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停在秦王府高墙外,有人走下马车,停在她面前,扫了她一眼,疑惑地:“是你?”
泪眼模糊中抬起头,齐王李元吉的脸象幻灯片一样从眼前一闪而过。
“带走。”
“是。”
她被人强行拖上马车。
带走?他们要带她去哪里?她已经没有家,她是一个孤儿,她在另一个时空找到了爷爷,却不能陪伴他身边,她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却不能相守到老,她和一个亲手杀害他的男人在一起,还险些成为他的女人。
泪,在这个阴暗的季节,在陌生的时空,畅快地流淌。
砰,她被重重推倒在地。
“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和王世充是什么关系?你想干什么?”李元吉愤怒的声音震动着她的鼓膜。
缓缓抬起头,她脸上的泪痕已干,声音微微沙哑:“我叫无双,是宇文成都的妻子,我来这里,是为我的夫君报仇。”
李元吉沉默片刻道:“无双,你的仇人是谁?”
“李世民。”她咬着牙,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
李元吉默然良久,突然放声大笑。
她静静地看着他。
李元吉笑罢,几步上前,揪着她的衣领,把她狠狠地提起来,轻声道:“这是本王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一个弱女子,凭什么报仇,你以为李世民这么好杀?”
“就凭我是他喜欢的女人。”她毫不犹豫道。
手一松,她重新摔倒在地。
李元吉回到座位上,冷冷地瞪着她:“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她想起那块玉璧,出东都的时候,怕会用上,所以带在身边,此时她急忙掏出来,“看,这是李世民送给我的玉壁。”
李元吉迅速起身接过玉壁,看了一眼,惊道:“果然是他的玉壁。”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她看着他。
李元吉把玉壁还给她,沉默了一会,坐下来道:“李世民这么喜欢你,把娘留给他的玉壁送给你,你为何要杀他,还不从实招来。”
“李世民杀了我的夫君,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能除掉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她紧咬牙关,从牙缝里蹦出一个个冰冷的字。
李元吉久久地看她,终于开口道:“你夫君是李世民所杀,我凭什么信你?”
“我夫君的轩辕剑,在李世民的爱将李靖手中。”她抬起头看着他。
他和她对视良久,她的目光始终坦然。
李元吉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终于,他摆了摆手道:“把她押回长安,交给太子殿下。”
她被押上马车,向长安进发。
天气愈来愈寒冷,她的心也象冬天的风,冷得刺骨。
到达长安,她被直接送到太子李建成府邸。
婢女为她洗浴,换上柔软的长裙,梳上发髻,插上珠翠,傍晚时分,她被带到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慵懒地斜倚在长长的绣榻上,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她心下暗暗一惊,想不到李建成和他弟弟李世民长得这么象,只不过李世民目光锐利,举止沉稳从容,言谈颇有大将之风,这位隐太子却长着一双阴冷的眼睛,目光阴沉晦暗,脸色略嫌苍白,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就是宇文成都的夫人无双?”李建成冷冷地看着她。
“民妇无双,见过太子殿下,早闻太子殿子英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常人,威严赫赫,令人不敢正视。”她跪下来,低着头,史书对这位隐太子着墨不多,她也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和李元吉都是李世民的冤家对头,她要留着命为她枉死的夫君报仇,现在只有李建成能帮她。
李建成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笑罢低声道:“好一个乖巧的女子,听说你和我二弟李世民有仇?”
她毫不隐瞒地把李世民箭杀宇文成都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含泪道:“李世民杀了我的夫君,又将我强抢入府,企图霸占我,我扮成婢女,好不容易逃月兑出来,正巧遇上齐王殿下,是齐王殿下把我送到这里来。”
李建成沉吟片刻,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凝视良久,轻笑道:“怪不得二弟对你有意,你的模样果然生得标致,这样吧,以后你就留在府中侍候本宫,如何?”
“不。”她忙道:“民妇还有心愿未了,更何况夫君新丧,民妇守孝未满,怎能侍奉太子,只求太子助民女除掉李世民这个奸贼,大恩大德,民女定当报答。”
李建成想了想笑道:“无双,李世民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忍心伤害他,你当着我的面说什么报仇,不怕我杀了你?”
想不到这位隐太子心里恨李世民恨得要命,表面上还要装出一付兄弟情深的样子,她想了想道:“太子殿下,李世民居功自傲,靠着战功,根本不把殿下放在眼里,我听到他私下对身边的将领说什么将来必劝皇上废太子,取而代之,这样的人,算什么亲兄弟,他没把太子当兄长,太子又何必顾念兄弟之情,还不如及早除之,以免将来他的势力渐大,更难动手。”
李建成怔了半晌,不禁俯身上前,盯着她细看。
她情知自己方才那番话,让他很吃惊,这个时代的女人极少有这种见识,更不可能说出这些劝诫的话,她不禁想到当初就是因为在杨广面前表现得太过特立独行,以至几次险些被他凌辱,然而,为了给夫君报仇,她没有别的选择。
李建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笑了起来:“无双,你想挑拨本宫和世民的关系,居心何在?”
听他虽然句句反驳,语气却并无怒意,她胆子渐大,直言道:“无双说得句句都是实情,太子殿下是嫡长子,被皇上立为皇太子,但是太子很少征战沙场,不比李世民长年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他的实力和影响已经远在太子之上,太子英明过人,不会对此毫无所知吧。就算太子不动手,李世民迟早会动手,他对太子的地位凯觑已久,早想取而代之,太子不愿骨肉相残,对他高抬贵手,他却未必肯放过太子,自古以为被废黜的太子,又有几个好下场。”
李建成止不住心中惊异,盯着她又看了好一会,突然脸一板,喝道:“满口胡言,来人,把她押下去,关入大牢,待明日再行审问。”太子一拂衣袖,立刻上来两个人拖她下去。
她急道:“太子殿下,对李世民这种恶贼,你切不可心慈手软,毁了自己的前程不算,连身家性命都毁在自己手中啊。”
李建成背过身,对她的话似乎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