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音不知道乔丹墨差点回家又离开了。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太阳巷,一边很愤懑;愤懑不断膨胀,如同大雨之后暴涨的池塘要从胸腔里溢出来。
之前她去了乔丹墨的学校,恰好碰到了带学生去写生之后回来的范一尘,让她受刺激的是范一尘的表情,明知故问,故作惊讶:
“啊?老乔没回去?!”
她读出了谎言,却强装不在意,只好说路过顺便来看看,顺便问问,他回去了就好,就告辞了。
一路上她都抓狂地猜测着一件事:乔丹墨果然在外面有别的女孩子了?天啊天!心里动荡得像暴风雨中翻腾的波涛。
她不想找她的情人了,刚刚冒出头想和他沟通坦白的念头也缩了回去。
她又郁闷得不行,无处诉说,这样,陡然想起一个人来,就站在那里拨通了心理诊所的电话。
她听到铃声一声声在响,没人来接,正准备放弃,有人说话了,是包医生。
“爱心心理诊所……哪位?”
“哦……哦,我找严……严博士,博士在吗?”
“不在,请问你哪位?有什么事吗?”
“不在吗?”
“不在。”
“哦,那没事,没事了……”
包医生嘀咕,“犯神经……”
那头“啪”地撂下电话,像不客气啐自己一口。
可音后悔没留博士的手机号码,不过才见一次面呀,就那次去咨询……都因为乔丹墨有可能对自己不忠,才去找这位宽厚的长者的呀!这么想着猛然发觉自己竟是朝着诊所方向走去,惊讶地止步;
这太唐突冒失了!还算陌生人吧,也没什么交情,就算有,见了又说什么?她慢慢转身往回走了,很勉强,真是破天荒第一次有了不想回去的念头,将乔丹墨淡化到不是第一的后面……
博士的年纪可以做她父亲啦,这样想想很释然了。
在成长的记忆里,父亲于忠诚是个有名无实的摆设,木讷寡语,好像一生都活在与自己过不去的沉默里。他虽然尽着责任,却从未向她表达过爱,或者没让她感受到爱,哪怕一句话,一个眼神,以至于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所亲生。难道这就是她想接近博士的原因?聊补缺失的父女之情?
博士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她,无法界定却有着朦胧的感觉,他与自己有着相通的地方?这从第一次见面,他的谈吐上可以感觉出来。这感觉和乔丹墨、秦子明的感觉不一样,却又有着类似的地方;她因乔丹墨不愿想起秦子明,而秦子明的秘密更是无法和乔丹墨讨论,而如果和博士交往,又会因旁人的不理解成为又一个秘密;秘密,就是类似的地方。
人有太多的秘密,都因无法说出而成为秘密,假如可以畅所欲言又多一些理解,这个世界会坦荡正大光明的多。但警察的询问等于提醒她处于不可信任的阴暗之中;不信任也迫使她认为秦子明是心中无法公开阴暗的一段,并且,公开与不公开都将置身于阴暗之中,那么她该怎么做?在秘密与乔丹墨之间;在乔丹墨与秦子明之间;在自己与博士之间,在过去与现在,现在与未来之间……
她正惶惑呢,有个人很冲地从后面冲了过来,险些撞倒了她,她正要发作,已经跑到前面几米处的那人回眸的一瞥让她惊叫了出来:秦子明!本能地追了几步,人不见了。
那是他吗?秦子明失踪很久了呀!等到反应过来,她见鬼似地往家里狂奔而去。
乔丹墨最终在很晚的时候回来了。
他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进了房间,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他知道她没睡,就告诉她要去外面采风写生的事,说完如释重负。
这是他没回家在外面走了一下午,也考虑了一下午所做出的决定,还有一个决定没说,那就是他决定和安娜分手,当然这话不能说。采风作画也有逃避的意思,逃避两个女人,一心一意去完成自己的事情。他等着听她的反应,她却一直背对他沉默着。
“我那幅窒息看样子要收起来不能展出了,那个史校长说它不健康,这次去部队都没被准许展出,范一尘也劝我收起来,我想了一下,看来我要另画一幅作为我画展的主题作品了……”他挑起话头,想打破尴尬的沉默。这话倒是实情,画另一幅画,不是迎合投降,而是曲线救自己,也算是对现实的让步。说完这话他心里好受些了,伸手温情地抚模她,然后想把她板过来面对自己。
“你要去哪里?”她被他扳着不再坚持,侧过身来平躺着了。
“去梦幻山……”当看到她眼角似乎盈着泪水,心里一痛。“你没听说过梦幻山吗?”
她揉揉眼睛:“听倒是听过,就是最近大家像传广告那样传的那个山吗?你还信这个……”
“我不信,我只是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吹的那么神了。”
“你一个人去?”
“我就想一个人去啊。”
她看着他眼里露出不信任。
“真的啊,我假都请了,我说去采风,学校好不容易才答应呢,不信你可以问范一尘……”
问范一尘?她想起白天范一尘故作惊讶的表情,轻轻哼了一声。
“我真是一个人去,我还能……”他咽下了‘跟谁去’三个字,“真的啦,我就一个人去,我想一个人去,你别瞎想啦!”他伸手去拉她过来想拥抱她,被她用手扒开拒绝了。
“唉,天凉了,多带几件衣服,还有,要注意安全……”幽幽,叹息似的说完这几句,她又背对着他了。
“我会,没这么早去,还要过几天吧……”他有些沮丧,但只好对着她的背说了。
万籁俱寂,漆黑的夜吞噬了房间里的一切,仿佛一张大得无边的口,贪得无穷无尽。乔丹墨在黑暗中抚弄着可音的长发,闻到似氤氲花气的发香,吸引他嗅着把头埋进去,埋进那香气氤氲如绒毯的安稳里去。
唉,她是个好女孩!宽容、忍让,爱他无可保留;他惭愧也自责,自己实在不该背叛她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