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起身,将酒钱放在桌上,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街头人烟稀少,这个远离大唐繁华的城池,给她的感觉就象一座阴森可怕的地狱。
茫然立在街头,心早已被苦涩填满,她一时不知该如何。
郭准说过,颉利可汗有二子一女,长子突毕封为大王子,突毕为人骠悍,仗势欺人,幼女萨娜,就是宇文成都现在的妻室。
他还有一个次子苏密,苏密的母亲本是汉人,苏密受汉人文化影响较深,为人品性都颇为谦和,想来想去,她暗下决心,为了救出郭准和那些无辜的脚夫,唯有冒险拜见二王子苏密,恳求他出面求情,或有一线希望。
苏密并不住在宫中,和他的母亲在远离王宫的一处宅邸居住。
她一路打听过去,见了门外的守卫,急忙掏出一点碎银,躬身道:“这位大哥拿去买酒喝吧。”
突厥人并不接银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她谦恭道:“在下李双,来自长安,有要事求见二王子,烦请大哥通传。”
突厥人哼了一声道:“说吧,什么事?”
她为难道:“这件事关系到整个突厥的生死存亡,非同小同,一定要当面对二王子说,请大哥行个方便。”
突厥人将信将疑:“真的?”
她急忙掏出怀中玉壁奉上:“这是呈给二王子的,请大哥拿进去,二王子见了这块玉壁,自然会见在下。”
突厥人接过玉壁,冷冷道:“你在外面候着。”说罢转身进去了。
焦急地等了好一会,突厥人终于回来了,态度温和了些:“二王子有请。”
进了厅堂,只见一个年轻的突厥人坐在上首,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一笑,语气十分温和:“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她连忙屈膝跪下道:“在下此来,只求二王子伸出援手,救出在下的大哥和一帮兄弟,再生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苏密抬手道:“快快请起,你慢慢说。”
她抹了把眼泪,轻声道:“在下李双,本是李靖李将军的堂弟,这次随同表兄郭准来突厥做生意,顺便见识突厥的风土人情,谁料想驸马爷突然不问青红皂白,抓了在下的表哥和一帮下人,到现在生死不明,求二王子慈悲为怀,救他们月兑离苦海,在下感激不尽。”
苏密惊道:“原来你是李靖的堂弟,你们和驸马爷并无仇怨,他为何和你们过不去?”
她只能道:“在下受人之托,为公主和驸马大婚,送来一份贺礼,请大哥入宫呈献,谁知大哥一去不复返,手下的脚夫也被那些士兵抓去,也许是贺礼送的不合驸马心意,驸马一怒之下,动手抓人。”
苏密满脸疑惑:“不可能吧,依我看,驸马不象这样的人。”
她跪下道:“在下说得全是实情,二王子明鉴。”
苏密想了想站起身:“这样吧,你随我一同入宫,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若确实是驸马所为,我一定在父汗面前为你讨回公道。”
她感激道:“多谢二王子。”
苏密拿起玉壁交还给她,笑道:“你不要谢我,谢谢我娘吧,她一看到这块玉壁,就劝我马上招见你,还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尽量满足。”
她不禁一愣,心下暗道:难道他娘认得这块玉壁?
不及多想,苏密已经大步向门外走去,她紧走几步跟上他。
守在王宫外的侍卫躬身行礼:“二王子。”
苏密摆手道:“免礼,父汗睡了吗?”。
侍卫答道:“还不曾,听说抓到几十个唐国奸细,可汗正在连夜审问。”
她心下不由一惊,这几十个奸细,莫不就是郭准他们,宇文成都,你当真可恶,不认我也就算了,还诬陷中伤,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密皱了皱眉:“好,我知道了。”
进了宫门,她四下打量,只见这座突厥王宫十分简陋,连窦建德的金屋宫都比不上,更别说杨广的洛阳离宫。
苏密带着她径直来到地牢前,吩咐守卫打开牢门,未走几步,便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她吓得往苏密身旁一靠。
苏密低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虽如此说,看到眼前血淋淋的情景,她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脸色瞬时惨白。
只见郭准被两根粗绳悬挂在半空中,赤着上身,身上还在往下滴血,其他脚夫一字排开绑在木柱上,突厥兵手里握着粗粗的皮鞭,一边抽打,一边怒骂:“招不招,招不招?”
郭准垂着头,一声不吭,那些脚夫惨呼道:“大人,我们不是奸细,你叫我们招什么?”
苏密将她轻轻拉到身后,向右边上面拱手道:“父汗,他们犯了什么罪?”
她这时才看到上面坐着一个老头,头上戴着王冠,阴沉着脸,老头身旁站着一个娇媚如花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一身华贵衣饰。
她心下暗想,是了,这个老头就是赫赫有名的**首领颉利可汗,身边那个女子难道就是宇文成都的娇妻萨娜公主。
牙一咬,她的双拳情不自禁握紧,隔着面纱狠狠地瞪着那两个人。
颉利可汗一扭头:“你问她。”
苏密目光转向女子:“三妹,他们犯了什么罪,为何用刑?”
萨娜一指郭准,怒声道:“这个不知死活的汉人,偷偷潜入王宫,教唆驸马反叛突厥,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拦了下来。”
苏密吃惊道:“反叛突厥?这可是杀头大罪,三妹,你是不是弄错了?”
萨娜咬牙切齿:“不会错,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叫郭准的汉人是个奸细,他手下那些人也都是奸细,父汗,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颉利忙安抚道:“好女儿,放心吧,爹一定为你作主。”说罢脸一板:“继续用刑。”
她急了,一扯苏密衣袖,苏密上前道:“父汗,这里面恐怕有误会,不如让儿臣问他几句话。”
颉利想了想道:“也好,你问问姓郭的,为什么教唆驸马反叛?”
苏密拉着她上前,萨娜疑惑道:“慢着,二哥,他是谁?”
苏密笑道:“是我的随从。”
“随从?”萨娜一步步走下台阶,径直走到她面前,突然马鞭一伸,撩开她的面纱,露出面纱下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