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诡计的迹象,使轩辕梦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准确判断。
祁墨怀的失踪,究竟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躺在散发着淡淡龙涎香的龙榻上,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下的形势看似平静,又好似危机四伏,她不知道祁墨怀的失踪意味着什么,但这一切一定与那个潜藏在皇宫中的奸细有关。
那个奸细究竟是赵合?还是另有其人?
太监不是太监……
柔妃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对方才会急于灭口。
但从柔妃这简单且信息不全的几个字当中,她还无法判断出,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奸细,究竟与赵合有没有关系。
以现在的事态,她还不能打草惊蛇,以免惊动对方,狗急跳墙还算好办,就怕这个家伙太狡猾,跟她玩捉迷藏,那就糟了,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这个游戏怎么看,都对自己不利。
越想越疑惑,越想越急躁,静谧的夜晚,连秋蝉都停止蝉鸣,她再也呆不住,这么好的机会,不夜探一番,岂不是浪费?心里揣了这么多事,又怎能安安静静躺在龙榻上睡觉。
自己身上这一身红衣有些扎眼,东看看,西瞧瞧,她的目光落在了床榻对面整整一排规模庞大的精致衣柜上。
打开衣柜,不出所料,柜中摆放的,都是名贵的男子衣物,大多都是常服,而且一件比一件色彩靓丽,丫的,就没有一件颜色暗淡的衣服吗?亏他还是出家人呢。
正当她扫兴至极,准备合上衣柜时,眼尾随意一瞥,在一堆色彩艳丽的服饰中看到了一角黑色。
不禁喜上眉梢,终于有件像样点的衣服了!翻出那件黑衣,望着手里的衣物,她不禁呆了呆。
这是……夜行衣?
皇帝的衣柜中找出夜行衣,这代表了什么?忽然发觉,祁墨怀并非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简单,能在众多兄弟的虎视眈眈下坐稳皇位,这个男人本身就不简单,加上朝内各种势力遍布,他虽贵为皇帝,却并未完全掌控兵权,不管哪朝哪代,哪一位帝王,这都是作为一国之君所不能忍受的。
手里拎着的夜行衣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他内心的彷徨与孤独,诺大的宫殿,寂寥的夜晚,连躺在柔软的龙榻上,都觉得冰冷刺骨,一眼望去,尽是坚固华丽的墙壁,好似一个铁笼,将自己牢牢囚禁在其中。
这就是他每个夜晚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吧,有无助,有寂寞,有失望,有担忧,有苦涩,却唯独没有温暖,没有快乐。
或许,她真的不该把他推上这个位置,或许他真的高估了自己,以为野心与幸福之间没有矛盾,但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旦走上这条道路,面对的,将是无止无尽的痛苦与孤独。
可看清了又如何,她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他推上了这条不归路?
一切的错,都在自己,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却直至今日,方才察觉。
月色忽明忽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有些话她很想对他说,可是,老天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这里曾经住着一个男人,一个寂寞独孤的男人,他日日夜夜都在静静地等待自己,可如今,她在这里,他却不知身在何方。
捏紧手中的夜行衣,她发誓,她会找到他的,不惜一切代价!
换上夜行衣,虽然有些大,总比穿着红衣裳在外招摇要好。
皇宫里恨安静,只有一些守夜太监,敲着手里打更的梆子,如幽魂般游走在皇宫的各个角落。
眼前的景象看似平静,但她却明白,这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无数波诡云谲。
如果她猜得不错,那个奸细得知自己住进了祁墨怀的寝殿,一定会悄悄来“探望”自己的,她是等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探查一番?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阵衣袂破空的簌簌声,好似……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
果不其然,片刻过后,一道黑影从东北方向而来,于房檐间穿梭,辗转腾挪,眨眼间就掠到了皇帝寝殿外。
看样子是个轻功高手,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只怕根本注意不到对方的行踪。
那黑影刚掠到宫殿外,突地,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向后撤去。
轩辕梦一下子呆了,这家伙对危险的感知也太敏锐了,那耳朵,简直比老鼠的还灵。
追还是不追?
万一打草惊蛇该如何是好?可根据此时的情形来看,似乎这只蛇早就已经被惊动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直接喀嚓算了。
心里还在做着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飞掠而出。
这家伙的轻功不错,她竟然在短时间内无法将其追上,不过到底是棋差一招,被她在对方进入狭窄小巷前给拦了下来。
黑衣人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所以直接出手相击,轩辕梦本打算直接将其杀死,但想到祁墨怀还生死未卜,下手不免带了些犹豫,于是被对方钻了空子,几枚乌黑的银针迎面而来,她不得不收手回避,就这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就已掠出了足足十多丈远,轩辕梦看眼再也追不上,情急之下,月兑下脚上的鞋子,冲着远去的人影用力掷去。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在她扔出鞋子时,就已经惊动了远处的人,但因扔出的鞋子,灌注有她的内力,故而黑衣人虽早有察觉,却还是没有完全躲开,鞋子击打在左臂上,发出轻微的骨裂声,鞋子“啪”的落地,黑衣人顾不得自己的伤,捂着手臂匆忙离开了。
轩辕梦捡回自己的鞋子,发现鞋底已经断裂,这一下打得不轻,这家伙应该短时间内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
已经想好了寻找奸细的办法,所以这个晚上睡得还算踏实。
第二日,十三王爷进宫来见她,说赵合突感风寒,病的不轻,怕是要卧床多日。
卧床多日?怎么不说是为了掩盖手臂受伤的事实?
轩辕梦沉吟片刻,决定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十三王爷,毕竟祁墨怀不在,这里只有他能做主。
“什么?赵总管是奸细?皇嫂,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赵总管一直忠心耿耿,他可是自进宫以来,就一直伺候在皇兄身边!”十三王爷听罢,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
轩辕梦不知道十三王爷为什么对赵合深信不疑,或许他以前真的很忠于祁墨怀,但就像孟安,曾为了帮助祁墨怀月兑离自己的束缚,不惜出卖自尊人格,可他最终还不是选择了背叛,只要人有私心,就不可能做到忠心无二。
“不管他以前如何,总之他是背叛了,不但背叛,而且还……”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问你,当初……太子叛变时,赵合是否一直跟随在你皇兄身边?”
有关太子叛变一事,十三王爷与轩辕梦皆心知肚明,诱惑祁锦禹逼宫造反,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缺德的事情,毕生难忘。
十三王爷显然也不愿回想当年的那件事,但见轩辕梦一脸严肃,完全不给他沉默的机会,于是认真回想一番,道:“在,我亲眼见到的。”
“你再好好想想,跟随在你皇兄身边的,是否真的是赵合?”
十三王爷斩钉截铁道:“不用想了,我记得很清楚,太子哥哥叛变时,我正和皇兄一起下棋,宫里发生政变的消息,正是赵合来通禀的。”
轩辕梦脸色一变,“怎么可能,难道奸细不是赵合?可他明明……”一切越来越乱,当她以为自己找到线索时,却总有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将她先前的一切假设推翻。
真的是她弄错了吗?昨夜的那个黑衣人,的确不是赵合?
太监不是太监……
柔妃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出现,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告诉她什么。
赵合自幼跟随在祁墨怀身边,也算是他的心月复了,一个被指派到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一定要经过重重筛选,从人品家世性格,行事是否谨慎机灵,都要面面俱到,如果赵合真的有问题,早就被淘汰掉了,也不可能做到今日大总管的地位。
难道说,赵合根本就不是赵合?
这样一解释,柔妃那句太监不是太监,似乎也就说的通了。
她猛地站起身:“赵总管不是病了吗?我们一起去看望一下。”
“啊?”十三王爷还未听明白她说了什么,就被她拉着离开了宫殿。
赵合身为大总管,位居三品,宫外有自己的单独府邸。
两人抵达后,却被看门的家丁拒之门外,说他家大人重病期间,谁也不见。
轩辕梦既没有据理力争,也没有以权压人,直接一拳打晕,大步而入。
她在宫外,有一百精锐骑兵,这一百人,甚至可以抵一个五千人的普通军队,而自身虽算不上武功天下第一,也是鲜有对手,所以,虽身在异国为异客,但她有恃无恐,谁也不怕。
十三王爷跟在她身后,不停抹汗。这位皇嫂,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看得他这等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心神俱颤,生怕一个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脚踹开赵合卧房的门,也不管里面住的是不是病人,男人还是女人,穿衣服还是没穿衣服,径直冲向床榻,一掀被窝——
榻上躺着的,确实是赵合。
她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还是赵合。
他似乎病的不轻,睡得昏昏沉沉,她左右看看,探手伸入被中,捏了捏他的左臂。!
左臂完好?
被她丢出的鞋子打中的那一下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断然不可能完好无损,可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赵合重病卧床,身上并未有任何伤处,难道真的是她弄错了?
十三王爷见她在赵合身上左捏捏右敲敲的,好几次想开口,都又咽了回去。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看待这位皇嫂,定然不能用看待昊天女子的眼光来看待她,要用比纯爷们还纯爷们的态度来对待她。
“皇嫂,看样子赵总管病的不轻,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了。”
轩辕梦太阳穴怦怦直跳,怀疑错了对象是小事,给了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才最令人忧心。
“皇嫂,我就说嘛,赵总管他一定不会是奸细的。”回程的路上,十三王爷再一次强调自己的观点。
轩辕梦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如果说,自己当真冤枉了赵合,那真正的奸细又是谁呢?柔妃那句话又作何解释?祁墨怀的失踪,与这件事,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行至宫门前,她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叫住准备回府与诸位大臣商议政事的十三王爷:“十三弟,你等等。”
十三王爷勒紧手中马匹的缰绳,回身狐疑地看着她:“皇嫂,还有何事?”
她沉默了一阵,才缓声道:“小心点,注意你身边的人。”
十三王爷怔了怔,道:“嗯,我会小心的。”
虽然她不知道奸细究竟是谁,但总有种感觉,这个人,一直潜藏在自己身边。
如此这般,平静度过了数日,赵合的病一直未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太医去看过后,都说无力回天。
轩辕梦越发觉得诡异,只是普通的伤寒,怎么可能会严重到危及生命?皇帝不在宫中,大总管一手遮天,若说太医不肯尽心救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种不妙的预感开始在心里蔓延,总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去一趟总管府,确认一些事情。
可还没等她出宫,就见十三王爷一脸焦急地赶来,一看到她,就道:“不好了皇嫂,赵总管他病逝了!”
“什么?”这是天方夜谭吗?赵合病逝了?
十三王爷脸色有些沉,不像在开玩笑:“我也很诧异,但这种事情总不会是假的。”
“那……赵合的遗体呢?”
“已经准备火化。”
“火化?”她再次惊呼出声,古代貌似不怎么流行火化,只有罪行极重的人,才会被挫骨扬灰,“谁下的令?”
“是赵总管自己。”十三王爷也很纳闷,这赵合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个古怪的遗命?难道是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想要恕罪?
轩辕梦比他更纳闷,一个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人,是如何留下这样一个遗命的?
这种种疑团,或许只有赵合本人知晓。
“皇嫂,皇兄的事情……”
“王爷。”打断十三王爷的话,轩辕梦急声道:“现在不是讨论其他事情的时候,你立刻与我一同前去总管府,必须要阻止赵合遗体被火化!”
“为什么?”十三王爷茫然不解。
“没空跟你解释,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要证明自己的想法,就必须见到赵合的尸体。她突然有种感觉,自己这几日一直都在做无用功,她把最重要的一个核心环节给遗漏了,只要见到赵合的遗体,一切便将真相大白。
两人连忙赶至总管府,赵合的尸体已经被搬到府宅后院,架上了枯枝木板,浇上了桐油,一名下人手里举着火把,正往浇了桐油的枯枝上点去,轩辕梦急忙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火把击去,千钧一发之际,火把坠地,燃起了地上的树枝。轩辕梦射出袖中乌金丝,坚韧的细丝缠绕住赵合的尸身,在空中用力一扯,扑通一声,尸体掉落在两人面前的草丛中。
那几个下人有些懵,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诸人从未见过轩辕梦,自然不知她的身份,正欲出声叱责,看到她身旁的十三王爷,立马噤声,退到一旁。
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她抬头朝那几个下人问:“你们当中,谁是负责此次火化的人?”
一名穿着与其他下人不同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正是小人。”
“我问你,大总管近日来一直昏迷不醒,他是如何留下火化遗言的?”
那男子一震,听她的口气,自然知道自己被怀疑了。抬头看了眼轩辕梦,又看了看十三王爷:“你是何人,用这种口气来质问我?”
十三王爷连忙站出来:“休得无礼!这位是皇后娘娘,娘娘问什么,你答什么!”
男子又是一震,扑通跪下:“娘娘饶命,小人并未有意冒犯。”
轩辕梦不耐地挥挥手:“我不怪你,你只需把你知道的,完完整整,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男子磕了个头,道:“回娘娘话,昨个儿半夜,一直昏迷不醒的总管大人突然醒了,小人原要进宫请太医,却被总管大人阻止了。”
“他为什么要阻止?”
“大人说,他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无需再惊动宫里,当时大人的样子非常精神,八成是回光返照。大人吩咐小的,只要他一咽气,就立马进行火化,一刻也不得耽误,虽然小人心里很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答应……”他突然抬起头,指了指身后的几名下人:“当时在场的不仅仅只有小的一人,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他们都能为小人作证!”
轩辕梦并没有询问其他人,她只在反复琢磨男子所说的一句话——当时大人的样子非常精神,可能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在下人的眼里,是回光返照,但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一个障眼法!
她猛地弯,撕开赵合身上的衣物,露出他惨白得过分的皮肤。
十三王爷面露不忍,猛地别开眼:“皇嫂,人死为大,还是尽快将赵总管入土为安吧。”
轩辕梦不理会她,只对那中年男子道:“去找一根银针来。”
那男子似是这府上的管家,对府上物品的置放非常熟悉,不多时,就找来了一根银针。
轩辕梦接过银针,将针尖缓缓刺入赵合颈部,片刻后取出,在场所有人纷纷被惊呆。
原本洁净的银针尾端,一大截乌青色尤为扎眼,所有人都以为赵合是感染风寒而死,此刻才明白,他竟是被毒死的!
十三王爷倒吸了口冷气,“怎么会这样!”先是柔妃,再是赵合,这皇宫简直太可怕了!
轩辕梦丢掉手里的银针,时至此时,所有的谜团已被全部解开:“这是一种慢性毒,可以逐渐侵蚀人的脑部神经,使人处于呆滞痴傻状态。我们要找的人,是个非常高明的易容高手,同时也是用毒高手,他一直都扮作赵大总管,潜伏在皇上身边,如今身份暴露,赵合这个身份已经不能再用,所以,他才会急着杀人灭口,可惜了赵总管……”望着死去的赵合,她惋惜一叹。
十三王爷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皇嫂如何确定,我们并之前见到的赵大总管不是他本人、”
她指指地上赵合的尸体:“你不觉得赵总管有些白得过分吗?”
十三王爷飞快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是……是白了些。”不过这跟赵合是否被人假扮有关系吗?
“这不是病,也不是天生,而是因为长年累月不见阳光所造成的。”她以手遮目,眯眼望向天空明烈的骄阳:“你仔细看看,赵总管不但皮肤白得过头,两鬓甚至有不少灰发。”
十三王爷好奇看去,发现赵合两鬓的头发,果然泛着灰黑的颜色。
心中一动,他也猜出了事情发展的始末:“原来赵总管这些年一直都被那个奸细囚禁,侍奉在皇兄身边的,早就不是赵总管了!”他脸色瞬间惨白:“那皇兄他……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放下手,收回视线,神色间无不忧虑,却还是沉静道:“或许一切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糟糕,他是皇帝,当皇帝的,总要有两把刷子。”
十三王爷擦着额角的冷汗,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彻底失了主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主动出击。”敌人既然要做狡兔,那她就来当一回猎人。
十三王爷苦哈哈道:“怎么主动出击?”皇帝都给弄失踪了,还能占据什么先机。
轩辕梦走到他身边,摆出长辈的姿态,悉心教导:“不要这么沮丧嘛,敌人毕竟只有一个,我们人多力量大,总能占点便宜,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成功的,打起精神来,可别不战自败了。”
十三王爷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皇嫂说得轻松,对方又是易容高手,又是用毒高手,我们怎么赢?”
“你当了几年王爷,倒是越发不长进了,当初连我身上洗了几遍的薰衣草香都能闻见,还怕找不到这个奸细?”她锲而不舍地鼓励着。
一说起他的鼻子,十三王爷总算有点精神了:“皇嫂想要利用我的鼻子来找到那个奸细。”
“没错,孺子可教也。”
“我要怎么做?”别的事,十三王爷或许没信心,但对于自己那比狗鼻子还灵敏的嗅觉,他是自信百倍。
“放出消息,引蛇出洞。”
“什么消息?”
“你觉得现在什么消息,才是对方最关心的?”
十三王爷想了想,眼神一亮:“自然是有关皇兄的消息。”
“哎呀,真聪明。”忍不住拍了拍十三王爷的脑袋。
“皇嫂,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能不能别拍我的脑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都二十好几了,个子还是这么矮。老人们常说,脑袋经常被人拍,就会长不高。
“哦哦,不好意思,实在是你太矮了,我不由自主就想拍你的脑袋。”
十三王爷都快哭了,太恶劣了,简直太恶劣了,她这分明就是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无视十三王爷悲愤的表情,她从怀里掏出一包淡紫色的粉末:“这是紫玉草的花粉,基本无味,但只是针对我这种嗅觉不怎么灵敏的人,你应该对对这种东西很敏感吧?”
十三王爷接过花粉,轻嗅了一下:“味道很浓,而且有些刺鼻。”
轩辕梦激动道:“如果隔着几丈远,你还能闻到这个味道吗?”
“当然。”十三王爷自豪道:“别说几丈了,就是几十丈,我也能闻到。”
“太好了!”十三王爷要是生在现代,怕是要跟警犬争饭碗了。
“皇嫂打算怎么做?就用这花粉来吸引敌人?”
她解释道:“这花粉有一种特殊作用,点燃后,只会在燃过花粉的地方,留下特殊气味,不会蔓延,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特性,来找出目标。”
“皇嫂的意思是,如果对方心怀鬼胎,就会偷偷调查皇兄的寝室,然后沾染上花粉的味道,而我,就趁机找出这个染上花粉气味的人。”
“哎呀呀,十三弟,你真是太聪明了!”兴奋之下,差点又去拍十三王爷的脑袋,幸好及时收手,改拍他的肩膀。
十三王爷嘴角一抽,他本来就不笨好不好,他只是聪明得不明显而已。身在皇家,能活下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绝顶聪明的人,一种是糊涂愚笨的人,时间长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装傻还是真傻。
“既然皇嫂已经想出办法,那我们就赶快行动吧,抓住这个奸细,就能找到皇兄的下落了。”
“等一下。”她连忙叫住一心想找到皇兄归还政务的十三王爷。
“皇嫂,又怎么了?”
“十三弟,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个人的易容术很厉害,他很可能就藏在你我之间,你看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这个人假扮的。”
十三王爷一瞬不瞬盯着她,表示他在认真聆听,可盯了好半晌,却不见她有下文,忍不住出声问道:“皇嫂,你到底想说什么?”
刚夸完他聪明,他就给她犯傻,轩辕梦深吸口气,勉力压下火气:“我的意思很明白,你身边的亲信,朋友,朝臣,下人,小妾,甚至是我,都有可能是这个奸细,一旦发现异常,甭管是谁,逮了再说,懂了吗?”
“皇嫂,你别吓我好不好,照你这么说,我房里那几个美姬,也有可能是这个奸细喽?”
虽然她不想倒他胃口,但事关重大,她还是不得不郑重提醒:“当然,没准整夜跟你翻云覆雨的美娇娘,就是奸细所扮,所以,我让你小心一点。”
十三王爷的脸立马由白转绿,那样子好像连隔夜的饭都能吐出来一样:“别别别,别再说了,在没有找到奸细之前,我绝对不近。”
她欣慰一笑,“这就好,为了能尽快摆月兑政务对你的束缚,你要竭尽全力找出这个奸细,这样我们就能顺藤模瓜,找出你皇兄,还你自由身了。”
想到恢复自由身后的美好生活,十三王爷目光坚毅,浑身充满了斗志:“相信我,皇嫂,本王一定会尽快找出这个奸细。”
果然,恫吓威逼什么的,都不如引诱迷惑来得有用。
“走吧,这事急不来,你越急,鱼就越不上钩。”她指指地上赵合的尸身:“我们先把赵总管好好安葬,毕竟他也算是忠心耿耿,就是太倒霉了。”
看了眼赵合,十三王爷再次不忍地别开眼,附和道:“确实挺倒霉的。”也不知他在说赵合,还是在说自己。
轩辕梦不知敌人的警戒心到底有多高,放出祁墨怀归来的消息已经三天了,每天她都守在寝殿,做出祁墨怀确实在宫里的假象,可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敌人的狡猾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本以为放出消息后,对方一定会迫不及待前来探查,可显然,敌人比她耐心十足。
十三王爷每天都在为政务忙碌,还要找各种借口,搪塞朝臣的逼问,他的压力也不小。
只有那个偷偷藏在人群中的奸细最轻松,轩辕梦急,急着借兵,急着找到皇帝,十三王爷急,急着休息,急着给朝臣一个满意答复。
就在这种无比焦躁的心情下,又煎熬了两日,这日清晨,十三王爷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皇嫂,我找到那个奸细了!”十三王爷双目如炬,比起多日前的萎靡,大相径庭。
轩辕梦心头一紧,奇迹的发生,总是那么出乎意料:“真的?人呢?”
“我已将他困住,就在前面,皇嫂你跟我来。”说着,率先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