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哥哥自尽,夏磊痛哭,心中更坚信大哥无罪。他那样利己胆怯的人怎会自尽呢?他一死,所有口供再无推翻可能。夏磊再三要求面见女帝,一再被拒,皇太后欲除掉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钱小春虽年轻,可也入宫多年,等待夏磊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主子倒下,他这做近侍的亦不能幸免,因而抱着夏磊哭了起来。
太后派心月复女官罗掌宫前来审案。夏磊猜出太后已等不及了。从他们一再不许自己见女帝来看,女帝应不知晓此事,但他无法通知女帝自己的处境,只能任人鱼肉。
“证据确凿,清月宫就不要再固执了。这事闹开,最不利的还是清月宫,现在承认罪行,至少还能留在宫中,若引起朝中非议,只怕是连陛下也保不了您。宋玄诗三千宠爱于一身,最终仍落得流刑,何况清月宫您呢?”罗掌宫好言相劝,澄清利害。
他们既然心急,夏磊更觉得应拖下去,此事闹大才好,闹大了女帝才会知道,清者自清,他无罪,不怕朝中议论。“本君无罪,承认什么呢?就让朝臣讨论好了,真理不辩不明。”
罗掌宫摇头再劝,“郎君还不明白吗?就算朝臣议论,也只有抵毁之辞,无人为您申辩。朝中现在尽是太后娘娘和冷泉宫的支持者,冷泉宫已经与太后娘娘和解,站在一个阵营了。陛下听了朝臣议论会怎么想?只会误解更深。不是对您更不利吗?”。
这点夏磊不是没想到,司徒明达比皇太后更有理由让他死,怎会错失良机?他与太后就是这么联手除掉了宋玄诗。但他不能放弃,更不能认罪。罗掌宫展开供词呈至他面前,夏磊直视那白纸黑字,太后派心月复前来,自己今日不认罪得认了。
“郎君是聪明人,既躲不过,还是签了吧!只要不激怒太后娘娘,娘娘顶多逐您出宫;如若不顺娘娘的意,后果就不敢预测了。”罗掌宫的话已经很明。
“罗掌宫,你逼人太急了吧?”
身后突然有人冷言。罗掌宫惊看门外,司徒明达已经站在那里。夏磊亦惊,他竟会来此?
司徒明达步入室内,目光冷冷扫过夏磊,对正向他行礼的罗掌宫道:“罗掌宫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来看看,毕竟与清月宫兄弟一场。一进来就听见罗掌宫逼迫,这可不好,清月宫虽有罪,可陛下还没定罪,他仍是受了册封的侍君,要对他有礼。”
“殿下教训得是,是小的失礼了。”罗掌宫被司徒明达的突然出现弄得一头雾水,猜不透他的目的。
“本王并未教训啊!只是希望罗掌宫静一静。”司徒明达唤来近侍。侍者端着酒壶酒杯进来了。司徒明达斟满酒,一杯敬上,“来,罗掌宫,喝杯酒,稍作休息。”
女官谢过。司徒明达敬的酒岂有不喝之理,嘴刚碰杯沿,只听到。“且慢。”司徒明达问道,“罗掌宫可知这是什么酒?”
罗掌宫不知,“恕小人愚钝,还不知此酒。请殿下赐教。”
“此酒名为‘满庭芳’,罗掌宫可有印象?”
女官摇头,未曾听过。
“罗掌宫怎忘了呢?”司徒明达浅笑,“当年孟贵妃临终前,饮的正是此酒。”
“呀!”罗掌宫手抖,酒杯掉落地上,未摔碎,却湿了裙衫与地面,“殿……殿下……”女官声音发抖,司徒明达这是要……
“大胆!”司徒明达怒斥,“本王查明清月宫及兄长纯系遭人诬陷,尔等陷害不成,竟用毒酒意图谋害清月宫!来人!拿下!”
郭总管领众内侍冲入冷宫,将罗掌宫及其余办案官员一并制止。“殿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罗掌宫大声问。
“当然是治尔等的罪!给本王拖下去!”司徒明达挥袖。郭总管下令内侍押下惊慌失措的一干人等。
夏磊并不惊慌,但也无措,呆呆坐着,直望司徒明达。司徒明达却不理他,跟着便出了冷宫。
钱小春双腿不稳,扶着墙奔到夏磊身边。“郎君!怎么回事啊?”他被吓得腿软,倒在夏磊脚边。夏磊直盯着冷宫敞开的大门,愣了好一阵。“皇太后娘娘,完了。”他无力地轻声说。
司徒明达直赴皇太后的宫殿。他气势汹汹,宫女们吓得躲进宫中,呼唤太后。
“冷泉宫,怎么回事?你要干什么?”蒲太后对踏进宫门的司徒明达瞪眼质问。
“这正是臣要问的。”司徒明达笑道,“太后娘娘指使女官罗掌宫给清月宫郎君送去毒酒,是何意图啊?”
“什么毒酒?”蒲太后惊愕了数秒,恍然过来,“司徒明达,你……你胆敢诬陷哀家!”
“诬陷?太后娘娘,证据确凿,臣正好抓了现行,毒酒还在臣那里。而且此酒是否与当年孟贵妃所饮之酒相同,在查明真相前,请太后娘娘勿踏出宫门半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司徒明达立即下令,“太**内所有女官、宫女撤出,接受调查!”
“司徒明达!你想囚禁哀家?”蒲太后冲他大叫。身边的宫女全被拉了出去,司徒明达对太后欠了欠身,转身而出。见他要走,太后追上去,却被内侍推开。内侍合上宫门,附带上锁链声响。蒲太后开门不得,只得拍门高叫,“司徒明达,你想造反吗?司徒明达开门!孟贵妃怎么死的,你最清楚,司徒明达!”门外已经无人响应。
事件已经查清,夏磊之兄夏安并无贪脏枉法,而是遭人嫁祸,幕后黑手正是当今皇太后蒲氏。蒲氏为扫清障碍,助侄子锦芸宫登上皇夫之位,授意个别官员揭发所谓县丞夏安的罪行,再将夏安之罪推到清月宫夏磊身上,然而夏磊不服诬,蒲氏逼迫夏安自尽后,更欲毒杀夏磊,以速结此案。幸好天日昭昭,冷泉宫司徒明达及时查出真相,揭穿了蒲氏阴谋。
夏磊既已证明无罪,当即得到释放。从冷宫出来的夏磊不悲不喜,十分镇定。事件真相真的如公布的那般吗?半真半假吧!至少那毒酒并非皇太后所有,而是司徒明达带来诬于罗掌宫。夏磊想起整件事,只有苦笑和悲戚,自己与家人不过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司徒明达将事件禀明女帝,蒲铭芳来到夏磊宫中,哭着求夏磊原谅他的姑姑,少年哭得声音沙哑,甚至给夏磊磕头。夏磊不动心,也没办法。就算他肯原谅皇太后,却也不能让她减轻一丁点惩罚,因为要对付皇太后的不是他,而是司徒明达。夏磊只能劝他回去。
听闻皇太后被囚禁宫中后,无人往宫里送食送水,司徒明达的做法令夏磊担忧,其欲杀皇太后之心已明,而手段竟如此歹毒,皇太后此时无食无水,定凄惨无比。然而,数日后,宫中疯传皇太后逃出宫外。夏磊初不信,无食无水的人哪有力气逃跑,直得知禁军全城搜捕,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