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之东归风云录 114 月下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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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有些讶然,道:“你不喜欢羽儿?”忽而斩钉截铁道:“羽儿武艺高强,外号玉面书生,温文尔雅,俊秀不凡,你若见着,定会喜欢——你出落的如此美貌动人,看不上你的人,都是瞎子!”

李文秀感动于忘尘的回护之意,脸红彤彤的,羞道:“跟他的样貌、武艺没有关系。二师伯,不管他多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说我是顶好的,人家看不上就是看不上,跟我好不好没有丝毫关系。”

想到了苏普,他眼里心里只有阿曼,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连他父亲苏鲁克也认为她是善良的好人,但苏普又何曾正眼看她一眼?

忘尘才认回她,宝贝得不行,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安多,将气全撒到他的身上,说:“难道你喜欢他?”

李文秀看向安多,见他目光殷切,眼中满含希冀,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慌忙低头转脸,小声道:“不关他的事。”安多虽已有所料,听了她的回答,仍禁不住心底深处的酸涩失望。

忘尘道人听她否认,松了口气,想到了年轻时深藏的心事:他喜欢的六师妹,却对四师弟情有独钟,如果四师弟喜欢她也就罢了,但偏偏长悲师弟从未对她表露过男女之情。忘尘忽然有些明了,又多了些期待,他还真不相信,那么优秀的羽儿,会叩不开秀儿的心扉?!

李文秀和安多在真武观中住了下来。白日里,忘尘道人考较李文秀武艺,夜里,和她说着师兄弟小时候的趣事,话到伤心处,泣然相对,讲到兴起时,笑声飘荡。

几日来,忘尘道人有意将安多和李文秀分开,不给二人亲近的机会。前日,打发安多下山添置茶盐;昨日,要安多进山寻些好菇给秀儿固本培元;今日里,竟让安多到市镇中挑选观中供奉三清天尊的果子。可怜一个密宗的护法弟子,被一个道人使得团团转。所幸,安多心性平和,一一照办,让忘尘寻不到可说之处,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哼道:“这人怎么一点脾性也没有!不知老道在赶你走吗?”。

这晚,用过饭后,忘尘道人毫不留情地打发安多下去,留着李文秀说话。一老一少,继续这着前几晚的秉烛夜谈。反复说着老一辈师兄弟几人间的旧事,到萧慕羽和李文秀幼时的童言稚语,再感叹世道的艰难多变,满清统治的日渐平稳,进而谈文论武,将一些练武的心得体会细细说与李文秀听,再而天南地北,风物趣事……二人随性而聊。基本上,李文秀听得多,说得少,直打她上下眼皮支撑不住,不停地打架睁合,忘尘道人才放她回房休息。

安多和李文秀相识三月余,这几日才弄清楚李文秀的过往,想着她凄苦的身世,心中怜爱之意更浓,对她的着紧在意又增添了几分。纵使忘尘道人有意刁难,能陪在李文秀身边,再苦在累,他也甘之若饴。只是,一想到李文秀和萧慕羽的婚事,他便心生烦闷无奈之感,抬眼见窗外下弦月虽缺了半边,却依旧明亮,便对着值守门户的小童交待了几句,迈步出了道观,走向月影深处。

沿着蜿蜒的小道下了骑虎岭,安多信步而行。兴致上来,一个闪身,身形忽上忽下,忽隐忽现,几个喘息间,便翻过了一个山岭,进入另一个山谷。运功疾行一番,将心头烦恼抛去了不少,人也轻快了许多。

看着自己明显异于往日的变化,安多觉着不可思议,据说这龙象般若功进入第十层之境,力逾千斤,有十龙十象之力。安多想着一试,找了崖边一块坚硬的山石,用劲一拍,顿时粉碎,哗啦啦向崖底流去。

内力的充沛鼓荡,身行空轻功身法的加快,让一向练武成痴的他,尝到了成功的甜蜜滋味,几日来的忧心被喜悦所代替,盖不住心中的畅快,安多长啸一声,惊起附近数个个山头的阵阵飞鸟。

追逐着鸟影,安多的身影隐入了山林间,消失不见。

这时,激战坡中,跪拜着一个身影,前面插着一对燃烧着的香烛,一壶酒,几碟菜色。他虔诚地跪拜着,口中念念有词:“闯王,是家父不对!进京后忙于筹备陛下的登记大典,建政权,设科举,迎来拜往,未能针对时局做出正确决策。在陛下您赐杀李将军时,不仅未加劝阻,还推波助澜,导致将士离心,节节败退。牛佺儿有负您的厚爱,危急之时背您而去,败节降清,任黄州知府多年。

家父苟且偷生,晚年之时更是追悔莫及!每每念及闯王誓死不降之风采,更觉我父子二人之卑微渺小。牛佺儿我谨遵父命,将家父葬于北面的香山上,永世朝这激战坡跪拜,为过去的种种过错忏悔请罪。牛佺儿已辞官致仕,隐于山下农家,闭门教子不再复出。

二十八年前的今日,陛下丧命于这激战坡中。流年似水,当年的佺儿已渐渐老迈。年过半百,虽在家含饴弄孙,却不得安享晚年。每到盛夏之时,思及陛下当年的关照疼爱,心中更是惶惶,坐立不宁,寝食难安,今夜捎上酒菜到此拜祭,望陛下宽恕我们牛家父子,赦免我们的罪过!”语罢,恭恭敬敬行三叩九拜之礼。

安多隐于树影中,不动声息,将他说的话尽数听去,自然也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他虽敬佩李闯王当年的横扫天下的英雄气概,却非追随效忠的军士,对眼前请罪之人无喜也无恶,呆着不去,只是不想这么早回去扰了阿秀的谈性,也不愿泄了行踪,吓着人家,扫了他祭拜之兴。

忽然,林中传了数声说话之声,牛佺儿如惊弓之鸟,慌忙收拾物事窜入林中。

不过一会,几个身影先后出现在这激战坡中。进入第十层龙象般若波罗蜜之境,除了内力的充盈,安多耳目的聪灵程度也胜于往昔,虽然离得不近,却能将远处三人打量清楚:一个是独臂之人,颇显老态,年纪不在牛佺儿之下,另外两人个头相差不大,正值青壮年。

“咦—,有人来拜祭过闯王。”老者看了一眼地上闪着火星的灰烬,惊奇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当年闯王部下众多,或降或逃,留得性命的人数量不少,像父亲这般感念闯王的大恩之人大有人在。我们父子来得,人家自然也来得。”一个汉子接话道。

“超儿说得在理。为父可惜的是不知这祭拜者为何人?或许是当年的一道冲锋陷阵的兄弟。人老了,就想寻个故友说说当年往事。”老者语态怅然。

另一人嗤笑道:“爹爹一直为着当年诈死之事耿耿于怀,来人许是降清之人,比老爹更为愧疚,更没面目见人了。”

安多听了,暗道:你猜得可真准!那人话音刚落,一道斥责之声便想起:“号弟,怎地如此无礼?父亲的伤心事,你怎可当成玩笑话!?”

老者训道:“我介怀的并非诈死之事,而是不能再为闯王效犬马之劳!”老者抬头望天,悲凉道:“我袁征明已是黄土埋到颈脖子的人,离见闯王的时日不远矣。当年伤重诈死情非得已,想着留得性命,伤好后再追随闯王左右,效一臂之力。谁知等来的却是闯王身亡的消息。我既为闯王侍卫,受他大恩,无以为报,便想着做个祭扫之人。这二十多年来,清明、重阳以及闯王之忌日,我从未落下。眼下,为父老矣,活不了多久了,死后,你们将我葬于在九宫山中,世世代代,先祭扫闯王,再拜我这糟老头子。切记!勿忘!”

那两年轻人蹲在地上摆弄着祭扫用品,小儿子袁号颇有些不以为然,胡乱应了一声,大儿子袁超倒是听话孝顺,起身恭敬地应承下来。

袁征明继续道:“号儿自幼体弱,溺于家中,已被你母亲宠坏,做不得大事,这每年的祭扫之事便交予他做。倒是超儿,自小跟随师父学艺,这一身本领,若与为父一般居于山野,倒是埋没浪费了。明日,你启程往福建去,投身三合会,不为复明,只为反清,为我这断掉的一臂,也为闯王之死,报血海深仇!”

他这姓名中“征明”二字乃闯王所赐,意为征讨大明之意,闯王大业将成之时,被鞑子夺了去,他一介残躯,无力再复闯王宏图霸业。三合会举兵行反清复明之事,“反清”甚合他意,“复明”却非他所想,思来想去,他觉得让儿子先行反清报仇总是对,其余的,留待以后再议。

那袁超很小时便知父亲心事,从他送自己上山学艺便料到了今日之事,也不多话,躬身道是。

反倒是小儿子袁号,有些不服气,道:“凭什么哥哥能到外面学艺,在江湖上闯荡?为什么要我留在家中侍奉你们二老,祭扫这和我毫不相关之人?我也要到外面去闯荡一番,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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