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祸——太女请上榻 第72章 小白兔的逆袭

作者 : 朝舞雪

白苏?

他还没有离开昊天?

与萧倚楼对视一眼,两人目中皆有诧异。

看他的样子,似乎最近过得很是不好,本来就纤弱的体质,现在看着更是风一吹就倒,总是干净整洁的衣裳,也变得肮脏不堪,他紧紧扯着那名大汉的手臂,苍白淡色脸上尽是卑微的哀求。

那大汉被他缠得不耐,两只粗壮的手臂用力一推,白苏便整个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你个臭要饭的,赶紧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见打死你!”大汉冲着白苏恶狠狠啐了一口,转身欲走。

白苏顾不得疼痛,忙从地上爬起,用流着血的手掌,拽住大汉的衣摆:“求您了,就让我留下来吧,我吃的不多,工钱可以不要,只要您让我留下来!”

何曾见过这样低三下四的白苏,与他相处的短短几个月,轩辕梦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宁愿不要命,也不肯卑躬屈膝的人,现在,却为了能留在这里,低贱至此了吗?

见她转身要走,萧倚楼扯了她一把:“你真的不管?”

“为什么要管?”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问。

萧倚楼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回答自己,噎了噎,才道:“帮他一把很难吗?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你也不忍心。”

是啊,他这个样子吗,谁忍心呢?

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被侮辱,被践踏,却始终不肯放弃,即便早就见识过白苏的固执,却依然无法理解。

那个大汉似乎真的恼怒了,白苏虽身单体弱,决心却很强,驱赶了几回都没用,在白苏又一次缠上来祈求时,大汉终于忍无可忍,反手将白苏摞倒在地,抬起蒲扇般的大掌,就往白苏的脸上打去。

这一掌下去,白苏那孱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眼看这一掌就要打在自己的脸上,却在半空中被人拦下。

女子逆光而立,身姿挺秀,正闲闲伸出两根手指,架在大汉的手腕处。看似随意的一拦,却力若万钧,无论那大汉怎样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白苏怔怔地望着她,像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漆黑的眸中满是诧异与惊喜。

那大汉也不是笨人,一眼就看出轩辕梦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当下也不敢发怒,只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姑娘,您这是何意?”

收回手,轩辕梦神色淡淡:“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你当街打人。”

大汉揉了揉自己通红的手腕,讪讪道:“不是我想打人,而是这臭要饭的实在太烦人,姑娘你清雅高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何必要管这市井小事?”

“要不要管,那是我的事,你该不该打人,那也是我说了算。”冷冷瞥了大汉一眼,轩辕梦从袖中模出几锭碎银,扔到白苏脚边,碎银虽不多,却也足足有二十多两,轩辕梦淡色的瞳眸从他狼狈的面容上掠过,略作停留,便转向前方的道路。

“走吧。”轻挽萧倚楼的臂弯,轩辕梦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白苏不能置信地望着她决绝而去的背影,眸中的惊喜,渐渐化为深痛的绝望。

他不敢信,不愿信,也不能信,在他最狼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竟会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或许,她曾经对他,真的是太迁就了,以至于她偶尔的冷漠无情,他都承受不了。

没关系,要走就走吧,她带给他的痛苦还少吗?一边欢欣不已,一边痛彻心扉,连自己,都开始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她是他的仇人,永远都是,既然是仇人,那么她的抽身离去,也就理所应当了。他不该难过,不该伤心,之所以不顾一切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报仇,他要杀了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为他的师父师姐讨回一个公道。

是的,为了报仇,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他不求她,不挽留她,不在意她,也不会牵挂她。

心疼就心疼,绝望就绝望,至少他不会再从云端,骤然跌落地狱,那种极致的反差,痛得让人濒临崩溃。如今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他默默捡起地上的碎银,一一擦净,揣入怀中。

之前被他纠缠的大汉早已走远,空空落落的巷子,一眼望不到头。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就这样,站在长长的巷尾,寂寥的笑着。

……

新的住处,位于京城郊外,是个荒废了许久的宅子,主人几日前回乡省亲,才想起将宅子卖掉,轩辕梦见宅院地处偏僻,不易被人发现,虽荒凉破旧了点,但宅子内一应生活设施俱全,只要稍加整理收拾,还是挺不错的,于是就将临时落脚点选在了这里。

因为要忙着打扫整理房间,轩辕梦很快就把遇到白苏的事忘了,萧倚楼试着提了几次,都被她以各种借口给敷衍过去。

不是她不想提,也不是她真的绝情绝意,而是她认为,既然已经决定互为陌路,那就做的彻底一点,不论有多心疼,又多担心,都不要再去想起。

再说,她又不是受虐狂,一次次的呵护,一次次的关心,换来的却是他的恨之入骨,他连句软话都不会说,人心是肉长的,当自己的心血一再被糟蹋,她也会难过,会伤心。

与其两个人都不好过,不如狠下心来,给自己自由,也给他自由。

这就是她的优点之一,什么事都看得开,属于天生的乐天派。

不过,很快她就乐不起来了。

宫中传来消息,文太师以勾结外藩,通敌叛国的罪名,将大皇子逮捕入狱,准备严加拷问。

这一突发状况,是轩辕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她原以为文太师会拿自己说事,毕竟是她龙华的太女,但自己的身份从未曝光,祁墨怀又何来通敌一说?

差人打探后才知,文太师口中的外敌,竟是五皇女轩辕霞!

她这几日一直派人在监视文太师和太子,竟不知五皇女何时进了昊天,不但与祁墨怀见过面,还故意放出风声,要扶祁墨怀上位,两国联手,一统天下。

轩辕霞高调进京,估计现在全昊天的人,都知道祁墨怀曾与龙华五皇女见过面。若两人的会面是公开的倒还好说,坏就坏在,两人竟是私底下单独会面,这一把柄被文太师抓住,以他的老奸巨猾,必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要为祁墨怀洗月兑罪名,怕是难于登天。

她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明白,祁墨怀也算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与轩辕霞单独见面呢?对于凡事都听自己安排的祁墨怀,她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难道是自己逼得太紧,又或者,他对于自己的隐瞒感到不安,于是转而找轩辕霞合作了?

如今,祁墨怀是个什么态度,皇帝又是什么反应,整个局势又呈现何种趋势发展,她压根一点头绪都没有。

闷在屋里想了整整一天,决定还是先想办法混进天牢,去探望一下祁墨怀,问问他到底出于什么心态,会选择弃她而与轩辕霞合作。

天牢戒备森严,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哪怕用金银贿赂都不行,轩辕梦只能选择夜探。

为了给犯人造成一种心理压力,天牢一般都建造得比较阴森。

昊天的牢狱也不例外,沉静在漆黑夜色中的天牢,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隐匿在暗夜中的人间地狱。

长长的甬道,一直通向未知的黑暗,即便此时已是芳菲四月,渗人的冷意却让人头皮发麻、手脚冰冷。偶尔传出的凄厉惨叫和痛苦申吟,更是让人浑身的毛孔,都在瞬间张开,冷意灌注,不由得浑身发抖。

凭借敏捷的伸手,轩辕梦避过看守,潜入了天牢的最深处。

这里的牢狱,是专门为犯了罪的王公贵族所建,相比于其他牢房的阴暗潮湿,这里的设施比较齐全,环境也相对整洁干爽,没有一点牢狱的感觉,当然,除了那扇隔绝自由的厚重金属铁门。

像这样的特殊牢房并不多,轩辕梦很快就找到了关押祁墨怀的牢房。

一灯如豆,男子背靠铁门,从容优雅的背影,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身披枷锁,等待审判的重罪之人。

望着他宁和的背影,轩辕梦有种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他尚未还俗的时候。

他安静得如同雕塑,淡泊宁远,有种真正看破红尘的感觉。

忍不住,口出唤道:“祁墨怀。”

听到她的声音,沉静的背影有些凝滞,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头来,“你怎么来了?”虽是询问,却不带一丝好奇。

轩辕梦握住眼前的铁质栏杆,目光定格在他虽然沾染了灰尘,却仍显得高贵月兑俗的衣袍,“你是不是疯了?如果是,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免得我被你拖累。”

像是对她不客气的冷言冷语早已习惯,他起身,走到门前,隔着铁栏与她对视:“我没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你没疯?”都疯成这样了还叫没疯。

望着他愠怒的眼,他从容道:“我不想一直依靠你,听从你,我想彻底摆月兑你,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虽然很努力地压制心头的愤怒,但听了他这样的话,她还是忍不住高声怒喝起来:“祁墨怀,你知不知道,你的决定,让我这些日来的所有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了!你要疯可以,但请不要让我陪你一起疯!你要摆月兑我是不是?好,从现在开始,我不再管你了!”说完,转过身便打算离开。

“轩辕梦。”他一声低唤,语气带着急切和激愤:“我只是想与你并肩而战,不想总躲在你的后面而已!难道这也错了吗?”

深吸口气,转过身,再次望向他:“祁墨怀,你什么时候可以收一收你的大男子主意?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你想自己做一番事业,我不会阻止你,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成功夺位!没有权势,你凭什么摆月兑我,又凭什么打败我!”

面对她的愤怒,祁墨怀却变得异常平静:“我有我的打算,不会让你的心血付诸东流的。”

轩辕梦气极反笑:“好,好,你有主见,真他妈的有主见!说实话,你其实就是为了报复我的隐瞒吧。”

祁墨怀沉默,一双略显浅淡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她,蓦然间,他亦暴怒起来:“轩辕梦,你为什么总要玩弄我,摆布我,难道让我自己做一回主,真的就那么难?你口口声声说要还我自由,可事实上呢,你享受着掌控一切的权利,享受我的臣服,我的依赖,其实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不把我当真正的男人看待!”

他的一番凌厉指控,让处于愤怒中的轩辕梦一愣,半晌都没活过神来。

这算什么?兴师问罪?

他凭什么向自己兴师问罪?就凭他的一腔热血,他的大男子主义?

短暂的呆愣后,轩辕梦怒意更甚:“你发什么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扶你上位!你以为我愿意忙前忙后,拼着性命安危为你铺路造桥?我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太无能!”

并不算尖利的话语,却猛然割裂空气,迸溅出雪亮的火花。

祁墨怀脑中陡然一声嗡鸣,眼前阵阵发黑,他忙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勉强保持站立,“原来……我在你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心知自己的口不择言,深深伤害了那个男子,但一向骄傲的她,却不肯说出半句道歉的话来,“你知道就好,看清楚自己,才不会自以为是。”

一声轻笑,带着无法令人忽视的讥诮,缓缓飘在阴冷的空气中:“是我拖累你了,放心吧,我祁墨怀再不济,也不需要一个女人来可怜。”

“祁墨怀,你想毁约吗?”她的声音,蓦然转冷,连目光,也带着嶙峋的锐利。

“我没有说要毁约,是你让我无法信任。”

“好,你想毁约,我没意见,反正我手里还有个太子,他可比你好掌控多了,等打败文太师,我扶他上位,他必会对我感激涕零,唯命是从。”

“轩辕梦,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看着她,忍不住从喉中挤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轩辕梦扬眉冷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的目的,就是要为将来的一统天下,培养一个易于掌控的傀儡,我想来想去,觉得太子比你合适多了,既然你不在乎我的努力,那我就换人,太子那么爱我,他一定不会像你一样肆意违背我的命令。”

“你别走!”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却显得那样徒然。

轩辕梦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笑得冷澈,笑得淡漠:“祁墨怀,我早就说过,我并不是个好人,我利用你,也可以利用别人,唯一不同的是,我给予了你绝对的信任,可你,却让我失望透顶。”

他眼神微黯,却很快又燃起灼目的火焰:“那你呢?我也给予了你绝对的信任,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怎么做了?”

“我与文四小姐的婚事,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轩辕梦一怔,随后点头:“没错,是我做的。”她不否认,因为没有否认的必要,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既然如此,又何必隐瞒?她只是有些诧异,他竟会这么快得到消息,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

“我的婚事,只有我才可以做主,没有人能替我做决定,包括你。”他目光深邃,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直看到她的眼底般。

轩辕梦陡然失笑:“你不会是因为要逃避这桩婚事,才故意与五皇姐私下见面吧。”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理由。”

目光一凝,她的语气越发冷澈,“你当这什么?过家家吗?要成大事,必须有所牺牲,只是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而已,有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为了促成这桩婚事,我费了不少力气,只要你能娶到文樱,文太师多了一重顾虑,我们就多了一分胜算,你是聪明人,这桩婚事能为你带来多大好处,你怎会不知?”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牺牲他人,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没错,这就是我的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好坏,我都会去做。”

“那是你!我祁墨怀不屑于此!”

轩辕梦勾了勾唇角,神色淡漠,不喜不怒:“那就算我卑鄙好了,你不屑,我可喜欢的很,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

“所以,你就牺牲我,不管我愿不愿意,心不心痛?”在她转声之际,身后忽然飘来男子略带哀伤的声音。

顿了顿,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是,你说的对。”朝前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自嘲一笑,道:“我说过,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该明白了?”

身后久久无声,唇角的笑意渐渐拉大,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铁门内,祁墨怀维持着静立的姿势,当令人的窒息的寂静再次笼罩上来时,他才低低叹出一句:“比起卑鄙,我更恨你的无情。”

轩辕梦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刚冲出天牢,她就一拳打在石壁上,拳头血肉模糊的同时,坚硬的墙壁,竟被她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又在大坑上狠狠补了一拳。

该死的祁墨怀,自己在他心里,竟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好,就算她卑鄙,就算她无耻,那也是为了他!这些个男人,怎么全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为了保他性命,她何苦千里迢迢护送他来昊天,忍着与云锦分别的痛苦,在这里跟老奸巨猾的文太师周旋,还差点赔上白苏的性命!

啊啊啊啊!想起白苏来,又是一阵心烦!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此会遇见这一个两个的极品!她为祁墨怀着想,结果他嫌自己卑鄙无耻、多管闲事,她为白苏千里寻药,九死一生,结果他不但诅咒自己,还扬言要亲手杀了她。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失败透顶了。

好嘛好嘛,以后她什么都不管了,让他们全都自生自灭去,她这老好人也当烦了,东郭先生还没当够吗?是不是一定要被白眼狼反咬一口,才会心满意足?

越想越气,心头的火,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烧得胸口憋闷。

想去酒馆买醉,却发现酒馆早已打烊,正郁闷中,忽然想起自己几天前曾在小院的枣树下埋过一坛酒,因走得急,所以忘了。

嘿嘿,这就要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始终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否则,为什么她一想喝酒,酒就来了呢?

施展轻功,不消片刻就来到了曾居住的小院。

夜风徐徐,寂静中,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这里虽住的时间不长,但她对这个小院,却有着浓厚的感情,仿佛一个老朋友,相见时日不多,情感却醇厚甘甜,让人暖心。

微微一笑,之前焦躁烦闷的情绪,似乎也被这沁人心脾的恬静驱散得一丝不剩,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捧一壶酒,月下独酌,对酒当歌。

走到小院门前,正要伸手去推门栏,却发现院墙下似乎蹲着个人。

因为院墙下的光线有些暗,加上对方又把自己整张脸埋进膝弯,所以,她除了隐约能看到对方是个人,且是个男人外,其他的就看不清楚了。

天生的敏锐感,让她立刻做好了戒备,虽不能确定对方一定就是敌人,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她的人生定律。

将脚步放轻,缓步走到院墙下,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她静静打量着对方。

一身破烂不堪的绸衣,凌乱的长发,瘦弱的身躯,颤抖的双肩,还有隐约可闻的啜泣。

秀丽的远山眉不由得蹙起,轩辕梦俯,轻拍了拍男子的肩:“为什么在这里?我给你的银子呢?”

在她的手拍上肩膀的刹那,颤抖的身躯突然停止了颤抖,但立刻,又以更剧烈的频率战栗起来。

轩辕梦直起身,探手入怀,正要将银票取出,一直蹲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撞进了她的怀里,双臂如铁箍般紧紧勒住她的腰。

轩辕梦傻眼了,呆呆站着,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鹅蛋。

“你……是不是抱错人了?”支吾了许久,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句。

怀里的人拼命摇头,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却不肯开口说话。

就这么被他抱着,直到大片衣襟被眼泪打湿,她才伸出一只手,轻拍男子后背:“白苏,你先放开我,我又不会跑,有什么话,你慢慢说。”

还是摇头,还是不肯松手,轩辕梦没想到这么瘦弱的男人,手劲却大得吓人。

“我知道我对你的态度是过分了些,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放你自由,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你说对不对?”

……

“再说了,你那么讨厌我,一心一意要找我报仇。和我在一起,你每天只能被仇恨折磨,痛苦远大于欢乐,你说是吗?”

……

“银子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一些,不过今天我没带多少钱,只有一百两,你拿去先用,省着点花,一两年也够用了。”

……

丫的,有完没完!

说了这么多好话,还不松手?

轩辕梦仰头望天,开始数星星,“今天月色正好,是饮酒作诗的好时机,院里有两坛美酒,你要不要尝尝?”

……

“哦,我忘了,你不会喝酒,那便算了。”

……

“我脚麻了,你能不能先松松手?”

……

“真的麻了,身子都麻了,我说你……”轩辕梦脑袋一晕,整个人往地下滑去,在一双手接住自己的同时,看进了一双红肿的黑眸:“你……对我……下毒?”真笨啊,明知白苏恨她入骨,却还要去关心他,这下好了吧,自作自受!

被她带着讥嘲和憎恨的目光看着,白苏有些慌神,模了模眼角的泪,道,“我怕你又走了,只好给你下软骨散……不过你放心,这药没毒,两个时辰后药效就退了。”

听他说没给自己下毒,这才松了口气,今天总算见识了白苏下毒的手法,果真是防不胜防,如果他要杀自己,她还真是有些没把握了。

“你……你想干嘛?”虽然他没给自己下毒,但不代表他不会用别的方法折磨自己。他的师父师姐就是被自己下令乱刀砍死的,没准他为了报仇,也让自己尝尝那乱刀砍在身上的*滋味。

白苏吃力地将她扶起,拽起她的一只手臂揽到肩上,“我要带你走。”

啊?

她没听错吧?

想问,却发现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不听使唤了。

白苏虽然身子瘦弱,幸而轩辕梦也不重,所以勉强能背动她。一边走,一边喘气,“我想过了,我喜欢你,又不能杀你,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带你走。我要带你回宛东,回我原来住的山谷,这样,我就可以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了。”

轩辕梦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白苏平日里看着蔫不溜秋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深,竟要反过来软禁自己!

老天,你能不能不要这个坑爹!她可不想被人当宠物养,虽然以前的自己,就做过这种缺德事,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两者不能混淆啊!她不想替原来身体里那个冷血的女人背黑锅、代她受罪,不带这么玩她的!

救命啊!救命啊——

轩辕梦无声地在心底呐喊着,可惜,自己的呐喊无人听见。

呼哧……呼哧……呼哧……

其实白苏也很累吧,其实以他的体力根本无法把她带到宛东吧,其实这家伙只是个披着狼皮的小白兔吧?

终于走不动了,体力不支的白苏将她带到城郊的一处破庙,两人前脚刚进庙门,后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轩辕梦暗自调息,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知觉,看着一旁累得气喘吁吁却还强装无事的白苏,便感到一阵好笑。

雨下的很大,短时间内,两人是没办法继续上路了。

白苏也够笨的,既然早就打算以迷药拐走自己,为什么不提前准备一辆马车呢?这样岂不是会轻松许多?

说他单纯,他还真是单蠢的可以,她轩辕梦就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以他这种无脑性格,独自一人在江湖上一准吃亏。

见她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白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前一晚就已经去小院里找她了,想了那么多天,他好不容易决心放下固执,服软一次,却在踏进院门后,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她走了!真的抛下他走了!

悔恨与绝望在心底交织,他终于察觉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多浓,他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像那一日,奇迹般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虽明知希望不大,他却依然决心等待。

漫长的等待中,伴随他的,是越来越可怕的绝望。当他以为一切都无法挽回时,奇迹,再次发生。

那时候他告诉自己,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要留下她,不让她再以冷漠决绝的姿态离开自己,所以,他才给她下了软骨散,让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可他太高估自己了,除了会下毒医病的他,就算现在能看见,依旧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以一己之力要把她带去宛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她心甘情愿。

脑中蓦地划过什么,他抬起头,眸中闪过一抹绝烈。

轩辕梦被他眼中的决绝狂烈吓了一跳,想起他那性烈如火的个性,她就一阵骇然。

不会……真的要把她碎尸万段吧?

连忙在心中默念口诀,冲击穴道,将软骨散的药性从毛孔中挥发出去。人生多么美好啊,她才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还剩最后一道穴位,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这时,见白苏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琉璃瓶,瓶内装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反正一猜就知道不会是好东西。

将瓶塞拔开,白苏从她腰间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刃,看得轩辕梦一阵胆寒。

看吧看吧,果然是凌迟啊!

面对她惊骇愠恼的目光,白苏只是微微一笑,此刻她对他是什么感觉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以后,她的心里只会有他一个人。

握住她的手腕,用刀刃在她的腕脉处轻轻一划,一道血线出现,虽有鲜血渗出,伤口却不算大。拿过琉璃瓶,微微倾倒,借着月色,轩辕梦看到一只透明的红色小虫,循着自己的血液,从伤口处钻入了她的皮肉下,立马浑身一抖,寒毛直竖。

“这是什么?”忍不住问出了口,那虫子实在是太吓人,也太恶心了。

白苏似乎很惊讶,正常情况下,要再过一个时辰她才能开口说话,“你……你怎么……”

苦笑一声,道:“若我强行以真气打通周身穴道,就可以驱走软骨散的药性,但若是这么做,你就会被我强大的内力所伤。白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白苏脸色一白,眼中有不敢与她相视的愧疚,忙转开脸去:“我喜欢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他的声音很小,有害怕,有伤心,有勉强,有悲恸。要忘记血海深仇,确实不容易,而下定这样的决心,对他来说,更不容易。

望着早已不见踪影的红色小虫,轩辕梦强忍不适,道,“白苏,你懂什么才叫做喜欢吗?”

近乎于孩子气的,白苏冲她大叫道,“我怎么不懂?我喜欢你,我不报仇了,我对不起师父师姐,这下你开心了?”

开心?她呕心都来不及呢!白苏因为太单纯,所以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与这个人在一起,至于过程和方法,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可这样得到的爱情,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喜欢我?”一个难题,抛给白苏。

有些迷惘的,他看着她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喜欢还有原因吗?”

“当然有,如果你说不出为什么喜欢我,那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段感情吧,因为你心里有恨,而你对我的爱,又盖不过那份恨,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自己逼疯。”

“我不放我不放!”他突然疯了一样扑上来,将轩辕梦紧紧抱住,像是她下一刻就会消失般,两只细瘦的手臂圈得牢牢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你就那么讨厌我?既然讨厌我,又为什么要对我好?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你要走的话,我就用情蛊控制你,让你一辈子只爱我!”

虾米?情蛊?

天呐,杀了她吧,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还不如让她去领便当算了。

如果因为情蛊而对一个人死心塌地,那她岂不是成了没有思维和感情的行尸走肉了吗?白苏小盆友,姐姐不玩了,真的不玩了,姐玩不起啊,你还是杀了我吧,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随你便,咱能不用狗血泼脸吗?

月色朦胧,清风醉晚,此时此刻的她,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默默叹一句:我的忧伤你不懂啊你不懂。

不知道排泄时能不能把那什么恶心的蛊给排出来,一想到那蛊虫会随着自己血液的流动,寄宿在自己的心脏上,她浑身的汗毛就忍不住全部起立致敬。

正打算和白苏讲道理,来个诲人不倦时,忽听破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动静,应该不止一个人,大约……嗯,有*个人吧,都是练家子,其中一人武功并不逊于自己。

连忙捂住白苏的嘴,在他抬头看来时,猛递眼色,白苏似乎也累了,眼皮一垂,不再说话。

“庄主师父,前面有间破庙,我们去那里躲雨吧!”一个大嗓门传来,顿时,一个傻大姐的形象在轩辕梦的脑海中浮现。

“嗯,雨势太大,暂且去避一避吧。”这个声音很沉稳内敛,八成就是傻大姐口中的庄主师父。

啊!庄主……师父?难道是……难道是……

轩辕梦反手抱着白苏,艰难地往墙角里缩了缩。

这时,数名制服控走进了破庙,领头之人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头戴玉冠,腰束锦带,手中握有一把质地古朴的长剑,英姿卓然,眉目间尽显雍容霸气。

“庄主师父,那里有两个人!”一名个头矮小的女孩跑到领头女子身边,伸出白女敕女敕的指,那副惊讶的模样,活像见了外星生物似的。

两个人而已,又不是两只鬼,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嘛!轩辕梦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顺着女孩所指,领头女子也朝轩辕梦所在的方向看来,不同于傻大姐的咋咋呼呼,人家庄主就是有气度,当下一拱手,道,“在下乃月影山庄庄主,途经此地,不料天降大雨,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处庙宇,不得不率众前来避雨,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人家说的这么客气,她还能怎样?再说,这里是公共场作,她总不能一人独占,于是豪气摆手:“无妨无妨,我们也是来躲雨的,雨停了就走。”

听她这么说,女子便不再多言,衣摆一撩,在另一侧靠墙的位置坐下,其余子弟,也挨个捡了位置席地而坐。

一时间,破庙内寂静无声,众人都在忙着以内力烘干自己的衣裳,轩辕梦身体绵软无力,加上外面又风雨大作,于是干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侧躺着。

她不动,白苏也不动,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

轩辕梦并不知那个什么庄主认不认识自己,因为庙中光线昏暗,若是不相熟的人,没有立刻认出也不奇怪。只等雨停后,这些人离去,她再和白苏一起回城。

力气已经恢复了*成,她琢磨着,一会儿是跟白苏讲道理呢,还是直接敲晕了抗走,正犹豫不决时,女子温柔的询问声蓦地传来:“煜霆,感觉怎么样?腿还疼不疼?”

轰——

轩辕梦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下意识地,她转过身,朝对面看去。

已经取下幕离的男子,刀削斧凿般的俊颜深邃迷人。

轩辕梦连忙转过身,拥紧白苏,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怎么会是他?他的腿不是残了吗?又怎会跟随月影山庄的人一起来到昊天?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底翻涌,全然不知一道凌冽冷锐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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