弑情红颜 第二十一回 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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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于砚秋,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呼吸愈加困难,一脸困惑与不解。

他沉默不语,她感觉,缠绕于身的水袖越拉越紧。她艰难的扭过头,迷茫的对上了他那双异常纠结的眸子。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于砚秋根本就不是要教自己水袖功,而是要杀掉自己。

她奋力挣扎起来,可自己越是用力,水袖就越是将自己紧缠。“于——于砚秋,快住手!”她咳嗽几声,用嘶哑的嗓子吃力的哀求道。

水袖勒紧了她的脖子,骤然间,她感觉眼前一黑,四肢麻木,渐渐的,她完全失去了直觉。

终于,她身体一软,随即闭目倒下。“啪——”那是她后脑勺撞击地面的声音。

这一刻,于砚秋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你怎么了?晓玉。”他立刻丢掉了水袖,开始后悔起来:“晓玉,你醒醒啊,晓玉,晓玉——”任凭他怎么叫喊和摇晃,她依旧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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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玉——晓玉——晓玉——晓玉——”于砚秋温柔且深情的呼唤一次又一次的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在他一次次的呼唤声中,她张开了虚弱无比的双眸,渐渐的看清楚了眼前那张无比俊俏的脸:“于——于砚秋。”她低声喃喃道,她发现,此时,她躺在他房间的床榻上。

“晓玉,你终于醒来了?”伴随着关切的询问,他温柔的抚上了她秀美的脸颊。

“砚秋,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弱弱的问道。“晓玉,跟我离开吧,我们远走高飞吧!”他诚恳的说道,可她却一头雾水:“砚秋,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晓玉,你还在隐瞒什么?难道你非杀了我不可吗?”。此话一出,她被惊了个够呛,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早已败露。

于砚秋深情的握上了她的手:“晓玉,离开白狐吧,为了你,我也打算离开黑狼。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吧,到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那里只有我和你!好吗晓玉?”他的脸上洋溢起了一丝灿烂的微笑,那是充满期待的微笑,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憧憬很渺茫。

她也笑了,她的笑容依旧是纯洁无暇、天真烂漫的,只是,她笑得很勉强,很无奈。

她心里很乱,自己何尝不想过寻常人的生活,可自己翩翩被赋予了报仇的使命。

于砚秋错了,他只晓得她是来自白狐的杀手,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不仅是白狐的杀手,而且是来报仇的。

“晓玉,跟我走吧!”他再一次紧紧的贴住她的身体,并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手十分的温暖,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颗炽热的心。

“砚——砚秋——”“晓玉!”他情不自禁的从背后将她温柔的搂入怀中。

这一刻,她的心的确被感化了。她很痛苦,但是,不管自己复仇还是不复仇,都必须先接受他的爱,否则,自己多半会他被杀掉。

于砚秋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深情的抱紧了她。

“砚秋——”她的双唇被他深情的吻住了,她没有反抗,而是与之火热的纠缠在一起。

翡翠苑的后园内有一处白雾腾腾、清澈见底的温泉。于砚秋拦腰抱着她来到此处。她一眼就看到了,有一些羞涩的水,正在夜色中蒸腾起热气。只见那云一样悬浮着的温泉,让人好一阵感动。

于砚秋握住了她的手,他能够感觉到,她的手十分的温暖,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颗炽热淳朴的心。

情不自禁将她搂入怀中,她转过身,男子用深情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了一种被爱的感觉。

借着银白色的月光,他细心的为她拆掉了盘起的发饰,随后,一头秀发划出一道淡紫色的孤线,仿佛一道黑色的瀑布直泻而下。

伊人嫣然一笑,秀美中带着那么一点娇媚,清纯月兑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此时的她一颦一笑可倾国倾城。

于砚秋月兑下红色的花旦戏服,并帮她除去了紫色的衣衫,一阵轻柔的体香扑入鼻中。

在皎洁的月光衬托下,女子的玉体仿佛被朦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纱,欲与银白色的月亮争光辉。

他再次将她拦腰抱起,慢慢泡进泉水,水温褪去二人浑身的尘土和疲劳,整个身心都霎时轻松许多。

蒸腾着白雾的泉水,在深邃天幕之下,显得神秘无比。

晓玉倚在于砚秋的怀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他将其团在怀中,漂浮着片片花瓣的泉水也跟着上下晃动,顷刻间,芳香四溢、沁人心腑。

娘,接下来会如何,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如今,我找属于自己的真爱,这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奇迹,哪怕就是在劫难逃,我也无怨无悔。

他一直期待着目睹她舞动水袖的模样。数日后,她首次登上了翡翠苑的戏台,准备上演一曲《牡丹亭》。

和平日里一样,大伙儿将蓬荜生辉、热闹非凡的戏园子变得人山人海,济济一堂。

伊人一身粉色的戏服让人眼前一亮,并带着三十米长的水袖款款登场了。戏台下,大伙儿的掌声、欢呼声,尖叫声不断。

她心无旁骛的甩动长达三十米的水袖,果真是水一样的流动,偏生又雪一样的洁白,舞起来恰似大朵的花,又如同团团的云,此番景象唯有梦里才会有的美……

水袖仿佛用一根细细长长的丝线,将思念揉捻成一抹云烟的。

伊人挥一挥衣袖,起风了,窗外飘来了一枚流丹的叶子。无意之间,戏台下的大伙儿仿佛停滞了飞翔的心事见水袖翩翩,蝶衣翩翩;飘渺的很远,朦胧的很近。

粉衫白袖,相对描眉的瞬间。大伙儿看着想着,想着看着,它就成了零零散散的叙事片断。

戏台下,于砚秋默默的注视着水袖演绎着秋风吹去,雁子回时,好似无意间勾兑出的一壶老酒。饮着它,醒着醉着,醉着醒着,看了春去秋来,丢了花开花落。无端凭悼,痛若逝水,青草依然……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瞅见戏园子的某一角落,一黑衣人暗中将箭头对准了戏台上的她,准备射箭。

他清楚,那是黑狼组织的人。因为,自己未能履行杀掉晓玉的命令,黑狼也唯有派其他人动手干掉她。

可此时,她聚精会神的表演着,完全沉浸在美轮美奂的戏中,根本就未能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终于,隐藏于隐秘角落的黑衣蒙面人放箭了,但闻唰的一声,箭矢急速朝着戏台上的晓玉飞驰而去。见此情况不妙,于砚秋不禁心中一急。

“晓玉,不要!”他奋不顾身,一个掠燕轻功飞向戏台,来到她面前,毫不犹豫的成了她的挡箭牌,仅仅是一箭,便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他的心。

他一声喘气,感觉全身麻痹,无法使劲。身体即刻一软,速速跪倒在地上,并开始口吐鲜血。

一时间,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水袖。他忍着剧痛,用力的将那支箭从自己的胸中拔出,发现箭头的颜色已经变得漆黑,而且,他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冒着白烟。

就在那黑衣人准备给戏台上的晓玉再一次致命的一箭时,无言及时赶到,从背后突袭,一剑贯穿他的身体。

“砚秋,砚秋——”压制不住内心悲伤情绪的她来到了他身边。她迅速的将他扶起,并紧紧地将其搂在怀中。“砚秋,你醒醒啊,醒醒啊——”渐渐地,他终于艰难的张开了自己虚弱的双眼,并用自己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不停的抚模着她的秀美脸颊。

“呜呜,砚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都怪我!”她扯着呜咽的声音哭泣不止。

“你真是傻,就当我欠你的,咳咳——”他开始口吐白沫。此话一出,她愕然万分:“砚秋——”

“其实,阿古泰早就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薛巧儿,我杀了你姨娘,我替你挡箭是应该的。”“砚秋,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薛巧儿,答——答应我,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报仇了,好吗?放下仇恨——”“呜呜,砚秋!”“我,我快不行了。薛巧儿,抱紧我!”

“呜呜,砚秋,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要教我学戏的。”他最后一次握紧了她的手。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渐渐的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

“于砚秋,你忘记了。娘叮咛过你,戏子永远不能拥有自己的情感,因为我们是下九流,下三滥。如果戏子对普通人产生情感,只会招来杀生之祸!这是天谴。”临死前,于砚秋的耳边上又一次回荡起了娘亲的声音。

娘,看来,你说得很对。今天,我的劫数终于来了,娘,我来了。娘,我来了——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她的模样也逐渐退去。慢慢的合上了清澈的双眸,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他能够清晰的看见,娘亲正敞开双臂准备拥抱自己:“砚秋,我的孩子!”

“娘,我们终于团聚了!”当于砚秋的手垂下的那一刻,他的嘴边扬起了他这一生都难得让人看见的绚烂微笑,因为,他见到了娘。当然,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让人心动的身影——晓玉。

“砚秋,你不要死啊,不要啊,醒醒啊,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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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砚秋死了,翡翠苑也随即没落,戏子们纷纷收拾行囊离苑而去。颜笑将他的遗骸掩埋于京师郊外的白石山上,和他的娘亲安葬在一起。因为她觉得,如此一来,于砚秋就不再孤独。

某日,她感觉头晕目眩,恶心不止。当医师告诉她已怀胎两个月时,她惊讶不已。她很清楚,此乃于砚秋的骨肉。欣喜之于,也不免有些纠结。于是,她暂时未将此事告于任何人。

这天,无言带着一大堆东西来到她房内。她顿时眼前一亮,只见桌上,乃一大堆名贵无比、,美轮美奂的衣物、饰品。

“这么多东西,都是给我的吗?”。她欣喜万分的询问道。

他冲她笑了笑,点点头。“无言,谢谢你。”她激不已。

随后,无言端来了他最拿手的什锦炒饭,颜笑向来都很喜欢品尝无言的这道拿手好菜。

翻开碗盖,一股热气腾腾的浓香味扑鼻而来,随后,只见一碗金黄尽收眼底。细看,一粒粒香米油光闪亮晶莹剔透:金色蛋黄、紫色火腿、水晶虾仁,釉绿青豆、暗红什锦……点缀其间,刀工精细,配色讲究。看之心旷神怡,闻之清香扑鼻。

她顿时胃口大开,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炒饭色香味俱全,吃起来外脆里软、葱香蛋女敕。

无言目不转睛的欣赏着她淘气而又迷人的吃像。

“喂,我说,干嘛老看我啊,饿的话,你也可以尝尝啊。”她一阵羞涩,不好意思笑着说。

随后,她感觉小月复一阵突如其来的、坠涨式的剧烈疼痛。

“啊——”因为小月复疼痛,她身体一软,随即跪倒在地上。

啪——

她丢掉了手中的碗筷,一粒粒金黄色的米粒随即撒开。

突然,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两条大腿之间,一条“血河”顺流而下。

“啊——为什么——为什么?无言,我这是怎么了?”她捂着小月复,疼痛无比的在地上左右翻滚着。

渐渐的,无言原本和蔼、阳光的笑脸被万般无奈的愧疚所取代。

就在此刻,莫云飞推门而入道:“颜笑,实不相瞒,是我命令无言,在饭中放入了红花。”

“什么?红花?堕胎药?”“无错!”“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我的孩子——”“你是瞒不了我的,你有身孕的事,我早已知晓。”

大了眼睛,惊愕万分!

“颜笑,快醒醒吧!你还未报完仇,不能有孩子,你的骨肉只会成为你复仇之路上的绊脚石!”“闭嘴,我不想听!莫云飞,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你好可恶!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泣不成声,开始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由于哭泣用力过猛,她的两腿之间有大量的鲜血渗出。“孩子——我的孩子——”见她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在一旁的无言心如刀绞。

“颜笑,拜托,不要这样,干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莫云飞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谁知,满怀愤怒的她一掌便推开了他:“你给我滚,滚啊!”终于,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了。

“颜笑!颜笑!不要啊,你醒醒啊!”莫云飞失去了冷静,焦头烂额起来,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无言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心中的担忧。“无言,快去请医师!”他像溺水了一样大喊大叫起来,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当医师来到房内替她把脉时,颜笑努力睁开其中一只脆弱的眼睛,望了莫云飞一眼,又无耐的闭上了,谁知,这竟是她看他的最后一眼。

“莫大人,颜笑她——”医师突然止住了口。“说,颜笑她怎么了?”那是一个充满担忧的声音。医师无奈摇摇头,仰天长叹一声道:“莫大人,实不相瞒,颜笑小姐她失血过多,她——她已经去了!”

“什么?”听闻义女被宣布死亡,莫云飞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不可能的,你骗我。”男人近乎疯狂,他绝望的看着床榻上始终无动于衷的盯着她。

“不要啊,不要啊,笑儿!”醒来后的莫云飞发现原来是一场噩梦,他深呼吸一口,叹了口气,算是放松。

他和无言继续坐在颜笑房门外的石凳上,等待着医师的消息。正当他万分焦急之际,房内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声音:“莫大人,颜笑醒了!”

颜笑醒了,她活了……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莫云飞立刻转悲为喜。此刻,连行医多年的岳医生都感到惊奇。

他和无言来到她的床榻边,他热切的握紧了她的手,用手轻轻的抚模着她苍白的面颊:“笑儿——笑儿——”

昏迷中的她不停的抽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望着此时无比憔悴的她,他心痛不已。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昏迷不醒的颜笑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她慢慢的张开了虚弱无比的双眼,环视了一番空荡荡的房间,脑海中,回荡起于砚秋临死前对自己的叮咛:“薛巧儿,答——答应我,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报仇了,好吗?放下仇恨!”

干爹,我很想离开你,我不想继续报仇,只想做一个普通女子,我不想再成为你的棋子了。

可就在她决定放弃报仇,准备逃离白狐之时,姨娘咳着嗽、口吐鲜血的画面又一次清晰无比的浮现于自己的脑海:“颜笑,不要哭,姨娘不是叮咛过你吗,你脸上有胭脂,如果哭了,会变得很丑。别——别忘了替薛家报仇。切记,一定用最痛苦的法子让他们死去,绝不能心软。”

想到这里的她开始抽噎起来,最终,自己还是无法摆月兑血的使命。命运这东西,还真是戏弄人!

接下来的这几日,莫云飞每日都会去她的房内看望她,她每次都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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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笑,我知道,你一定很恨干爹我吧,因为,我扼杀了你的亲生骨肉。明知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却还对我笑脸相迎。不过没关系,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越来越不想放你走。

莫云飞望着窗外秋雨绵绵,屋内被烛光映照得明亮光滑的酒桌上,摆放着几瓶来雪域的青稞美酒。

莫云飞细细的打量着它修长明净的瓶身,此时,多年前的一幅幅画面不由的在他脑海中浮现:莽莽苍苍的峡谷,一望无际的青稞地,还有那青稞地里拾穗的女子。

那时候,她乌黑的发辫带着形形色色的发饰披挂在肩上,像绚丽的青稞一样,美丽迷人!

莫云飞打开酒瓶,嗅一嗅酒的香味,让浓郁的青稞酒香钻进自己的嗅觉里。他随即盛满一杯青稞酒,一饮而尽,紧接着,是一杯接着一杯!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他却能清晰的看见那个如格桑花美丽的笑脸,那个如雪山般圣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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