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的府邸,还没有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好,现在是皇太极年间,鳌拜年轻,俸禄不多,自是住的不甚好,园子虽不大,但到还算雅致。“今天先在我这里住下,想走明天决议也不迟。如果你怕我也束缚你的话,你就自己到外面住好了,但是我是没有银子借你的,你自己想办法。”鳌拜看着我耸耸肩,转身进了府邸。“喂,等等我。”好吧,英雄不问出处,不是,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对,我能屈能伸,想至此便着急的追了上去,生怕他落下我。鳌拜十五的男儿还未娶亲,府邸里就他一人,这么看来,他管理的还是不错的。要么,先在他家住着,然后我去找工作?最后赚了钱,再买宅子。哈哈,不错的选择。等我赚够了钱,就先去北京,在下江南,泛泛舟,喝喝茶,找个帅哥,读读诗,惬意啊!我跟在鳌拜身后想着,随着他进了一间正东的屋子。一个公公为鳌拜开了门,我进去一看是书房,倒是布置的简单雅致,鳌拜进门坐在门口的圆桌上看我,说“决定今晚住下了?”我点点头,不好意思的陪着笑。鳌拜也扬起了嘴,这个小家伙,如果不叫鳌拜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当弟弟疼爱他,可惜,他以后……“我让陈管家带你去客房吧,收拾一下和我用晚膳”鳌拜说着。我点点头,说,“好。”便起身出去,留下了鳌拜一个人。“还真是个粗人,连个丫鬟都没有。”我抱怨道,好歹也是个将军,府里的丫鬟都能用五个指头数得清。我坐在客房里,皱着眉看着门口的太监。“苏姑娘,我家少爷叫您用晚膳去。”门外的公共说着。我应了,照了照镜子那张稚气的脸,眉头更加紧锁。哎,虎落平阳啊,现在我身上别说银子了就连换洗衣服也没有,能吃且吃吧,别那个鳌大人哪天心情不爽了连饭也不给我吃那才叫是真的纠结。“王爷,苏姑娘来了。”公公把我领进去,便合上了门退了出去。温暖的烛火,鳌拜坐在一张书桌前捧着一卷书,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褂,少了一丝凌厉,多了些书生气。鳌拜如今年龄虽小,倒是有些大将的气质。这么好的一个男孩,怎么会是一个粗人,又怎么会专政呢。皇权,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让不羁的多尔衮和鳌拜落得千古骂名。“看够了么。”鳌拜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书,饶有意味的看着发呆的我。我急忙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看着鳌拜问,“鳌拜,今年你多大?”鳌拜看我笑笑说,“十四,怎么了?”我看着他,转过了脸,换了话题说,“不吃么?我可饿了。”我自顾自得走到饭桌前。不大的桌子,饭菜清淡也简单,我倒是喜欢,有种家常的感觉。或许是饿了,自己一个一个菜试着倒也没少吃。“你的厨子好手艺,做的菜有家的味道。”他看我笑了笑“你还真是不适合进宫,一点规矩也没有。”他放下书径自坐到我身边,拿起了筷子。也不顾什么嬷嬷教得小口吃饭,自己大快朵颐的饱餐一顿。酒足饭饱后,我满意的拍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真好,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吃饭了。“饱了?”似乎鳌拜是很震惊的,但还是忍耐下来问我。“撑了”我一挑眉,“如果有甜点还是可以再吃些的。”鳌拜不自觉的笑了,说,“本想着府里虽简单,不差你一个人的伙食,现在我后悔了,你竟比一个汉子都能吃。”我笑笑,说道,“我能吃也能赚钱的,明日会去寻个,差事。”“寻差事?”他皱了眉。“恩,找个差事,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总要自己养活自己的。”“你要寻个什么差事?”他有些感兴趣的看着我,似乎期待我的答案。青楼,我可以出谋划策,但万一失了身就亏大了,我摇摇头,不妥;官差,那还不如我进宫呢,我侍候的还是皇妃呢,我皱皱眉,不妥;恩?裁缝怎么样,虽然不会剪裁,但是我有好创意,这倒是不错,便喜上眉梢。看着我多变的表情,鳌拜笑了,不是装样子,是真的笑了。眼睛里映着烛光,一亮一亮的,像星星一样,真好看。实话实说,这个十四岁的小男生他电到我了。我赶忙假装低头吃饭,“裁缝,我明天去做裁缝。”我一边吃一边寻空说。“裁缝?”他显然有些惊讶,看着我点着头倒是也没阻拦,只是说明天会调两个丫鬟来侍候我。他一这样对我,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着,“我要在你府里住一段时间,可好?”“丫鬟明日都来侍候你了,你说好不好?你就住下吧,银两赚够了,是要买宅子还是怎样我也不阻拦你。你也放心,我也忙,长时间不在府里也是常有的,我的府里也没什么规矩,你也不用束手束脚,直观遂了自己的愿。你住的那间房子看缺什么,自己和管家说,我虽俸禄不多,但养你个姑娘家,虽然能吃了些,还是养得起的,你也不用怕。”鳌拜温柔的说着。似乎在古代这么久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好,不贪图什么。原来人们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庄妃的人,而现在我一身清白,却也有人什么也不图的对我好,而且还是个小孩子,怎会让我不感动。似乎泪已冲到眼眶,为了让自己不算事态,我低着头说,“谢谢你,恩,我,有点,不舒服,先退下了。”还不容鳌拜再说话,我就已起身冲了出去。合上门的那一刻,泪流了下来。“苏姑娘,您是?”门口侍奉德公公问我。我摇着头,泪止不住下落,跑向我住的方向。“安公公。”门里面叫着,里面的鳌拜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苏茉儿忽然离开。“少爷,苏姑娘刚哭着离开了,已经有侍卫跟上了。”“注意她的安全就行,别,扰了她。”睡不着,我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我始终睡不着,想起鳌拜说的那句话,我就混乱。理论上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他这样不算是献殷勤。而我也没什么作为,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我竟思考难以入眠。不知什么时候我才昏昏睡去。醒来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早一个丫鬟送进了一件男装给我。我一试倒也合身,白色的锦缎,一身男儿装打扮倒也有些文弱男子的样子。“你家主子走了么?”我出门对一个侍卫说。“少爷在后花园练剑。”练剑?不知一代将军的剑到底耍的有多好,索性早饭和工作都不在意了,就顺着小路,往后花园去了,观摩一下鳌拜的英姿。弯弯曲曲过后,终于看见了鳌拜,剑法没什么奇特,我还以为他会像武侠小说里一样飞檐走壁之类的呢。便转身小心地离开,“看一眼就走?”背后的声音打断了我离去的步子,回过头佯装笑颜的夸奖道,“不愧是大将军,果然使的好剑法。”鳌拜似乎也被夸惯了,并没有什么反映。两个人就这么僵着,有些许尴尬,“我吃饭去了,有点饿”,我对着鳌拜指了指转身离开。“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没吃。”鳌拜跟了上来。我也不好反驳,便两个人沉默着一道走。“昨天为什么哭?”“啊?没有啊。”我装着傻。“可是想家?”他问我,我抬头看他,忽的想起了现代,脸上挂上了一丝苦笑。“是,只不过,你说的家不是我想的家。”我笑笑,随他进了屋。早点精致的摆在桌子上,我有兴致的吃了起来,满意的喝了一口粥,鳌拜看着我微笑。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伸手拿出手帕为我擦了擦嘴,这么亲昵暧昧的动作,似乎让我回到了这具身体的本身年龄,十一岁出头,我都能感觉得到,我的脸有多么火烧云的红。自顾自的低下头,换话题问鳌拜几时了,鳌拜沉思良久说午时了,我才大叫,不好。便迅速起身和他‘再见了’一声,就匆匆离开。鳌拜倒也没让人随我去,到门口时,一个侍卫给了我一袋钱,说是鳌拜让给的。我拿上,心中一暖,刚才的暧昧情景又浮现眼前。他,真是历史中的鳌拜么。有情有义,知书达理,又怎会,专权?不过在我眼里,他只是小孩子啦,才十四五岁,我脸红个什么劲啊。一定是苏茉儿这具身体的缘故,便自己职责着,说,“苏茉儿,你,真丢人啊。”算了,不想了。自己在这街上转着,今天不找工作,只是看看,研究一下究竟是什么可以赚钱。这街上人虽多,穿着并不讲究,裁缝看样子是做不了了。街上酒楼倒是多,光顾的人也不少,可以在酒楼上下文章。自己在说熙熙嚷嚷的人群中就像一个旅客,偶尔有姑娘侧目看我,我也不在意。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喊,大汗来了。于是身边的人都跪了下来,只有我一人还站着。远处,侍卫开了路,四匹马拉的车,上面全是金黄的缎子,我也低头蹲了下来。皇太极将死之日,那日不羁的白衣公子多尔衮,也就该掌握这个天下了吧,那时他还能有那样子卓越不凡的书卷气么。就在我细细想的时候,马车已走远,身边的人还跪着,我起身,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冷笑离去。鳌拜给我的钱并不少,我又不买首饰,又不买衣服,便也没什么买的,随手从街边买了几块海棠糕,自己吃着,又包了一包给鳌拜。“苏姑娘?”似乎有人叫我,回过头,嘴里还咬着半块海棠糕,一个男子叫我,年纪不大,身着深色棉布衣,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泛泛之辈。“你是?”我不解。“我是海公公啊。”“海公公?”海大富?我不由得想起了和周星驰搭戏的吴孟达饰演的搞笑的海公公。可是,不可能啊,海大富是康熙年间的,而且还是《鹿鼎记》杜撰的人物,这是哪跟哪啊。“我是庄妃娘娘的身边的,海公公。”我一听庄妃娘娘?便觉得不对劲,转身要走,海公公竟拦下我。“我不是什么苏姑娘,想必公子你是认错人了。”“苏姑娘的容颜,奴才是不会忘的。”海公公坚持肯定地说。躲是没用了,我回过头,对着海公公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我才不认识,你认错人了。”说完我趁海公公不备飞快离开,跑到人多的地方,混在人流里,才侥幸离开。否则就真被抓回去了。看样子自己要速速动身离开,只怕海公公,再寻我回宫。匆匆忙跑进了鳌拜府,才觉得安全。暖洋洋的下午,鳌拜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一卷书盖在脸上,旁边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摆了一壶茶,一个杯子。一件月牙白的衫,如此闲逸的人,如此有情调的人,我真的不能把他和电视上长着胡子像李逵一样的武夫划等号。什么是万籁寂静,什么是这世间只剩你我。似乎现在我就是这样的,我的眼中只有这样休闲睡下的男子。是否,历史也有错误的,这样温润如玉的一个男子,怎么是满洲第一武士,又怎么能只身杀敌千百人,而现在他岁年纪不大,但是却一点杀气也没有,似乎之前我见过穿着深绿长衫的冷漠微笑的人都不是他。他不是才十四岁么?怎会,这样温暖我心。“怎么不找差事了?”不知何时,他睁开了眼,看着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皮肤越发的白皙,我好像是中了魔障一般,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找着差事了么?”他又问我。我才反应过来,“没有,貌似不行了,庄妃娘娘旁边的公公今日认出了我,我打算离开盛京。”“海公公?”他合上眼,说“你打算去哪?”“往南吧,有可能是燕京。”我靠在他躺椅旁的树边。鳌拜睁开眼,看着蓝天,不语。静静地秋日午后,偶尔落下几篇稍稍泛黄的叶子,知了卖力的叫着,阳光依旧温暖,这样静静的美好,我也闭上了眼,忘记海公公,忘记我现在一个人的窘境,忘记我离开家的穿越,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刻。晚上就有了丫鬟侍候我,一个叫石榴,一个叫沉香。吃过饭收拾好,我去和鳌拜道谢,同时也是道别。不知为什么,我竟很是不舍,本来来古代就极没有安全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暂时停留的地方,又有一人护我周全,可惜,我却不得不离开。鳌拜在书房,公公请我进去,仍旧是月牙白的褂子,捧着一卷书,看我进来示意我坐下,我便寻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丫鬟满意么?”他问我,眼没从书上抬起。“恩,奴婢多谢鳌将军。”我说着,一个奴婢足以拉开我们的距离吧。他抬头看看我,面无表情。“奴婢想,想明天离开。”我静静地说着,本来想了很多理由,借口,安慰词,可现在却说不出口。“去燕京?”我点点头。“好。”我本想着他会挽留我,没想到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说,说什么呢,我又是他的谁,恐是我又高看自己了,自己苦笑,“将军,多谢这几日的照顾,奴婢告辞。”我回身要走,他竟然真的毫不挽留,我笑笑,这也好,省去了我那些借口。“你不必用一句‘奴婢’来菲薄你自己,你还是想和我离得多远?”鳌拜冷冷的说着。我推开门,离去。入夜,反反复复睡不着,披了件衣服出去。下弦月挂在天边,月如钩,寂寞锁清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呵,我这是又怎么了。无奈的摇摇头,眼前又想起早晨鳌拜为我擦嘴角的温柔,午后阳光下鳌拜的那张静谧的脸,心便更乱了。一个人还着膝靠着庭阁的柱子,这是多少日了,我来到古代,如浮萍一样漂浮的生活,没有定所,亦没有安稳,的多少日了?“这么晚还不睡?”鳌拜不知何时静静坐在我身边,月牙白的内衫,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锦褂,问道我。“你不也一样”我看着他,他看着月亮。我默默别过头,明日就和他再见了,或许以后都不再相见。“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鳌拜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啊,”我茫然的看他。“苏茉儿,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明明还是个女孩子,明明很小,怎么会有那么多勇气,敢不进宫,敢一个人去燕京。”他对着我说,嘴角有稍稍的笑意,这是不同的鳌拜,我虽说不出哪里不同,但是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我微微笑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苦衷,说给他又怎样。“怕么?”鳌拜问我。“怕么?”我自己呢喃着问我自己,然后抬头与鳌拜四目相对,我是怕的吧,我是真的怕的吧,从到古代的第一日起,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的恐惧,没有依靠,不知道未来我到底会怎样,还担心在现代的我,怕我是不是死了,如果死了我的父母该怎么办。“为什么不能软弱一些?为什么要这么坚强?为什么要假装坚强?”鳌拜轻拖着我的下巴,让别开脸的我直面着他。“为什么?”我苦笑了,我也想问我为什么,良久才说,“因为,我不适合这里。”鳌拜松开了手,没有说话,夜又变得寂静。情致伤心泪更深,我想着自己一路的不易,泪大颗大颗的下落,伴随着寂静的夜,伴随寂寞的月光,也伴随着寂寞的我,奏成一种安慰的旋律。鳌拜伸手还我在怀,他的身上又好闻的味道,我就这样,躲在他的怀里,释放我的软弱。
夜深沉,我俩就这样彼此相靠,第一次,第一次在古代承认我懦弱,在鳌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