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尖利的呼喊,不是别人,正是王夫人。
那欧阳绝进来只是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故意不肯说出来,暗暗冷笑,面上却是一脸凝重。
贾政见此,急到:“太医,你看内子是不是……”
欧阳绝稍微一诊脉,摇头叹息:“这病啊本不是什么大事,心火虚高而已,可惜啊,耽误了,恐怕要下几剂猛药才好,否则,真有可能失心疯。”
贾政急的只搓手:“欧阳太医,就请用药。”
欧阳绝笑笑道:“这是自然。”立刻就开了方子,然后铺开药囊,里面竟然是数百根的银针,明晃晃密匝匝,看到人头皮发麻。欧阳绝自管淡定的一根根银针往王夫人身上扎去。
那王夫人早就醒了,暗里听见换了太医,不觉大为焦急,只怕那太医揭了底,谁知道听见说病的厉害,才略略松了口气,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上来就往要命的穴位上扎,第一下便杀猪似的惨叫了起来,额上冷汗直冒,浑身哆嗦。
她喊的凄厉,欧阳绝却似根本无闻,那认真专注凝重的表情连贾政都不忍心怀疑他的动机。待贾母派人来看时,那王夫人已经被扎成了一只刺猬,趴在床上哼哼唧唧,顾不得体统脸面,那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将脸上那层暗黄的铅粉冲成了一条一条的。
最先变色的是贾政,他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怒瞪了王夫人,攥起拳头又落下,咬牙:“你!”然后道一声劳烦太医了,便甩手就去,再不问一句。
丫鬟们回去将见到的情形一一告诉贾母,贾母也就哼了声:“转告欧阳太医,我这儿媳什么都好就是心火太盛,劳烦好好给医治医治。”便不再理会。
在欧阳绝的格外精心照顾下,王夫人在每天被扎成一只刺猬,吃了药上吐下泻不止之后,心火彻底泄了,每天都萎靡在榻上,一蹶不振,连说话都乏力。欧阳绝那张妖异的面容,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王夫人的噩梦。而她这假病做真病,贾政不理,贾母也不理,更以怕过了病气为由不叫宝玉探春等来探望,薛姨妈见事情暴露,怕牵连上身,也不敢来,亦不令宝钗来,凤姐怕得罪贾母,又在心里委实怨上王夫人,故而也不来。于是之前门庭若市的王夫人处竟然冷落的门可罗雀。
直过了十几日,才能下床,带着一张蜡黄憔悴的脸站在了贾母的面前,此时黛玉早已回自己家去了。
这日府中除了几个姑娘却都在前头,连赵姨娘都在底下伺候,那邢夫人一见王夫人这般形容,心中想笑,口中却诧异道:“哎呦呦,不过这十几日,如何就憔悴的这般了。”
因贾政在旁,王夫人虽然是恨极怨极,也无法发作,唯有跪着认错:“都是媳妇病里昏聩,错信了道姑的胡言乱语,错疑了大姑娘,实在是愧疚的很,请老祖宗原宥则个。”
贾母道:“罢了罢了,玉儿都肯原谅你,我又能说个什么,多亏了欧阳太医医术高明啊,你说你这病真要恶化作失心疯,如何是好啊。”
王夫人忍气,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老祖宗说的是。欧阳太医真是华佗再世。”
贾母点点头道:“政儿,可有俱谢礼送过府去?”
贾政躬身道:“已经备办送了去。”
贾母又道:“还有北静王府,欧阳太医可是北静王府荐来的。”
贾政道:“东西都备下了,王爷那里,还是由儿子亲自去一趟的好。”
贾母点头道:“这才是正理。”这才向王夫人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该罚的,我看你暂到佛堂去住一段时间,好好的念念经,烧烧香,清清心火,这三个月,你都不必理事,我看凤丫头也很妥当。”
王夫人那个憋屈,这等于是要夺权加禁足,都是那个小狐狸精惹出来的,可纵心里恨,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低头应了,却又试着道:“不知大姑娘……”
贾母立时冷了脸:“还有脸问。你这么闹,她还敢住在咱家,早就家去了!”
王夫人被骂的低了头。
贾母一眼看到赵姨娘缩手缩脚的站在边上,便若有所思道:“凤丫头,回头给我上库房里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环儿送去。”凤姐连忙应了。
贾母便又道:“对了,政儿啊,有句话我可要告诉你,宝玉虽然好,可是环儿也是你的儿子,我看论机灵也不差什么,年纪也不小了,教教倒也可成器。”
贾政忙答着。赵姨娘立时满脸喜色,屈膝行礼:“谢老太太!”一面感激的望了一眼凤姐。
若不是凤姐暗中提点,再不能得着这般出头之日。
原来,那日凤姐暗暗叫小红向赵姨娘晓以利害,那赵姨娘自谓机会难得便令贾环悄悄的去将消息在第一时间将王夫人难为黛玉的事告诉贾母。
而这对王夫人来说,震惊的程度不减霹雳,楞了一会儿,脸色更加灰暗无光,身子一点点的软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灾难还没结束。
那贾政备了一色厚礼,来北府递了帖子,水溶便请他外书房见面,贾政一见水溶,便接连道谢。
水溶淡淡的道:“那日在宫门口,偶然听说府中有人病了,凑巧欧阳就在旁边,便令他去看看,小事一桩,政老不必挂怀。不过本王还有一事提醒。”
贾政躬身:“请王爷垂训。”
水溶折扇一合,微微一笑:“府中传出的事,满城风雨,都说贵府仗势,欺凌孤弱女子,不堪的很啊,连小王也有所耳闻。据说那位姑娘的父亲还曾深的皇上信任,此事就算不与政老相干,设或有有心之人禀告圣上,最轻也是一顿训斥,所谓巫蛊陷害,历来乃勋亲贵戚,乃至于皇宫内苑的大忌,当今太后曾身历庚申之祸,对此更加深恶痛绝,若迁怒凤藻宫,岂非得不偿失?”
一番话,说的贾政冷汗涔涔,那庚申年的一场天崩大祸便是起自一只藏在当年的宸妃,如今的太后宫中的人偶。想起这点,贾政连道:“内闱不谨,实在是汗颜,惭愧。多谢王爷提点,下官一定回去好好整饬,再不叫这种事情发生。”拜谢辞去。
贾政刚走,一个人轻笑着从里间钻出来:“哎呦呦,王爷这一剂药下的可比下官猛的多了。这下,贾王氏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水溶面无表情道:“你也折腾的够了,拿内命妇、凤藻宫尚书的母亲试药,就不怕事发获罪?”
欧阳绝愣住道:“哎,王爷,这不是得了你的示下才……”
水溶唇角一丝笑意温雅,眸中却有狡意闪过道:“本王几时吩咐你这个了,谁听见了?”
这什么主子啊。
欧阳绝简直欲哭无泪,忽而妖孽的一笑道:“哎,我说王爷,你那么关注那贾府,是不是……”
“是什么?”水溶漫不经心的整理衣褶,然后起身。
欧阳绝便凑过去,摇头晃脑道:“有道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君……”
水溶垂下深不可测的眸子,微微笑着。可那笑的绝对让人心头发毛,所以欧阳绝最后那一句便生生咔在喉咙里出不来了,连连倒退。
“你话太多了。”水溶步步逼近,谪仙般清雅无双的面容竟然挑起一点魅惑的笑意,一根手指挑起了欧阳的下巴:“怎么,你哆嗦什么……”
那语气,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你,你,你……”欧阳绝一面踉踉跄跄的倒退,一面结结巴巴的道:“你可不是断袖啊。”
“可本王不介意跟你断断……”这句话水溶说的那么平静,丝毫不在意这句话的效果无异于地动山摇,低声道:“明日你就会成为太子的专属御医……”
“水溶,你这个伪君子!”欧阳绝惨烈的号了一嗓子,吓得咕咚坐到地上,毫无风度的爬起来撞门而去,却见门口站着个人,定睛一看,南府郡主司徒娬儿,眨巴了下眼睛,忽而明白了什么,然后便换了一脸的怨念的行了半个礼,掉头就走,不想刚才那阵子动静太大,府中长史祁寒匆匆而来,二人撞了个满怀,祁寒见他面色青红不定,诧异道:“欧阳太医,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
欧阳绝一脸悲苦道:“我哪是脸色不好,我是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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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大家为王夫人的倒霉,鼓掌~
让我们大家为太子的准男宠,倒霉的欧阳同学,默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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