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我怎么会赶你走?”李御南喟然叹道,“我还是不放心,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宁苏推开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你要是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你要我走,我可以走,可是我会担心你。你李御南再厉害又怎么样,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你要我走,要我安全,可我却只能在王府里,像那个妇人一样地担心你,我只会整日提心吊胆。你要我走,可是我根本就不想离开你。与其在遥远的地方等你的消息,倒不如和你进退如流。”
这是她要说的,也是她为何坚持要留下来的理由。
“我不喜欢这个回豆,我不要!”说罢,抬手就将手里的回豆扔开了,她眨眨眼,泪水就顺着脸落了下来。
李御南一见她又哭了,心里实在不忍,他转过她的身子,“宁苏……你别哭啊。“
“那你不要让我走!不然你就是不要我了!“
“我怎么舍得不要你?“李御南气结,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声音柔柔,“你害怕打雷害怕下雨的晚上,不喜欢喝杏花酒不喜欢织云布。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我抱着你,早上起来的时候一定要喝水。你害怕断崖害怕蛇,身子弱又怀着佑乐。我若是可以,定不会让你走。可是若是我攻城,你去哪里?军营我实在不放心!”
宁苏不说话,只是喘着气,她不知道李御南这么清楚她的喜好。至少她,还没有做到。
“宁苏,你是我最后有的了,我怎么敢那你冒险。一个山归帮已经让我像是死过一回了。别的,我实在不敢。”他在这天下,无所畏惧,除她之外。
微风轻摆,勾卷起她的青丝如墨。她冉如的样子,让李御南竟有些不舍,他指月复拂过她的眼角,“我明日带你去妲岩则丰城,言芝莜和锦云香都会随你去。你好好地在那里等我。”他一顿,似是不再改变,“这是我最后的退路了。”
也是我目前能给你最好的保护。
“可是我还是害怕。”宁苏沉默了一会儿,“怕你不回来了。”
“宁苏,你应该对自己的夫君有点信心。”他哑然失笑,撩顺她的发,“不然,我怎么担得起你丈夫的称号?”
宁苏嘟囔了几句,觉得有些累了,靠在他怀里不再说话。
她其实很自私,自私地想要他放弃这一场战争,她的心里总是隐隐地觉得,会有一天她享受不了他的怀抱。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御南,十皇子和锦云香……还应该算是我的功劳吧?”宁苏一笑,眼角弯弯,“我就说紫竹寺很灵的。”
“怎么算你的呢?我还受伤了。”李御南摇摇头,“再者,他们两人有没有结果还说不好。”
“难道锦云香不喜欢十皇子?”宁苏不解,“十皇子为人处世,长相才识都不错啊。”
“倒不是锦云香的问题。只怕老十的心,还不稳定。”李御南想起他这个弟弟,无奈的摇摇头,“我看着他长大的,总归知道点他心里的感觉。未必非锦云香不可。”
“王爷这句话说出来,十皇子恐怕又要生气了。”
突地听到身后清亮的声音响起,李御南皱皱眉头,这一帮人果然要好好整顿,丝毫没有眼力见。
他拉着宁苏转过身,原本温和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有些讨厌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言芝莜笑笑,宁苏已经松开李御南的手,朝她走去。这是她们两个分开后,第一次见面了。
宁苏暗想到她在山归帮收到的侮辱,心里居然恨得要命,原本对那几条人命的可惜一下子就不见了。她皱着眉头抱了抱她,“芝莜,你受苦了。”
言芝莜毫不在乎,见了她平安就觉得很好了,“我一点也不受苦,倒是你,瘦了好多。”
“瘦点好。”宁苏笑着答道,暼眼看见身后相携而来的云姜和云秋白,她很不解地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兄妹情深?也不是这样的吧?!
“你们?”宁苏微怔,她瞧了瞧李御南,李御南挑眉,“过来。”
宁苏走过去,李御南拉着她的手,“你说呢?”
云姜瞪了他一眼,“御南哥,你是心里不平衡我们打断你们吧!”
李御南瞪她,有些不愉快,“没事来这里,你们很闲?!”
“我们的统帅都在这里风花雪月,我们这些小兵小将的,也偷个闲。”云秋白丝毫不介意宁苏微微有些惊讶的眼神,上前挽住云姜,笑嘻嘻地道,“我和姜儿能否成婚,可就看你家王爷这一仗了!”
云姜挣开他的手,有些不乐意,“我要不要嫁给你,你都不知道,就如此出言不逊。”
云秋白仰头一笑,一本正经地对宁苏说道,“比你还要难弄。”
“我很难弄吗?”宁苏瞠目,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很好相处的,何故就给了这云庄主如此印象。
云秋白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御南,“想当初你在王府吃到的一花饼,还是我受了某人的命满大街的去找。这还不难弄?”
宁苏这才想起来,那次她吃的一花饼的确好吃,现在想起来,倒又有些馋了。
言芝莜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两对。心里莫名的觉得很快乐。一直牵挂的事情终于结束了,而宁苏能够如此安然地回到李御南身边,倒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只是突地想到一件事,心头一沉,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了。
她趁了李御南与他们说话,偷偷拉过宁苏,“宁苏,我想向你讨一味香料。”
“香料?”宁苏不解,言芝莜是习武之人,身子最忌讳带上浓郁的味道了。她怎么会想要用香料,“你要用来作何?”
“我说不出名字,只需给我一副香料,长期使用,可以……”言芝莜顿了顿,“可以无法怀孕便可!”
宁苏闻言,面色立即变得沉重不已。眉眼中全是诧异,她缓了缓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没有。”
“你怎么会没有?”言芝莜知道她不想给自己,的确,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一辈子无法生育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可是她,她没有任何选择。即使自己以后真的会遇到一个人共度余生,她也要这样的香料。
她已经是不洁之身,又怎可以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来留下一个恶心的孩子。
“芝莜,你大可不必如此!”宁苏知道是那件事,她才会有这样的心,“你大不了等有了……再把他落掉。何苦伤了自己的一生?”
言芝莜冷笑,看不出她是痛苦还是纯粹的不在乎,“落掉?我已经被那些禽兽侮辱,我又怎会让这些孽种有机会生长,否则,我定会觉得恶心觉得生不如死。一辈子无法生育又怎么样,大不了一个人过完一生,至少比带着污垢存活要好!”
宁苏摇头,她睁开她的手,退后几步,“即使我有,我也不会给你!”
她知道言芝莜心里的苦痛,也知道她如此骄傲的人,这样活到今天已经是难得了,又怎么会让更糟糕的东西生长。可是,她不想言芝莜只因为这一件事,就把自己所有的路都断了。一个孩子,非但是与爱人之间的结果。更是一个女人的骄傲,如果这样放弃老天给的权利,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王府,李御南给那些侍妾的房间里放的香料。她心中忽有些不忍,又有些后怕,如果李御南不是对自己如此疼爱,恐怕她这一辈子,也是无法生育。
想起,心中就像是要失去肚中这个孩子一样疼痛。
言芝莜怔怔地看着她很久,转身向那几人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末了,转身又看了宁苏一眼,“宁苏,我先走了。”
宁苏回到李御南身边,有些害怕似的躲在她身后,手心冰凉。
李御南皱眉握紧她的手,“怎么手这么凉?“
宁苏摇摇头不说话,思绪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到底要不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