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篮、彩旗、横幅、对联、起劲敲鼓的妇女腰鼓队,太阳巷会所门前正经历着被诊所报告会搅动起来的第二次喧闹。不同的是这次鲜有反对派,来者多是冲包医生的粉丝。凑热闹的也不少,目的就说不清了,因为报告会之后诊所承诺:会分发小赠品。
可音是冲严博士来的,不知道这里有报告会。当“‘纯净你的心灵’包医生报告会”的横幅印入眼帘,才沮丧来得不是时候。
乔丹墨出去采风去啦!就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她接到他草草来的一个电话。这算是告别吗?她一难受就来找严博士,这才发现……
那就听听报告?总好过把自己憋死在怨愤里!可音在瞬间决定了,就在喧闹嘈杂的院子里流连观望起来。
来的人很多,有人看腰鼓队敲鼓,有人急不可耐走进会所奔诊所会场而去,也有人在聊天等待什么……她寻找严博士未果,就注意起那些醒目的条幅来。这些条幅是用来做广告的吧!但在她看来,这红红绿绿的挂满了建筑的景象,倒像一个赶时髦的老人染了怪异颜色的头发……
安娜也到了,看着热闹也被那些条幅吸引,一边看还读出声来:“好风借力,吹散阴霾长空辽阔,妙手仁心,拂净尘埃心底海宽。若要身体无病,先要精神健康!……哇!不错!写得不错啊!”她失口称赞,分明有引人注意之嫌,因为余光发现了可音,正眼却还落在她欣赏的条幅上。
可音只矜持地瞟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她向来不喜欢各种内容的所谓对联,何况是眼前的。前者故作高深,后者是大白话。在她看来,那些处心积虑绞尽脑汁的偶句对仗,不是把好好的句子弄得晦涩难懂,就是直白的让你觉得在忍受一种庸俗的口号。什么上句下句,横批什么的。那就是一种约束,你所表达的思想如果处在一种约束之下,那一定不叫思想。那仿佛是写字临帖,而临帖的结果就是你不会写自己的字啦。她又听到安娜再三发表议论,说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报告会,就终于忍不住接茬了:
“你怎么知道不错?”
“肯定了,包医生啊!名人啊!听说很灵的呢!”
“灵吗?”
“灵!灵!不然来了这么多人?不然你我来这里干嘛?”还说了什么,总之,两个人就这样搭上了话了。
“我叫安娜。”
“我叫可音。”握手,打量,都愣了愣。
安娜惊艳:哇!这位简直有妮可基德曼的魅惑眼神啊!
喔!这位清新如春天的花朵啊!暗中赞叹后,她们都有了种没来由的警惕和抵触感。
可音咀嚼那感觉:内心如蜗牛触角般迅速缩回,好似受到某种威胁的侵犯,但是从何说起?在认识的女孩中,还从未有过这感觉……眼神游移,心脏弹跳了几下,不远处有个背影像胡芳!心脏更是提起来巨跳,再看看却不是,不由摇头笑自己太敏感。
是胡芳最近带给她的阴影让她敏感啦!难道什么人都会赶来听包医生的报告?她接着往下想,尽管心不在焉,却记忆清晰:唯一的一个,从前上大学时同班的一个叫肖文丽的女孩,大家都说她长得像演‘乱世佳人’里面的费雯丽,说自己的长相气质像奥黛丽·赫本,她们有些对手的意味,因为彼此美丽相当。
那么,这位安娜……她心烦意乱?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一刻有了种要么勇往直前想冲上去,要么胆战心惊想逃走的冲动……
安娜也在感觉。抵触感?找不到理由,却没有想逃走的冲动,相反,为了踩人脚后跟的歉意,她对这个美丽的新朋友表现出很大的热情来。
她开始絮叨地说一些乏味的话题,比如:今天天气很好之类什么的,在确定了报告会没开始,她没迟到之后,她的兴趣完全被眼前气氛给勾引了出来。她说她喜欢热闹也喜欢看热闹、凑热闹,说着果然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了。
可音暗中观察,这位新朋友看热闹的表情,竟然比看一场奥斯卡颁奖晚会还要兴奋。她注意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记者,男的扛着摄像机,女的拿着麦克风拦住人们进行采访并朝这边走来,就想躲开,不料,被一个突然抢到面前的陌生男人拽住,这一拽住,她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莫名的尴尬了。
“哈哈!老婆,我抓到你了……”男人拽住她说。
可音惊愕:“你认错人了!”
男人咬定:“没错,你就是,就我老婆啊!”
男人还说了一大堆,声音大得已经惹来一些人驻足围观。可音又羞又气,连连分辨,男人不听,反而发脾气上来拉她,她害怕推了一把,没想到男人竟然就势倒在地上呼天抢地嚎啕开了:
“呜哇!呜哇!老婆打老公啦!她打我啦!”
如此撒泼耍赖,看的人哄笑了,议论纷纷,也有人指责可音,正乱时,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拨开人群。
“怎么怎么了?欺负人啊?阿强,谁欺负你了?”男人愤愤的。
有人指可音说:“他说他老婆不认他啦!”
男人看了可音一眼顿足:“唉唉,又犯糊涂了……”对可音说,“对不起,我弟弟脑子不清楚,你不要当真啊!”
“你怎么不看好他呀?”安娜这时候走上来指责。
中年男人烦恼:“犯病了看不住呀!……”又改口,“也不是病,就是他老婆跑了,受了点刺激,刚才还正常呢……哎,别围观了行不行,看耍猴呐!各位让让,散开!散开了!……”发现有记者注意这边,大概不愿把记者惹来,就生拉硬拽半拉半架着他弟弟离开了。他刚走记者真的来了,追了过去,远远看见那个男人像挥手赶苍蝇似的轰着记者。
安娜过来:“那个人……有精神病吧?”
可音负气:“岂止一个,个个都有!”
安娜好奇这说法:“那这些来这里的个个都是来看病的咯?”
“看什么,鲁迅不是有句话吗?长了个烂疮,自己觉得艳若桃花就是了!”
安娜哈哈笑着:“不是长烂疮,人家是因为爱情生病了。”
可音很坚定:“那他就不该爱,爱错了!”
安娜对这个“爱错了”的说法很犹豫,联想到她爱的乔丹墨思索了一下表示不信。她不能拿自己说事,就说她有个朋友就不信“爱错了”,所以托她今天借听报告的机会,找到包医生咨询咨询。
可音听着怪怪地笑了,这位安娜玩的把戏是自己玩剩下的。虽然心里不乏同情与理解,嘴上却刻薄:
“啊,啊,我明白,死要面子呀,其实心理问题又不是精神病,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呢?”
她看着安娜很不留情面:“是你自己咨询吧?你和你男朋友出问题了?”
安娜发誓肯定先前的说法,为了让可音相信她没说谎,还解释之所以让她代为咨询,是因为她朋友的男朋友得了恐婚症!可音听了表情立刻像被子弹击中了那般惊愕,她马上想到乔丹墨,想到遭遇的种种困惑……而安娜也捕捉到什么了,从可音的表情看,她几乎马上肯定她也有男朋友,这回轮到她不留情面了:
“哇哈!你男朋友也是得了恐婚症吧?”
“啊,呃……”她一时语塞却转得快,马上承认她有个朋友的男朋友也得了恐婚症。此话刚出口,安娜立刻忘记不留情面那回事而找到同盟了:
“是吗是吗?看来你我朋友的男朋友都得了一种病呀!啧啧,看来这问题太普遍,太严重,也太成问题了!女孩们都得了忧虑症,而男孩们都怕结婚,都得了恐婚症了……所以,少不了向包医生求救了!求救啊!”安娜双手握拳又伸开向天空呼喊,“哇!包医生,救救!救救我们……哦,救救我们女朋友的男朋友吧!”
可音对安娜的激动之情嗤之以鼻:“只怕包医生也救不了啊……”
“为什么?”
“包医生反恐不力呀!”
安娜瞪着眼愣了几秒,随即捧月复大笑,“真幽默啊,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