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魔女 第六回 十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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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街道两旁红楼画阁;茶坊等房中均是些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姊;就连路头的商铺,都有着稀罕的玩物,旁边站满了卖东西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打成一片热闹的和谐……

这一切都让这个身穿淡黄色衣衫,身材苗条,面容娇好的七岁小女孩心动不已。

只见她双腕套着一对扎眼的金丝镯儿,头插一枝金灿灿的簪子,独自一人在大街上穿梭,没买一样东西,没跟一个人说过话,这里的一切都与她长大的生活环境不同,她在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忽听一面人墙里锣鼓咚咚锵锵地响个不停,接着有人大声吆喝,原来是一伙人在小巷口卖武。

那女孩好奇心起,望望墙角的一棵大树上开满了黄花,煞是好看,当下施展轻功,右足一点,身子轻轻跃起,双脚踩在弯曲的树干如履平地,手没沾到半点树皮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树枝上,正好是观看那人演武的最佳位置。

只见一结实的汉子手持一把大刀,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旁边还有一看起来十来岁的小男孩,赤果着上身,也是浓眉大眼,与那汉子似是一对父子。

但见那汉子抱拳道:“兄弟与儿子别的手艺不会,只会使一套还看的过眼的刀法,蒙大家不弃,赏两个大子,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兄弟在此谢过了!”说罢,众人俱是一声喝彩。

那女孩心道:“且看他耍什么猴戏。”

只见那汉子已掉转刀头,摆个架势,舞起刀来。那刀的白刃在阳光下闪闪生光,看起来尤为锋利,破风之声虎虎大作,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大声叫好。

不一会儿,铜钱、碎银子就叮叮咣咣的装了半锣。

那女孩暗暗好笑,心道:“他脚力虚浮,除一身肌肉外无半点内力,为舞出风声来而用力过猛,明显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原来外面的人是这么脓包。”当下大声道:“你这大叔,你这些花架子骗的了谁呀?”

那汉子立即站定,但见说话的人乃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不禁笑了笑,也不在意。

但那小男孩却已忍不住了,大声道:“你是谁!凭什么说我爹爹!”

那女孩娇声道:“他的功夫不行,还不让别人说么?”

众人俱是一笑,见那女孩清秀可人,只有七八岁,谁都不在意。

那男孩见那树又高又大,自己一定上不去,于是道:“有本事下来!”

那女孩不中他的计,也道:“有本事上来!”顿了顿,道:“量你也上不来!”说着,一脚飞起,踢在树的主干上。

那时黄花开的正胜,压的枝头摇摇欲坠,经她这么一脚,刹那间花瓣飞落,犹如万千蝴蝶翩翩起舞。

那女孩微微一笑,张开双臂,似是踏着那花瓣翩然落下。她的身法高贵、轻盈,深情潇洒已极。

众人虽不知这是上乘的轻功,却也觉得这小女孩虽年纪幼小,但也美的很,不禁暗自叫好,想象百花仙子从天而降。

那男孩啐了一口,骂道:“你这小娘皮,生的倒不错,就是太装模做样。”

那女孩笑道:“那又怎么样,只怕你装都装不出来!你这小厮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道:“我叫叶铁儿。”

那女孩冷笑道:“好土的名字!真是个土包子!”

叶铁儿大声道:“你的名又怎么高贵了!”

那女孩道:“我叫苏……”她猛地停住,心道,我的名字怎么说给你这小叫花听?于是道:“你管我叫什么!”

叶铁儿拍手笑道:“你连名字都没有,你不就是野种么!”

那女孩不谙世事,冲口道:“什么是野种?”

叶铁儿哈哈大笑,抚掌道:“就是没爹爹,你妈妈不知道跟谁生的你!”

那女孩大怒,叫道:“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叶铁儿冷笑道:“别看你一身光鲜好象出自大户人家,我就不敢碰你……”

他话还没说完,那女孩已一个耳刮子打了过去,打的他滚倒在地,左颊当即肿了起来。

叶铁儿本也跟父亲学过一些武艺,在邻居中又是大哥,从没有哪个女孩这般当众折辱他,登时怒了,道:“小贼娘,作死么!”说着,已一拳向那女孩打去。

那女孩冷笑着,竟凌空向后一翻,脚尖正好踢中了叶铁儿的胸口。他脚下一个不稳,几欲向后倒去。但他在向后倒下之时,右手却猛地去拿那女孩的脚腕。那女孩当下跃起身来,轻巧地避过,还一脚踏中了叶铁儿的手腕,疼的他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众人初时还道是小孩子打架,但见那女孩出手这么敏捷,只三招就已把比她还大的男孩打的躺在地上,不禁‘咦’了一声。却都看她穿的不错,怕有当官的人在她后面撑腰,不敢上前。

只听那女孩大声道:“你说,谁是野种!”

叶铁儿喘息道:“你仗势欺人,不是好人……爹爹……爹……”

那女孩笑道:“这么快就开始喊‘爹爹’了,饶了你也罢。”说着左足抬起,双脚却连续击出,踢在叶铁儿的‘肺俞穴’、‘心俞穴’上,痛的叶铁儿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若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世上有人能出手这般迅速?谁又能相信是出手这般迅速的人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

那汉子早已看在眼里,还道儿子有意相让,不禁心道:“这女孩也太泼辣!”当下怒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地这般没有礼貌?”

刚想上前将儿子抱起,哪知那女孩目光一闪,喃喃道:“他骂我野种,我就让他变成野种!”

话刚出口,那女孩已拔了兵器架子上的大刀,双手握刀,凌空跃起,一招‘气吞山河’向那汉子攻去。

那汉子连忙回刀格当,却被震的虎口发麻。他不知这乃是高深的内力使然,心道:“这女孩哪来这么大力气?”

情况已不容他多想,只见那女孩偏转刀锋,斜斜一刀,另一招‘河汾门下’也已攻来。那汉子只会花架子,哪里会什么武艺?只晓得刀来刀挡,哪里有机会反击?

十多招过后,那女孩忽然冷笑道:“大叔这招‘苟延残喘’可厉害的紧呐!”说着,一招‘大马金刀’,向那汉子左肩平削过去。谁知这是一记虚招,乃是诱敌而前,再以一记飞腿攻他中道。这么精妙的招数,那市井的汉子哪里识得破?只见那汉子又是举刀挡着。那女孩忽然一脚飞起,踢在他‘膻中穴’上,踢的那汉子一口气没上来,坐倒在地。

那女孩得理不让人,刀子随即而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汉子的右臂已被她生生地斩了下来。那汉子大叫一声,手臂鲜血汩汩,倒在血泊中。

众人简直看呆了,看的连报官都忘了,不懂事的小孩子更是放声大哭起来。试问,谁又相信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会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砍翻在地?

叶铁儿此时已醒来,他看到的正是那女孩将父亲右臂斩下来的一幕,立即大喝一声,抢上去抱住了父亲,指着那女孩骂道:“你个小妖精!女鬼!真他妈的没良心!仗势欺人好不要脸!”

那女孩冷笑道:“你倒是说说,我仗谁的势了?你若说不清楚,信不信我把他的脑袋也斩下来?”

忽听得一个声音冷冷道:“天樱你说什么?”

那女孩如中魔法,方才威风凛凛的劲登时全没了,只见她竟已吓得脸色煞白,‘锵啷’一声扔下刀子,对着声音的源头拜倒在地,连连叩头,颤声道:“弟子……弟子糊涂,弟子该死,求师父饶天樱一命……”

众人大为差异,纷纷向她叩头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老者屹立在人群之外,长眉长须,高高瘦瘦,身穿青色袍子,脸上的肌肉仿佛已成化石,动也不动。

那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约模十来岁的年纪身着纯白衣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使人精神不觉一震。

忽见那老人一声不响,只猛地一抬手,掌风呼地一声直袭向那女孩。那女孩还跪伏在地,哪里能出手反抗?

只听‘嘭’的一声,那女孩竟被那掌风击的飞出一丈来远,昏倒在地上。

叶铁儿放下父亲向那女孩扑去,小拳头如榔头般向那女孩砸去。但拳头还没到她身上,忽然间,一只手已将他推开了。

叶铁儿霍然抬头,见是那个跟在老人后面的男孩,骂道:“你是什么狗东西?”

那男孩也不理他,只将那女孩抱起,低声道:“姊姊,姊姊,你怎么样?”

忽然,那女孩的头动了动,申吟一声,断断续续道:“灵风……肋骨……断了……断了四……”话未说完,她已疼地晕了过去。

那男孩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便抱了她跟着那老人走出人群。叶铁儿见三人要走,明知自己打不过,竟提了刀子追了过去。

众人齐声惊呼,哪料那男孩反应奇快,左手搂着那女孩,一个转身,右手在叶铁儿的刀上轻轻一弹。

这二十来分厚的刀子连同叶铁儿小小的身体竟被震得飞了出去。

人群中有几个识货的不禁失声道:“好功夫!莫非是……”

那男孩微感不悦,目光一扫。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每个人被他这么一扫,心中都不由得一震,做声不得。

微风拂过她的面颊,苏天樱长叹一声,不禁又陷入往事的回忆:

那天,她是被他抱着上山的。当天晚上,那女孩被师父狠狠责打了一顿,关进一间黑屋子,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栓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被深深嵌入一块巨石中。

待到第五天,她的双腿已经肿起来,肿肿的脚脖子只要轻轻一动就被勒的钻心的疼。这五天每天都没有饭,只有一瓢水可以吃。幸得当时的手比较小,能从木板屋的缺口处伸出去,拽两棵小草回来慢慢嚼下……

青涩的草汁在口中翻滚着,泪一滴滴在面颊划过,对于这一切,她只有忍耐,忍耐,忍耐……

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来讲,那五天里,实在是她最痛苦的日子。但她只能将这份痛苦藏在心中,预备以后发泄出来。当时的她恨透了那个断臂的汉子,恨透了叶铁儿,恨透了外面所有能见到阳光的人……心中的怨恨积蓄地越来越深,她却将所有的不快都尽数发泄在练武上。

现下她要出山了,虽然,这十年来她的心已被打磨地光滑多了。她已经成熟了不少,稳重了不少,论武功也是天下罕逢敌手。

不过,江湖人心险恶,这次她出江湖,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的目的地是江南,因为百毒群英会在江南举行。

她要执行师父的命令,夺得百毒。

不过她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会经过什么地方呢?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呢?

这些人会做什么事呢?

反正,她们不会一下山就有人恭恭敬敬的将‘百毒’的称号双手奉上;也不会人人都对她服服帖帖;一下山就有个像白马王子一样少年对她风度翩翩地颔首微笑……

况且她还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这个五官精致,头脑简单的小女孩就这样踏入江湖,能不危险吗?

突的,树林深初传来一声申吟。苏天衣还在沉沉的睡着,但苏天樱却像触电一般坐了起来,循着声音向树林深处走去。

苏天樱在莽莽榛榛的树林里悠悠荡荡,单薄的绿衣被风吹的沙沙做响。突的,申吟声听不见了,她认真嗅了嗅周围的空气,不禁皱眉道:“怎么还会血腥味?”

苏天樱嗅觉甚灵,当下跟着血腥味寻了过去。急促的脚步声中,她已离血腥发源处越来越近,待苏天樱靠近一看,原来是一位长者,他身着青色道袍,必是个道士。

道袍的右袖断了一半,还有一块泼墨似的痕迹,只因他的右臂已经不见了。右肩膀末端还血涔涔的,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苏天樱心里不禁暗暗赞叹道:“刚刚断了手臂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当真是英雄。”

那独臂人也暗暗寻思:“如此黑暗的森林里,我定气凝神,她却能找出我位置所在,难道她是能在黑暗里透视的妖怪不成?莫非……”独臂人心神一荡,只觉一口真气仍提不起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莫非是‘他’又重出江湖了?”

只听苏天樱幽幽道:“阁下虽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但可知已扰了山中的清幽之色?”

那独臂人道:“如真是如此,真是抱歉的很。”

苏天樱缓缓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独臂人道:“贫道复姓高车,单名一个文字。敢问姑娘芳名?”

苏天樱道:“小女子名叫苏天樱。”苏天樱想了想,继续道:“阁下伤势如此严重,却能定气运功,想必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奇侠异士高车真人。”

那独臂人高车真人道:“不敢当。”

说话间,苏天樱已为高车真人上了包好了伤口,缓缓道:“从前辈的伤势来看,应该是唐门暗器毒飞砂所伤。而前辈方才是用了闭气大法,才瞒过了他们。他们因为不想担负谋害前辈的责任才送前辈来,让我们仙药山来背黑锅,对不对?”

高车真人心道:“这女子果然不简单,不知是什么来头。虽然是女子,但洞悉事理已达到如此境界……唉,让这样一个祸水入江湖,看来江湖上又要多灾多难了……”

见高车真人不说话,苏天樱忍住得意之色,定定道:“不知前辈可否告之那人的姓名,让晚辈有个防备?”

她虽说的客气,但高车真人哪会不知自己性命正握在她手中?当下道:“她叫林玉儿,人称小公主。她对轻功有超凡的体会,仅仅十几岁,轻功的成就就已超过很多老江湖。她严格说来并非唐门弟子,只是哄得唐凝凝开心,会几招下毒的功夫而已。”

苏天樱拱手道:“噢,小公主?多谢前辈。”

‘前辈’二字刚刚出口,苏天樱就已在高车真人的玉枕穴上点了下去。高车真人应声倒地。

苏天樱摇头道:“前辈还是先睡一下吧,也不知明日灵风公子放不放得过你。”话音刚落,人已落到三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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