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生病了吗?
为何脑袋如海涛般翻滚不止,仿佛要炸裂开来……萧蕴痛苦地睁开迷离的双眼,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朦朦胧胧间,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蕴儿,你醒了……”接着一股香甜的清流涌入她苦涩的口中,她贪婪地吞咽起来,没多会,又沉到那飘渺的梦幻世界中……如此反复多次,在又一个晨曦初露时她再次醒来,一眼就看到床头坐着的男子。
“蕴儿,你终于醒了!”裴慕寒惊喜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她的头痛症又犯了,昏迷了三天三夜,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加上脑疾复发,才会病得这么严重。看着她痛苦他心如刀绞,一直守在她身旁片刻不敢离开,就怕她会再出事。
“我怎么了?”萧蕴只觉得喉咙干涩,刚醒来,很多事情都还迷迷糊糊的。
裴慕寒尚未回答,胡一笑掀开帘子端着药汤进来:“丫头醒了,你忘了,你在山上犯了旧疾,不过醒来就好了。”还好丫头命大,否则他一定到牢里亲自处决了那群土匪。
萧蕴终于想起了所有事情,神色顿时焦急起来:“大家都没事吧?”
“大家都没事,你呢,头还疼吗?”。裴慕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脸色太过苍白,毫无血色。伸出大掌搭在她瘦弱的背上,运起内功缓缓注入,萧蕴只觉背上一暖,一股渐渐透入她四肢百骸间,心坎儿一松,浑身登时暖洋洋了起来。
“先把药汤喝了!”胡一笑将手中的药汤递给裴慕寒,后者习惯性接过,将药汤吹凉了,一勺一勺送进她嘴里。
皱着小脸,好容易将整碗浓稠的苦汁吞下,萧蕴长长吁了一口气,苍白的小脸稍微上仰,停留在他的脸上:“裴大哥……”她终于想起了一切,脸颊痒痒的,有泪滴滑落下来,落在衣领间。
“怎么了?”她的眼泪刹那之间让裴慕寒慌了神,“有哪里不舒服?”
“裴大哥,你……”三年前,你为什么没有来?她想问,可是,看着眼前这张满是焦急、胡渣青青的倦容,心又不由自主地软成了一片温柔的水。
“蕴儿,你想起我来了,是吗?”。她的眸子,包含了太多东西,但却不再有陌生,而是,迟疑。裴慕寒又喜又悲,喜的是她记忆恢复了,悲的是,她会不会怪自己?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肩,猛力一拉把她拉进怀里。她的小脸被压在他胸口,紧紧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沉痛的嗓音,痛苦的回忆,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当年的自己太过冲动和愤怒,才会不思亲因后果,甚或,他潜意识里也不敢相信如此美好的她会死心塌地爱上他吧,所以一旦考验来临,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自卑地做出了判定,最终造成了三人的遗憾。
沙哑的嗓音自头际传来,娓娓诉说着当年的缘由以及这三年的思念,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心跳……这一切让萧蕴有一刻的迷惘,一时忘了说话,却让紧拥着她的男人一颗心沉到谷底,她,终究还是责怪他吗?
“蕴儿?”捧着萧蕴柔女敕的小脸,裴慕寒满眼的担忧,内心既惊慌又矛盾,希望她恨自己,又担心她真恨自己!
萧蕴的反应是再次偎到裴慕寒的胸膛里,喜悦的泪、委屈多年的泪、相思难耐的泪,哭湿了裴慕寒一身:“裴大哥,我好想你……”
正因为对他念念不忘,所以才会总是梦到他吧?三年前的一切,他们都没有错,只是老天给他们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虽然浪费了三年时光,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上天为他们安排了重逢、相遇,让他们不再错过、不再心酸、不再失意,她忽然想起了当日开云寺所求到的签文:
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
原来,签文把一切都说了清清楚楚,只是他们都没参透而已!
“裴大哥,那表哥……”想到谢慎,她一阵担心,抬起头急急问道。当日表哥受了重伤,那些土匪会不会……
“他没事,谢慎目前人在益州。”据伺书所言,土匪在重伤谢慎后只抢了财物便逃之夭夭,因兹事体大,官府及萧、谢两家都做了调查,却没有一丝线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而自他查到谢慎下落后,已派了贴身随扈涂刚陪着伺书前往益州。
“表哥怎么去了益州?”
“这些事情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你的脑疾!”他亲眼见到了她发病之时的痛苦万分,他不想也不要她再承受第二次。
“……”
萧蕴的脸色一些黯淡下来,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子状况呢,这两年来虽病情稍稳,但私底下她又何曾不担心,哪天痛过之后,她就再也醒不过来,只是,昔日大夫的话又回荡在耳畔……
“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小子,你是打算……”看着裴慕寒肃穆的面容,胡一笑隐隐猜测到他心中所想,当日他何尝没有过如此打算,只是那条寻医之路,何其艰难?那个地方,虽名动江湖,但要前往,终究渺渺无从着手……
“前辈猜得不错,我打算带蕴儿前往玄药阁!”语气,坚决!眼神,坚定!
别说是玄药阁,哪怕前面是幽冥地府,为了蕴儿,他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