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仙难求 第一章 白鸦三啼 福祸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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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风和春暖之际,辛青岩却饥肠辘辘,以至于伸出的手腕在微微地颤抖,接过今天唯一的主顾一位老太太递上来的三个铜钱。

老太太递钱时因年老体衰而身架子巍巍颤颤,接钱的辛青岩三十有六却也如老太迎风欲倒一般巍巍颤颤。

辛青岩为二银三铜钱而弓背鞠腰之际,隔壁测字摊的假道士严胡子避无可避瞅见了辛青岩一身尚存书生风度的长衫之下那一双露袜破履。

“辛兄,”假道士严胡子坐在写有大大的“测”字的小旗幡下,朝辛青岩虚抱了抱拳。

“严仙师何事相告?”辛青岩止也止不住抖着小腿肚子,也虚抱了抱拳。

“不敢不敢。适才贫道见辛兄为那老妇书信,行笔之间诡而飘,再观辛兄左眼尾色黯。贫道为之测一卦否?”假道士严胡子捋着下巴上几根粗糙的老鼠尾巴毛,摇晃着瘦骨嶙嶙的小脑瓜。

辛青岩冲严胡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垂着眼皮一副养神状,其实是一门心思要少说话以保存不多的体力。

挥之不去的饥饿感犹如纠缠不舍的恶鬼,吱吱啃着自己的内脏。辛青岩闭目枯坐于破旧的书画摊不多时,不由得神色恍恍然、眼前景物也茫茫然。

“小心!”猛然一声大喝在耳边。

辛青岩凸目乍睛一看,他身处的乌西街有如鸡飞狗跳般,两侧的摊贩撤地撤桌椅、卷地卷渍油布、收地收瓜果蔬胭脂竹笼子纸伞鸡蛋鸭蛋松花蛋,一片马嘶猪嚎哭爹喊娘间杂骂爹骂娘之声。

喊小心者正是隔壁假道士严胡子,他扒拉着他寒碜的测字算卦小摊往街边靠。

辛青岩也连忙跟着他,急哄哄扯着矮了一腿的罩油布小桌往背后靠。

待到桌子杌子好不容易归置好了,笔墨砚纸却磕了墨、破了纸、滚了笔、摔了砚,辛青岩连忙蒙着头作猫狗状伏下拾模。真是百无一用书生也!

“咣咣咣——”几名手按佩刀、役差装扮的人一路小跑而来,其中一人敲着黄皮大铜锣,震得乌西街的商贩路人心惊胆麻。另外几人有如恶狗吠日般和着锣点,拣着街边有碍道路通畅的小民拳打脚踢。辛青岩的有幸挨了一脚,用来装门面的文化人长衫印上了一个针眼清晰的鞋印。

哪及观瞻此鞋印的精致,另一波人马已至,从远渐近,整街响彻起无数铁蹄纷踏在地上的“得得得—”声。

只见先是五行十匹金勒银鞍的高头大马飞驰而过,所骑坐之人均着一色玄底金纹劲装,头戴铁纱盔笠,一手纵马,一手扬着长鞭挽成一个个的鞭花“啪啪”甩在两侧地面上。

紧跟着是十行二十匹同前一般人马缓踏而行。

续而是几匹矮马,均驮着身穿华丽丽齐胸襦裙的少女,她们肩臂间绕着的披帛随着马行驶的节奏曼舒曼卷。

然后是几近望不到尾由美女俊郎组成的侍从队列迤逦而来。有趣的是,其中有个侍女抱着一只白色长毛大猫,站她旁边的侍女则抱着一只扁头黑白卷毛小狗。有两个并排侍女捧着红木方盒子,一个上面放着一柄成人臂长的翡翠玉如意,一个呈着一株红灿灿的珊瑚树。还有两名并排少女,一人一只素净细颈瓷瓶斜倚在手臂与香胸间,一只瓶里插着的是一枝虬枝曲盘的白色和红色双色同枝的梅花,另一只瓶里插的是开得夭夭灼灼的桃花枝。一时间真是衣香鬃影,令人眼花缭乱,这满眼的桃红柳绿、轻罗软绸、金钗玉珠,怎么看也不够看,惹得围观的商贩路人只恨眼珠两只生得太少。

“奇了,这时节竟能寻得梅花,还是如此之妙哉的双色梅。”辛青岩喃喃自语,如堕梦幻,竟完全忘了饥饿,怕是连饥饿这只恶鬼也被这辅天盖地的奢华排场而深深震憾了吧。

“辛兄闭门只读圣贤书,有所不知。这靖国长公主福从天降,数月前竟觅得一位仙人。这仙人可了不得,伸手点一点,石头能变成金子。随手一挥,一堆破烂变成一堆罕世珠宝。佛尘一指……”假道士严胡子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地描述着仙人的神通。“……长公主吞下仙人所赐灵丹,不出一个时辰后,不治之病症竟已然痊愈……长公主……仙人……”

辛青岩纵不屑此怪力乱神之说,当他听到长公主的病被治愈时,仍不免心中暗暗喟叹:“贵人自有福,小民命自贱哉?可怜吾妇婉娘命比纸薄……”

“看!仙人!”辛青岩的肩突然被严胡子抓住,捏得生疼,挣月兑时见严胡子打了鸡血般两眼光芒四射牢牢盯着队列方向。

辛青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队列中出现一座六人抬无篷无帷账的肩舆,一白发老头端坐其上,好生气派。只见此人身披绣得满幅美伦美奂的对襟绛衣,头顶着上清芙蓉冠,手执一柄莲瓣佛尘。金碧辉煌到极至,炫得辛青岩一阵目迷脑晕,耳鸣般严胡子不停的反复喃喃自语:“真仙人……真乃仙人……”。

贵人的队伍终于迤逦不见,留下一街兴奋过后意兴懒散的小民。也是收摊归家的时辰了,辛青岩把架子杌子寄在摊位后面的小茶汤铺,收拾收拾散碎东西,将布褡裢往肩上一搭,往北城后南区金鱼巷家中走去。

金鱼巷位于繁华京城里小小的一隅,仿佛聚集了所有的贫穷。灰尘扑面的窄仄巷道,两旁皆是破败不堪的房屋,几个光腚小童围在一团玩着地里的黑腐泥巴。

辛青岩闻到了一股他极为熟悉的药味,渐行渐浓。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辛青岩三岁的儿子辛唯森正站在门口靠着石鼓,胖胖的小脸搁在石鼓顶上,手中捏一只竹叶做的虫子擎在面上玩耍,一双乌溜溜水滴滴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盯着玩物,作嘟嘟状的小嘴流下一线长长涎水。辛青岩距离家门数丈远之时,辛唯森已然知晓,小雀般跳跃,口呼爹爹。

辛青岩略略抚慰了儿子,抬脚走小院。院内,他的六岁的女儿辛唯雾小心翼翼守着煎在小炉上的药罐,冲他扯了一个沾满炭灰的笑容,“爹爹,饭在灶上煨着,我给您端来。”

“你娘今日身子好些吗?”。

“今日吃了一回药,瞧着比前几日要好些。”

待到夜里,辛青岩坐在床沿边,看着妻子许氏喝完药汤,说:“明日我不去做买卖了,带你和孩子一同去延清观求个符。”

许氏因才喝了药,脸颊氲着一抹不自然的粉红色,“怎地去道观了,求符也需银两吧?”

“今日靖国长公主的仪仗经过乌西巷,我听相邻小贩皆称公主请得一仙人,治好了公主的病症。公主发下善愿,赐九百九十九名妇孺平安健康符。仙符由那仙人所制,听说有仙力……”

许氏躺在被褥里,露出的脸蛋瘦长,淡眉淡眼,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辛青岩的手心,说:“那明日我们早点去求,早些回来我烧些你喜欢的好饭菜……”

次日清晨,辛青岩牵着从邻居赁得的小毛驴,上面驮着妻儿。多年的咳血症把许氏消磨得瘦骨伶仃,一身香合色缠枝小重莲窄袖褙子把她轻飘飘地罩着,头上是水青色帛巾包成简单的发髻,这么一个削肩素腰的弱妇人,张着双臂将一双儿女紧紧揽在怀里。

一路颠行至延清观,果见观内有三、四十人在一个小篷前排着队伍,两名道士在张罗布施。

辛青岩归置好毛驴,领着妻儿站进了队列。等了一阵,前面轮了几户人家。隐约有推搡拉扯的动静,然后响起一妇人的惨叫。

辛青岩和许氏探头去看,只见一黑胖妇人被几名凶神恶煞的锦服差役打倒在地。辛青岩一惊,这几名差役身着黑色劲装的打扮,不分明是昨日公主仪仗打前阵的骑马役从吗。

“蠢妇,这是仙师暂借此处的仙雀,岂是说碰能碰的?”其中一名役从扬鞭指着倒地妇人怒骂。

妇人跪地连连求饶。

“后面的人听着了,除幼童外,仙雀不容随意触碰!”役从一脚把妇人蹬离数丈远,冲着排队的人粗声粗气吼了几句。唬得许氏搂紧孩子,捂住他们的脸。

队伍轮到辛青岩等人,道台后面的布施道士扔给他们三枚道符。辛青岩和许氏连连称谢,正待离去,道士开口说话了:“哎,且慢。”

道士手指辛唯森、辛唯雾两姐弟,说:“两小儿需模模仙雀才许退下。”

道台上一只雪白的大乌鸦静静的单足立着,怪异得不合常理,一爪缩在毛蓬蓬的月复部绒羽内,立着的一爪如冰凌般晶莹剔透,双目微闭打着盹。

锐利的玉色尖喙在许氏眼中如此可怕,她也只得抱起小儿辛唯森,手把着小手,触碰雪白大乌鸦头上耸立的羽冠,快速抽回。

道士和役从想必也不甚认真,没有瞧见许氏握着的小儿手只是虚晃,并没有真切碰到白乌鸦。

许氏凭着做为女人和为人母的直觉和狡黠,欲握女儿的手故技重施,怎知辛唯雾在许氏放下辛唯森之时,已然自己向白乌鸦伸出手。

辛唯雾满心好奇之意,顺了顺它头上怒耸的白羽。

“呱!”

白乌鸦振开双翼,翘起尾羽,头冠羽毛根根立起,张着尖喙朝天空鸣了一声。这声音巨响异常,震得众人耳鸣阵阵,又聒噪异常,听得众人有如小刀刮心肺般难受。

“呱!”未等众人回过神,白乌鸦鼓起胸腔,朝天鸣了第二声。

延清观深处祖师殿里一处房间内,一名盘坐在团蒲上身着华贵道袍的白发老道士蓦然睁目突睛。

而延清观外围广场内,在白色乌鸦鸣叫声的余波里众人均捂耳蹲地。辛唯雾亦然,只是她眼风闪过道台,被白色乌鸦的目光震摄住了,这目光哪里是畜牲的眼神?竟俨然人一般的眼神,老辣凌厉地盯着辛唯雾,透着、惊喜,这是人才会有的意味!

“呱!”白色乌鸦微斜着脑袋,专注地盯着辛唯雾,发出第三声鸣啼。

第三声鸣叫有如一定音锤般嘎然中止了轰轰然的声波余震,整个延清观兀地清静下来。

众人先前还如离水的小虾小鱼般倒地翻滚不已,此时恢复常态,纷纷你拉我扯,弹衣站立。

许氏早病入膏肓,勉强起身已是满襟的鲜血,甚是骇人。她强压着喉咙处腥甜地翻涌,将儿子辛唯森、女儿辛唯雾推进辛青岩的怀里,平时如烟似水的眼睛此刻张着大大的,毕露的眼白略带凶狠,急急地瞪着辛青岩。

辛青岩再木讷,但他与许氏为表兄妹,幼时青梅竹马,半大不小早早做了夫妻。相处多年,两人早已神魂相交,他霎那间读懂了许氏的眼神:“快带孩子先走!我来顶住后面!”

辛青岩抱着儿子,拽着女儿,踉跄着夺路而奔。

役从和道士并未过多在意他人的动静,均是面露不解和惶恐地看着仙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这,这…仙雀何故突然大叫……这么多天仙雀可是一直不动啊!”一役从问道士。

两道士你看我、我看你,心里犯着嘀咕:布施善符也就罢了,但是愣要求小孩模这怪鸟,真让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现在可好,这怪鸟原来真不是凡物,大叫起来像能要人命!

而那只雪白色的大乌鸦抖了抖了羽毛,又懒洋洋地假瞑了起来。

许氏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言行,待到众人散去,也不见那些官差和道士有所异动,心里渐渐松了一口气,稳稳了心神,缓缓走出了延清观。

可怜许娘子拖着病残之体,在白晃晃的太阳下往金鱼巷方向慢慢挪动。许氏满身的血,口鼻亦有血,形之可怖,途中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还好许氏行不到百米,她的丈夫辛青岩牵着小毛驴出现了。

辛青岩连忙把许氏扶上毛驴,往家中赶。

“森儿、雾儿……”许氏喃喃。

“他俩现在妥当地在家中,你且安心。”辛青岩说。

两人心中犹戚戚,一路无言。

夜里,辛青岩和许氏相拥难眠,不是睁着眼睛发愣,就是竖着耳朵细细辩听街巷传来的响动。

好生劝慰,许氏终听到辛青岩熟睡的鼾声。

可许氏真是被白日里的变故吓到了,满脑子胡思乱想,只得起了身,披了衣裳来到外间的书房。

房间内一个博古架,一张条案,一只胡椅,一张大大的绣架,一只杌子。这是辛青岩读书和许氏绣绣活的地方。

许氏埋首绣架,这是一幅已完成了五分之四的般若波若密心经绣幅,用金色银色间杂的线绣着密密麻麻的字。就着闪闪烁烁的灯光,针起线落,思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相公失了公署的笔墨行当,早该离开……只因我贪这般若波罗心经的酬金丰厚……早该绣完……只因我不争气的身骨……相公不是因我这无用之人,怕此时应在越州家中,过着闲雅的生活,哪似如今这般落拓潦倒?”想到此,许氏悲从心来,眼泪大颗大颗地迸落,又连忙掩面扭身,生怕污了绣幅。“相公从来不信僧道鬼,今日却如无知小民般为我们去道观求符……那道观真真古怪……世间哪有白色的乌鸦?身形还那般硕大……也不知雾儿遭了什么道……”

许氏好一顿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天已渐白,才勉强压制住身心的不适去厨房做饭。

张罗一家大小食完早饭,辛青岩肩搭裢褡,撩衫伸腿正要出院门谋生计,却只见乌压压、花滚滚地一大群人朝他迎面行来。头前几名玄色劲装男子,身手利落的左右各一把挟住辛青岩的腋下,一拎,辛青岩则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即被带离了地面,像一只待宰的鸡扔进了自家的堂屋,还被硬硬按坐在胡椅里。

紧接着是纷至沓来杂乱的脚步声,各种胭脂香粉集成的浓郁香味,小小的院子里挤进了七、八名女子。可委屈这些人了,个个模样高贵、衣着华丽,却不是踩到了一脚泥,就是踩到了一脚鸡屎,娇滴滴的嗔骂声、惊呼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差役拳打脚踢时的叫骂声,那可能是驱赶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不多时,许氏也被按坐在辛青岩的旁边,两个孩子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也许是嫌贫民的家有臭味,一名待女装扮的少女捧来一只小香炉,放在堂屋的几上,打个火折,一缕乳白色的烟从炉顶上的蹲兽咧开的大嘴里渺渺飘出。

“看一看,签字。”一名管事妈妈模样的中年妇人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

辛青岩看完后不说话,许氏扯过来一看,赫然一张卖女儿的契约,不禁胸口巨痛。

“我乃越州瞿门辛氏第十三支长子,家父越州盐署幕府,衣冠世家,代代清白,岂有鬻女之理?”辛青岩说。

妇人冷哼一声,又拿出一张纸拍在桌上。

辛青岩看完后,脸色青白交替,嘴唇打颤。许氏也拿来一看,脸色亦大变,捂也捂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是一封辛青岩父亲写给辛青岩的家书,信中细数了辛青岩种种劣迹,如因结交狐朋狗友,轻信他人,欠下巨债,父母深受讨债所累;又如不学无术,终日无所事事,文不能登科及弟,商不能养家糊口;再如纵妻不贤,父母深厌之。总之,如在三月内不能还了欠债并休妻再娶,将再不容登家门,以陌人视之。

“这是三百两银票,这是靖国长公主亲自写的推荐信,你拿着去拜访越州府台,自会安置你进府台。”妇人拿出银票和书信。

“怎么样?还考虑呀?你放心,仙师说了你家千金是有大福的。这次强求,是希望让你家千金能为公主殿下做个道家的替身,做个公主殿下的福人,只需每日诚心诚意以公主的名义祈福即可。我们必将待她如公主本人,锦衣玉食都不在话下。”妇人说。

辛青岩终是提笔在契书上写下了名字。一旁许氏和儿女自然抱头痛哭。

妇人使个眼风,几名待女上前拉扯辛唯雾,要将其带走。

许氏哭道:“贵人,容我收拾一些衣裳给小女带走吧。”

“可笑,进了公主府,哪用得上粗布衣裳,就她这一身,也要烧了,怕有蚤子。”一待女说。

“再等一等吧,让我娘俩进屋说上几句话,我嘱咐她几声,以便进了府,能知书识礼,不丢了本份。”许氏说。

“怎地话这多?!我们还急着回去复命,哪似你闲无正经事?”一年纪稍长的婆子道,伸手拉扯辛唯雾。

许氏搂着辛唯雾只是不放,辛唯雾也是鼻涕眼泪糊满了脸,死命攥着许氏不放。

屋里几个待女和老妈子一窝蜂涌上,拉地拉许氏,扯地扯辛唯雾,拦地拦辛青岩,闹哄哄好一阵,一群女子把许氏推倒在地,簇拥着抱着辛唯雾的待女风卷残云似地离开小院。

一些好事的邻居进了屋,帮忙拾掇被闹得稀烂的堂屋,辛青岩抱着在他怀里嚎哭不已的辛唯森,傻呆呆地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许氏,竟不敢起身去扶她。一街坊婶婶把许氏翻过来,众人俱是唬得一跳,只见那许氏咳得满身满襟的血,当下人人心里皆是明了许氏这光景怕是已油尽灯枯。

辛青岩、许氏和辛唯森如何如何且放下不表,试想这人间有多苦,众生有多苦,你我有多苦,这辛青岩一家四口即有多苦。不了,这一家四口现在是一家三口了。而辛唯雾这朵浮萍,已然被命运的风吹离了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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