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澜修愈来愈近,直要亲她似的。秦卿躲之不及,索性扬起明丽脸庞直直地盯着他玩世不恭的脸。
秦卿笑道:“殿下说笑,您可是未来的皇上,而回雪不过是世人口里的二公子,难不成他还能像您一般,一步登天?”
暮澜修凤眼精明地打探着面前这个好似什么都不怕的女人,饶是笑出了声来。他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来,负手走在秦卿的身前,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前方已至大道,来往人群也多了起来,两边商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秦卿这才当真是放下心来,不缓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盯着暮澜修的背影,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英挺,倒是比暮回雪多了分男子气概。虽是如此,他们两兄弟之间,眉宇之间颇是相似,说他们一母所生都会有人相信。只是竟然不知两人的待遇竟会偏差至此。
忽地,前面地人停下脚步,秦卿只好跟着不走,只是等了半晌,却不见他有何动静。
“殿下?”秦卿探究般上前问道。
只见暮澜修缓缓转过身来,凤目里一丝异样的光亮,道:“我那二弟可是当世第一公子,可谓占尽风流,若是他想要一步登天,也不会很难。”
秦卿一怔,不期然他会这么一说,一时间倒是不知所措,不晓得如何应答了。她盯着暮澜修认真的眸光,仿佛不似开玩笑,她只好笑笑道:“殿下说笑吗?就他那书呆子样?再者,我瞧他是过惯了闲云野鹤地生活,就算那夜宴会之上说要入仕为官,恐怕也只是贪图新鲜,想要玩玩的。”
“他可没那闲情。”暮澜修负手凌立,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寒气质。忽地,他眸光一低,见秦卿正侧目盯着自己,又复笑起,转开了身,抬手道:“卿儿,到秦府了。”
这么快?
秦卿一愣,只见他渐渐让开地身子,秦府大门的那两头石狮子尽收眼底,散发着浑然天成地霸气与高贵。
“多谢殿下带路!”秦卿心底一喜,碍于人家的身份,才礼貌性又问道:“殿下不进来一坐?”
这答案肯定是呼之欲出,这个男人通常是自己不请他也会自来的主。可是这次,他竟然摇了摇头,笑道:“算了,改天吧。回雪病着,父皇身体不好,无法前去探视,我还要回去禀告父皇,以免他老人家担心。”
秦卿点了点头表示着自己深切地理解——你是说回雪还活着,你得去通知那老皇后吧?
“既是如此,我就不强求了,那我先走了,拜拜!”秦卿挥了挥手,立时朝着秦府大门跑去。
竟是连头也没回。暮澜修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眉毛又复皱到一起。秦卿啊秦卿,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呢!
暮澜修紧握着手,指节泛白关节作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来往的人中有一人来到他的身后,低声道:“爷!”
他闻言,见秦卿已然入府,便朝那人使了个眼色,走进隔街的酒肆。
酒肆包间里头,有一人正等候在那里,蓝衫马褂,正是在月老祠旁茶肆里监视的人!
蓝衫人见暮澜修进来,忙恭恭敬敬地躬着腰唤道:“殿下!”
“说!”暮澜修不动声色,径直坐在椅子上。
蓝衫人这才回道:“谨遵爷的吩咐,弟兄几个一直都守在那茶肆,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物……只是,只是有一位姑娘倒是向那茶肆的小二打听那事儿。”
“姑娘?”暮澜修唇角一勾,眉尖一翘。
“是。瞧着身段极好,声音也动听,几番瞧去,虽瞧不清容貌却也不差。”蓝衫人又道。
暮澜修沉吟着不说话。那跟着他一同进来的下人却上前道:“爷,您说会不会就是方才碰到地秦小姐?”
“不是她还能是谁?”暮澜修浅浅一笑,眸子一丝狠绝。他似乎是在玩味着紫袍袖口上的金丝雀,却是狠狠将冒出一点点头绪的金线狠狠拽了出来,他缓缓道:“秦卿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的,跟在你的后面,一直到了老巢,你竟然都没发现!”
蓝衫人一惊,忙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爷,饶命啊!小的一时不察,当真糊涂。”
“不,不,不!”暮澜修摇着头,又摆了摆手,道:“你察觉不出来的,要不是我正好碰见,还真的不敢相信是她,小小一枚女子,竟然那般敏捷地侦查能力,实在是不简单。”
“那,爷……”蓝衫人跪在地上抬头问道。
“她既然去月老祠问明情况,想必已经怀疑暮回雪此次是被人为害的,而且已经知道是我这个兄长下的手。”
暮澜修沉吟片刻,才哼了一气道:“不碍事,你们且继续看着,记住我要你们找出到底是哪个男人,在那天夜里救下了暮回雪!”
“是!那秦小姐?”
“不急。她是我的,我自有办法。”暮澜修沉吟一声,挥手让那蓝衫人下去。
候在一旁的下人忙上前躬身听候差遣。
只听暮澜修伸出手来勾过他的衣领,道:“去告诉秦家二小姐,我们的计划得尽快实行。我可等不及了!”
夏末秋初的景致最是迷人的,有夏日里绚烂未衰的玫瑰蔷薇,也有秋日里更是繁盛的杜鹃玉兰。别是一番美景怡人。
秦卿因为私自出府探视暮回雪,被秦老相爷罚禁闭好些天,每日里不是学棋便是书画。要知道她连毛笔都拿不住,连字都写不好的人呢!画画?还是水墨画,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过让她辨认古迹真伪的这个本事倒是能拿得出手,所以被关禁闭之时,倒阴差阳错,为她那位爹爹鉴别出好些仿制品伪品。听说这些日子,那些送了秦老相爷伪迹的官员没少遭罪。
这日里,阳光尚好,算是给自己一个长期思考和准备的时候,秦卿倒还是乐得清闲。见着这么一个又不热又不凉的好天气,正想着出去走走。即便是不能出府,要是能在秦府里转悠转悠也是不错的。
正想着,就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未见其人,便听见那莺莺燕燕地声音。“好姐姐,这些日子可是闷坏了你了?”
这娇腻的声音,不是自己那位妹妹秦佳人,还能是谁呢!这些日子倒当真没见到她那张一眼看上去就没脑子的脸,以为她是被自己制住了不敢跳骚了。
这不,还是找上门了。
秦卿心情正好着,可不想叫这颗老鼠屎给搅臭掉,便耐着性子站起身去迎她。
却见秦佳人一袭柔软绒黄百仙裙,衬得有些婴儿肥的脸庞更是俏丽异常。连秦卿竟也没忍住,小小地惊艳了一把。秦佳人细看倒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性情,确是有些不得人心。
虽是如此,转眼想到君翊寒利用她而接近她,肯定也为着她那点美色,肯定没少占她的便宜!秦卿思及此,竟是有些生气起来。
这种生气,就好像在打她的脸。不为别的,只为这君翊寒,竟然将她搞得和秦佳人似乎是一路货色去了!
“稀客啊,你来做什么?”秦卿自然没什么好气。
秦佳人竟也不在意,上前笑得倒是真诚,“姐姐这话说的。佳人知道,以前都是佳人的不对。可是因为佳人也曾因为做错了事情而被父亲禁足,自然知晓姐姐如今定是无聊之极。想到这些,佳人竟然颇是想念姐姐呢,所以想着来看看你。”
“所以呢?”秦卿继续没好气。
秦佳人的微笑确是有些干涩坚硬起来,干笑一声道:“姐姐有所不知,佳人可是去求过父亲,可是父亲执意不肯让你出府,不过花园倒是可以走走的。姐姐待在屋子里,就不出去,定是无聊极了,佳人这才前来,陪姐姐出去散散吧!”
“这个时候的假山流水,是最好看的,那水清澈地连水底下的鹅暖石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呢!”秦佳人言说着,眼底里流露出真实的喜爱。
秦卿似乎也被说动了,再这样无所事事地待下去,她真的是要疯掉了。转脸想想这个秦佳人也不会使什么幺蛾子,便嘱咐了小桃儿几句,便叫兴高采烈地秦佳人拉扯着出来吟风楼。
瞧着她趣味十足的模样,又在门口处安抚了自己一下,可是小桃儿的心还是提到了心口上。
一走出吟风楼,夏末里的蔷薇虽有茶靡之时,却也明艳无方,倒是比盛夏更多了分凄美之感。翠竹绿叶之中,木槿花依然飘落,凝落成泥,不见踪影。
秦卿一只胳膊叫秦佳人紧紧地搂着,弄得秦卿好生不自在,忍不住道:“秦佳人,你这么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实在是叫为姐,慎得慌!”秦佳人闻言一怔,面色有些难看。她竟是不回答秦卿的话,反倒朝着身后那群紧步跟在她们身后的丫头们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们姐妹俩要说会儿体己的话。”
“是。”一群丫鬟们恭敬从命,屈礼便鱼贯离开去了。
这可是在清理现场啊,看来有戏!
秦卿不自觉地模着自己的下巴,掩盖着唇角的一丝深深笑意。秦佳人肚子里虽然不知道装了几斤水,不过她可以肯定地是,一定是坏水!
“我如今被禁足,少不得要看那些姨娘的眼色,不过没想到佳人妹妹竟然不计前嫌,来探视我,真是叫我高兴。”秦卿不去瞧她,自顾说道。
秦佳人微微一笑,眼底下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树,两排瞧去,竟是有些隐蔽起来。她眼珠翻转,似乎是在找些什么,闻听秦卿这般说,也笑道:“姐姐开玩笑呢?父亲只是一时生气,虽说皇旨未下,可姐姐你那准皇妃的位子便是放在那里的,谁敢招惹你啊。”
秦卿自然不相信小肚鸡肠如她秦佳人,会一下子变得这般乖巧起来。难道又是君翊寒使得幺蛾子?
“那倒是实话。哎,我这一年里也没少吃苦,本想着到京城里来瞧瞧世面,竟是没想到我自己竟就是相府的小姐,更是没想到,那暮澜修指明了要纳我为妃,这般天大的馅饼,弄得我这些日子竟是有些模不着北,又怕这只是黄粱一梦啊!”
就不相信你个气度这般小的佳人能受得了她这般炫耀,果然,秦佳人的脸上有丝不屑,多得更是厌恶。那俏脸上虽是堆满了笑意,可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秦卿左右观望,忽地瞧见林子里似有人影,鬼鬼祟祟。她心思顿明,当下也不说话。
秦佳人闻听她那番话,早就恶心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是希望收买的那些人赶紧出现。
这日头方上,那边人影便晃动起来。
不多时,便跳出林子,三个陌生强壮的男子便挡在她二人的身前,一个个笑得奸佞不已,在一个凶神恶煞般逼近她们,嘴里还不干不净道:“好个美丽的小娘子,来来来,陪大爷玩玩!”
秦卿倒是镇定,只是秦佳人似乎是被吓到忙退后一步躲到秦卿的身后,尖叫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在秦府里放肆!”
秦卿眉毛一勾,这小妹妹真是……连演戏都不会。她没好气道:“这四下无人的,妹妹你还演个什么劲儿啊。”
身后人一怔,也不多言。秦佳人缓缓走上前来,脸上满是微笑,“姐姐真是厉害,这也能瞧得出来。”
她言罢,又望了眼那三个猥琐男子,指着秦卿道:“本小姐可不曾骗你们,这位可当真是尤物,就赏给你们了!”
“慢着。”秦卿抬手制止住她,反道:“秦佳人,你几番害我都不成功,这次为何又旧计重施?是嫉妒我即将成为太子妃?不对啊,你不是喜欢君翊寒吗?哦……那就是因为君翊寒,是因为在花灯会上,他送我花灯表白爱意吗?那就是了,我倒是死也死得明白。”
“哼!”秦佳人嘴角抽搐,似是想起那夜里君翊寒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她的场景,心底里气得要死。见秦卿一副不怕的样子,索性不去理会她。
秦卿那般一说,倒叫那三个猥琐汉子一惊,她心生一计,带着招牌式的迷人微笑,上前对那三个汉子道:“怎么?众位壮士竟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秦卿见状,无奈地摇头道:“当真是不怕死呢,我可是秦相爷如今的掌上明珠,日后的太子妃,皇上都见过我这个儿媳妇的!你们倒是好汉,一点都不怕动了我便惹祸上身么!”
那三人开始迟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佳人见状,上前道:“别听她胡说,赶紧去把她的衣服月兑了!告诉你们,你们办完了事,她还能成为太子妃吗!再者,只要你们办好了这件事,我保证,太子殿下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秦卿挑眉,太子殿下?难道这事和他也有关系?
她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锭金灿灿的元宝,送到那三个眯着眼盯着她的手的汉子面前,笑道:“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你们也信?告诉我,她给了你们多少定金,我出十倍的价钱!还是做她要你们做的事,不过换个主角……”
言罢,秦卿看向有些生怯的秦佳人,她对那三个正在决定的男人道:“瞅瞅这位佳人,倒真是不负佳人之名的。况且她在秦府不过是个小妾的女儿,现下已然不受相爷喜爱,也没有什么婚约在身,不过是个没人理会的人物罢了,怎么样,有什么事,我这个准太子妃给你们撑腰!”
那三人盯着大锭银子,又看看发着怵的秦佳人。
“磨蹭什么呢!”秦卿握紧银子,假意要收回。谁知那三个人一同伸手要抢银子。
秦卿高兴起来,将银子扔给他们,笑道:“该干嘛便干嘛吧,这只是一小部分!”言罢,转脸瞅着开始害怕起来的秦佳人,摇了摇头对她道:“知道什么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么?”
看着她的面色渐渐苍白,秦卿笑都要笑出声了。摆了摆手,便要离开。
身后的秦佳人面对渐渐逼近的三个猥琐男人,害怕地往后躲起来,“你们大胆,谁敢碰我!”
哎呀真是少儿不宜,秦卿看都不看,忙提腿赶紧离开此类犯罪现场。谁知她疾步转过假山,迎头便碰上一人。
算是结结实实地扑到别人的怀里,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卿儿!”
秦卿一惊,立时往后退,抬头整理自己的行头,带着笑道:“殿下?”
“你怎么在这?”几乎是同时月兑口而出。
暮澜修神色异常,不时朝着她身后探视,秦卿心中似是知晓大概,忙又道:“我被父亲禁足,今日里天气大好,我偷偷溜出来的。”
暮澜修“哦”了一声,满脸全是疑惑道:“卿儿无碍?”
“无碍!”秦卿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睁着无辜的双眼探训道:“殿下不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了吧?”
“没有,怎么会呢?”暮澜修一副失落的神色,忽地想起什么,又恨恨地咬了咬牙,道:“哦,方才我来的路上碰上北启质子公子寒了,他神色慌慌张张,我担心他要……”
公子寒?
君翊寒自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今天竟是来秦府了?
秦卿正疑心着,又听暮澜修道:“卿儿从那边而来,可见着他了?”
从那边过来?秦卿一怔,“那林荫道上阴气森森,我瞧着心堵,就转走水榭,从假山绕过来的。”这可比来时绕了些远路,瞧着暮澜修选走这条路,看来他对于秦府也不是了如指掌!
但是,君翊寒与自己失之交臂,去了那个方向……
暮澜修不及多言,竟瞧见秦卿神色里跳月兑出一丝深深笑意,藏着难得一见的幸灾乐祸之感。未及探寻,她已经转回身又复来时路而去。
这会子秦卿哪里能在乎到人家太子爷了,对面可是有一出极其精彩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呢!
原路返回,四周无人之下,那边淅淅沥沥的嘈杂声愈来愈近了些。
秦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仍旧在继续,那三个见钱见色眼开的家伙,更是不予余力地做着秦卿指使他们要做的事情。
秦卿边朝那边去,心里头边还打着鼓点,难道君翊寒没有找到他们?不然好戏怎么还在上演着啊。
小林子里榆木苍苍,地上也落了好些叶子,踩在上面吱吱做响。许是因为这里树木茂盛高大,今日日头再好也是无益,弄得此处反倒成为隐蔽之处。要说秦佳人这个小妮子真是会选地方,人烟稀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正走近了些,只见前方大树旁,一方身影凌立一旁,不动声色地观望着这场好戏。
秦卿心中一动,回头见暮澜修还未赶到。似是想起其中奥妙,悄悄上前,忽见君翊寒耳侧一动,她便料定他肯定知道身后有人。
君翊寒并未防范,可见他已然知道是秦卿无疑。
秦卿眼底全是那三个猥琐男子对那春光已泄的美人动手动脚。她不禁摇了摇头,这三个混蛋,这么久还保持在前戏阶段,速度也不加快一点!早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让相爷爹爹赶紧把你嫁出去得了,省得祸害秦府这一方百姓!
思及此,秦卿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笑意深深,对身边沉声不语的君翊寒道:“你在门口拖住了暮澜修,又抄了小路最快来到这里,看来你对这里还挺熟啊?”
君翊寒侧目淡淡看了一眼笑意深深的秦卿,薄唇紧抿,不说话。
秦卿见状,凑过去又道:“这地方是秦佳人本来为我选了,现在看来此处原是你们俩夜里偷偷相好的地方吧,不然怎么就你们俩知道最近的路呢?”
他仍旧不语,秦卿顾自失落般叹息道:“哎,可怜秦佳人倾心为你,现在就要*于这些猥琐之人,你这个小情郎,真是狠心,竟然隔岸观火。”
君翊寒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眸光邪魅,嘴角一丝狂狷笑意。只听得他声音有些暗哑道,“因为你私自前去探视暮回雪,暮澜修终是坐不安稳。他明摆着利用秦佳人,那个女人若是换成了你,估计他此番来这里便是要英雄救美吧。”
“阁主真是聪明!”秦卿回头一看,树影里正瞧见暮澜修那宽大华丽的衣裳,隐约间竟还有一抹暗色官袍。初步断定该是她那位父亲。
秦卿心生一计,对君翊寒灿然一笑,道:“如此好戏,怎么能少了男主角呢?”
说完,她便紧紧勾住君翊寒的手臂,朝着上演着好戏的台中央而去。
只听她大喝一声,“住手!”
那正抱紧在秦佳人身子上的三个男人顿时一怔,见来人是给自己银子的美人儿,身边竟又带着一个英俊非凡地男子。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秦卿眯着眼盯着衣衫不整的三人,脸上不觉显出恶心之意来。她拍了拍身边僵直着身子的男人,笑道:“还不赶紧英雄救美去?”
君翊寒浑身散发着阵阵阴寒,被她紧紧勾着的手也狠狠地抽了出来。他冷漠的眸子淡淡看了她一眼,一抹深不见底的清潭似是泛起了些涟漪。
四目相对,秦卿竟是一愣,他那眸子里,确乎是些许失落与恨意。
恨?秦卿自己都疑惑了,他凭什么恨她!明明就是她恨他才是!
惊吓了一番的秦佳人眼见君翊寒忽地出现,立时似是找到求生之所般拉扯着被撕坏了地衣裳爬到君翊寒的脚下,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裳,哭道:“你可算来了!快替我把他们都杀了!”
君翊寒缓缓低,脸上那股冰寒瞬间变成柔和的脸庞,眸子里满是心疼,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下裹在她的身上,淡淡道:“没事了,别怕!”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地君翊寒眸子一抬,手腕一转。似乎有什么东西直直地钉在他们的脖子上,依依呀呀地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临了才惊恐地发现,原来是遇上高手了,一个个瘫坐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秦卿见状,心知那三人无法说话就是君翊寒的杰作,当即也不多说。斜眼一瞧,秦相爷和那姗姗来迟的暮澜修已然走近。
秦卿凑近了那三人,道:“诺,剩下的银子,让他们给你们!”
见秦相爷来了,秦卿立时一股子悲愤加痛哭流涕,上前拽住老爹的胳膊,急迫道:“爹爹,你来的正好!这三个恶人假扮家丁混入府里,竟然对佳人妹妹无礼!”
秦相爷远远地便瞧见了,正气得胡子瞧得老高。也不顾及太子就在身边,招手便唤来侍卫,将那三人抬了下去,狠狠道:“给我投入地牢里,胆敢在我府内闹事,我要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爹!”秦卿眼瞅着秦佳人伏在君翊寒僵硬地怀里痛哭失声,许是被君翊寒制止住了,才不至于说出具体的事情来。心道这秦佳人不是一心喜欢人家君翊寒吗,不如她就成全你好了!
当着正深深盯着自己的暮澜修,秦卿也不管不顾,对他翩然一笑——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这原就是你与秦佳人的计划,那这好戏可不能白费咯!
“爹,还好公子寒及时赶到,不然佳人妹妹就真的被……”秦卿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此时君翊寒正扶起秦佳人,她虽是被君翊寒的衣裳包裹住,却也难以遮掩里面破破碎碎的衣裳了,任谁瞧见都心知肚明。
秦卿见状,又道:“爹,妹妹如今遭此厄运,虽被公子寒所救,不过这女儿家的身子似乎也被公子寒瞧了个尽!妹妹以后可还怎么见人,怎么嫁人啊?”
此言一出,秦相爷低下头,细细深思起来;暮澜修一脸笑意盯着自己;秦卿在意地却是从后背忽地杀过来的一缕寒气,实在是杀气逼人。
她索性忽略掉,拉着秦老相爷的手道:“爹爹,虽说公子寒只是名质子,可到底是北启的皇子,妹妹是我秦府二小姐,这瞧着便是天作一对,地设的一双。门当户对,现下公子寒又瞧尽了妹妹的身子,理当负责!”
秦相爷抬起眼睛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君翊寒,似乎是在权衡之中。
一直都在观望着看戏的暮澜修此时大笑一声,颇是喜庆道:“卿儿所言极是,君兄弟方才急急忙忙而来,又救下了佳人妹妹,足可以见他心思几何……”
他此言意味深长,瞧了瞧君翊寒,又瞧了瞧秦卿。又道:“相爷若是要嫁女儿,本太子倒可成人之美,愿为这个媒人,怎么样?”
“太子严重,君某不敢当。”久久不语的君翊寒终是开口道。
那伏在他怀里不肯松手的秦佳人脸上嫣红,此事怎么说都深得她意,要她嫁给君翊寒,她自然是一千个一百个愿意的。
秦老相爷见状,细想想似乎也别无他法,便叹息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先谢过殿下。”转眼又深深盯着君翊寒,心底里仍旧忌讳着此人。一开始与卿儿走得极近,如今又招惹上二女儿。他当真是不愿意放过他了吗?
“可是……”君翊寒似是要再说话,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秦佳人抱着他,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嫣红着脸在他耳畔轻声道:“你不愿意娶我吗,现在父亲都答应了,你还有什么选择吗?”
一旁尽收眼底的秦卿面上笑意不减,心底里却忽地苦涩起来。这才是刚刚开始不是吗?
秦佳人虽被侵犯,不过受了不过都是表面伤而已。君翊寒不再多言,将秦佳人送回住处。秦老相爷心里系着那三个恶徒,安排妥当之后便气冲冲地前去审问那三个根本审问不出什么东西的恶徒去了。
徒留下暮澜修与秦卿二人,并肩往吟风楼而去。
“卿儿是和佳人一同出去散步的么?”暮澜修继续探究,他本就和秦佳人商议好,今日的女主角应该是秦卿才是,自己前去搭救。女子的贞洁最为重要,一旦被自己那般瞧尽,她不嫁自己也难。
暮澜修那点心思,秦卿早就了解了。在这古代,女子的贞洁似乎比什么都要重要。就好像当秦佳人被侵犯成那般的时候,君翊寒仍旧持观望态度,竟然都不搭救。是因为他心知肚明,结果会是怎么样!
可是,她秦卿不是古代的女子,不会因为一个小小贞洁,就将自己的心托付出去!
秦卿心中一抖,可是如今呢,她的贞洁确乎是没有,那心,还在不在呢?
暮澜修见她若有所思,上前靠近了她,伸手方要碰到她。秦卿却忽地停下脚步,站定了抬头看着他。
“太子殿下。”秦卿狠狠叹了一口气。
暮澜修一惊,却也有所准备,站定了负手回望着她,一笑道:“秦小姐。”
秦卿要说出口的话一堵,竟然没有含情脉脉地唤着她卿儿,她一愣,撇撇嘴道:“你这样叫我,反倒舒服多了。”
暮澜修眸光一黯。
秦卿又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这人吧,直来直往,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当然,除了危及到她的利益,她还是得主动犯人的。
“这是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让殿下知道,现下皇上皇后都见过我了,虽然旨意未达,可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我秦卿早晚会是你的太子妃,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暮澜修总算伸出手抱在胸前,眸子更是精神了些,似乎要看透她的心思似的。
秦卿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不过见他忽地双手抱胸,这算是长久以来他第一次站在她的面前用上这种动作了。在防范她?
哼,太迟了点吧。
“你竟然什么都知道?”暮澜修道。
秦卿点点头,虽然她不理解他口里的什么到底饱含了哪些。
暮澜修眼底一丝寒意,忽地笑道:“方才君翊寒真是不得已,才要娶秦佳人的。要知道,在我南沧国,别说瞧尽女子的身子,但是瞧见女子未束长发,便是一定要娶她为妻的。本来那个人应该是我,而那个女人应该是你。可惜啊,想是你太聪明了,秦佳人那小妮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秦卿淡然一笑,道:“现在才知道低估了我,是不是太迟了。”
暮澜修却摇头,“不迟,我倒是瞧清楚了,你与君翊寒当真非同寻常。”
秦卿心一沉,“非同寻常?”
“不是么?”暮澜修上前,伸手却抚上她的脸,“那次花灯会上,大庭广众之下,他竟敢吻你,没说要娶你,可能是因为我紧急安排的宴会的缘故。现下你确乎是我的准太子妃,何故方才我才进门口,他便假意搭讪,毁我好事。”
抚在她脸上的手忽地一紧,“你又可知道,像他那样的质子,示弱这么多年,就连送给你花灯示情之后,因为我的一个宴席,都不敢再见你一面,方才那搭讪,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呢!”
真是玩笑!眼前这位暮澜修才是真正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吧!那夜花灯会根本就是一个局,你入了局,秦佳人入了局,就连秦卿她自己也入了局。而唯一没有入局的,便是设下这个局的君翊寒!
可笑你现在竟然还纠结着莫须有的东西。
秦卿头一撇,挣月兑开他的手,冷冷道:“殿下,我与他之间,并非一言两语便可以说得清楚的,你若是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大可取消婚约!”“不!”暮澜修忽地狠狠道:“你要的不就取消婚约吗?我虽看清楚他,却没有看清楚你……方才你那一席话,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当真是叫我茅塞顿开。你的那些旧情人里头,不还有暮回雪,我那个好弟弟吗?”
他渐渐逼近,停留在她的耳侧,温暖的呼吸拍打着她的耳廓,只听他道:“我那位好弟弟,可是人见人爱的主儿啊。”
日光脉脉,不似盛夏里的霸道,只温柔地倾洒在这一方天地之中。耳边仍旧是虫鸣不绝,夹杂着屋外断断续续地说话声。
秦佳人心里正欢喜着方才的事情,本想着借着暮澜修的计划,正好好好羞辱一下那个张狂的秦卿。如今自己虽然差点*,不过到底是被心上人救下,如今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想想心底里就美呆了!
她正这般想着,忽地门一开进来一人,那人敏捷地转身又将门关好。
正是君翊寒,他将外面的人尽数散开才进来。一进屋,便瞧见秦佳人那张含羞带笑的眉眼,不禁心生厌恶。这个女人,太不知所谓!
“你不高兴吗?如今我们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啦,连爹爹都点头同意了!”
君翊寒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脑子里满是那个狡黠女人的笑,和她那些义正言辞的话!要不是那个女人,自己哪里会落得这般!
“君翊寒!”
君翊寒淡淡转过眼,瞧了眼有些火气的秦佳人,不觉更是气堵,上前道:“你太莽撞了!怎么能和暮澜修一起狼狈为奸!”
秦佳人心底的失落可想而知,一时气上心头,怒道:“狼狈为奸?你说谁是狼谁是狈!要不是你移情别恋,去和秦卿那贱人勾搭在一起,我能想出那招吗!”
她见君翊寒要说些托词,忙又道:“你别不承认,花灯节那夜里,全沧都城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你也别说什么不能听信谣言!我可是亲眼真真切切地瞧见,你和她,在那桥头上……亲亲我我!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如此,谁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
“够了!”君翊寒一时语塞。这种时候确乎是说不清楚,摇了摇头丢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头也不回开门离去。
秦佳人伤心不已,流着泪朝着他的背影狠狠道:“君翊寒,你可记住了!今日可是太子做媒,你不娶也得娶我!”
君翊寒自然听得真真切切,可他选择性将这一切抛之脑后。身形一转,施展轻功,直至那方吟风楼。
花园里,秦卿与暮澜修不欢而散。再回到寝室的时候,小桃儿正好从外间赶进来,见自家小姐好好的,便松了口气道:“小姐,你可算是好好的!方才我听人家说,有好些贼人闯进园子里,还要对府上的一个小姐不轨!这是真的吗?”
“唔。是真的。”秦卿如实道。可再见小桃儿一副惊愕地样子,从上到下地打量着自己,确定自己没有被人怎么了一般。秦卿拍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道:“傻丫头,出事的不是我,是你家二小姐。不过她现在可在偷着乐呢!”
“这有什么好乐呵的啊!”
秦卿解开最外件衣裳,回到自己住处,自然是越舒服越好啦。她一边月兑着衣服,一边道:“因为她因祸得福,要嫁给她那位亲亲心上人啦!”
“公子寒啊!”小桃儿惊愕不已,不觉点了点,呢喃道:“那倒真是因祸得福了。”
秦卿点了点头,哎,这大上午得就搞这么一出大戏,实在是累人。她嘱咐小桃儿,道:“你去告诉厨房,做些可口的点心,最好是冰镇的。我歇一会,起来要吃。”
“恩。”小桃儿得令,夏天里热得可以,小姐自从那次吃完冰之后就再也戒不了了。天天都想着吃一次,如今快要入秋了,还断不了嘴。她心里惦记着今早的事情,便往厨房跑去。
秦卿见小桃儿离开,这才推门进了屋子。只见她翩翩然走到桌子前,倒水喝了起来,一杯两杯下了肚子,忽地回身笑道:“别干等着啊,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