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些懵,“你说什么?”
轩辕梦笑笑,不再说话。
太子搔了搔头,拿出一串珍珠项链,讨好地递向轩辕梦:“今天城东有个庙会,你……我想请你一起去。”
“好啊。”
太子再一次懵住,他只是随口说说,根本就没想过轩辕梦会答应他,一时兴奋地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那现在就走,可以吗?”
“当然。”
今天轩辕梦实在太好说话了,脾气柔顺得让太子几乎不敢相信:“你不会是为了敷衍我,才故意答应我的吧?”
“敷衍你做什么?如果不想去,你以为你能逼我?”轩辕梦淡声反问。
太子想想也是,她若不愿,谁能逼她?
心情大好,将所有装珠宝的盒子,全部推到轩辕梦面前:“这些珠宝你收下,算是我送你的。”
望着那些名贵的珠宝,轩辕梦本想拒绝,想了想后,却欣然接受:“好,我收了。”
太子看着她,心里又高兴又担忧,他在来见她之前,想过无数种被她拒绝后的说辞,可没想到,竟一句也没用上。今日的她,褪去了跋扈,掩去了张狂,温柔顺服,完全就像变了个人,太子在欣喜之余,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期待下产生的幻觉。
轩辕梦让绵儿将太子送来的珠宝收好,然后微笑道:“庙会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因担心轩辕梦会反悔,所以太子故意把时间说的提前。
轩辕梦自然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却没有揭穿:“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啊?哦,现在就走!”太子依旧有些浑浑噩噩,轩辕梦的巨大的转变,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能适应。
自顾自登上马车,刚准备坐下,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跳下车,伸出一只手臂,对轩辕梦讨好地笑着。
淡淡一笑,轩辕梦扶着他的手臂,登上马车,太子紧跟着上了车,一坐在她身边。
淡淡薰衣草香味在鼻端蔓延,太子突然觉得不妥,忙侧首偷偷觑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平和,并未生气,这才放下心来,坦然与她坐在一起。
一路上,轩辕梦只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语不发,太子见气氛尴尬,只好一路上说个不停,正当他说得兴起时,轩辕梦忽然收回投向车外的目光,转脸道,“听说你要成亲了?不知太子妃是哪家的小姐?”
太子先是一怔,随后,兴奋的神色渐渐从脸上褪去:“是文太师的小女儿。”
“恭喜你。”
“有什么好恭喜的。”太子垂着头,一副丧气至极的模样,“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想娶她。”
“听说文小姐不但貌比倾城,且德才兼备,能娶到她,是太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太子一听,神色显得有些激动,忙反驳道:“什么德才兼备,貌比倾城,分明就是脾气又臭又坏的刁蛮丫头!”
轩辕梦温和一笑:“夫妻相处,总要有个磨合期,文小姐只是脾气坏了些,等她嫁了人,就不会这样了。”
太子轻哼:“文樱的心里只有大皇兄,只有在大皇兄面前,她才会温婉体贴,小鸟依人。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别说她心里没有本太子,就算有,本太子也不稀罕!”
轩辕梦微愕,若不是听太子说,她还真不知道祁墨怀有这么大魅力,连文太师最宝贝的小女儿也能骗到手,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少女杀手啊!
在心中轻叹一声,轩辕梦看着沮丧的太子,柔声劝诫道,“文小姐年纪还小,不知道何为真正的喜欢,再说,能给她全天下最风光荣耀的,只有太子,她对大皇子,应该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
太子一脸自得,语带不屑:“你说的没错,能给她全天下最风光荣耀的,的确只有本太子,但本太子不喜欢她,更不想娶她,就算她心意回转来求本太子,本太子也不会动心的。”
轩辕梦垂下头去,摆弄着自己的衣带,默然不语。
太子见她沉默,忍不住问:“你……你还讨厌我吗?”
抬起头,清泠的目光,在看向太子时,带了丝丝的怜悯,却很快掩去:“如果讨厌你,就不会跟你一起来逛庙会了。”
太子眼神一亮:“这么说,你对我……其实是有些好感的,是吗?”
轩辕梦微笑着点了点头,“是。”
太子显得很激动,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很讨厌我。”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既然你对我也有好感,那……那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越说声越小,说到最后,脖子几乎都要缩到领口里面,他局促不安地等着轩辕梦的回答,不敢抬头看她。
恍惚了一阵,轩辕梦本不想骗他,最终,却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真的?”太子猛地抬头,欣喜若狂。
“当然是真的,不过……”轩辕梦脸上的微笑蓦然顿住:“你应该明白,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太子下意识问道。
“因为我喜欢的,是强者,是英雄,是一个可以助我一统天下的枭雄。”她眼中有凛冽而骄傲的光泽,摄人心弦,太子竟看得痴了,想也不想就道:“我也成为强者,成为英雄,成为助你一统天下的枭雄!”
轩辕梦沉沉看着他,平静地反问一句:“是吗?你会助我一统天下,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太子急忙表态:“当然,我……我发誓!”
轩辕梦叹一声,忧虑道,“可惜,你的敌人太多了,只怕最后登上皇位的,并非是你。”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轩辕梦敢说,太子也不恼,只信心百倍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你放心,有文太师在,本太子这个皇帝是当定了!”
轩辕梦靠着车厢壁,对他的自信并不看好,“你有那么多的兄弟,皇上对你,似乎又失了信任和器重,文太师老了,他虽是两朝元老,但若是诸皇子合谋起兵造反,你认为,你还有几分登基的把握?”
太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惶然喃喃:“那……那该如何是好?”
“任何事,都要靠你自己去争取,总是依赖他人,就算有朝一日你登基为帝,以你这样的性子,又怎能成为强者,成为枭雄呢?”她的淡淡的质问,像重锤般击打在太子的心房上,让那颗平静的心,开始变得动荡飘摇。
他低头沉思半晌,忽然抬头,坚定地看着轩辕梦:“我会成为昊天的君王,会成为你眼中的强者枭雄,你等着看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几乎已经心软,可毕竟只是几乎,她微微一笑,别过头去,将眼中的悲伤掩藏,“原本我将希望寄托在你大皇兄的身上,只可惜,他让我失望透顶,希望你今天的承诺,不要也是镜中花水中月,让我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我不会让我大皇兄那样让你失望,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助你实现心愿!”
听着那坚定诚挚的言语,轩辕梦心口骤然一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了……
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牺牲,她这辈子造的孽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添一笔罪孽,既然已经是双手染血,不妨让这血染得更浓、更纯粹。
庙会很热闹,有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带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和吃食。太子似乎也是第一次逛庙会,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一会儿去那个摊子上看看,一会儿又跑到这个摊子瞧瞧,再过一会儿,竟跑到耍杂耍的地方看热闹去了。
望着挤在人群中,不断吆喝叫好的太子,轩辕梦眼中再次浮起深重的怜悯与悲哀,她伸出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忽地苦涩一笑,沉痛的叹息,从唇中吐出,很快便湮没在人群的噪杂与喧嚣中。
太子看完了杂耍,觉得不过瘾,又跑到捏泥人的摊子一口气买了十多个泥人,全部抱在怀中,像个傻大个。
在展示了孩童的天真后,太子又婬性大发,看到漂亮的女孩,便想占点便宜。
“放开我!你这婬贼!”女孩被他揽在怀里,邪恶的大手在女孩的腰肢和臀部上来回摩挲,太子一脸餍足,女孩却泪眼汪汪,可怜极了。
太子将泥人塞到女孩怀里,上下其手,不亦乐乎:“别哭啊,本大爷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语气虽温和,动作却不怎么温柔,强势将女孩搂在怀里,低下头去,便在女孩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女孩气得粉脸通红,扬手便甩了太子一巴掌。
太子这辈子除了被轩辕梦打过外,没被任何一个女人打过,女孩的手劲虽不大,太子却恼羞成怒,反手就要甩女孩一巴掌,扬起的手,却在半途中顿住,“对……对不起!”他飞快地推开女孩,不但不再纠缠,反而朝对方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女孩怔住了,泪水像突然被关掉了闸门般,倏地就停住了,只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泪珠落地。
太子一脸局促,搓搓手,挠挠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步步蹭到轩辕梦面前,小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姑娘摔倒了,我扶了她一下而已,绝无其他!”
轩辕梦看了眼被太子欺辱的少女,摆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女孩这才回神,将手里的泥人一股脑扔在地上,拔腿就跑。
女孩离开后,轩辕梦这才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太子一脸失落,恨不能打自己一巴掌:“这就回去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我就是有些累了。”她笑笑,语气和神态确确实实透着一股疲惫。
太子不疑有他,忙道:“那我送你回去。”
轩辕梦没拒绝,随着太子一起走向马车。
上车前,轩辕梦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琉璃捏成的兔子,递向太子:“这个送给你,不是很值钱,希望你别嫌弃。”
虽是廉价的工艺品,但胜在手艺精湛,透明的玉兔栩栩如生,令人爱不释手。
太子接过轩辕梦手中的琉璃兔,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乐不可支:“不嫌弃,不嫌弃,你送我什么,我都不会嫌弃。”
轩辕梦见状,心中再难隐忍,竟月兑口道:“如果我送你刀子呢?”
太子一怔,“什么?”
自知失态,轩辕梦忙压下心中激荡,缓声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什么?”
“我什么都喜欢,只要你是送的。”太子立刻接口道。
轩辕梦只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径自上了马车。
太子纳闷,轩辕梦虽面带微笑,但他能看出,其实她心里很不痛快,难道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琢磨来琢磨去,能惹她不高兴的,也就只有自己调戏良家女子的事了。
一路懊恼,自己这个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若是在宫里也就算了,偏偏和她在一起时犯了色心,还被她逮了个正着。
越想越郁闷,太子的心里,别提有多痛苦了。
马车行到小院前,轩辕梦拒绝了他下车相送的好意,太子为了不再惹她生气,只要目送她离开。
刚进小院,一道紫色便飞快在眼前闪过,同时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哟,你还真是荤素不忌,什么男人都要。”
轩辕梦没有抬头,只凭声音,她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反手一抱,将面前的男子抱了个满怀:“我好累。”
萧倚楼微讶,今天真是奇了,这女人竟没有跟他吵嘴。
不由得有些担心,将埋在他胸口的脸捧起:“怎么了?神色这么差!该不会真的上了那男人,体力不支吧?”
轩辕梦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将自己的头埋进他怀中:“我真的好坏,真的好坏……”
她古怪的反应,让萧倚楼又惊又忧,大手抚上她的发旋,放软了语调:“到底怎么了?别以为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就不会生你的气。”
轩辕梦伸出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腰,闷声道:“萧倚楼,抱紧我。”
“喂,你到底……”
“抱我,快!”打断他的询问,她的口气,凌厉而惶然。
萧倚楼几乎可以感到她身体的战栗,不由得心疼,质问的话再问不出口,忙将她用力拥住。
“轩辕梦,你若真的把我当你的男人看,就不该瞒着我。”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犹如母亲的。
轩辕梦靠着他,与他紧紧相拥,却一语不发。
许久后,她才抬起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愿你也沾染上和我同样的罪孽。”
被这样的话刺得心头一疼,萧倚楼有些气急败坏:“轩辕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的心里,我是始终都是一个外人,你就是心里有苦,也不肯对我说?”
摇摇头,她不由得收紧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不,不是这样,正因为自己在我心中重过一切,我才不愿你与我背负上同样的血债。”
听了她的话,萧倚楼越发不安:“你到底怎么了,什么血债不血债?你别吓我,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分担啊!”
轩辕梦却还是摇头:“倚楼,别问了,真的别问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回龙华,我娶你,风风光光地再娶你一次!”
“轩辕梦……”
“抱我,快抱我!”搂住他的脖颈,她大声命令道。
萧倚楼无奈,她既不愿说,他就算逼她也是没用的。心中虽不悦,却也知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他好,见她满目哀恸,责怨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长叹一声,将她抱起,走回屋内。
刚将她放到床上,直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她紧紧缠住手脚:“别走,留下来陪我。”
垂目望着将整个身体缠上来的女子,他眸色一闪,“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引诱我?”
轩辕梦用力一扯,将他扯到榻上,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脚并用地缠住他,如痛抱了个大号的人形抱枕:“你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萧倚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好歹是个正常的男人,你抱我抱的这么紧,我会很难受。”
“那就忍着。”丢下简短的四个字,轩辕梦干脆把冰凉的手也伸进他的衣襟里。
冷意漫上胸口,他忍不住抖了一下,按住她在自己*胸膛上来回乱动的手:“你这色胚,分明就是在引诱我。”
轩辕梦无视他话语中的咬牙切齿,腿一抬,压上他的身子,膝盖正好顶在他的两腿间。
萧倚楼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身体迅速窜热:“好你个轩辕梦,老子好心陪你,你却折磨老子,真是好人没好报!”
“你说得对,好人……都没有好报。”怀中忽地传出一个声音,轻的像是呢喃,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到,他诧异,低下头去,却发现她早已睡得迷迷糊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大片阴影。
轻抚她柔女敕细致的脸颊,他知道,以她的个性,若非信任之人,她绝不会睡得这么沉。
从恨到怨,再到爱,他与她的感情来之不易,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难得的幸福,但隐隐的不安,又在心底缠绕,望着她恬淡的面容,他不由地叹息,同时收紧手臂,用几欲将她嵌入骨血的力气,用力的拥着她。
……
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萧倚楼的怀中,他就那样背靠着床角,两手拥着自己而睡,借着黯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好看长眉的正紧紧蹙着,像是有无限心事般,让她忍不住心疼。
探手而上,以柔软的指月复,为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轻手轻脚下了床,将他放倒在榻上,又拉过一旁绵薄丝被为他盖好,收手时,蓦然察觉他双腿间的绸裤竟支起了一个小帐篷,顿时一惊,满目愕然。
瞪着那“帐篷”看了许久,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还说自己是色胚是婬棍,这家伙才是名副其实的色魔呢!
悄悄推门而出,轩辕梦看了眼身后黑漆漆的房子,然后纵身一跃,翻上墙头,几个起落间,来到小院后方的窄巷内。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已在巷内等候多时。
揉着眉心,轩辕梦惭愧道,“有些累,多睡了会儿,来晚了。”
女子笑道:“无妨,属下也刚来不久。”
轩辕梦揉了阵眉心,又迎着巷口吹了会儿冷风后,直到脑袋清醒不少,才问道:“有何进展?”
女子回道:“周尚书,王太尉,郑侍郎,钱统领,还有京兆尹,以及诸人门下的官员,都同意与殿下合作。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应允一旦起事,他们将会在宫中接应。”
轩辕梦点点头:“好,有这些人助阵足以。”停了停,她又问:“本殿让你查的另一件事如何了?”
“幸不辱命,已经有了眉目。”
轩辕梦大喜,“哦?这么快?赶紧一一报来。”
“萧家历代经营钱庄,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萧老板表面上是个钱庄老板,实际上,却为某个地下帮派的头目。这个帮派以惩治贪官污吏和劫富济贫而出名,昊天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芝麻官,都对这个帮派颇为忌惮,萧老板正因为手握文太师的十大罪状,被文太师所得知,于是决定差人灭口。”
“罪证?”轩辕梦蓦地心中一动:“你是说,萧老板手里有文太师作恶多年的罪证?”
“正是。”
“那可有打听到,那些罪证现在何处?”
“当时事发突然,萧老板只来得及把罪证藏在幼子身上,之后萧家满门被灭,萧老板的幼子与罪证一同不知所踪。”
幼子?
难道是萧倚楼?
这么说,当年萧老板把罪证放在了萧倚楼身上,之后萧倚楼侥幸逃过一劫,被人贩子卖到青楼,那份罪证,也就同他一起,被带到了龙华?
如果能找到那份罪证,对铲除文太师的势力,则大有帮助。
“继续保持联络,若有异动,及时向本殿汇报。”仔细叮嘱后,轩辕梦挥了挥手,身着夜行衣的女人,立刻消失在暗夜之中。
回到小院,迎头撞上一抹紫影,轩辕梦拍着心口,瞪着面前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学夜鸦,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杵在这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萧倚楼冷着脸问:“你去哪了?”
“没去哪。”
“骗人!”堵在她面前,萧倚楼双目盈火:“我原本可以跟着你,但我不想那么做,我愿意信任你,你却要瞒着我。”
头疼,轩辕梦又开始揉眉心:“我说过了,那些阴暗的事情,我不想你搀和进去。”
“好,你不愿说,我不问了就是。”转过身,浓浓的怒意,即便隔着空气也可以感受到。
轩辕梦连忙追了两步,拖住他的手臂:“其他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有件事,关乎你的家人,我必须让你知道。”
听到家人,萧倚楼不禁停下了脚步:“有关我家人?”
“是,有关你的父亲,你的家族,你的仇人,还有……你父亲的真实身份。”
“我父亲的真实身份?”萧倚楼大为不解,“我父亲就是个商人而已,哪有其他身份。”
“当然有。”轩辕梦将查到的所有讯息仔仔细细对他说了一遍,然后问:“对那份罪证,你有没有印象?”
萧倚楼拧眉苦想,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那份罪证太重要了,若能拿到,对她的计划大有助益。
萧倚楼眉头越拧越紧,直到想的头都疼也没有想出来:“真的不记得了,如今我满脑子都是父母兄弟惨死的一幕,什么罪证,我是压根……”他蓦地神色一凝,拍手道:“对了,我想起来了,父亲匆忙将我藏到货车上时,在我的衣襟里塞了一本账簿。”
“账簿?”
萧倚楼仔细回忆着,“嗯,应该是账簿,蓝色的封皮,上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字……我猜想,那应该就是罪证。”
“那东西呢?”轩辕梦急问。
萧倚楼眉头又拧了起来:“这……我当时不知是什么,随后就给丢了。”
“啊?!”轩辕梦两眼圆瞪,嘴角眼角一起狂抽,“你你你你……那种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乱丢!”气死她了!
萧倚楼无辜道:“我哪知那是什么呀,家逢巨变,我哭都来不及呢。”
想想也是,那时候的萧倚楼才六岁而已,遇到那样惨烈的祸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就是可惜了一个扳倒文太师的好机会,想想实在郁闷。
“算了算了,没有罪证,我一定可以扳倒文太师,你放心吧,你的家人不会白白惨死的。”她很快调整情绪,反过来安慰萧倚楼。
脸上一串黑线,这女人把他想的太脆弱了吧。不过,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
“报仇的事不急,只要你安好,我就满足了。”
轩辕梦怔了怔,一股涓涓暖意在心头涨满:“别这样,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笑得恣意,活得潇洒。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担心,万一哪天我死了,你……”
“别!”他几乎是惶恐的,伸出手捂住她的唇,紫眸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很害怕。”
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她浅浅一笑,相对于他的紧张,她则是沉静悠然:“怕什么?我不说过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种人,没那么容易死的,不祸害你一辈子,我才不甘心呢。”
他没有说话,只用紧张与惶恐交杂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突然一伸手,将她用力揽入怀中:“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一辈子都不遇见你!如果没有遇见你,该有多好……”
呵呵,听着他这一番纠结的自白,轩辕梦突然想起了莫文蔚的一首歌:《如果没有你》。
——如果没有你,
——没有过去,
——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
——还是要爱你!
男人啊男人,原来你的名字,叫脆弱。
罪证一事,就这样被搁下了,她答应帮萧倚楼报仇,而不是利用他的仇恨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有没有罪证,都无所谓。
此后的几天,她一直都在忙搬家的事,所以并不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通过路人的口,她才得知,一向对皇帝毕恭毕敬的太子,竟公然悖逆皇帝,不但拒绝了与文家的联姻,还逼迫皇帝将内库的管理权交给他,皇帝震怒之下要废掉他的太子之位,以四皇子为首的几名皇子奋力求情,才勉强让皇帝收回成命。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轩辕梦既想笑又想哭,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仰头望向湛蓝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的平静下,又有谁能知道,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展开。而掀起这场血雨的幕后之手,就是她轩辕梦。
明明离计划更近了一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连笑都是掺杂苦涩的。
利用一个人的真心,确实算不得善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卑鄙,她曾问过萧倚楼,如果自己为达目的而利用他,他是否会恨自己。
他回答说:“恨,当然恨,只怕连死,都无法忘记你的欺骗。”他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一点也不意外,心头发酸的同时,她轻声道了句:“没关系,反正我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死了也不会再见面。”
萧倚楼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两个人相对无言,又互相抱着和衣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一切抛之脑后,却没料到,竟会在此刻,突兀地听到这样的消息。
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轩辕梦轻声道了句:“走吧。”却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声音,“求求您了,我真的可以,你就让留下吧。”
循着声音望去,在一处粮仓的门前,面容隽秀清俊的男子,正拉着一个膀大腰粗的男人,苦苦哀求:“您可以少付我一些工钱,只要您让我留下……”
男人不耐,用力推了把赢弱不堪的男子一把:“滚滚滚,就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还是去勾栏院做小倌吧!一袋米都扛不动,老子要你有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