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之东归风云录 113 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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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道人听了李文秀的话,震惊不已,连身叹道:“怪不得!怪不得朝廷会将此事轻轻放下!一直奇怪,为什么当年追踪我们的人仅是江湖人士,火莲教和清廷事后并未介入,若宝藏是真的,他们怎会便宜了我们?原来,这真是一个圈套!一个简单之极的圈套!”

多年来,他心中已有所猜测,现在听李文秀说来,更是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可恨!可恨自己学武时没能好好学文,未多读书籍,不熟知这历史之事,被人算计,酿下惨事。

其实,江湖草莽有几人是满月复学识之人?华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中原学武之时多看了些书,熟知唐代史事,本身又是新疆人,知道高昌国的历史,两相渗透,才了然于心。

当年,满清入主中原,人心本就不安,终日惶惶,有几人能静下心来好好看书?身处乱世,兵乱连连,战祸不断,练武尚能自保,读书卖与谁家?不仅没有出路,且手无缚鸡之力,遇上强人便成了窝囊无用之人,还不如好好强健体魄,习得一技傍身,危难之时得保自己和家人平安。

江湖中人,鲁莽热血者众,头脑中本就少了许多弯弯绕绕,又都被藏宝图迷红了眼,想着抢到再说,谁会静下心来思量这宝图背后的来龙去脉呢?想到其中奥妙的人,不会参合进来;参与抢夺之人,都是想不通其中关窍的人。虚谷道人想得比他们多些,事关弟子性命,他追到了京城。可惜的是,他仓促间和金合德动手,来不及留下只字片语予以提示便伤重咽气。

他们兄弟并非愚笨之人,也曾在虚谷道人的教导下读书识字,如若当年好好合计,或许也能猜到一些真相。只是他们当时满腔热血,意欲报国,又因虚谷道人之死迷了心窍,被各路武林人士逼得无暇细想,才会在人家的算计中越走越远。

而且,追赶李家三人的人马中,还多了一个史仲俊,不但要地图,还要抢李三的娘子。在这样的着急愤怒,生死存亡中,李三他再聪明能干也难免思虑不周。他心心念念要保住妻女平安,不向情敌低头示弱,藏宝图不能便宜了那一伙强盗小人,又怎会想到自己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安多看得书多,熟知本朝过往,沉声道:“恕小子多言,此事虽蹊跷,却也如忘尘道长所言。当时延平郡王和南明尚书一起联手抗清,江湖中的英雄侠士纷纷响应,不断行刺杀之事。皇帝借延平郡王手下大将甘辉之死,与火莲教共同谋划,设下此陷阱,看似简单,却着实见效。不费一兵一卒,便引起了江湖纷争,大家为抢宝图相互厮杀,无暇再行刺杀之事。祸水东引,既除去了心月复大患,又既保全了自身,可谓一箭双雕!”

李文秀怒骂道:“真是歹毒!”

安多道:“帝皇心思,自古难测!怒则百脉不定,影响修为,阿秀你莫要如此。”

李文秀眼中带泪,道:“我如何能不怒?父母之命,就因那一文不值的藏宝图而断送!实在可恨!!”

忘尘道人捶胸顿足,道:“怪我太笨!害了师父和三弟!”

安多劝慰道:“当年的皇帝已经过世,现在的皇帝,是十二年前继位的小皇帝,比之其父,更为机变狠辣,年纪轻轻便除去了满清第一勇士鳌拜,实在不好对付!”言下之意,是劝李文秀和忘尘二人歇下复仇之心。“况且,这只是我们几人的猜想,不一定是事实真相,阿秀,你可要进京打探一番?”

他因着家事邀李文秀一同进京,当时,李文秀是自己一人,来去自如。现在,李文秀认下了亲人,虽非至亲,却也是不容辩驳的长辈,他要再带李文秀走,没有上好的理由和交待,便怕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忘尘道人在说到阿秀婚事时,脸上隐隐的欢喜之情,让他好生担忧。他怕忘尘以辈分相压,让李文秀到江南完婚,那不如早点带着她离开,免得生出变故。

李文秀哪里知道安多的心思,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暗道:我既答应陪你上京,自然不会食言,现虽认下了二师伯,却也不会反悔,你何需多此一问?忒小看人!嗯了一声,到底遂了安多的意,道:“自然要进京去。”

忘尘道人道:“这事,不是那皇帝的主意,便是火莲教的所为。他们本就狼狈为奸,算在谁的头上,都一样,何须再查?!”他性子在师兄弟中最为火爆,虽清修多年,脾气改了不少,本性却是难移。

李文秀眼睛红红一涩,毫不相让道:“事关我父母和师公的性命,我自然要弄清楚。”言语中的固执,透着丝丝女儿娇态。

忘尘道人没有儿女,见她如此模样,怜爱不已,没辙了,道:“好孩子,我不拦着你。可是,你却不可妄动报仇之念,三弟就你一个孩子,断不能以身犯险!羽儿还等着你成亲了。这样吧,我与你一道进京去。”

安多心中一动,道:“萧少侠不是要到京城打擂嘛?到时他二人相认,阿秀便多了一个的帮手。”

他不说还好,一说,忘尘的脸上即刻变了,道:“我这侄女已经回来,他要敢上台打擂,我饶不了他!”想到这师侄要背信弃义去打擂,心中颇有些恼意,连带着对安多也不待见,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称呼我的侄女?”

他见二人关系亲近,以为他俩是师兄妹,因此,和李文秀说话时,也未避忌安多,但屡次听安多呼喊李文秀的闺名,并不执师门之礼,不由怀疑起来。

李文秀虽对安多方才的问话有些介怀,还是替他辩道:“二师伯莫怪。安多于我有救命之恩,堪比亲人,是我许他这么叫的。”安多听得她如此维护自己,非常受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忘尘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看到李文秀虽作姑娘装扮,年纪却是不小了,再看安多,目光老是追随在这个侄女左右,有些不确定,问道:“你可有师父?是谁?可曾为你定下亲事?”

李文秀一介孤女,双亲不在,她师父做主替她寻下亲事,也是可能的。忘尘道人对萧慕羽一直视为己出,疼爱有加,现在李文秀回来,是越看越喜欢,想着她和萧慕羽站一块,是怎么看怎么登对相衬的一对璧人。他们师兄妹六人,只留下这一男一女两根独苗,即便没有曾经的婚约,他也会撮合两人,来个亲上加亲。

李文秀羞赧地低下了头,微不可见地将头点了点,复而摇了两下,压下心中翻滚的不安,将自己被计爷爷收养,外出时遭强盗追杀,巧遇师父拜师学艺的往事细说了一番。忘尘听了,勃然变色,既为这师侄的遭遇伤心,又替她拜了个声名狼藉的师父忧心,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福是祸,真不好说。”

李文秀道:“二师伯放心,我只是进京打探当年的事由。若要报我父母之仇,我应该先回新疆,手刃陈达海和霍元龙那一帮强盗!”

她虽然恨极了那些人,但想到他们在大沙漠里不停转圈的可怖情形,又替他们难受。那二人是杀害父母的凶手头子,要报仇,第一个要杀得便是他们,暂且轮不到当年大不了她多少的欧阳逸和那个同样是女圭女圭,不知是扁是圆的皇帝。她连霍元龙、陈达海之辈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欧阳逸那样的高手?她虽不是顶顶聪明,也曾一度了无生志,但因着安多、玉含笑、徐芷菁、葛灵芸等人的真心相待,她活泼开朗了不少,是断不会做送上门找死这样的蠢事。

忘尘道人道:“你能看开,我便放心了!你且在这真武观住上下,当成自己的家,咱二人好好叙叙,过些时日再在进京也不迟。”

李文秀倒是不着急,见了安多颦着的眉头,想着他重任在身,柔声道:“秀儿谢过二师伯了。只是安多身有要事,耽搁不得。我有一结拜妹妹,在江宁燕家庄替燕少侠父亲解毒,我也着急见她。住上几天不打紧,长住却是不能。秀儿无以为家,等我由京城回来,少不得再来叨扰二师伯。到时,希望二师伯不嫌弃才好!

忘尘道人捋须道:“好说!等你由京城回来,便要成亲了,到时就让羽儿直接上我这迎娶你。你等等,我马上修书一封,你上京城见着羽儿,将书信交与他,余下诸事他自会办理妥当。”

忘尘道人说干就干,李文秀料不到他会如此着紧自己的婚事,拦住他,半是羞涩,半是是撒娇,道:“二师伯难道现在就要赶我走?不让秀儿和你好好亲近亲近?”

忘尘道人抚额道:“瞧我高兴的!你住上几天,咱不着急。”

李文秀鼓足了勇气,望向忘尘,恳求道:“我离开时年纪尚幼,已记不得萧师兄的模样。现在大家都已经长大,各自有不同际遇,我不知他心中所想,不喜欢他,他也未必会看上我,这婚事,二师伯能不能先缓缓,稍后再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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