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陆还未有反应过来,只好躲闪着。
一时间,屋子内,货物倾翻,帘布粉碎。
宁苏连忙带泪拉上衣肩,手捂着小月复轻喊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还未等那女子转过身来,宁苏终是支撑不住,晕倒在一旁。
那女子愤愤然转身,极不耐烦地拉起宁苏,在看到她后,惊讶的捂了嘴,"宁妃!"
宁苏额头上全是汗水,眉头紧皱。她的手死死的攥住了床单,纠起一层皱纹。
房门打开来,还是昨晚那个女子,她手捧着一碗极苦的药,刚想要扶起床榻上虚弱地美人。宁苏却自己醒了过来。
"宁妃,你可算醒了!"她笑道,还没有等宁苏看清楚她是谁,药就已经端至她眼前,"先喝药吧。"
宁苏眯了眯眼,待看清她后,吓了一跳,"云衣?怎么会是你?"
这人便是昔日的云衣,只是如今有了富态的样子,更显得媚惑了。宁苏不仔细看,差点没有认出来。宁苏心里一惊,忙问道,"难道你也被这山匪抓来了?"
云衣笑着摇头,"并非。宁妃你可知,这帮主冯陆,是我儿时的发小。只因他犯了事,躲在了这里。不久前我从王府出来,遇上了恶人,倒是他救了我。"
"因此,你如今住在这儿?"宁苏讶叹,"可他也并非行善之人。你可知昨晚,我…"想及昨夜之事,还如同一场梦魇,惊得宁苏一身冷汗。
"我自然知道。若不是我来,怕是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云衣淡漠,倏尔又笑道,"宁妃先喝药吧。"
"药,我的孩子没事吧?"她如今只担心那苦命的孩子,还未来到人事,便要遇上如此险恶之事。
"没有大碍,只是你惊吓过度。"云衣略感抱歉,喂了宁苏喝下药,"宁妃,我已经帮你找到方法逃出去了。你修养一两天,便可离开这里!"
"逃出去?难道他不肯让我走?"宁苏诧异,她原以为既和云衣熟识,定会给她一条生路。
若不是这山匪都如此,毫无爱心。
"实不相瞒,我再过几日便与他成亲,但我并非情愿。终是他能够保护我,给我我要的日子。我才留在这里。只是这地方,我从未出去过。进了山归帮的人,从来是有进无出的。"云衣起步关上了门窗,"宁妃,为何不与王爷同行?惹出这样的事端来?"
宁苏墨色头发直直垂下,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怨伤,"他前几日便出征了。若不然,又怎会放心我一个人?"
想及此,眼泪竟然无法控制地掉落下来。
不想何时,如此依赖于他,想要他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毫不远离,似这天底下,唯有他才能护自己安全,也唯有他能够给自己安宁的日子。
若这时他在该有多好,她不必担惊受怕,只需要靠在他的身边,就能够度过所有的苦难。
李御南,他从来都是寡言,可偏偏字字都打动她的心扉。
宁苏拭泪,忽的想起言芝莜,"云衣,你还知与我一同来的女子,现在在何处?"
云衣凝眉,"还有一人?我不知道。这三日来,未有听谁提及。"
"怎会如此?!"宁苏忽的觉得心口慌张,欲要下床去,云衣连忙拉住她,"宁妃,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不行不行,我一定得找到她。都已经三天了,都已经三天了!"宁苏心中如同少了一块一样,挖心地着急。
云衣拉住她的手,"宁妃你别急,我去派人打听。"说着,起身与门口的丫鬟嘀咕了几句,又折回身来,"宁妃,我已经派人去了。一会儿便可知道了。"
"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身子受不住,要暂作休息,也不会遇上如此的事情了。"宁苏凝望着月色,心中满是怅然,"云衣,你可知我心中有多害怕,多后悔。"
"云衣自然知道。自那日宁妃眷顾,赏了我钱让我离开,我便害怕得不得了。宁妃,这个地方虽然是一个贼窟,可却最能保护我,冯陆自小便很喜欢我。他虽然为非作歹,对我,却是没话说。"
宁苏回过头,迎着月色苦苦一笑,"这是否也算一段姻缘?"
云衣但笑不语,继而问道,"宁妃,小王爷几个月了?"
"五月多了,他也闹腾得很。"不知为何,提到肚中的孩子,就像是看到了最温暖的东西一样,适才所有的痛苦与恐惧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宁苏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他一直陪着我,我也很开心。"
"都说这母爱是天下最伟大的。宁妃,你可定要好好保护这孩子。王爷一直都不曾有子嗣,这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云衣满是羡慕,她羡慕这眼前女子的面容,羡慕她有好的生活,爱她的丈夫,她爱的孩子。
如此,便是她期待许久的家。
"我自然会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宁苏嫣然一笑,眼中微微化淡了悲戚。正说着,刚才去的丫鬟跑了过来,"夫人,的确有一女子,只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宁苏浑身一颤,忙拉住那丫鬟,"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可能死了?"
"的确是的。听当值的人说,她被多人凌辱了。醒来后,拔剑自杀的。"
丫鬟的话,如同是一阵雷,宁苏顿时觉得心中伤痛不已,可她偏偏是不相信,那不久前还与她聊天欢笑的女子,就已经离开她了。
"带我去!"
山归帮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偏偏处在了崂山的背面,这是一个很难管理的地界。既是洪武的边境,又是通往天启的必经之路。如此,两国谁也不好进行管辖。地方治安自是不用说,这些年来,山归帮越组越大,甚至有些官员见了都要畏惧几分。
山归帮杀人如麻,尸首,便被安置在帮后的一个废尸坑,远去,好几里路。
宁苏脚底微微发麻,额头上更是汗如雨下,云衣搀扶着她,小心的爬过了一个矮坡,还没有走近,就已经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是尸体腐烂。
宁苏微微皱眉,差点呕吐了出来。云衣也受不了,招呼了那几个见过云衣的丫鬟,“你们,下去找!”
“夫人……这,这要是被帮主知道了……”
云衣瞪了她们一眼,“你怕?怕什么,出事还不用你们担着!”
几人听闻,才颤颤巍巍下到了尸坑。
云衣一边安慰宁苏,一边道,“宁妃,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她待我好。如今若不是为了我,也不用到这种地步了。到底是我疏忽,假聪明了。”宁苏真真是自责,若不给她那包粉,她也就不会赶去了。
现下,到底说她也是女子,总是不利的。
那几个丫鬟在帮中待的久了,对尸体倒是不害怕。细细的找了两圈,只看到了一块蓝色的纱巾。并没有见一个女子。
宁苏似乎是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手颤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落,滴在蓝色的面纱上,迅速被融在纱巾里。
言芝莜与她,虽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毕竟两人相处这些天以来,都是她在照顾自己。她在夜晚的时候,时常睡得很浅,她一有不舒服,言芝莜必定会来问她,关心她。
可如今,她却不只所踪,甚至生死不明,她怎么能安心,又怎能不落泪,“她没有死!一定没有!”
“可都说那位姑娘自杀了。难道……”云衣微皱眉头,“她逃走了?”
“逃走?”宁苏泪眼蒙蒙,忽又若或珍宝,“定是了,她功夫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衣眼见她嘴唇发白,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宁妃你别着急,我这就命人去找这位姑娘。我们先回去,这天色这么黑了,不安全。”
宁苏也没有办法,咬了咬牙,跟着云衣回到了屋舍。
而她却不知道,在不久前,有一匹快马在这里快速经过。
那马儿席卷起的风,带动了一边的草丛,打在了马腿上。马上,一个黑衣男子怀抱着同样身穿黑衣的女子,黑衣女子胸口有血不断流下,马儿奔驰了几里,一声长啸,回了回马蹄,停在了一棵树边。
黑衣男子抱下她,撩开她的发,“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那女子微微睁开眼,睫毛投下一片蝶睑,“救救……救救……我……”
男子迟疑了一会,皱眉道,“只怕有所冒犯了!”
那女子点点头,一瞬间昏迷了过去。
黑衣男子焦虑地起身,腰间的金牌一下子掉落下来,一个沣字在月光下分在醒目,十皇子李骁沣!
李骁沣骑上快马,从草树繁杂的林区穿过,从后门窜入了屋内。
李骁沣看着床塌上还未有醒过来的人,不由得问道,“你的医术到底可不可以?”
“我可是云姜师父的关门弟子,你别看不起我!”才没多高的小丫头红红收好药盒,瞪了他一眼,“她只是流血过多,伤口不深。不过她的喉咙似乎坏了。”
“坏了?”李骁沣坐下来皱眉,不解道,“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居然在那里被我遇上了。”
“十皇子,这人一定不简单。”红红挑眉,“她的清白,已经没有了。”
“别乱说!”李骁沣轻轻吼道,“你一个没出阁的丫头,知道点什么?”
“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要不信自己去看!她身上……”
“你个死丫头,让你别说还来劲了。出去出去!”李骁沣摇头,推着她就往外走。
关上门,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如此一个女子,夜半在深山中找出口。她的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胸口血迹斑斑,他也是成年人,只是一靠近就知道她发生过什么。
只是可怜了,如此一个标志的女子?
忽得,床上的女子叮咛了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牵扯到了伤口,紧紧皱着眉头。
——————开学不容易,一个礼拜勉勉强强一章吧。努力存稿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