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未初方过,外面依旧炎热,周边没有行人,许是早得了吩咐,不准出现在这附近。
乐欣抬眸望着碧蓝的天空,光线刺眼,直给人种眩晕的感觉,她行走在阴凉处,徘徊着没有立即回去。
今儿的这幕,完全是凭她的感觉。
这个张婆子,她不熟悉,只觉得生疏,而院子里的秋花与秋雨,亦没有如何深的印象,好似就是真方接近她的人般,不同于老夫人、三夫人等,让她在亲近中有股莫名的戒备感。
虽说已是夏末,但终究还是暑意难耐,她回了别翠居。
铃兰尚未回来,迎她的人是秋雨。
“奴婢稍不留意,姑娘就出去了,秋花也不劝着些,这会子外头太阳正辣,下回还是莫要这般了。”
直等进了屋,乐欣还在打量她,这婢子与秋花有些不同,表现出来的似乎真是在替她着想,没有丝毫懈怠。
“咦,铃兰呢,怎么没跟着姑娘?”秋雨下意识的看了眼外面。
乐欣即答道:“那丫头爱乱跑,没事,待会就会回来的。”
吃了口凉茶,觉得稍稍凉快了些,乐欣便让秋雨去将秋花唤来,让她回去歇着。
秋雨打扇的动作滞了滞,没有多言,道了是就退出了屋子。
没多会,便见秋花打了帘子笑盈盈的进了屋,她福身给八姑娘请安,“姑娘可回来了,奴婢让秋雨好阵子唠叨,若再见不到您人,可要出去找了。”
望着面似俏皮、语调轻快的秋花,乐欣眨了眨眼,突然喝道:“跪下!”
这声音很重,亦是突然,秋花给吓着,半晌没反应过来,只笑容僵住的立在原地,迷茫的望着对方。
乐欣淡淡的斜了眼她,怒道:“怎么,难道连规矩都不懂,还要我教你不成?”
秋花瞬时回过神,双腿反软就跪倒再硬实的地砖上,“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姑娘明示。”
“做错了什么?”
横着看她,乐欣环顾了眼这屋子内外,冷笑道:“你可还记得,也是在这间屋里,你与秋雨同我行了认主大礼?”
“奴婢记得,奴婢这辈子都不敢忘。”
乐欣就站起了身,缓缓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瞅着她,唇角很自然的弯起,“这么说,谁是你主子,你心里可是有数的?”
“奴婢进了这院子,就是姑娘的人!”她语气坚定而快速,似乎在强调。
乐欣却低哼了声,“我自问,从你们跟了我到现在,都不曾亏待过你俩,可是?”
“是,姑娘待奴婢的恩德,秋花会铭记在心的。”
秋花虽不明大概,但俯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急得鼻尖都冒出了汗珠,可上方迟迟不见声音,便只能忐忑的望着她裙摆上的玉兰花。
这是怎么了,外出了趟,回来就这样对自己?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不敢抬头看主子的神色。
乐欣在她身前停顿了会,没有指责没有质问,片刻后才转身复坐下,“近前来。”
语调里,没有丝毫起伏,听不出喜怒。
因为主子没有让她起身,秋花不敢站起,就只能跪着匍匐前进,而后微微抬起,等待着八姑娘发话。
乐欣则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举动,微微笑了笑,突然开口道:“还知道怕我,你这婢子倒有点分寸。”
秋花闻言,听出其中的恼意,忙磕了个响头,“奴婢不知做错什么惹得姑娘生气,今儿个还请您处置,往后绝不再犯!”
“你不知道?”
乐欣突然前侧了身,无波无澜道:“秋花,你现在身在别翠居里,忠心的是旧主呢,还是新主?”
如秋花这等婢子,从别的院子里拨来当差的,多数是体现旧主对新主的恩德。无论真实意义如何,新主都不会亏待她们,而她们进院前必要受教管妈**训诫,所谓好奴不事二主,认新主行大礼的时候,就默许了往后只有这一个主子。
所以,此刻的秋花想也没想,斩钉截铁道:“奴婢自然是忠于姑娘的。”
“还是个拎的清的,不错。”
乐欣的面色似乎缓和了不少,端起旁边的茶盏,不顾眼前人的目光,任由她就跪在身前。
好半晌,她才开口,“昨儿个,是谁要你带我去琼空阁外的,又是谁吩咐你告诉我,那是我姐姐过去的居处?”
秋花脸上即现出骇色,片刻复被遮掩下,摇头无辜道:“不曾有人吩咐,只是因为那道近些,所以……”
话没说话,八姑娘的手中的茶盏就重重的搁在旁边的桌上。
“混账东西,我今儿若不是有心给你机会,早在进院子时就叫人打发了你走,也不可能关着门这样与你说话!”乐欣满面阴鸷,瞪着她喝道:“别指望着你是老夫人赏给我的,就奈何不了你!便是你没错,我做主子的想发落你,单是句不顺手,这府里上下就会道你伺候不周,谁也不会替你求情。”
秋花心里一寒,她知道八姑娘这句话不是玩笑。
虽说她过去是永清堂的人,但现在进了别翠居,生死就由她握着。虽说自己往常在人前有体面,但大家不过都是因为八姑娘敬重她,念着老夫人方面才厚待她。
而八姑娘,亦不可以不给老夫人那份面子,左右信任的姑娘发落不顺眼的婢子,这亦不是件如何了得的事。
何况,在秋花心里,八姑娘是从小门小户里来的,没有见识不考虑长远,就这样打发了自己,不是不可能会做的事。
“姑娘,姑娘,还请您开恩。”
“开恩?”
乐欣反问,别有深意的添道:“秋花,你该知道,我八姑娘虽不是如何了得,但亦不是容你等糊弄摆布的。旁人我没有法子,自己身边的人也制不了吗?我今儿也不指望你说些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进了我别翠居,就不能有二心,否则可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
“是、奴婢记住了。”
“记住了,往后该如何做?”
瞧着八姑娘这般认真的目光,秋花哪还敢贫嘴,复磕了个头保证道:“奴婢是八姑娘的人,若得了旁人吩咐,自然是先禀给姑娘听。”
“知道就好。”
秋花虽知,得罪老夫人没有好处,但更明白,再在谁身边当差,命就操纵在谁的手里。现瞧这八姑娘,也是位辣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