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原本只想帮着李御南将事情调查清楚,可想着他也没有什么好心情,空闲之际,倒不如让她女人出面,也方便行事。
宁苏暗自派了人,时时刻刻保护容媚,只是不知道她是自残栽赃,还是借别人之手。每时每刻,她有一点点消息,宁苏都要了如指掌。
派出去做事的,都是李御南送给卫枫的人,自然知道这主子王爷宝贝得很,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十二那日,宁苏磕着瓜子,不禁疑惑地开口,"这容媚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
"这不是还有三日呢。若是要死,这三日也值得留恋人间。"袭伊笑着将各种香料放到她面前。
"我其实倒也敬佩她,为了整个国家,生死置之度外。"宁苏一笑,若不是她杀害了姐姐,心肠又歹毒,还真是一个值得记载的女子。
袭伊一愣,忽的想起一事,笑道,"听说主子的国家有天女,在战争发生前,天女以血祭天,以身祭地!那也很勇敢,这是真的吗?"
宁苏脸上的微笑一滞,片刻又缓过神来,道,"这瓜子拿下去吧。给我拿一盘水果来。"
袭伊微愣,便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出去了。
宁苏头疼地靠在睡榻上,盯着一处出神。
洪武很久都没有发生过战事了,与邻国和睦,又有姐姐和亲,天启庇佑。只是父皇的野心日益见长,她在出嫁前,常常听得母妃叹息,劝慰父皇安分便可。战事一旦激发,觊觎洪武的国家必定与被侵犯的国家相联手。即使天启再庇佑,也难不保天启趁人之危,一举攻占。
父皇说了,即使那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良人,她也要亲自割血祭天,以身祭地。敌人若要进攻,必得踏着她的尸首!
可是这世间,哪一个又能满足,谁不是朝朝夜夜梦蝴蝶!
如果,有一日,天启真趁人之危,那出征的,就是他!
李御南,天启所有人心目中的战王!
"主子,主子,不好了!"思绪翻滚间,袭伊大声叫着跑进来,宁苏皱眉道,"怎么了?"
"容夫人和茹姑娘在花园里打起来了!"
"什么!"原本雍态贵生的女子,一下子面容失色,眉黛间愁意渲染,连忙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春日将末,百花盛开正浓。
一红一蓝两个身影飞舞间,花瓣纷飞若红,身后花雨侵下。
几处暗卫想要出手,看见宁苏匆匆赶来,连忙收了剑,忙找人去告诉李御南了。
荆茹希有孕在身,使的力道不敢太重,只能近处出剑防范她的九鞭。远处以花草互身。
容媚宝珠戴头,九鞭左右出招,招招直逼她的肚子。鞭子所到之处,皆是花草,顿时花草凌乱纷飞。
宁苏不动武术,只能在一边纠着心。
袭伊在一边暗暗道,"主子不必太担心。容夫人的鞭子出手快速,只不过并没有逼死之心。反倒是处处有所收敛。"
"怎能叫人不担心,她还怀着孕,要是小产了怎么办?!"宁苏的心快要揪紧了。
瞬间,只见她的鞭子一下子甩出去,直直逼上她的眉宇,宁苏倒吸一口冷气,见荆茹希跌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她刚想夺步。
远处一剑出鞘,套着鞭子狠狠定在了树上。宁苏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李御南从远处阴沉着脸走过来,他一手,就将容媚推倒在地,嘴角献血直流。
李御南看了宁苏一眼,走过去扶起荆茹希,"没事吧?"
荆茹希摇了摇头,一旁的太医连道要帮她诊脉,于是扶着回去了。
李御南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媚,黑发随风,眸中阴暗只剩下寒冰般地冷目,他拔下剑拿在手中把玩,"容媚,你胆子很大!"
他声音都变地阴冷,斜视着地上得容媚。
容媚并未求饶,而是忽然一笑,眸眼转向了宁苏。宁苏眉一皱,看着她嘴角近似得意的笑容,一下子脑中千转百绪,立刻明白过来,她是要借此刺激李御南,从而,死在李御南的剑下。
刚回过神,李御南正好提起剑,红着眸向容媚刺下。
"不要!"宁苏挣开袭伊的手,扑过去挡在容媚身前。
肩胛骨,一阵撕裂的刺痛!
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生生剥削开一样,额头上汗如雨下,留不得半丝思考。
原来,一把剑,刺进肩胛骨就已经如此之痛。
李御南满目不解,眸中的阴冷一下子褪却,像是春日里的风吹过,泛起柔情涟漪。
他咬着牙,"你做什么!"
宁苏疼的就要昏厥,太阳穴处,无限地跳动神经。她手握上他的剑。几近哀求,"求你,不要杀她!"
"秦宁苏!"李御南一声怒呵,"你到底在想什么!"
宁苏大口喘着气,转头看着惊恐未定的容媚,"我不会让你,你死的。袭伊,带她回去!"
李御南移步要上前,宁苏情不得已,将剑更向自己刺进。李御南怔住了,完完整整不能反应。
她到底要做什么?!
袭伊心里明白过来,从后敲晕了容媚,临走前,道了一句,"王爷,宁妃是有原因的。"
"滚!"李御南几乎咆哮,他看着宁苏那虚弱的样子,心里又是疼痛又是愤怒。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咬牙瞪着她,"秦宁苏!你费尽心思,又是香料又是落水,你不就为了置她于死地么?现在,你又跑出来救她?我真看不懂你!"
"御南,我"宁苏几近晕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冷峻的眸子更令她心里难受。
但是,他竟然知道,知道那一切?!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即使硬撑,也要不输气势。
"什么时候?从你一开始,在你姐姐的坟地前,来勾引我!"李御南冷笑一声,看到宁苏眼中的挣扎和疑惑,"要我告诉你?你秦宁苏是何人,心高气傲,你什么时候真正地关心过我。哪一次不是见了我就觉得讨厌,你姐姐死了,你还有心思和我说话?"
宁苏不声响,左肩疼的手指都动不得。
李御南仍是满嘴的讽刺之声,"我给你上药,你便知道我心中牵挂你,才生出这么多计划。你不过是为了替秦羽娇报仇,才作势接近我。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为了去除容媚,你用尽心计。可你秦宁苏,最不屑于这种,你看看,你变得多丑陋!"
"你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报仇!你和青楼拿钱卖身的,有什么区别!"
他第一次,如此怒不可遏,心中的愤怒,脑中的痛楚,触目的鲜血,逼得他非要高声对峙她。
从她一开始接近,他就知道她已经变了,她的眼中,少了许多的坦诚,少了许多的自然。雪兔已经被她扔到一边,天天呆在萍院。
她的心里的恨,已经淹没她的脑子,她的心。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步一步救她,所以处处顺着她,包容她。
可是她还是问,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
她仍是想要在一切结束后,毫不犹豫没有半丝留恋地离开她。
她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在他身上。即使有时候在他身上,也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宠爱!
宁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的全都正确可是心里就觉得那么疼,那么委屈。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眼眶红的和兔子一样。整个人混飘飘,没有一点知觉。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硬撑着站了起来,肩上的剑摇晃着,绞痛了肉,她一咬牙,痛喊一声,将剑拔了出来直直指向他的胸口,"你凭什么说我?!我只是要杀那些害我的人。那你呢?!"
"我自然知道你名扬天下,也知道嫁给你是姐姐的意思。可是李御南,多么威严的名字,你若不愿意,姐姐能逼你?你分明就不喜欢我。你在洪武的时候,第一次见我就小气计较,第二次就剑指我的眉心。我在雪里摔倒,你都不曾出手相救。我就知道,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你又何必娶我,何必对我好。既然对我好,却又要羞辱我,把一样的关怀给别人。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让你信我,你却毫不理睬。你蛮狠不讲道理,若不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不会落掉。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后来为何会喜欢我,我怎么知道?没错,我就是和青楼的女子一样,受你侮辱受你脸色!你知道我的计划,看着我,就像看着猴子对不对!你这一把剑刺进来,你又哪里疼过!"
她心里有多少东西,都被这个男人给摧毁了,一点不剩,甚至连心都快摧毁了!
他说得多不堪,她就有多不堪!
两个人,就像疯子一样,硬生生地要把自己和对方的心撕裂。
宁苏再也强撑不住,转身就走,没几步,纤柔倒地。
李御南真的动了情,哪里又管得住自己,一把捞起她,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