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沈祭梵那边给安以然打了电话说,说定在圣诞节后回来。
安以然嘴上是挺高兴的应着,可心里还是难过的。家里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回来。西方的圣诞节等于Z国的春节这么隆重了,安以然是花了心思在这个节日上的。可惜……
“好好在家等我,过节外面人多又乱,别带着沈斯涵在外面乱跑,我会担心,嗯?”沈祭梵在电话里头低低叮嘱着,其实已经听出小东西言语里的失落。
“知道了,我们都在家呢,哪也没去。”安以然低声嘟嚷了句,还以为他能回来的。
不过现在也是懂事了,以前是想他了打电话就是让他赶紧的回来。现在不那样了,人在外面,她也知道报喜不报忧,尽量让他放心,没有后顾之忧。
沈祭梵继续叮嘱了些事情,让她带着沈斯涵早点睡,别熬太晚。
安以然一一都应了,沈祭梵最后问她:“有话跟我说吗?没有就先挂了,好吗?”
“哦,有,那个,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们。”安以然说完后小小得意了下,她其实也可以做好一个贤惠妻子的,等着他夸呢,结果沈祭梵应了声就给挂电话了,这给姑娘郁闷得。
泄气,盯着电话看老半天,想着是不是表现还不是太明显啊,还是他没有发现?
家里已经装饰好了,按照西方过节的气氛。在西方,十二月二十四号到一月六号这期间都是圣诞节时期,无论是家里还是街上,都是洋溢着一种狂欢热闹的景象。
在东方,圣诞节还没有西方那么隆重,大多是年轻人更喜欢。
屋里大厅放着圣诞树,树上有彩灯照耀着,挂着很多小礼物的盒子。小菲佣从一大早上就开始忙活了,安以然也一起布置。墙面上挂着彩条,一起从二楼的扶梯上牵出来,在大厅上空串联着,中间全部掉在华丽的水晶宫灯上。垂吊下来的蝴蝶结是安以然自己用彩色亮片纸粘成的,掉的铃铛也是她自己DIY。
屋里孩子玩乐的区域放平列的彩色串灯,造型各异,开灯后煞是漂亮。下午的时候安以然跟小菲佣两个拿着白色的喷雪在落地玻璃上碰雪花的形状,忙忙碌碌的,气氛特别好。沈斯涵在屋里发疯似的跳来窜去,显得特别兴奋。
半下午的时候梁恬恬的过来了,梁家阿姨带着梁恬恬和梁腾亦一起来的。圣诞节嘛,最欢乐的还是小孩子。梁家的小朋友过来没多久,杨可也带着安绵和张可桐来了,再晚一点,钱丽陈楠两口子和钱多多也来了。
安以然在厨房看了下菜,然后从屋里跑出来,招呼着大家。快开饭了,安以然看着时间,心里叹气,果然大嫂不会来,因为知道杨可和安绵。
安峖一个人也真是可怜了,好在他在学校里。安以然这边给安峖准备着礼物,想着晚上聚会结束之后给安峖吧礼物送过去。
其实沈祭梵不回来家里倒还更热闹了,沈祭梵在家,安以然是绝对不敢这么闹的。沈祭梵喜欢安静,他本来就是个死气沉沉的人,家里要闹腾成这样,无疑是不会怎么高兴的。好在婆婆欣然同意了,觉得热闹热闹也好。
孩子们玩在一起了,最小的是梁恬恬和沈斯涵,大孩子们就得带着她们俩。
张可桐最大,十六岁,这已经念高中了,所以一群孩子就以他为首,都听他指挥。蹭着大人没在,张可桐就领着这群小伙伴往后面的院子里跑,下了雪,准备堆雪人呢。
梁腾亦和钱多多是同年纪的,钱多多不高兴在外面玩儿,外面太冷了。拉着沈斯涵想呆在屋里,可沈斯涵看哥哥姐姐都出去了,她也坐不住啊,非要往外面跑,钱多多恼火死了。钱丽把钱多多的棉衣扔给她,说了句:
“赶紧的都出去玩儿,大家都在外面呢,你这懒丫头,成天就窝在家里不动。”
钱多多很不高兴,但还是穿着衣服出去了,钱丽在后面喊了句:“照顾着妹妹啊。”
钱多多没应声儿,直接跑出去了。外面两个大男孩子,张可桐和梁腾亦,两个大女孩子就是钱多多和安绵了。钱多多十三,刚念初中,安绵九岁。再是两个小女娃子,沈斯涵和梁恬恬,一个两岁半,一个两岁,人还不少。
张可桐学习不好,可脑子活。经常玩儿网游的,也是团里头领队,老大,这是当头头当习惯了。平时队里清闲的时候,他也组织活动的,点子挺多。
梁腾亦跟张可桐是完全不同的型,大概就是被框死了,这孩子打出生起就是照着家族继承人的模式在培养,所以小小年纪就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完全玩不起来那种。跟张可桐一样,高一,典型的学霸。
张可桐就瞧不顺这梁腾亦这种,好比一个班上拖尾的学生跟名列前茅的学生之间的矛盾天生是一样的道理。嫌弃梁腾亦死板,不说话,跟他说话也冷着脸。
这就开始分队了,两小女娃子也参加。其实青春期的男孩和女孩相处都挺尴尬的,钱多多刚才为什么不肯出去玩?因为有两个男孩子嘛,挺不好意思的。
在学校,这个年纪的男女生都是很少说话的,大概是因为身体发育的原因。
但是张可桐能让摒弃这种尴尬,分队比赛,这跟瞎玩儿就不一样了,尴尬也没有了,一致赞成。分队比赛堆雪人,还得给雪人打扮,最后让大人给分,然后再发礼物。瞧瞧,这组织得还有模有样的。
一男一女外带一个小的,安绵立马拍手附和:“好啊好啊,哥哥,我跟你一队。”
安绵那是真心喜欢张可桐啊,她就是他一手带大的,最崇拜的就是张可桐了。在安家,谁的话都没有张可桐的话好使。张可桐要在学校,一周才会安家一次,安绵下了学就往张可桐学校跑,也没觉得苦没觉得怕,就是想哥哥了。
张可桐要做什么,安绵绝对是第一个赞成的。
可安绵喜欢,张可桐却不乐意啊,把对杨可的恨全部归结在安绵身上了。两孩子没有大人在家的时候,张可桐就可劲儿的使唤安绵,安绵也背后告状,就受了。
“滚一边去,多多跟我一队,你跟梁腾亦,然后,嗯,斯涵跟我们一队,梁恬恬跟你们。”张可桐一人把队给分了,反对无效。
“哥哥,我不要跟他一队,我要跟你一起堆雪人。”安绵小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哭兮哭兮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张可桐。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心里很难过。
安绵绝对能称得上漂亮的孩子,杨可就不丑,加上安家的好基因,这孩子生得真是好看。安绵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小袄子,围了个白色的毛茸茸的披肩,红色的小裙子,加小靴子。还戴了个毛茸茸的帽子,也是红色的,乍一看就是个小红人儿了。白色披肩把脸衬得特别白皙莹润,沈斯涵也是一模一样的一套。
无疑,这是安以然给买的。杨可那人,不是家里没钱,但是买什么的时候就得拉着安以然。想方设法都要占点儿便宜,自己闺女的吃穿用度,大多都是安以然给揽了。
梁腾亦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其他人,不过毕竟是男孩子,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拉了下安绵说:“算了,我们一队吧。”
安绵咬着唇没说话,被她哥给伤到心了。安绵拉着梁恬恬,站到梁腾亦一边。
张可桐那边在跟钱多多说话,两人在商量怎么堆,最后用什么来装饰,另一队的就傻站着看他们在那商量。梁腾亦也没有多的话要说什么的,安绵就停委屈的看着,觉得要失去哥哥了,难过得不行。等张可桐那边商量完,然后就开始分工具。
雪撬一人分了一个,两边的小女圭女圭就负责捣蛋的,啥也不用做。张可桐把范围给划出来,然后说着规则,时间,和评定标准,然后开始。
沈斯涵倒是很听话,张可桐和钱多多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给戴了个小手套,让她捧雪,一点一点捧到大堆的地方去。沈斯涵就跟着人钱多多来来回回的跑,张可桐那边拿着铲子赶雪,配合得倒是挺好。
梁恬恬绝对是投胎时候撞坏脑子了,在雪地上走两步就摔。照顾小孩子当然得女孩子了,得,安绵就负责看着梁恬恬了,直接成了甩手掌柜,就靠着梁腾亦一个人在忙活。也是懂事了,安安静静在堆雪,堆高后又扣型儿。稳稳当当的,那两在地上玩,他也不喊,随便你帮不帮,反正一个人挺淡定的。
安绵也是个活性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玩雪,张可桐抛弃她的事儿立马就没了,跟着梁恬恬玩得痛快着呢。觉得最幸福的就是她们俩了,看钱多多和沈斯涵都在干活儿呢,就她们俩游手好闲的这模模那看看,滚着雪球玩。
能跟两岁的孩子玩到一起去,安绵这小姑娘也挺奇葩的。她跟钱多多也是完全不一样,钱多多跟两小女圭女圭儿处一块儿,那她就是大人了,就纯粹是照顾型,没准备一起玩。而安绵是跟谁都能融入,跟梁恬恬和沈斯涵,她就能玩得特别开心,绝对是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小伙伴看待的,大小都没差啊。
安绵跟梁恬恬闹差不多了,然后两孩子好说好商量的决定了,帮哥哥一起堆。
这之后安绵月兑了手套,拿着雪撬笑眯眯的朝梁腾亦走过去,说:“腾亦哥哥,我来帮你。”安绵绕着一堆雪转了个圈,觉得雪人肚子挺大,然后笑着对梁腾亦说:“腾亦哥哥,我们做个雪妈妈吧?像袋鼠那样的,抱着宝宝,好不好?”
梁腾亦正在修雪人的胳膊,抬眼看她。安绵漂亮的小脸就在雪人另一边,正探出脸来望着他呢。梁腾亦目光动了动,真的很漂亮的女孩子,性格也很好,爱说爱笑的,就听见她的声音,也能让人很开心,梁腾亦下意识的笑了下。
“好。”梁腾亦在脑中描绘出抱着女圭女圭的雪妈妈是什么样子之后,点头答应了。
安绵挥舞着手要帮忙,可该怎么帮啊?就跟着梁腾亦身后不停转圈圈:
“梁腾亦哥哥,你有没有让我帮你的,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梁腾亦转头,安绵已经转到他身边了,白女敕女敕的脸扬起来,刚好在他胳膊旁边。
梁腾亦没明白张可桐为什么不喜欢这小丫头,这小女孩挺可爱的啊。
“你随意。”梁腾亦低声道,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
大概是被灌输的自主自强的意识太浓厚了,什么事情都习惯一个人完成。
梁腾亦没说,继续动手修着自己的,他铲一铲子,安绵也跟着铲一铲子,安绵来了,梁恬恬也跟着来,拿着小铲子在雪人身上戳洞洞。安绵垂眼看着梁恬恬戳的洞洞,当下笑得前俯后仰。梁腾亦看了眼,很淡定的说了句:“恬恬别捣乱。”
就没了,这要换得另一队的,张可桐铁定早吼起来了。
“小舅舅,玩。”梁恬恬抬起头望着梁腾亦说,安绵扔了雪撬跑屋里拿了装饰的的东西出来,蹲地上,跟梁恬恬拿着东西往雪人身上插。
梁恬恬擦了个彩球在雪人身上,又跳又拍手,笑着说:“好玩好玩。”
张可桐那边已经快完工了,梁腾亦这边还在慢搭斯里的折圣诞帽,用红纸折了个尖尖的三角帽子搭在雪人头上。插了半根胡萝卜在脸上就是鼻子了,最后的装饰,给雪妈妈加了几颗红扣子就算完成。安绵拿着手机给拍照,回头说:
“梁腾亦哥哥,你好厉害啊,好漂亮的雪妈妈和雪宝宝。”
安绵和梁恬恬蹲在一起,让梁腾亦给她们拍照,一大一小比了个剪刀手,笑得特别阳光灿烂。这张照片,梁腾亦之后的很多很多年都保存在手机里面。
外面孩子们各玩各的玩得挺开心,里面大人们同样是忙开了。厨房里面,云婶儿根本就忙活不过来。再者,做一般的中餐她会,可像安以然开出来的菜单,她没弄过,这不,掌勺儿的人成了打下手的,可见厨房会乱成什么样了。
起先是安以然跟小菲佣在厨房转来转去,后来钱丽和陈楠也进来了,最后杨可也进来了。
杨可看着钱丽那人吧,觉得太不把自己当外人,瞧不上,转身又出了厨房,躲懒去了。走进大厅,整好看见伯爵夫人由仆人扶着出来,赶紧跑去讨好老夫人了。尽管语言不怎么好使,可完全不影响杨可对老夫人的热忱。
杨可见到伯爵夫人是激动的,活生生的从欧洲王室里面出来的王妃啊。一般像她这类的小人物,见到的基本上都是蜡像馆里的蜡人了,没想到还能见到真人。
平安夜的大餐,把烤乳猪和火鸡搞定就完成了一半。但这玩意儿跟Z国的鸡不同,这鸡老大老肥一只,正常规格的烤箱搁不了。家里的烤箱是烤面包的,平时也烤鸡,但不是这种。钱丽这女人就把火鸡给剖了,结果好,出来时候全糊了。
安以然直叹气,餐桌上鸡肉,烤乳猪都是整只摆的,哪有切了啊?他们这不是说要过一个西洋节嘛,得按照他们的习俗来,不能自己瞎搞不是?
最后还是跟酒店订的,烤乳猪也是,等两道大菜送过来后盛大晚宴就正式开始。尽管没有男主人,但大家玩得确实开心,吃得也高兴。
安以镍是后半段才来的,大家吃吃喝喝时间都差不多了。安以然给安以镍加了张椅子,笑着说:“大哥,要不要再给你弄几个菜啊?”
“不用不用,还有这么多呢,哪吃得了那么多?对付两口都成的。”安以镍笑着出声,面上都洋溢着喜庆,坐下来这就开始派红包:“听说今天要给孩子们礼物,我这大男人,也不知道该买什么给孩子,索性就用这抵了。”
每个孩子都有,绝不厚此薄彼,里面装的都是一样,也就是那个意思。
安以镍给派红包,这可让杨可心疼死了,早知道她就给买东西来了。红包里至少也是张老头吧,要是给孩子买东西,哪花得了这么多?这真真是吃了个大教训,就想着算计别人怎么多拿别人的了,可算来算去,多的都算出去了。
一桌子人都欢乐,孩子们接过钱包继续吃吃喝喝,大人们这边喝了点酒,气氛好得不行。都还挺照顾伯爵夫人的,这桌上人,基本上都会一两句英文,能用英文说的,尽量说英文,不能让老夫人觉得排斥她了不是?
伯爵夫人有时候糊涂有时候又特别清醒,年纪大了就这样。
以前安以然对婆婆又膈应,现在真没有了,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沈祭梵说过,他母亲大概也就这几年了,怎么错也是过去的事了,她要再放不下就全部归咎到他身上,他会全力补偿她。但是对他母亲,希望能给母亲一个好的晚年。
家里一直热闹到十二点,孩子们都有些撑不住了,杨可先带着安绵回去了。虽然放假,可也不能玩得太过了。孩子还在长身体呢,可不能这么耽误。
杨可一走,安以镍就得带着张可桐跟着离开。钱丽一家三口也准备走了,确实挺晚了。梁家阿姨早就在说要走了的,因为家里太太已经催过好几次了,可梁恬恬不肯走啊,问梁腾亦,梁腾亦也不吭声,阿姨就没办法。
这不,这说要走,立马就抱着梁恬恬站起来了。她跟大家情况不一样,梁家阿姨是帮人带孩子,要是自己的孩子,这么热闹的时候,多玩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可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不好,她这稳当的工作就没了。
客人一走,家里就冷清了。伯爵夫人早就先休息了,就安以然一个人在大厅呆着。小菲佣抱着沈斯涵上楼睡觉,诺大的别墅里安安静静的。
安以然睡不着,给沈祭梵打电话,关机呢。安以然拿了本小说出来看,没翻两页,电话想了,安以然拿起来一看,是安峖。
安以然这才想起来,下午给安峖打电话的时候答应过他的,要给他送礼物去过。安以然懊恼,抬手拍了下脑门,她这脑子啊,都什么记性?
接了电话,出声问:“安峖,现在还没睡啊?小姑给你的礼物,明天送给你好吗?”
安峖那边好久才出声,“小姑,我一直在等你,还没有睡。”
安以然愣了下,心里顿时愧疚满满,苦得一张脸子都烂了。赶紧说:“安峖,那小姑姑现在给你送过去好吗?你还能等吗,我现在送去你学校?”
安峖那边应着,然后说:“小姑,我回家了,我在家,我妈也还没睡。”
“好,我现在过来,你等我哦,很快的。”安以然挂了电话赶紧裹了件最厚的衣服出门了,走出去时候觉得脚下面就跟踩着雪地一样,冻得慌,又转身回去换了双贼厚的雪地靴,带着手套这才出门。
安以然那车技吧,啧,一辈子也就这水平了。身边老公,朋友,家人个个都会开车,以至于平时她这开得最烂的人没有机会开车,弄得她这技术水平越来越糟糕。
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呢,当年考驾照的时候,她开得挺好的嘛,怎么上路就不行了?
给安峖的礼物是台电脑,这是安峖最想要的东西。可家里的情况,他不能不为他妈考虑,一直拖到现在都没买。安以然之前问安峖想要什么礼物时,安峖咬着牙,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他很清楚小姑不欠他和他妈的,可全世界这么多人,能把他们母子放在心里的人,只有小姑了,他那个爸爸……
安以然是不太愿意给安峖买电脑的,张可桐就是个例子。他要什么他大哥给买什么。结果好,成天抱着电脑玩游戏,家里给断网,他就整天泡网吧,饭不回家吃,觉也不回家睡了。还把玩游戏当成终身职业,不是安以然有别的想法,这到底不是好走的路对不?玩游戏能玩一辈子不成?往后要给介绍对象了,女方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难道还真给说在家玩游戏的吗?这不太现实啊。
张可桐不是不好,讲道理,还挺有组织能力,下午的表现安以然也是亲眼看到的。这孩子是有能力,可整天坐电脑面前真的不行啊。她就特别怕自己儿子变成张可桐这样,经常跟沈祭梵说,让他一定要叮嘱那边的学校,不能给玩电脑。
电脑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就是个特别大的诱惑,孩子又没什么自制能力,一旦上瘾了,书念不进,学东西也学不好,中考高考失利,这害的就是一辈子。
安以然之前就跟安峖分析电脑的害处,委婉的给拒绝了。本来给安峖准备的礼物是一块手表,倒是叶芳后来找安以然说这事。现在学校里布置什么作业,都是通过网络接受传递的,连小学生都是这样。特别是假期中的作业,每周星期都会交作业,还有在线辅导,这就得用电脑啊。学校给发了网络教程,没有电脑的就得去网吧。
叶芳是陪着安峖去过两次网吧,网吧里确实不适合孩子学习的。所以,也在愁这个电脑的事儿。当然,安以然担心的也是问题,可叶芳认为,孩子平时都在学校上课呢,哪有多余的时间来玩电脑?再者,安峖很懂事,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沉迷游戏,她也会督促的。她要不是真凑不出这些钱来,也不会厚脸皮跟安以然提这个。
安以然一听,叶芳都是知情的,又是学习中要用,那当然是可以的。
这不,就给准备了一台。还特意买的台式,就是为了防止安峖平时住校的时候把电脑也带去学校。电脑在身边,没家人看到,谁知道孩子晚上有没有玩游戏玩通宵的?
今天周六,高中部除了毕业班都上五天半的课,周天晚上要回学校上晚自习。以前安峖都是留在学校上自习的,星期天中午回家吃饭,完了后又赶回学校。可今天中午放学就回家了,因为小姑请他去浅水湾的别墅玩,有礼物拿。
他的礼物,自然就是电脑了。这是安峖盼了很久的,可谁知道,回家的时候他妈就说不去浅水湾了,就在家里吃。安峖到底也是十六七岁的大男孩了,不能因为这个跟母亲吵闹,在家窝了半天生闷气呢。下午时候小姑来了电话,他妈妈接到,那会儿听说是晚上要给他送礼物过来的,这孩子就一直在等。
安以然开着车到了新华都这边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车子进了小区后给安峖发了条信息,确定他有没有睡。安以然短信刚发出去,安峖电话就追过来了。
“小姑,是你到了吗?”安峖一直在阳台上站着呢,直愣愣的望着楼下。
安以然笑着回应:“嗯,我到了,你能下来吗?”
这电脑她一个人搬得跑两趟,还是让那小子也下来,两人一道儿就拿上去了。
“能,我马上下来。”安峖挂了电话,回头就喊了声他妈,叶芳也穿着鞋跟着下揉了。两人下楼时,安以然刚好把电脑从车上搬下来,叶芳赶紧上前去:
“这么晚了还让你送过来,明天送也一样的,何必这么急?”
大晚上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安以然笑笑:“没关系的,今天外面很热闹啊,就现在大街上广场上都还有人呢。”
过节嘛,讲的就是那个气氛,又接着说:“再说了,我答应过安峖的,结果我自己却忘了,让他等到现在,这是我的过失啊,害你们到现在都没睡。”
叶芳叹了口气,“胡说什么呢,以然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安以然笑笑,跟着人上楼,电脑给安峖组装好,然后开机试了试,行了。牵宽带的事情大致跟安峖说了下,国家电信无疑是贵的,网速也不给力,安以然的建议是办本地的宽带。但是本地宽带有个局限就是有些网站不兼容,相关的事都跟安峖说清楚了,让他再咨询咨询同学家里都是牵的什么网,这话落就准备走了。
叶芳也是看在时间真的太晚了,不能留她,家里还有小孩子要照顾了,跟安峖两又把安以然送下楼,看着她开车出了小区才回去。
“安峖啊,往后你可记得小姑姑的好。”叶芳回去时候感叹了句。
安以然真的不欠他们娘儿俩的,却从一开始就伸手在帮他们。
安峖低着头没说话,他知道,全世界,只有他妈和小姑对他好,他早就知道。
安以然的车开会浅水湾要快些了,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开车这活儿,还是跟心里素质有关啊,要是白天,她前后左右看得清清楚楚的,指不定得磨几小时才能开回来呢,这还挺好。车子进了浅水湾的别墅安以然心里才松口气,跳下车,锁了车之后拍拍胸口。给自己赞一个,她这可是头一次大晚上开车出去的啊。
距离还挺远,也是给逼急了,换个时间相对轻松的时候,她绝对不敢。
安以然把钥匙踹兜里,戳了下手哈气,外面真的好冷啊。
刚走一步呢,前院竟然瞬间亮了,荧光蓝的装饰灯把院子照亮,安以然面前瞬间燃起来了烟火,引线连着,一处燃起来,很快燃起了一圈。
安以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燃成了一个心形的烟火,沈祭梵就站在中间,手里捧了束花蓝色妖姬,正带着笑意看她。安以然那心瞬间就被甜蜜和温暖胀满了。双手捂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是,沈祭梵给她准备的?
“沈祭梵……”安以然低低喊了句,眼眶有泪意泛出,感动的,不是因为他给安排的这些,而是在这么晚的时间还赶回来,他要心里没挂着她,没有这个家,怎么会这么晚了还赶回来?完全可以调一个合适的时间回来的。
安以然站在烟火外面,跟沈祭梵两两相望,火焰渐渐熄灭后沈祭梵朝她走过去,安以然走了一步又停住,望着沈祭梵走近自己,抿着嘴看着沈祭梵。
沈祭梵高大提拔的身形立在安以然面前,把花递给她:“不喜欢这样?”
这是査士弭给揣掇弄的,还想了些别的点子,可沈祭梵勉强就接受了这个。实在是,这男人就不合适搞浪漫,要让他弄些什么花样来,啧啧,委实不妥。
安以然抱着花,抿着唇,然后松开,哈出口白雾出来,挺嫌弃的咕哝说:
“都是老俗套的方式了,一点也没有新意。”安以然眼睫毛煽啊煽的,没看他。大概是感觉出他的气息冷冽了些许,又咕哝出声说:“多大年纪的人了呀,还学别人玩浪漫,一点也不害臊。你不知道这么晚了,弄这么大动静会吵着人的吗?”
沈祭梵垂眼看她,挑着丝意味不明的目光,直落在她头上。
安以然没再说话,咬着唇,静静对立了好大会儿安以然站不住了,外面是真的很冷啊。缓缓抬眼,望着沈祭梵,丝丝冷空气在两人之间穿流。安以然吸了下鼻子,说:
“我没想到你会赶回来,沈祭梵,其实,我好感动。嗯,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说得还挺正经,但这一幕,忽然让她想起了琼瑶阿姨的经典对白。
男:“你想我吗?”
女:“不想。”
男:“我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女:“有一句,那句‘不想’,是假的。”
安以然前一刻还正儿八经的说着道谢的话,后一刻就笑出声来了。沈祭梵眉峰微抬,这小东西。俯身把人打横抱起来,转身往屋里走。
安以然一手圈着沈祭梵的脖子,一手抱着花,满脸的笑意,抬眼望着沈祭梵嘟嚷:
“外面好冷啊,脚都木了,你为什么要让我站那么久碍?”
沈祭梵垂眼看了眼低低抱怨的小东西,淡淡笑着。为什么?他在等她的欣喜若狂啊,等着她的感动,等着她的投怀送抱,可这小东西,一样也没有。
“你又不说话了。”安以然低低的咕哝着,把头靠在他怀里,这一刻,心里特别踏实温暖,低低的说,“老公,我好爱你。”
“嗯。”沈祭梵低声应了,进了玄关把她放下,然后俯身给她月兑鞋子。
安以然站着,愣了下,还以为他没听见呢。可,这听见了跟没听见是一样的。就知道他特定没什么反应,还真是没让她失望啊。
安以然站着没动,沈祭梵握着她的脚提了下,抬眼看她。安以然垂眼看他,皱着眉,沈祭梵出声道:“抬脚啊,小东西冻傻了吗?”
“哦。”安以然应了声,抬脚,让他把雪地靴月兑了给换上毛茸茸的拖鞋。
沈祭梵起身,伸手把她接过她手上的花,顺势就搁在玄关处的磨砂玻璃式的装饰台上了。大掌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问:“很冷?”
安以然摇头:“屋里不冷了。”
沈祭梵笑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白生生的小脸子一片冰凉,沈祭梵拉着安以然赶紧上楼,安以然跟在他身后,脚步踩得轻轻的,小声的问他:
“沈祭梵,你有没有吃东西呀?家里有很多吃的呢,今晚我们开派对了。”
安以然说这话的时候挺小心,屋里还留着狂欢的证据呢,就跟个卡通世界一样,晶晶亮亮的装饰灯闪耀着,墙上,大厅上面全都是彩条,地上东西也不少。合计是玩得太晚了,没来得及收拾,明天才会处理吧。
“嗯,你高兴就好。”沈祭梵没什么感觉,只要不闹腾到他眼前来,他都由着她。
安以然脸上立马拉出笑容来,双手拖着沈祭梵的大手,又问:“你吃东西没?”
“吃了,别担心,嗯?”沈祭梵回头看她。
沈祭梵回头吧,安以然俏生生的脸就正好抬起来望着他,小嘴巴通红通红的,脸子大概是被冷空气洗礼了下,所以显得特别白皙,像度了层霜华在她脸上一样。眼珠子黑漆漆的,睫毛就架在上眼睑上,圆溜溜的眼珠子显得亮晶晶的,正望着他呢。
沈祭梵侧了侧身,拖着她上身边来,安以然往上一梯,沈祭梵又推她,安以然顺势又上了一梯,沈祭梵双手掌在她肩上。这个儿吧,还没跟他齐高呢。
“沈祭梵?”安以然挺纳闷的看着他,这人怎么了?怎么神叨叨的?
沈祭梵面上带着霜华后的温和笑意,大掌捧着她圆咕隆咚的头,拇指指月复轻轻婆娑着幼女敕的肌肤,附唇含着她唇瓣吸了下,安以然伸手拉开他的手,低声说:
“你不怕有人会出来看吗?多难为情碍?”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丢不丢人呀?
沈祭梵捏了下安以然脸,笑道:“我们是合法的。”
安以然窘,再是合法,也不能这样好吧?影响多不好啊。沈祭梵手又捏上她的脸,安以然给拉开,沈祭梵眉峰抬了抬,目光落在她脸上,安以然笑着往他身上扑去,意料之中在下一刻被沈祭梵稳稳抱住,安以然笑眯眯的说:
“回房间去好不好?我们回来大家肯定都听见车子的声音了,他们会出来看的。”
沈祭梵笑着点头,安以然从他怀里推开,转身往楼上去,沈祭梵轻咳了声,安以然立马站住,回头看他。沈祭梵站那不动,挑着目光看她。
安以然忽然意识了过来,立马又往回跑,搁他身边站着,双手抱住他胳膊低声道:
“走啦走啦,别这么小气嘛,又不是故意的。”她都已经改很多了的说。
沈祭梵说她说得最多的就是不知道关心人,所以老说她是白眼儿狼啊。可是,姑娘觉得很冤枉啊,她没有不知道关心人呀,她很关心他的嘛。
沈祭梵垂眼看她,唇际拉出笑意,总算是懂事了啊。
拖着沈祭梵进屋,安以然边取了帽子拨头发边问:“沈祭梵,你不是说还要过两天才回来吗?怎么忽然又回来了?你不忙了吗?”顿了下又转身看他,笑眯眯的靠过去抱着他说:“不会是因为我才回来的吧?是要给我惊喜吗?沈祭梵,你很爱我对不对?”
沈祭梵扳着她的小脸看,有时候吧,这话说太清楚了感觉就不对了。
安以然伸手也掰他的脸,咕哝声说:“装什么深沉呀?有话就说呗。”
沈祭梵俯身吻了下她的脸,低声道:“给你带了东西。”
安以然眼底闪过欣喜,他是真的很少送她礼物,不是小气啊,是压根儿没想到那方面去。她要缺什么,全都是让魏峥领着她自己去挑,他亲自给东西,极少。
安以然等着他拿礼物呢,笑眯眯的问:“是圣诞节礼物吗?”
沈祭梵点头,安以然就等着,可好大会儿也没见他拿出来,眼里的亮光渐渐暗下去,想问又觉得不太好,可不问心里又不舒服。老大会儿才说:
“那个,礼物呢?”不会就是句话吧?那可真是伤人心了。
沈祭梵抬眉,目光扫了眼别处,顿了下才道:“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与其给你别的东西,不如给我自己,包括我有的一切。往后,家里,你就是主人。”
安以然可爱的苹果肌抽搐了下,木讷出声:“那不是,该把你用老大的礼物盒子包起来,然后放在我面前吗?沈祭梵,谁给你出的馊点子啊,可老套了。”
沈祭梵满脸黑线,就说这小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她理解的方向就完全不在他设定的线上,得得,伸手掏了个精美的小盒子出来,给她:
“我好,这东西好?”沈祭梵盒子放她手上,声音有些冷了,让他说出刚才那话,也挺不容易的好吧?结果这小东西竟然还唧唧歪歪不领情。
安以然打开,是条绿宝石链子,拿出来在脖子上比划了下,放进去,满脸都是笑意。暂且不论喜欢不喜欢吧,他总算也像平常男人一样买礼物给她了不是?
“都好,不不,当然是你最好啦。”安以然从善如流的回应,把盒子往一边放,猛地往他身上跳,双手抱住他脖子,双腿攀在虎腰上。
沈祭梵双手兜住她小,安以然脸贴近他脖子哈热气,然后说:
“沈祭梵,你是不是赶回来献身的呀?今晚平安夜哦,你要不要那个?”
沈祭梵张口就咬住她嘴巴,含着安以然上嘴唇用力吸,吸了几下又换下唇瓣,含着又舌忝又吸,不停的碾磨。安以然想要回应,可似乎没什么用,所以也不动了,微微张着小口任他狂乱肆意的啃咬。就顾着哼哼哈哈的喘气,沈祭梵松开一点,安以然赶紧不高兴的埋怨:
“沈祭梵,疼,嘴皮都要破了。”最讨厌他故意弄痛她的时候,亲个嘴吧有必要这么用力嘛?他就是故意整她的,这男人恶根性一点都没有变好,还那样。
沈祭梵张口直接把她嘴巴整个含住,吸咬得滋滋有声儿,一下一下含着吸。
安以然小脸子有些涨红,有点那什么了,浑身热乎乎的。反正只要沈祭梵有心撩拔,她绝对很快就来感,沈祭梵兜着人给扒衣服,然后直接兜进了浴室。
早上安以然醒来的时候,床头竟然放了束花,蓝色妖姬和火红色的玫瑰一大捧。满满一盒心形巧克力放在旁边,巧克力盒子中间放了条手链。
安以然那心啊,立马雀跃了,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早上她也有礼物收?看来沈祭梵扮演了圣诞老公公的角色了啊。安以然赶紧往女儿房间跑,还真是有礼物碍。
沈祭梵一早就去帝王大厦了,安以然转了一圈没人,碰到小菲佣的时候才知道。
安以然上午心情都不错,到快中午时候有些熬不住,又跑去补眠。实在是昨晚睡太晚了,大概是这几年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熬夜过后就很难受。所以就很佩服沈祭梵,他工作量依然那么重,也很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
沈祭梵中午回来的时候安以然正在呼呼大睡,沈祭梵也没叫醒她,在床边坐下,守着她睡,自己也没闲着,拿着文件在批。
下午沈祭梵依然去了公司,魏峥早就等在了办公室,一见沈祭梵到,当即出声道:
“爷,西班牙那边有消息了。两年前从西兰尔宫送出了一批幼童,前往王室训练营。据舒默查获的资料显示,送走的幼童刚出生的到四五岁的不等,总共五十人。”
沈祭梵微微虚合着目光,当真是把他女儿送去了训练营。这,确实是令人意外的地方。无论如何,女儿是用来跟他做交换条件的,绝不会吃任何苦头,却没想……
也倒是如此才能瞒过他们吧,怪不得伯恩公爵那么信心满满。
“谨慎一点。”沈祭梵低声道,他是答应过伯恩公爵不会轻举妄动,但如果……
“是,爷。”魏峥转身离开。
沈祭梵晚上回来得挺晚,安以然在大厅里等他。闲得无聊,就把之前捣鼓的毛线拿了出来,照着书上织。要她织一件毛衣出来铁定不可能,只能挑简单的来,给织围巾。当然,最先想的是沈祭梵,可后来合计了下,沈祭梵无疑是看不上她这粗陋活儿的,他那么在意自身形象,就连在家时候穿的都很讲究,要真给他织了条围巾,得在什么场合他才会戴?而且,沈祭梵那人,他像是会戴围巾的人嘛?
所以啊,这就改主意了,给婆婆织。婆婆还是挺愿意接受的,其实卸份和光环的婆婆,跟普通老人没有任何区别,也有和蔼可亲的一面。即便她们婆媳两平时相对话很少,可也能感觉出婆婆是接受了她这个媳妇了。
沈祭梵在门口换了鞋,走进大厅,在安以然面前站着。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太冷,所以没靠太近。安以然抬眼望了他一眼,说:“你回来啦。”
沈祭梵笑笑,把大衣月兑下放在一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扫了眼搁在面前茶几上的书,又看着安以然不停动的手,低声问:“织毛衣?”
“不是,围巾。毛衣好难,我学不会。”她笨啊,请教好几次叶芳了,可就是不会。老忘记针法,而且毛衣一件总得有些花样变化吧,她记不住。
“给我的?”沈祭梵抬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并没有太用力,怕妨碍她。
安以然愣了下,转头看他,煽动了下眼皮子,反问:“你会要这个吗?你都很嫌弃这个好不好?给你你也不会戴,所以不是给你的。”
沈祭梵僵了僵,这小东西,出口就伤人啊。他什么时候嫌弃了?她有给他过?
安以然扯着线,说两句,得,错针又漏针了,回头几针,又不会了。
叹气,她到底是有多笨啊?就是在做事的时候不能分神,一分神就出错。扯着线照着书上来,沈祭梵看了几眼,笑笑,道:“是这样吧。”
“不是,你别打扰我,本来就已经错了。”恼火的推开沈祭梵的手,这隔几针还得变花样呢,她已经忘了这是第几针,又得重头数一数。
沈祭梵笑道:“我瞧着也不是那么难,信我一次,我给你顺一顺?”
安以然转头看他,沈祭梵目光落在她脸上,安以然将信将疑的把针线都递给他。沈祭梵架着针,勾着线边问她边看书页上的图片,声音低低的响起:
“先绕过来,然后穿过去,再这样,你看,图片上是这样的,对吗?然后再绕一次,就可以了,后面就是平针,然后再换反向的,对吗?你是在这里少绕了一下。”
安以然连连点头,对对,她就是少绕了一圈,难怪漏针又错针了,“我来我自己来。”
赶紧给抢了回来,自己拿着再开始。这个东西,果然她不适合做。
沈祭梵坐了会儿,低声道:“乖宝,休息了,嗯?”
安以然点头,但没动,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就这么一点点,安以然来开看织成的部分,真不是那么好看呢。泄气,扔一边去:“算了算了,不玩了。”
沈祭梵笑笑,小东西耐心倒是越来越少,拉着她上楼:“晚了,睡觉去。”
安以然跟在沈祭梵身后,忽然说:“嘟嘟都想你了,你回来也没抱她一下,今天她都生气了。听说礼物是你给的,小丫头生气不要。”
“嗯。”沈祭梵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低低的应了声。安以然拉他的手晃着。
“碍,你就没话说吗?女儿想你了呀。”安以然挺不高兴沈祭梵这样的态度,怎么就这么无情呢,老这样板着脸,别人还以为他多生气呢。
“我知道了。”沈祭梵反手把安以然带进怀里,然后推进房间,再没说女儿的事。
沈祭梵心里,对安以然有着愧疚,儿子不在身边,女儿也不是亲生的,有一种挫败的无力感令他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越是愧疚,就越想着要弥补她。
所以沈祭梵在开始筹备婚礼的事,他欠她一个婚礼,结婚前没办,结婚后又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了。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孩子又出生,几年中,总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给她一个婚礼。
前几年她倒是经常念叨着穿婚纱,每天盯着婚纱照就会忍不住念一两句。
是啊,这是他欠了她的。婚礼,一辈子的回忆,以前认为可有可无,现在,却迫切的想要给她。可近几年,她却不再念着了,大概是真的觉得他不会附和她办什么婚礼吧。
沈祭梵的婚礼定在结婚纪念日这天,想办两场,一场在京城,另一场在西班牙。
事情都已经交代了下去,可天不遂人愿,沈祭梵胃出了毛病。
胃癌,这病在前期向来都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症状,临床被确诊后也都是中晚期了。
沈祭梵胃一直有毛病,几年了都在吃药。结果出来后沈祭梵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不能让安以然知道。她胆子小,要知道了这事,得吓成什么样?
沈祭梵离开后约克面色很凝重,这要全靠化疗,效果怕是不那么好。而且,最好尽快手术,切除癌灶和整块清除胃周围的淋巴节,而重建消化道。手术的事,不能往后拖。
可爷似乎有他的考虑,并不同意尽快手术,采取药物治疗。
约克那边先发了药,紧跟着就给魏老大去了电话,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能任由病情加重?这时候是最佳的治疗时机,万一药物治疗并没有达到治疗的预期效果,那就耽误了最好的手术时机。要知道胃癌晚期是不能采取手术的,一旦癌变,那就是等死。
魏峥有些懵,爷得了胃癌?怎么可能,他们身边的人,并没有听说爷最近有什么身体不适的消息,爷的身体,不一向是约克负责的吗?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约克想喊冤,每次的身体检查并没有发现爷身体有何异样。而爷那人又是身体再有病痛也会撑下去的那种人,他本人没有在一开始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说,谁能发现得了?
约克也是这次给检查的时候才发的,发现时候吓了一大跳,前一次只是有一点征兆,但那就是普通的毛病,药也一直没断,他怎么会料到这么短时间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变化?
也是这时候约克问,才知道爷这段时间胃痛得睡不着。可这么大的事,爷自己却不提。
约克是想让魏峥劝劝手术,这时间耽误不得。
魏峥没出声,只挂了电话,既然爷已经封锁了消息是不让安姑娘知道。不愿意这时候手术,自然也是不想让安姑娘知道,手术住院,还能瞒得住她吗?可这……
魏峥理解爷的想法,但身体的事情是半点都不能马虎,所以魏峥转身就告诉了安以然。
这事,得让安姑娘劝劝爷,要不是什么大毛病,约克也不会急得语无伦次。
安以然知道沈祭梵那病之后蒙着被子哭了一上午,她就担心他把身体熬坏了,可他还那样。现在好了,真的生病了,他明明知道她最怕他生病,他还要那样。
魏峥告诉安以然,好好交代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只为了让她好好劝沈祭梵。可安以然先把自己给哭坏了,癌啊,能称得上癌症的病,都是治不好的,很恐慌的感觉,万一他早死了怎么办?他死了,她就是一个人了,她真的没办法一个人生活的。
沈祭梵中午回来,小菲佣拉着沈斯涵在门口站着,接过沈祭梵月兑下来的大衣,低声说:
“先生,小夫人哭了一上午了,里面反锁着,我们进去不了,小小姐哭她也没出来。”
沈祭梵微愣,哭了一上午,这又怎么了?最近上映了什么悲情电影,还是想起什么事了?
微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沈斯涵伸手抓沈祭梵的裤子,小小声的喊:“爸爸,爸爸抱。”
沈祭梵垂眼看着沈斯涵,抬手轻轻揉了下沈斯涵头顶,低声道:
“听话,爸爸去看看妈妈,你自己玩,可以吗?”
沈斯涵抿着小嘴巴,想生气,可又不敢。家里孩子,不,是所有的孩子们,包括张可桐和梁家的梁腾亦都怕见沈祭梵。这人就是天生带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即便他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同样如此。
沈昱谦能在安以然面前调皮捣蛋,却不敢在沈祭梵面前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沈斯涵同样的,很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生气,和辨别谁喜欢自己谁不喜欢自己。沈祭梵说一句话,沈斯涵就不敢再出声,更不敢再闹,爸爸更妈妈是绝对不一样的。
沈祭梵拍了拍沈斯涵的肩膀,直接往楼上去了。
沈祭梵站在门外敲门,低声喊了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又喊了声:“然然,是我,开门好吗?然然,然然,有没有睡着?开门,是我。”
沈祭梵在外面等了好大会儿,里面有动静了,听着里面的响动然后门开了。但开了门安以然也没看沈祭梵一眼,转身又往屋里走,还在不停的抽泣呢。
“乖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跟我说,好吗?”沈祭梵进了房间,顺手带上门,走进去,在床边站立着,目光看着坐在床上的安以然,好脾气的问:“出什么事了?”
安以然咬着唇,又吸了下鼻子,忽然伸手抓过圆圆朝沈祭梵扔过去,大声哭着:
“你怎么可以生病?还是胃癌?你说过你身体很好的,你不会生病的。”
一出声就忍不住了,她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这样,人好好的哭什么啊哭?
可她就是忍不下去眼泪,又慌又怕,在跟魏峥说话的时候就在强忍着了,现在看到他,怎么还能忍得住?他知道她会怕呀,为什么还要生病?
沈祭梵脸子往紧里绷,没出声,高大的身形在床前立着,就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好大会儿后,沈祭梵吐了口气,低声道:“没那么严重,小病痛而已,有约克医生在,我能出什么事?你不相信我的话,约克医生的话应该信,对吗?”
安以然从床上爬起来,直往他身边扑去,沈祭梵下一刻顺手就将她抱进怀里。安以然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放声大哭:“你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生病啊?沈祭梵,我好怕……”
这眼下都哭抽了,多少年没有这样歇斯底里的哭了?沈祭梵那心啊,真是,又痛又酸。
这是他的宝贝心疼他啊,可这么哭法儿,是把他当要死的人了?
半是无奈道:“乖宝,别哭,嗯?你看我好好的,能吃能睡,身体依然很好,哪里像生病了?只是小病而已,别听人胡说八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清楚?”
“你还要骗我吗?舒默当初肠子都露出来了约克医生还说没事,小问题。可他说你情况很严重,沈祭梵,约克医生说你情况很严重啊!”安以然泪眼婆娑的吼沈祭梵,照约克平时的逻辑推断,沈祭梵是不是要死了?就是要死了的人,约克医生也眼都不眨的。
“沈祭梵,你真的不可以出事,不可以生病,我会害怕。沈祭梵,我害怕!”安以然吼了一通又往他身上扑,双手紧紧圈着他脖子,哭得个稀里哗啦。
沈祭梵抱着安以然往一边走,在沙发上坐下再将她放在腿上面对面看着,跟哄小女儿一样的哄:
“傻瓜,他们是在危言耸听啊。我封锁了这消息,他们就猜测是我不愿意让你知道,说不听我,所以想说服你。就猜到你会被吓成这样,这不就是达到他们的要的目的了?你怕我有事,一定会劝我对吗?说说看,他们交代给你这个说客什么任务,是要你劝我手术,还是出国治疗?”
安以然哭声小了不少,眼里闪着疑惑,望着他,不确定了。
魏峥确实没说沈祭梵能活多久的话,可从他的字里行间能听出沈祭梵好像不手术就真的会死掉。要不是潜意识就把魏峥的话听成这个意思,她怎么可能被吓成这样?
可,沈祭梵的话,真的很有道理。湿哒哒的睫毛一下一下拍在下眼睑上,小声抽噎着看他,手抓着沈祭梵的衣襟,低声问:“那,到底怎么样了?沈祭梵你不要骗我。”
沈祭梵无奈,抬手揉着她的头发,顿了下,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有事,记住了?”
安以然点头,出声道:“可是,魏峥说,你一定要尽快手术,沈祭梵……”
“听我的,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然然,我不会有事,我也不能有事。我的身体状况,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明白吗?我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相信我,嗯?”沈祭梵抬手揉着安以然头发,不懂得爱自己,怎么去爱别人?沈祭梵自然不会让自己出任何状况。
安以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乎,他把她要说的话已经说了。
忽然有点傻懵,魏峥是让她劝沈祭梵手术,不能拖。魏峥那意思说得好像沈祭梵拒绝治疗时的,可沈祭梵并没有那个意思啊。他不会让自己出事,安以然想了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傻不愣登的看着他。沈祭梵也看着她,好大会儿安以然才点头说:
“魏峥说,不,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沈祭梵,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会害怕。”
沈祭梵点头,笑着点头,安以然又说:“那你真的没关系吗?只是一点点小问题?”
沈祭梵点头:“可能会选个合适的时间,做场小手术,很简单的手术,休息两天就能好。”抬手用指月复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无奈道:“不相信我吗?我有你这个小笨蛋,我怎么能让自己出什么状况?如你所想的,我若是早死了,你怎么办?我能放心?”
安以然吸了口气,嗫嚅着嘴巴,顿了下,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笨蛋,这些事情,我能没考虑到?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放心,我说过,许你一世无忧,说到做到,你还担心什么,嗯?”沈祭梵说着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这小东西啊。
“那你,什么时候才做手术?”安以然想了想又问:“是要做手术的,对吗?”
“对,大概,这个月底吧,时间安排出来就做。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这点时间还是可以拖的。”沈祭梵心底快速合计着自己的行程,然后轻松出声。
“嗯,我会陪你的,沈祭梵,你别怕。”安以然往他怀里拱,紧紧抱住他身躯。
沈祭梵抱着安以然,面色带着淡淡的笑意,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后背。
*
沈祭梵手术是在月中旬就做了,一直瞒着安以然,术前一直在做插管化疗,术后也在医院积极接受约克紧锣密鼓安排的药物化疗。
而对安以然说的,则是出差,待这次出差任务结束后,就做手术。沈祭梵说大概这个月都不会在家,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安以然点头,笑着送沈祭梵上车。
沈祭梵一个月没回京城,电话倒是每天定时定点的给回去。安以然每次接电话的声音都异常高兴,一点点小事情都跟他说,就跟回报行程一样,从早上到晚上,做过什么,吃过什么,玩过什么,穿的什么衣服,什么样的颜色,每天的电话,都能打一两小时。
安以然从没跟他要求说让他快回来的话,就让他别担心家里,她把家里照顾得很好。
原本手术后一星期就能出院,可似乎手术效果不是很好,并没有彻底清除肿瘤,似乎癌细胞还有向肝转移的趋向。约克不想爷奔波,这时候不能出院,跟沈祭梵对着干了两天,最终沈祭梵妥协,同意在医院里接受化疗。
化疗时间很长,一个疗程都得两个月。当然,留在医院是防止癌变的可能,情况稳定后就能出院回Z国。
谁都清楚爷为什么急着出院,因为这前后时间已经一个月了,怕家里人担心。
安以然怎么会不知道沈祭梵并没有出差,而是瞒着她在国外治病?信息这么发达的网络时代,就算约克不肯再告诉她沈祭梵是什么样的情况,她也能从网络上知道一些,她同样也能咨询别的医生。他的安排,她都知道。
可他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她就不能知道。不想让她们担心吗嘛,婆婆有了年纪,女儿又还小,她这个妻子又傻乎乎的。是怕她们知道后会慌,她都理解。所以,她一直装作不知道。
安以然在说好的回程日子没等回沈祭梵,自己一个人找过去了。
当魏峥看到医院门口的安以然时,有一瞬间的慌,有点想假装没看到,埋头转身就走。
“魏峥!”安以然快步追上去,大声喊:“魏峥,我看到你了魏峥,你想让沈祭梵知道我来了吗?你别走,等等我,魏峥!”
魏峥停下来,面色有些瘟怒,转身看着喘着气跑上前来的安以然:
“你来这里干什么?爷那么……”他是想说,爷为了不让她们知道,那么用心良苦的布置这一切,才好安心调养,可她却跑了过来,这是想让爷怎么样?以为她成长了不少,没想到还这样不管不顾就跑过来。她来之前有没有为爷想一想?
“魏峥?”安以然看着脸色不好,脸上的情绪渐渐落了下去,“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是……”
“你既然知道不该过来你还来?小姑女乃女乃,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稍微为爷想一想?”魏峥忽然怒喝出声,大抵是忍无可忍了才忽然爆发截断安以然后面的话,声音震得安以然有些发懵,木讷的站在原地望着魏峥。魏峥并没有因为她受惊的样子而住口,继续出声斥责道:
“你知道爷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你们,可你现在过来,是想让爷中断治疗?爷希望他在你们心中的形象一如既往,他在乎你心里的感受!姑女乃女乃,上次我请求你劝爷接受手术,怎么跟你说的?可你呢?一通好哭,爷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你知道你那一哭会让爷改变多少计划?现在好了,爷在接受治疗,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可这时候你又无端端的跑过来,你到底还想折腾些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没有!”安以然眼眶一红,他怎么能这样说?魏峥从来没有大声对她说过话,他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这么说她,为什么啊?她哪里做错了?
“你别哭!爷还健在,”魏峥又呵斥了句,接着道:“你知道爷为了维持在你心里最初的形象下了多大功夫?你动动你脑子好好想想,爷愿意让你看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吗?你一出现,他必定会放弃治疗马上带你回Z国!”
魏峥是真的气极了,这时候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爷一意孤行,决定回Z国。这刚才听约克说爷松口了,答应再在医院观察几天,好得很,这作死的磨人精又跑来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安以然眼眶通红的望着像变了个人似地魏峥,他从来没这样斥责过她,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魏峥,我知道你们心里沈祭梵是最重要的,只要有关他,你们一群人都会变成冷血动物。”当初她差点死在外面,他们一群人没有一个为她想过。他们是都对她不错,可这不错,在碰触到沈祭梵个人利益或者个人问题的时候,他们谁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抬手擦掉从眼眶里滚出来的泪,哽咽道:
“算了,我跟你扯这些干什么呢?沈祭梵是我丈夫,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想看看他。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知道他的情况,但是我好担心他。我想他,看不到我晚上睡不着……我想,与其让他一个人在这边治疗,不如我陪着他。不,我看着他也好。”
重重的吸了口气,咽下眼泪,再说:“我明白你们担心什么,沈祭梵那么要强,要面子,不会肯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我就偷偷看看他不让他知道不行吗?离他近一点,感受他的气息也不行吗?我在Z国等和在这里陪着他等,有区别吗?你们不让我靠近他,不想让他知道,不告诉他不就完了嘛?你至于要这么凶我吗?”
安以然压着胸口伤心的低泣,咬着唇,不停的哽咽。
魏峥愣住,听到安以然这番话才醒悟自己刚才过分了,不止他,身边的人谁不焦虑?
约克跟舒默在另一边拐角处站着,两人互看一眼,在魏老大跟安姑娘都冷静下来后这才走过去,在安以然身后站着。舒默干咳了声,出声道:
“如果不让爷知道安姑娘来了,也可以,治疗依然可以进行。”到底还是向着安以然的。
舒默话落后侧目扫了眼约克,约克目光撇开。没看到魏老大眼下情绪不对?傻的才这时候跟魏老大对着来,为了舒变态,他要开罪魏老大?开什么玩笑?
魏峥抬眼淡淡扫了眼舒默,目光几不可见的变冷。他有说不让安以然留下来?他能不知道这样安排?这时候出现,倒是假好心的最佳表现时候啊。
安以然回头看了眼舒默,一眼头就转了回去。无疑,她没认是谁来。
舒默那声音变了,身形变了,什么都变了,既不是当初舒默的样子,也不是后来舒依依的外形,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认得出来?再者,谁能想到这变态有着常人力所不能及的承受能力,忽男忽女的,在男女性别之间转换来去自如,轻松得就好像真的只是站着撒尿和蹲着撒尿的区别似地。在他本人来说,似乎是毫无压力。
“魏峥。”安以然往魏峥身边靠近一步,伸手拉了下魏峥的衣服,低声哀求:“你别让人送我回去,我就远远看一眼好不好?我发誓我会很小心,不会让沈祭梵看到我的,一定不会让他发现我。魏峥,大哥,我好想他,我想见他,你别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说着说着又哭了,抱着魏峥胳膊把头埋下去,用他衣服堵着眼泪:“魏峥,魏峥……”
“行了,别哭了,没让你回去。”魏峥心底软了软,把她的头拉开。
人来人往的,她这是太亲密了些。吃了太多次亏,可她就是记不住。她是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可别人看见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安以然抬眼望着魏峥,低声问:“真的?”
魏峥点头,拉开安以然的手,顺势握住她手腕拉着上楼,边低声叮嘱她一些事情。告诉她爷是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在房间,什么时间去看他等等。
魏老大拉着安姑娘一走,约克胳膊一抬就搭在了舒默肩膀上,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出声道:
“说多少次了你不听,魏老大说话的时候有话就不能说。忍不住硬要说的话,当个屁嘣了也不能说。你知道魏老大就是针对你,难道回来,夹着点儿尾巴做人啊兄弟。”
说实在的,约克是真等着舒默还能当他三哥,可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魏老大,顾二哥都能东山再起,为什么舒变态就不能?可舒变态这人,唉,怎么说他好呢,一得意就忘形,上头的人,谁容得下这样的人?别说魏老大了,合计顾二哥都不怎么待见舒变态吧。
舒默挑眉,竖了跟食指,阴柔的比划了下:“NONO,这是我个人的人格魅力。”
对,这就是舒默的本性,压抑的过了几年,是潇洒啊,可到底没有释放出他本来来得洒月兑。本性就这样,改了,舒默那话说的一样,那就不是他舒默了。
约克就愁啊,舒变态这就是作死的前奏,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前你是四大暗卫之一,现在你可什么都不是了。魏老大低下随便一个人都有权利办你的,得瑟吧,迟早一天你会笑不出来。
晚上安以然在沈祭梵门外贴着墙偷偷往里面看,他清瘦了好多,面色也没有离开的时候好,本就深邃的眼窝有些深陷,唇色泛出一种不健康的颜色,样子有些颓然,胡子也没刮。安以然做梦也没想到沈祭梵会有床上病服的一天,所以看到他那一刹那眼泪瞬间就滚了出来。
他永远都把最好最完美的一面给她看,她就习惯了他的强悍,他的无所不能。他在她心中,他依然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所以他生病,她会慌乱得手足无措,哭得死去活来。
沈祭梵说她不知道关心人,不,她不是不知道关心人,她只是不懂得关心他,心疼他。
因为他在她面前足够的强悍,她潜意识里就认为他不用她的关心和心疼,久而久之,就变成如今这般没心没肺。其实,她很关心他的,她也为他着想过。只是,不如他做的多,做得好。
安以然贴在墙面小心的往里面看,手捂着嘴,怕自己的声音传出去。
美国这边跟Z国时差十一小时,沈祭梵是固定晚上七点给安以然打电话。这时候她那边就刚好是早上的八点,等于给闹钟叫她起床了。沈祭梵电话晚上打一次,早上打一次,总要让她每天在睁眼第一个听到他的声音,睡觉前最后听到的声音也是他。
其实这个男人还是那么专横强势,即便生病在这边接受治疗,都要控制她的生活。
安以然趴在外面,忽然电话声音响了,吓得她身子立马一个颤抖,猛地捂着兜跑开。
安以然拿着电话往楼下跑,去找魏峥。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安以然推开魏峥的门急急慌慌的出声说;“沈祭梵的电话,怎么办?”
査士弭在里面坐着,听了安以然的话后挺纳闷,出声道:“接啊。”
安以然有些慌,魏峥走出来,拍着她肩膀道:“没关系,接吧,不接爷会担心。”
安以然咬着唇,转身抱着电话跑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等着沈祭梵给她再拨过来。
接通沈祭梵就是问她是不是晚上又失眠,早上起不来他拨几次她才接。安以然吸了下鼻子说:
“没有,睡很好的,没失眠,我刚才洗手间,没来得及接你电话。”
沈祭梵低沉的笑声从电话对面传过来,安以然抱着电话上楼,小心的往沈祭梵病房走过去。站得很远,房间是隔音的,应该听不到她的声音吧。安以然望着沈祭梵的脸,眼泪就掉了下来。这边是晚上,在Z国是早上。沈祭梵沉默着,等着她说话呢,等着听她今天的安排,以往也都是如此。他给她电话,然后听着她兴致勃勃的安排当天的行程。
“乖宝,怎么不说话?”沈祭梵听电话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低声问了句,又笑道:“跟我说话还乱跑吗?告诉我,今天准备怎么过,嗯?”
安以然用手紧紧捂着嘴,眼泪一个劲儿的狂飙,眼眶通红,把电话压在身上,然后用力的吸了口气,咽下哭声,这才拿着电话出声说:“我刷牙呢,沈祭梵。”
安以然望着里面的人,他在笑,笑得特别轻松,眉眼一片温情柔和。
“那我等你刷完,嗯?”沈祭梵低声笑着,并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她的声音,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晚上不听她的声音,他注定又是个失眠夜。想着他的样子,多想模模她的脸。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吧。他又食言了,按原来的计划,这时候他本该在她身边了。
“哦。”安以然应了声,又没声音了。
沈祭梵是听到她那边安静得过分,却也没多想,只缓缓低声道:“原计划这段时间就回去,但这边临时出了状况,抽不开身。回去的行程,得往后推一周了。”
安以然点点头,低声回应着:“哦,好啊,你别担心我,也别担心婆婆和女儿,我们都会很好,”安以然把电话移开了些,眼下哽咽再拿回来出声说:“我打算,我想出去玩呢,带婆婆和女儿一起,还我爸妈,陪他们去度假村住一星期,到你回来的时候,回来。”
“好,你决定就好,注意安全。”沈祭梵笑道,声音低沉而温暖,但很快又出声道:“带着老人和孩子出门,你一个人顾不过来,我让魏峥回去跟你一起好吗?”
“不用不用,家庭游呢,我大哥跟嫂子也去啊,不用的,你别瞎搅和我的安排。”安以然急急出声,声音因为有些急,所以掩饰不住浓浓的鼻音。沈祭梵听着微微皱眉:
“怎么了,然然感冒了?晚上又没盖好被子?记得睡觉时穿上厚衣服,别让我担心,嗯?”
“哦,没有,那个在,嗯,好吧,只有一点点感冒,你别担心,就这会儿有一点点,等下就好了。沈祭梵,今天出去玩,心情很好现在……”安以然压着声音说话,咬了下唇,然后再说:“可不可以挂电话了?我想去看看嘟嘟有没有起床。”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穿什么衣服,什么颜色,就这么急着挂电话了?”沈祭梵并没有想挂断的意思,知道小东西有时候就这样,没什么耐心跟他磨。可,她今天有好的计划和安排,是满心欢喜了,恨不得即刻飞出去,可他,却只能守在这个点上听听她的声音。
“我,那我给你转张照片好不好?”安以然拿着手机从相册里找之前就拍好的照片,发给沈祭梵,然后又接着说:“看到没?今天穿的是厚毛衣,还是昨天那个帽子。”
“乖宝,发视频电话给你好吗?”想看看活动的她。
安以然立马摇头:“不要视频电话,不要,我要出门了,沈祭梵,我不说了。”
下一刻就挂了,然后蹲地上抱着头哭。她想看看他,想抱抱他,想感受他的温度,真的不可以吗?其实,应该没有魏峥说得那么严重的啊,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沈祭梵盯着暗下去的手屏幕,暗暗叹气,他的小妖精啊,他一离开她那心就不在他身上了,她心里谁都在乎,可他,却只有她一个。
安以然抱着膝盖,哭得很伤心,魏峥缓缓在她身边停住,半蹲在她身边,低声道:
“爷的身体,并没有那么糟糕,相信约克,他有办法的,别难过了。”
安以然抬起一张满脸泪水的脸望着魏峥,咬着唇,点头:“我知道,我是,心疼他。”
魏峥拍拍安以然肩膀,知道心疼就对了。拉着安以然起身,出声道:“走吧。”
安以然在医院守了一星期,沈祭梵病情控制得很好,后期效果很明显,可以出院了。行程订好之后跟安以然说了,安以然在沈祭梵前一天回的京城,已经跟家里说好了,该打点的全都已经打点好。
都说病来如山倒,沈祭梵这一病,确实消瘦了不少。好在约克本事不小,在沈祭梵身上半点病态都看不到,消瘦了些许,但依然精神奕奕。
安以然去机场接的沈祭梵,这倒是让沈祭梵意外了一把,小东西竟然会记得他的归期?她可是很少这么主动关注过他。
沈祭梵从机场出来,安以然直接就往他怀里冲,“沈祭梵,沈祭梵你回来了。”
跳起来攀爬在沈祭梵身上,沈祭梵伸手抱着她。安以然忽然想起他手术才没多久,赶紧从他身上滑下地,沈祭梵垂眼看她。安以然仰头冲他一笑,然后说:
“你累了嘛,怕你抱不动我。”身子往他怀里挨去,靠进被他笼罩的整个气息中。
沈祭梵捏捏她的脸,低笑出声,却在下一刻俯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安以然紧紧圈住他脖子,眉头纠结在一起,怕他扯到伤口。
坐进车里沈祭梵还没放开她,抱着她就热吻起来,捧着她的头,湿热的唇舌吻遍了她整张脸,最后在她唇上反复啃咬。沈祭梵大掌同时将她身子往怀里揉,用力的吸吮着她口里寸寸津液,灼热的气息喷了她一脸,几若将幼女敕的皮肤烫伤。
安以然推开沈祭梵,沈祭梵带着笑意垂眼看她。安以然张着小口吐气,望着车顶。
沈祭梵觉得这样子极可爱,欺身上去,唇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轻轻含着。安以然推他,低声说:“有点痒碍,”跨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看着,低声问:“沈祭梵,你什么时候做手术?”
“怎么,然然这是关心我?”沈祭梵扣着她的头,高挺的鼻子抵着她的鼻子。
“是啊,你不要生病,我害怕。”安以然低低的说,她都不知道偷偷哭多少次了。
“嗯,手术已经做了,出差的时候,有两天休息时间,顺道就做了。我说过是很简单的手术啊,小笨蛋。别担心,往后就是很轻松的化疗,嗯?”沈祭梵揉着她的头发。
安以然没抬眼看他,怕他看出什么来,只低声嘟嚷:“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让你担心我?不对,你这小白眼儿狼怎么会担心我,倒是我考虑多了。”沈祭梵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出声道,是记恨小东西后来这些天接电话几句话急急忙忙就挂了那茬儿呢。
安以然猛地抬眼,狠狠咬着牙,眼眶泪汪汪的,满满的眼眶里都是委屈。
沈祭梵抬了抬眉看着她,安以然咬了下唇瓣,然后出声说:“我有担心你的。”
沈祭梵禁不住捏她的脸,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抱着,低声道:“有担心就好,然然真乖。”
沈祭梵还是知道安以然去了美国,过境签证都有记录的,时间在那段时间,不是在医院还在哪?直感叹这小东西现在也知道撒谎了,倒是难为她那几天早晚生硬的演戏。
胃癌这病吧,临床并不是没有根治的病例。手术成功过后,最主要的就是靠饮食的调理,个人心态也至关重要。亏得有约克在,两三年的调理后,还真把病给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