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忌下了朝,心中十分烦闷,想着许久没跟乐天喝酒了,于是跑到侍卫营中寻人。
“薛内史是来找郎中令的?”,换防回来的穆念见薛忌往乐天房中去,追上去问到;
“哦,是穆念呀!郎中令在吗?”。;
“大人从昨晚家宴出事到现在都不曾回来……其实,穆念也想找他……”;
“你是想知道你姐姐的情况吧?”;
“恩……”;
“这样吧,我去寻寻他”;
“谢内史”。
薛忌出了侍卫营,向紫霞苑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见乐天满脸疲惫的走了过来。
“薛内史?”;
“郎中令是一夜未睡吧?”;
“恩……刚刚陛下早朝回来,换乐天回侍卫营稍作休息,我回去洗洗脸再过去”;
“哎……”;
“内史为何叹气?”;
“薛忌也是刚下朝,心中甚是郁闷,想来寻郎中令去喝喝酒”;
“喝酒?这大白天的喝酒?内史是在朝上受了丞相大人的气吧?”;
“哎,这里说话不方便,回你的住处再说”。
回到侍卫营,乐天叫小侍卫给自己弄点吃的,自己则回到房间卸下佩剑、铠甲,洗了洗脸,然后站在屏风后换下衣衫。
“兰儿姑娘怎么样?”,薛忌问;
“被舞姬的剑刺伤了后肩”;
薛忌看到乐天换下的衣衫袖口处的血迹,“袖上可是姑娘的血迹?”;
“是的,流了很多血……”;
“大人,吃食送到!”,小侍卫的声音;
乐天换好衣衫走出开门,“穆念?怎么是你来送吃食?”;
“还用问吗?这小子是来打听姐姐情况的”,薛忌说道;
“进来吧”;
穆念将吃食放在桌上,“大人,姐姐她严重吗?”。;
“放心!你姐姐她没事,虽然出了很多血,但太医说是皮外伤,大半个月就能痊愈”;
“谢大人,穆念不打扰两位大人了!”,穆念退出了房门。
“这孩子有心了!”,薛忌望着穆念的背影叹道;
“是呀,是个好孩子!”,乐天关上房门,“内史可用过早饭没?乐天不能陪内史饮酒,但可陪你喝粥”;
薛忌扑哧一笑,“你呀!”;
“内史刚刚为什么事烦闷?”;
“为了两个人”;
“一个必定是丞相,另一位是谁?”;
“就是整天缠在紫霞苑的主儿”;
“陛下?!”;
“你可知今日早朝之上他闹出了多大的笑话?”;
乐天喝着稀饭,摇摇头;
“一国之君竟然不知道燕都蓟城三年之前已被秦国攻下,竟然说出秦军怎么不先攻打蓟城的笑话”;
乐天被稀饭呛着,咳嗽两声说到,“这可是……咳咳……可是天下皆知的大事呀”;
“天下皆知的大事,咱们陛下不知”,薛忌低声说;
“看来君太后执政几十年,对陛下的影响不小呀”;
“简直就是荒谬!”,薛忌也喝了一口粥,“上次曾离将军来借兵,后胜已经争辩的很离谱了,说什么秦国没有两三年是拿不下燕国的,哼哼,扫灭余党而已,三个月对秦军来说都嫌多。当时我就想,这么荒谬的说法,陛下肯定不会站在他那边的,只是碍于丞相的面子,我不好当面指破。后来陛下同意增兵十万给曾离,我当陛下还是明白情况的,谁知……今日早朝才知……哎……真不知是可气,还是可笑”,薛忌说完冷笑一下,又喝了一口粥;
“听内史这样一说,乐天到觉得这里面可能大有文章”;
“怎讲?”;
“如果说君太后执政几十年间,陛下对国情和各国形势知之甚少,那到可以理解,可君太后仙去都快三年了,这三年之中若有人刻意混淆视听,那么陛下今日闹出的笑话就有因可循。内史说上次曾离将军借兵,丞相当着群臣的面说出那么离谱的话,乐天认为,可能不是丞相昏庸,而是……”;
“而是他故意当殿混淆陛下视听,利用陛下的弱点,让陛下以为秦国是才开始讨伐燕国”,薛忌放下手中的碗箸,“我怎么没想到……后胜虽贪得无厌,却是了解国情之人,他既知此次秦军伐燕只为清除余党,又怎么可能说出伐燕没有两三年是拿不下来的话……他这样做……是为了让陛下轻敌,不派增兵给曾离……”;
“可后来……”;
“后来,他没料到陛下竟然同意了曾离和我的意见……哈哈,后胜呀后胜,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准陛下的心”;
薛忌端起碗,将剩下的粥一口喝完,“看来找你喝粥比喝酒好!”
乐天稍作休息之后,又回到了紫霞苑。
齐王由于昨晚的事一夜未眠,再加上今日早朝上自己闹出的笑话让颜面扫地,在穆兰儿身边坐了没多久便觉得胸闷难受,见乐天回来了,自己就跟着小纪子回了寝宫。
“陛下,睡一会儿吧”,小纪子见齐王脸色不好。
齐王建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境。
梦中,齐王建远远的看见年少的自己依偎在君太后的身边,君太后拿着桂花糕放入儿子口中,“建儿,母亲只要你快乐、健康,只要有母亲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害怕”。
一只雪白的兔子从树丛里跑出,洁白可爱,兔子跳到年少的齐王建脚边,齐王建伸手想要抱起它,可是手却被兔子一口咬出了血。
年少的齐王疼的大哭,君王后一边安慰他,一边为他包扎伤口,“建儿莫哭,母亲在这儿!”。
君王后为儿子包扎好伤口后,走到草丛中逮住了兔子,正转身往回走,怀中的兔子突然变成了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了君王后的心脏,君王后随即倒在血泊中。
“母后,母后”,年少的齐王哭着跑向倒在地上的母后,齐王建也远远的跟着年少的自己呼唤着……
“陛下别哭,舅父在此,你母后她死了”,后胜出现,抱起了年少的齐王;
“你骗人,母后她没死,没死”;
后胜大喝道,“我说她死了,她就死了”;
站在远处的齐王看到这一幕,十分气愤,想走过去骂后胜,可惜怎么也挪不动脚,怎么也喊不出声。
后胜指着年少齐王的鼻子骂道,“哭什么哭,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君王,就是我后胜的傀儡。你要是想好好活着,就得听我的话,我叫你走,你不能坐,我叫你坐,你不能走……哈哈哈哈,你就是个没用的傀儡,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是个没用的君王,哈哈哈”,不知什么时候,群臣也围在年少的齐王面前耻笑他
……
“寡人不是,寡人不是……”;
“陛下,醒醒,陛下”;
齐王建惊醒,满头大汗的坐在床榻上;
“陛下做恶梦了,小纪子去给你打点热水擦擦汗”;
小纪子拿着热布巾走过来,齐王一把抓住小纪子的手,“你说……寡人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呀?”;
“陛下,你可是一国之君,万民敬仰呀”;
“不,寡人真的很没用,母后在的时候,什么事都是母后为寡人操劳,母后仙游了,寡人就被舅父一直牵着鼻子走……他叫我走,我不敢坐,他叫我坐,我不敢走……就连,就连王后也是舅父派来监视寡人的……”;
“陛下,那都是梦境”;
“不,不是梦,都是真的……如果寡人有足够的能力,兰儿她就不会受伤,如果寡人有智慧,今日早朝就不会闹出天大的笑话……他们……大臣们肯定觉得寡人没用,寡人是废材,你听……小纪子,你听……他们在耻笑寡人,他们在骂寡人……”,齐王痛苦的抱着头;
“陛下,别这样,在小纪子心里,陛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小纪子看着痛苦的齐王建,忍不住流下眼泪。
……
一连几天,齐王都呆在寝宫中称病,不上朝,不出门,也不去紫霞苑,只是蓬头垢面的坐在床榻上不停的翻阅着君王后在世时的竹简。
小纪子看着齐王,心想这样闷着一定会闷出病来的,心疼之余想起或许穆兰儿能劝劝齐王。
小纪子趁齐王累的趴在竹简上昏睡的时候,偷偷跑到紫霞苑。
进了穆兰儿寝宫,小纪子见太医刚刚为她换完药。
“太医,兰儿姑娘这几日伤势如何?”;
“伤口已开始结痂,没什么大碍了”;
“有劳太医了”。
小纪子送太医出了门,回到穆兰儿床榻前“噗通”跪倒在地。
穆兰儿被吓了一跳,“纪公公这是为何,快起来……巧儿,快把纪公公扶起来!”;
巧儿扶起了小纪子,小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到,“求姑娘去看看陛下吧”;
“陛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纪子将那天晚上齐王夜闯鳯辉殿和第二天朝堂之上颜面扫地的事情都告诉了穆兰儿,“陛下已经数日没有上朝、没有出门,每日只是在寝宫中不停的翻阅君太后的竹简……小纪子害怕,怕再这样下去,陛下会出问题……”;
“巧儿,扶我下床,咱们去陛下寝宫!”;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小纪子流泪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