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排队枪毙的时代,加农炮射出的圆形铅弹有时用人眼就可以分辨出来,它在地上弹弹跳跳,就像个篮球,好像伸手就能把它接住——可是这其实是一种危险的错觉,如果真被它触及了肢体,结果一定是血肉横飞。
英吉利海军的将士们就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看炸弹这样小,飞行的速度也是人眼可辨,便想当然地以为它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即使小直径炸弹已经扭头向下,直奔炮塔而去,他们还是这样想的。即使炸弹终于落在了炮塔顶盖上,侵彻战斗部发出一声并不响亮的爆炸,他们还是没能提高警惕——如果“胡德”号或者“罗德尼”号能有目击者侥幸存活的话,事情就不会这样糟糕了。
那些神经最为紧张的是在炮塔里面执勤的官兵——炸弹击穿顶盖的瞬间,他们感觉好像站在一个被敲打的钟里面,肥音震得耳朵什么也听不清了。当时他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可是炸弹并没有在炮塔内爆炸,侵彻战斗部专注于装甲,也没有杀伤人员,这让他们立即产生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脚下——
“轰!!!”
在和炮塔一起飞上天的瞬间,炮手们终于明白,他们并不是站在大钟里面,而是站在火山口上。路西法的使者收割了“决心”号的“灵魂”——火药库被如愿引爆,除了爆炸声之外,钢铁巨兽硕大的身躯发出沉重的嗡鸣,这是舰体开始变形的声音。
“后甲板!我是舰桥!汇报受损情况!重复一遍,后甲板!我是舰桥!汇报受损情况!”
负责损管的副舰长在装甲司令塔里面用电话和传话筒不断地发出询问,得到的回复是:已经没有什么后甲板了。包括y炮塔在内,整个后部舰体从中断开,战舰变成了两截。沉没已经势不可挡。除了尽快弃舰以外,别无选择。
然而,可惜的是,弃舰命令下得太迟了——如果舰长想要最大限度地保全官兵的生命,那么他最好在炸弹落下之前十分钟就命令。“决心”号从爆炸到完全消失在海面上,只用了短短三分钟的时间,爆炸的震动摧毁了桅杆信号旗系统和无线电,以至于舰长根本没来得及向旗舰通报状况。还是在她前面的“君权”号目睹了“决心”号高高昂起的舰艏,在无线电频道里惊惶地喊着:
“决心号沉了!重复一遍,决心号沉了!”
这一下,“无敌舰队”可炸了锅,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无线电频道里惊慌的报告,“决心”号几乎垂直于海面的残骸仿佛一座高耸的墓碑,几海里之内都能看得见。
这一幕让胡德中将猛然想起了在芬兰湾发生的悲剧,想起了“胡德”号和“罗德尼”号的惨痛遭遇。相比于霍兰德海军中将,胡德是幸运的,他看得见敌人,不用在黑暗中与共(和谐)产主义的幽灵搏斗。既然“决心”号是毁于——而且看起来“胡德”号和“罗德尼”号也是同样毁于——那架飞机的轰炸,那么处置的方式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全体舰队,取z字形航路!本舰全速前进,左转四个罗经点3!”胡德中将下令道,“防空火力全力射击!”
一声令下,“复仇”号硕大的身躯开始缓缓调整方向。海面上长长的白色航迹打了一个弯折,而高卢编队的旗舰“敦刻尔克”号和萨伏伊编队的旗舰“安德里亚多利亚”号也开始转弯。后续舰船紧跟着旗舰的动作,航行到旗舰转弯的拐点时便也依次转弯,因为三个编队里面都是同型舰船,战舰依次的拐弯看上去好像是同样画面的复制粘贴一样。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对于抵抗空中打击却并不大——战列舰的速度相比于炸弹的飞行速度实在太慢了。而且因为四艘尾随战舰都是遵照几百年来的海战规则,紧紧跟着旗舰做动作,那么他们的位置也就很好判定——航速是固定的,转弯的拐点也是固定的,实际上z字形的航行线路也并不比直线前进好多少。
最倒霉的是装满了白军和难民的的“自由”号。她虽然不用跟随着旗舰做动作,但是甲板上那么多超载的载员可就要倒霉了——高速航行的战列舰在转弯时会产生严重的侧倾。本来大家花了一个上午挤上船来,现在很需要休息一下了,现在却好像平底锅上的熏咸肉一样前仰后合。
展开双翼的大猫从“自由”号上空凶狠地掠过,引发出甲板上一片惊呼——可是实际上它们大可不必这样担忧:炸弹总是要在空中飞行一段距离的,蒋玉成的目标其实是现在排在英吉利战舰编队最后尾的“君权”号,又是一发小直径炸弹上路了
“轰!!!!”
“君权”号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顿时失去了动力,在海面上慢慢停了下来,他倒没有立即断成两截,但是却以同样迅猛的进度开始侧倾起来。同样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汇报,她高耸的桅杆就已经平放在了海面上,整个船体横躺过来,然后咕咚咕咚地沉了下去——为时也不过4分钟而已。无线电频道里面顿时响起“皇家橡树”号惊惶的大声叫嚷:
“君权号沉了!重复一遍,君权号沉了!”
“皇家橡树”号上的官兵会这样惊恐也是不足为奇的——这样一个一个地点名下来,看样子下一个挨炸的就是自己了?胡德中将也开始紧张起来了:虽然“船是铁造的,是铁就会沉”,可是一下子损失掉两艘最新锐的主力舰的责任也不是他能担负的起的。世界大战中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主力舰会战,出现了漫长而残酷的无限制潜艇战,出现了飞艇和水上飞机对地面的攻击。不过,还是没有出现队主力舰队的航空攻击战例,即使是代表着世界最高战术水平的英吉利共和海军,也同样没有成型有效的舰队防空战术,现在的“z”字形航路不过是躲避鱼雷的航行方式而已。
胡德中将从军50年了,还从来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泰坦的碰撞应该是优雅而从容的,即使落败也应带带着诸神谢幕的威严,可是狡诈的刺客却迫得海神如此狼狈!相比于霍兰德海军中将,胡德是不幸的,他没有福分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结束痛苦,而是注定要在步步逼近的死神面前痛苦的挣扎。
大猫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是以完全相同的高度和速度进入攻击,“皇家橡树”上的水兵徒劳地举起机步枪向空中射击——复仇级战列舰并未安装后来者普遍配备的高平两用副炮,他的武器全都是对准海面的,这样的抗击结果纯然是徒劳。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已经注定,一个甲板上的水兵没等到弃船命令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解散编队!”胡德中将终于迈出了精灵战争史上最重要的一步,“各舰任意机动规避!”
对“皇家橡树”号来说,这是太晚了——随着黑色的浓烟和白色的水柱一起升上的天空的还有穿上几百名官兵的灵魂,其余的人则随着沉重的钢铁在3分钟后一并葬身海底。复仇号终于孤零零一个人了——他的后桅观察哨传来如出一辙的惊呼:
“皇家橡树沉了!重复一遍,皇家橡树沉了!”
——接下来要轮到“复仇”号了!!!可怕的念头从在场所有的脑子里面蹦了出来。
这个时候,干涉舰队组织上的弊端开始显现出影响了:胡德中将已经知道是那架“火箭动力飞机”击沉了三艘战列舰,可是,因为没有得到被炸舰船的报告,本舰的观察又受到舰桥的阻碍,他根本不清楚在“决心”,“君权”和“皇家方舟”的后甲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在第6战列舰分舰队东边航行的萨伏伊舰队和西边的高卢舰队却将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一枚很小的炸弹集中了x炮塔,然后炮塔下面的火药库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导致战舰迅速沉没。
“司令官阁下!”萨伏伊皇家海军中将阿克顿的旗舰舰长向他建言到,“三艘战列舰似乎都是被炸弹击中后部炮塔,导致弹药库殉爆而沉没的!为了防止本舰也重蹈覆辙,我们应该立即向后甲板的主炮弹药库注水”
“说得对,立即执行!”向主炮弹药库注水会导致战舰失去最重要的作战能力,但是阿克顿中将却不假思索地赞同了。
“中将阁下!”高卢舰队的司令官阿尔伯特鲁伊埃中将也被他随员们这般劝告道:“那么小的炸弹肯定没有足够击沉战列舰的威力,战舰完全是因为后甲板炮塔下的弹药库被引爆才沉没的!”
但是鲁伊埃中将听了这话却哈哈大笑:“哈哈!!!——我们的后甲板上没有炮塔!这下子英吉利蛮子要倒霉了
敦刻尔克级的两座四联装炮塔都在前甲板上,后甲板并没有什么弹药库——因此那架怪飞机一时半会还不会来炸自己。虽说高卢和英吉利是世界大战中并肩作战的盟邦,然而不能指望在战胜了莱茵兰之后两国能够在旧大陆继续携手共进:众所周知,这两国有几千年的斗争历史,而且高卢始终想要确立其在大陆上的霸权,而岛国英吉利却力图维持大陆上的均势——难怪他要幸灾乐祸了。
当然,不管鲁伊埃中将是怎样的幸灾乐祸,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把其中的窍门告诉正处在危险中的胡德中将。信号旗手册里面没有显示这样复杂信息的信号,看来只能用无线电了。
可是这个时候高卢人优秀的语言天赋出来搅局了——敦刻尔克号的无线电员不会讲英语,可是胡德号上的无线电员也不懂高卢语,双方隔着几千米的距离叽里呱啦一番,结果是说得驴唇不对马嘴,谁也没听懂对方。幸好英吉利上流社会有用高卢语装b的风俗,于是就找来了一位出身伯爵家的海军中尉来和高卢军舰对讲,可是这个时候蒋玉成的炸弹已经砸在了“复仇”号的炮塔顶盖上,于是——
“轰!”
高卢无线电员的耳朵里充斥了沙哑的爆炸声,他当然知道情况不妙,可是还带着渺茫的希望追问:
“复仇号?复仇号?情况怎么样了?!”
可是——天哪——他居然收到了回答,对面清了清嗓子,口齿清晰地说道:
“复仇号也沉了。重复一遍,复仇号也沉了等等!”
——对方突然一愣神,然后便自言自语:
“我为什么要加个‘也’字呢?”
这句话刚说完,无线电频道内的声息戛然而止——这边是“复仇”号留在世间的最后讯息。
1:本时空中的敦刻尔克级是以德意志级装甲舰为假想敌的轻型战列舰(英国人称之为战列巡洋舰),不过在精灵世界,敦刻尔克级战列舰是在世界大战末期为了应对莱茵兰海军最新锐的俾斯麦级超无畏舰(与本时空的俾斯麦级差不多)而设计建造的超无畏舰,火力配置类似本时空的黎塞留级,装备两座四联装380mm炮塔。
2:现实中f-14可以挂载四枚2000磅大炸弹,作为对比,挂点同样集中于机月复的f-15e,也具有挂载四枚2000磅大炸弹的能力——而f-15e挂载sdb的能力是24枚。
3:一个圆周被分为32个罗经点,一个罗经点也就等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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