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心理诊所的病爱 第六章 撒谎犹如空气

作者 : 荒漠草籽

包爷的车在路上延宕了近两小时才开到了太阳巷。

之所以叫太阳巷,是因为它的东西朝向,从早到晚,太阳一整天不落。

从巷子里可以看到市政府高耸的21层大厦,当时是太阳城最高、最引以为豪的标志性建筑。它通体闪亮的玻璃外墙折射出照耀四方的万丈光芒,也像无数锐利的眼睛时刻鸟瞰俯视着太阳巷。

从东至西,几乎挨着一字排列着京剧团、话剧团、歌舞团、杂技团这些文艺团体。富有想象的人们说这些文艺团体就像串起的一串珍珠。市政府大楼是这个城市的首脑,而太阳巷则是这首脑下的脖子,所以是美丽的珍珠戴在首脑的脖子上,给这座城市添光加彩。这就是前面提到的名巷的由来,和文化艺术有关。

太阳城的人们颇以此为豪,说文化艺术受水的滋养,所以往西,左拐走约三、四十米出了巷口,就到了浩荡北去的太阳江边了。

太阳江一直被诗歌、歌曲、甚至教科书赞为红色母亲江,还在严克己和包爷在当学员的时代,那里就是他们这些革命文艺接班人清晨去练功、喊嗓的地方。那里的黄昏也曾留下这帮孩子青春初恋的足迹;江畔垂柳下的小路;湿润清新的晨暮江风,都曾令他们陶醉。然而,太阳江有时也是暴戾无常的:每值春夏涨水季节,泛滥无羁又浑浊的江水会瞬间淹没栖江而居的居民,令他们苦不堪言。

包爷的车停在了会所诊所的院子里。

这是一幢欧式的老建筑,除了窗子还保留着西式的外观造型外,内部已面目全非了。据说这幢小洋楼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一个来这里经商的英国人造的,是谁已无考证必要,反正经过了文革的改造,改革开放的再利用,现在这里成了太阳巷社区居民经常出入的娱乐会所。

包爷招呼严克己下车,自己绕到车后面取出皮箱。他注意到自己诊所的牌子还显眼地挂着,门前也好像进行了打扫,开张的乱象没有痕迹了,就又得意起来。

“怎么样,你看到这房子了?重复一遍,楼下是会所,楼上我开诊所!治疗有关心理啊,精神啊,或者介于这两者之间的疾病。”

严克己觉得这话概念不清:“这两者差别可大了,精神病杀人和心理变态杀人前者可能无罪,后者可是死刑。

“要杜绝杀人!两种都是病,结果都可怕,所以,要防止心理变态最后发展为精神病,这两者相关,我有堵住源头的责任。”

“呵呵……”不置可否改变话题,“你不住在剧团里了?”

“八十年代末吧?我就搬出来啦!有能耐的谁还住那儿?那边的房子早卖了,那是人住的吗?我现在有两处房子,阳城花园一处,诊所一处,我买的,为了自己的事业,我就住诊所,以事业为家……告诉你,不是只有你走出去了,我也是个走南闯北的人啦!”

包爷接着得意地说起改革开放年代他率先在光辉街(当时称小香港)摆摊发家的历史种种。

“我一直在外面,基本跟剧团没联系了。后来还去了福建倒腾半导体生意,什么卖西瓜呀,倒腾烟呀,甚至去乡下养鸡,养鱼呀,什么都干过直到今天。当然,我的编制还在剧团,还是剧团的职工,有些大事小情阿还是会通知你的,比如死了个人开个追悼会什么的。”

“那看来你混得不错啊!”

“适者生存啊,要不说达尔文的生存法则太残酷也太伟大了!别看我人长得不怎么灵活,脑细胞还行,哪回发家致富我不是冲在前面,敢为人先啊?当然了,再怎么折腾我跟你老严还是差档次,没法比,你是人尖子啦!”包爷吃吃地笑了。

严克己心想,我哪是人尖子啊!那年月我差点被当作人渣子了!就说,“我是孤儿,我是在国内混不下去才出去的呀。”

“你混不下去了有个美国的叔叔拯救了你啊!”包爷那意思是:你牛!你有辄啊!

“那也得靠自己,没听说美国是天堂也是地狱吗?”

“要去美国的地狱我宁可呆在中国。”

“所以你也去不了美国。”

“这话贬我啊?”

“褒你!混得好才不用去美国啊!”

“我压根也不想去,我理直气壮我是中国人。”包爷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包爷带着严克己进入会所大门。

这是一个宽敞又拥挤的大厅,说它宽敞是指它的面积,说它拥挤是它将空间划分隔离出好多区域,里面摆满了麻将桌,而且吵吵嚷嚷的几乎坐满了玩牌的人。这里仅有的几根欧式的大柱子也被涂上了红漆,和周围装修的紫红色传统风格融为一体,看上去很像一间茶铺,而很难看出‘欧式’的痕迹了。

包爷边走边和严克己介绍,大厅有一半被隔离出来做了活动室,供健身的人,喜欢跳拉丁或什么舞的人锻炼跳舞用。这里还有一个练瑜珈的学习班……他指指前面,严克己果然看到一个门。

包爷又说:“这里原来的格局是站在大厅里就可以看到二楼的走廊;站在二楼的走廊可以俯瞰楼下,后来为了扩大,把上下楼这一点空间也加盖利用了,当然,加盖得好处的是我,我的地盘不小……”

迎面有几个男人打完麻将走来,他们站着侧让,其中两个面红耳赤争吵不休,紧跟着有一帮妇女从‘活动室’里出来,大概练完拉丁舞什么的还余兴未了,叽叽喳喳比划笑闹着挤过来擦身而过,飘来一阵廉价香水与汗气混合的味道。包爷很熟稔的与他们打着招呼,那些人有的回应,有的没反应。包爷也不以为意,领着老严穿过几个麻将桌径直上了大厅旁边的一个楼梯。

“这个楼梯原来设在大厅中间的,是后来改造挪到了旁边。”包爷说。

“你挪的?”

“哪能呀,那种阔绰的气派被改造都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事了,我买的时候楼梯就挤到旁边变成这样寒酸啦!”

“我看寒酸倒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有一个更安静的入口。”

“把楼梯建到外面?我还没打算开诊所就想过,可城管不允许,说那样破坏了本建筑外观,违章了。”

一边聊着,包爷又惋惜该早点开诊所,就不会让房子白白空闲这么久而造成浪费了。“话又说回来,因为是老房子,没装修一直也租不出去,这就是天意,时候未到,现在,水到渠成了!”

上了二楼,包爷放下箱子,就带着严克己各处参观了一番。粉刷味很浓,显然刚装修完,包爷一一介绍,说估计到时候咨询者会很多,开展的治疗项目也会很多。他打算有可能会将心理咨询诊所开成一家集治疗心理、精神方面疾病的综合诊所,他兴致勃勃地说着计划,带着严克己走进一间会议室式的大房间里。

他看看房间又看看外面,惊讶空间之大了:“整个二楼都是你的吗?”

“是呀!”包爷得意:“这房子有年头了……哦,你也知道,据说是英国人造的。”

“嗯,”他也是太阳巷人当然知道,打量了周围一下怀疑,“会有那么多病人吗?”

“有!有人统计10个人里面有一个,可照我看100个人里面就有99个……”

“太夸张了!”

“绝对不夸张!夸张你是孙子……我是孙子,我是孙子,呵呵……”

他招呼严克己去了自己那间诊室。

包爷呵呵笑着让坐,东张西望喊:“廖秘138看书网!……”没听到响应才想起来:“忘了,我的秘书廖小姐一早就跟我说下午有事请假了。”

他就去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给克己:“你刚回国内不知道,待待你就知道我夸张得还不够了。”又抱歉,“诊室开张仓促,明天才装空调,今天只有电扇……现在去你卧室看看?”

严克己表示还是先在这里坐坐,包爷就打开电扇开到一档,电扇嗡嗡地转起来,包爷对准严克己定住:“先吹吹吧,今天接你真是慢待你了,天这么热,车上没空调,到了也没有,还委屈你坐我这辆破桑塔纳,路上还堵车,真是对不起了!”

“没事儿,桑塔纳挺好……”他含糊着,风吹过来,吹走了粘乎乎的热气,感觉好多了。

包爷大口喝下了一杯水又开始说了:“我赞成你说的桑塔纳好,我也认为好!桑塔纳发动机好啊,就好比是一个人……”他伸出一根指头指指脑袋,又指指心脏说,“只要这里的机器没毛病,这里健康,一切就没问题!”

严克己直到现在才相信包爷不是说说,而是真的开心理诊所。他看看包爷,仍然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你不相信我?”

严克己急忙表示:“我没有……”

“你有。你在说没有的时候你的眼睛表露的意思正相反,这就是你现在的心理活动,你只是没说出来,我猜得对不对?”包爷进一步说,“你还认为我是个演员不是个医生。可我告诉你,正因为我是个演员,我在长期揣摩、准确把握表现各种人物个性及表情的同时,也了解了各种人物的心理活动。你知道表情由心而来,我不亚于真正的医生,甚至超过真正的医生,而能够洞悉挖掘人类最隐秘病态心理并加以治疗的医生绝对不止是人类健康的保护者,而是人类社会前进的护航者。”

严克己将信将疑,想印证一下:“你看出我在撒谎?”

包爷点头“撒谎是人类的天性,人类只要活着,撒谎就如空气相随。听过这句话吗?‘我们的时代不是人的时代吗?人们不知道什么是伟大,什么是渺小;什么是无耻,什么是正直,他们永远是说谎的人。’”

“你就别卖弄尼采的话了。”

“能卖弄就不错了,起码你还有东西卖弄。你忘了,过去我们常在一起讨论尼采、叔本华、黑格尔的哲学观点,直到现在我仍然崇拜他们。至少人家有尼采、叔本华、黑格尔们,而我们没有哇!”

“那倒是……可是令人吃惊。你凭什么认为人们需要心理医生?据我了解,注重心理研究是西方人的热衷,我民族对疾病或健康的定义向来是以身体为对象的……”严克己微笑地看着包爷,似在考问。

“凭什么?就凭咱们这里没有出过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咱们的特殊土壤里只出过孔子……”包爷笨拙地靠近,露出洁白的鼹鼠牙:“你难不住我,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最近我进行的市场问卷反馈。铁一般的事实反映了当下人们所面临的严峻现状。”

包爷除了胖,身上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那两颗鼹鼠牙,看到这两颗牙严克己就会想起当年熟知的捷克动画片《鼹鼠的故事》。包爷的优点也似乎全都集中在这两颗牙上,当对某件事感兴趣要干,只要一呲牙一下决心,就是山一样的难题也能啃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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