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转正记 第三十六章 月圆才知自我心

作者 : 夏南冬

天气渐渐有温度起来,月亮又要一圈一圈地圆了。

花园里残败的花还苟延残踹,映照着将近的圆月。

朱砂帘随风卷出窗外,勾起一片红月的景象。

次日,一切安然。

倾城女子玉手纤纤,细细勾勒着自己的眉黛,胭脂水粉跃然脸上。身边的丫鬟像是踌躇了许久,低声道,"主子,还是奴婢来吧。"

"你下去吧。"宁苏面无表情,将本就美丽的叶柳描得更具风韵。她左肩上的纱布微红,甚至比上她脸蛋的脂粉娇艳。

袭伊看着她不同往日,想必身上心上处处是伤。允诺着退下了。宁妃不愿意告诉王爷实情,又不肯认清自己的心,他们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

铜镜中,绝美的脸却毫无气色,冷而僵,美而绝。忽地铜镜里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宁苏一愣,放下手中的金玉黛。

李御南勾唇一笑,手抚上她的脸,"还在生气?"

宁苏微微别开头,不复从前的温柔,目光亦淡然如水,"不敢。"

他挑眉看着她,长叹一声打趣道,"你这是什么脾气,我这才发现,那些逢迎我的女人,比你解风情。"

"那王爷去就是了。不必和妾身说,说了妾身也学不来。"宁苏一声冷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每次她说妾身,每次她叫王爷的时候,她便是生气着,要把两个人的身份隔开。

"宁苏,过去的事就算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对你是什么感觉!"他好声求和,她却未必给他面子,左肩口的伤撕裂的痛,狰狞着刺激着。

李御南模上她的伤口,"还疼吗?"

宁苏一笑,伸手慢慢扯开丝带,李御南眸子一沉,抓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我么?"宁苏的脸上不是痛,也不是难过,而是深深的讽刺,看得李御南心惊。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很明媚的颜色了。

不是失去了,而是她真的不快乐。至少她开心的时候,她的眼,如同春日的风景,开得出花来。

宁苏月兑去了自己的外衣,咬着唇泛着泪花,有一天,她也可以做出这样不知道羞愧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要让他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样。

李御南脸色越变越阴霾,他松开她的手,转过身,"你既然见了我要这么作践自己,那我不来便是,好好养伤。"

说罢,夺门而出。

一瞬间,宁苏的眼泪终于如决堤,奈何也止不住。

她迈出步子跑到门口,看着他英俊却有阴冷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

李御南心里一团乱糟糟,没走几步就被人撞了个满怀,他皱眉看着跪下去求饶的女子,"王爷饶命。"

她紧缩着身子,像是怕极了李御南。

他嗤笑一声,"怎么见了本王这么害怕?!抬起头来。"

那丫鬟一怔松,缓缓意识过来,慢慢将头抬起,活灵的双眼对上他沉冷的目光一吓,又将头低了下去。

李御南的心口处忽地一颤,片刻伸出手到她面前,"起来。"

丫鬟心里又开心又害怕,慢慢将手伸到他手中,娇羞一笑。

这一幕,看在眼里,有几分痛,有几分不懂。宁苏的手深深的抓在门上,硬是有了一道指甲印,袭伊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满面忧虑。

"她是谁?"宁苏看着一前一后往远处走去的两人,幽幽问道。

"王府里的丫鬟,说是叫云衣。"

宁苏的心里忽然之间很失落,很空荡。她叫了彩云过来,看了那云衣一眼,"王府丫鬟的名字,都是怎么定的?"

"有些是主子赏赐的名字,有些是管家那里分发到的。但一律,都不能用真名。"袭伊道,"奴婢的名字皆是分发到的。"

"那我就给你们起了新名字,名间有诗:七宝画团扇,灿灿明月光。与郎却喧暑,相忆莫相忘。团扇复团扇,持许自障面。憔悴无复理,羞与郎相见。桃叶映桃花,无风自婀娜。春风映何限,感郎独采我!"这诗并非幽情,可却听她说出来字字为难情心有似有幽怨,"便叫团扇与桃叶罢,虽非绝美之物,我却喜欢。"

"太好了。团扇,桃叶谢过主子!"两个人都高兴得很,虽说那名字跟着自己很久,可却不如这两个名字有意义。

"你们喜欢就好。帮我备些纸墨罢,你们下去便下去吧。"宁苏莞尔,看了一眼远处,刚才亲密的两人,已经不知去处。唯有一两丝春风掠过,花儿空中飘飘。

宣纸铺桌,金墨下笔,心不知所想何事,一首诗便跃然纸上。

寂寥的午后,唯有听见一两只鸟儿啼叫,不知所唱何曲。

地上一张一张的宣纸铺陈开,有画有诗,只是桌边的女子不肯罢笔,如此持续到了傍晚。

宁苏左肩口忽地一颤,疼的让她清醒过来,看着纸上的诗,心中烦闷又似恼怒,"团扇,将这些东西都扔了去。"

团扇开门进来,看了一地的废纸,"主子,该用晚膳了。"

"不了,我累了。"宁苏摇了摇手,"帮我换药。"

"是。"团扇忙忙答应了,叫了桃叶进来,两人都敛声屏息的,不敢多说一句。

宁苏一言不发,连疼都不喊,刚包扎完,荆茹希便过来了,她坐了许久,宁苏才看到她,"嫂子,你怎么来了。最近还好?"

"我都好,只是你,都瘦了。"荆茹希一叹息,看着团扇在收拾废纸,拾起一张一看,"团扇歌?你怎么写起这种了?"

"也没什么,只觉得很有感触罢了。"宁苏一笑,从她手上拿过纸,扔给了团扇。

荆茹希在就知道她与李御南之间的事,叹口气,"你自己心里很知道,他的分量了?"

宁苏缄默不语,难道心里真的早已经很在乎他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时候钻进了自己心里。

会那么的痛,那么的难以忍受。

"主子,王爷来了。"桃叶跑上前道。

宁苏手一下子握紧,眼睑覆下,道,"说我睡了。让他回去吧。"

两人皆不说话,只看着屋外那个身影一顿,又阔然开口,"卫枫,将云衣带去墨生阁!马上!"

墨生阁,李御南的书房,却是最最适宜的一处。

宁苏的心一下子被揪紧,眉黛微微皱起,原来真的,听到他要和那个丫鬟共处,心里真如被人压过一般,难以呼吸难以移动。

甚至都觉得,快要死了。

"这云衣,是我房里的丫鬟。"荆茹希一顿,见宁苏低着头不言语,"她的眼睛长得很像你。"

宁苏抬起头,有些不信的看着她。荆茹希笑了笑,"只是她的眼睛比现在你的眼睛,要美。"

"什么意思?"宁苏更加不懂,她所说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宁苏,你现在的眼睛里,少了许多我第一次见到你的东西。不是那么清澈,不是那么明媚了。但是,云衣她有。她的眼中很纯正的阳光,一笑,让人觉得很舒服。"荆茹希声音很轻,却像是针一样,扎在她心上,"我知道,你之前并不是真正的。"

"呵,原来你们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宁苏嘲讽一笑,心中凄凉,口中生津。

"你看,你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耍心机的女子。可是这王府的女人多厉害,一下子就把你变成了那样的人。"荆茹希起身,走到她面前,"我何尝不想除去她们?可是,我却不会为了她们,把原本的自己都除去了。你明白吗?"

"李御南,你是唯一一个令他动情的女子,即使你今日踩着他倾覆天下,他仍是会爱你,只是,你让他觉得,生不如死,爱不如不爱。"荆茹希一字一句,直中心扉,"他不能再继续寂寞了,那样,对他太不公平!"

这个世上,有一种男人,便是喜欢一见钟情,只要一个眼神就让他知道生者的意义。那个女子或许温文尔雅,或许刁蛮任性,又或许平淡微小,只是她们足以让那些男人思量一生,生死不离。

宁苏忽然醒悟过来,她必须承认,不知不觉中,李御南已经刻入了每一处里。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好或者坏,回忆起来都如此的鲜明。

这么疼痛,这么难受,只是因为他已经住进了心里。习惯了他对自己百般的好,对自己凶,对自己开玩笑。

怪他不爱还要娶她,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她非要爱?

非要爱呢?

"嫂子,你要帮我!"宁苏泪淌满面,抓住荆茹希的手。

荆茹希点头一笑,"除了你,我还能去帮谁?"

李御南坐在桌前,将一张揉皱的宣纸铺开,宁苏的字,很小巧精美,隽秀又大气。

"感郎独采我,郎有几分心,云黛羞眉处,低转衣承欢。想念以往情,情浅奈何人,微言奴想留,却耻在心中。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郎又懂几许,不过须臾情。月弯也将起,云淡春风轻,朱户敞我心,我却不知情。"

李御南的嘴角慢慢挂起,倾倒在椅子上,细细品着这首她自己所作的诗,这丫头,竟然能在赶他走之后,写出这样的诗。

复又想到她当年一脚摔倒在雪地里,那眼眸子里的懊恼和羞涩之情,简直美得令人冲动。

他多么想,再来一次,那他便会立刻将她娶了回来,哪管谁许谁不许。至少可以,多两年逗她的时光。

"王爷,云衣见过王爷。"云衣略略有些害怕,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纱,甚至都能看见内衣。

李御南抬起头,看着这样的她,一下子阴霾上脸,一拍桌子,"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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