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红楼溶黛情 第四十八章 伴君如虎

作者 : 竹泠然

黛玉一怔,连忙道:“王爷,这只狐狸它……”

这只小狐秉性十分奇怪,自诩金贵,除了黛玉、紫鹃、雪雁,不许外的人碰它,上次一个粗使的丫头想要模模它,却被它扬起爪子就给抓伤了脸。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雪儿先睁着一双狡黠的蓝眸,仔细的盯了会儿水溶,然后便理所当然的甩着大尾巴,将四爪搭在水溶手臂上,舒服的将脑袋噌在水溶的掌心,仿佛很受用很舒服。

水溶嘴角带笑,一人一狐,居然很亲近。

黛玉蹙了蹙眉,雪雁紫鹃更加目瞪口呆,这只小畜生,一直以为只有在姑娘身边它才会摆出这副撒娇撒痴的样子。

“你居然懂得认人。”水溶轻轻一笑:“欧阳说,是你找来灵芝?”

雪儿似乎听得懂,哼唧了一声,十分得意邀功的昂起头,接着偏过脑袋,尖嘴冲着黛玉的方向哼哼两声。

“哦,是让我谢谢你家主人?你是不居功,可你的主人恐不稀罕我的谢呢。”

他晾着黛玉,和狐狸说话,可那话却明明白白是说给黛玉听的。

黛玉不禁有些气结,忍不住就开口:“那,王爷要怎么谢我!”

水溶莞尔,将雪儿放下地来,又趋前一步,望着她道:“姑娘需要我怎么谢。”

声音低澈,很近的距离上,那明亮深邃的眸子沐着日色,如静玉般泛着温润却夺人的光彩。

这双眼睛,实在是能乱人心神。

黛玉只好望着别处道:“但求清净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了你的清净?”

“是。”黛玉道:“王爷若能还我清静无扰,便是最好的谢了。”

“会的。”水溶温然一笑,点点头,话却一转,道:“不过,我怎么也是客吧,站了这么久,连杯茶都欠奉,姑娘就是如此待客的?恐怕很是失礼。”

黛玉轻轻一咬贝齿:“雪雁,给王爷泡茶去。”

雪雁嗳了一声,转身就去。

“还有,果子。”那人等雪雁走远了,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

“这……奴婢去取果子!”紫鹃只好也屈膝为礼,转身离去。

黛玉知道他是变着法的将人支开,不快的叫住:“紫鹃,你留在这里,叫底下人去。”

“就你去。”水溶敛眸,薄唇淡然不惊的道:“底下人,腌臜的很。是不是,林姑娘。”

这话,其实是那日黛玉拒绝人进府搜检的时候说的。难为他记得清楚。

紫鹃担心的看了眼黛玉,可对方是王爷,也只好听命而去。

眼见就剩下了黛玉和水溶二人,黛玉多少有些局促,道:“王爷,容小女唤几个人进来伺候。”

“为何?”水溶一迈长腿,截断了黛玉的退路,笑道:“这样不好么?”

温暖的日色下,二人青竹廊下并肩而立,水溶白衣,黛玉素裙,淡淡清风令衣袂相连。

“不好。”黛玉有些赌气,又往后躲了两步,将脸庞偏向一边。

“哪里不好?”

明知故问,这个人怎么这么惫懒,黛玉暗恼:“于礼不便。”

“哪里不便,又不止你我,不是还有它么,嗯?”水溶挑眉,示意了一下蹲在地下那只小狐狸。可能是温暖的气氛让小狐有些困意,雪儿堆成一团,半睁半合着蓝眸,对于自己的主人被欺负,根本是视而不见。

黛玉索性抿着唇不说话。

“还是,怕我会轻薄于你?”这份倔强在水溶眼中亦是可人怜惜,便有心逗她,嘴角舒展,又近几步,俯身几乎是附耳低语道:“若我有这个心,那天你晕倒在我床前的时候,我就……”

温热的气息轻轻的冲抵着耳珠,黛玉慌乱异常,那日的事她本宁肯忘了才好,哪堪他此时又提起,顿时一张小脸红的如同桃花,心中薄怒微嗔,连连退后,不想身后便是台阶,脚下不妨便踩空了。

水溶早有防备,适时的长臂一伸,便挽住她的纤细腰肢,黛玉的鼻尖不轻不重的撞进了他的胸膛,酸的几乎落泪。水溶理所当然的将手臂环住了她,心头一悸,却扭着身子试图将他推开,可她越是挣,他的臂弯收的就越紧,她那点力气不过是蚍蜉撼树。

黛玉只好冷下声音来道:“王爷若再如此,黛玉只有一死。”

“我只问你一句。”水溶深深的迫着她的眸:“你讨厌我么?”

“我……”

“看着我的眼睛。”水溶静静的凝着她清澈的眸子:“告诉我,我只会让你觉得讨厌,我马上就放手!”

他的眸中丝丝柔情,若柔密的网,将人束缚至窒息。

黛玉知道自己应该说,可是那句话死死的梗在喉咙里,竟然无力出口。

水溶微微俯身望着她,凤眸流光溢彩,薄唇忽而浅浅的勾笑。

黛玉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他,冷声道:“我早已说过,视王爷为恩人,除了感激,再无其他。若王爷当真有怜惜之意,既知黛玉无意,便不要再苦苦逼迫。”

水溶眸色一僵,缓缓松开了手,退开两步,眸中满是怜惜道:“我不会逼你,也会等到你看清楚自己的心,多久都不妨,我等。但愿有一日,你肯为我展颜一笑。”

这几句话,重重的扣着黛玉的心弦,平静如止水的心,涟漪层层。

水溶抬眸望着澄净的天色,轻轻的吁了口气,似压抑着什么,然后眸色沉静的望着黛玉,微微而笑:“其实今日来,便是告辞来的,抱歉,打扰了那么久。”

黛玉掠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多少还是有些恼:“王爷不必客气。”

“还有,那个人,你还是不愿意交给我,是不是?”水溶似是要走,却又顿住,问道。

“如果交给你,你会怎样?”黛玉望着水溶,眸子澄明若一剪清泉,心头也晃过一点犹豫。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水溶面色一沉,淡声道。

“死,或是你手中的筹码。”黛玉自己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心中骤然一片冰凉。没错,自己面前虽温柔多情,人前,他还是位高权重的王,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水溶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黛玉款款退后为礼道:“小女恭送王爷。”

这就算是回答了。

水溶点了点头,深深的望她一眼:“也罢,就告辞了。林姑娘,保重。”

他转身缓缓的走下台阶,白衣泠泠,曳起淡淡风声,细碎

衣角被拽住,水溶止住步子,垂眸,却是雪儿咬住了他的一截衣角,不觉笑道:“是挽留我?”

雪儿继续咬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雪儿,不许无礼!”黛玉不禁有些窘意,这只狐狸真会给自己惹事。

雪儿委委屈屈的松开了口。

水溶俯身模了模它的脑袋,若有感叹之意:“还是你不会使人伤心。”

黛玉听着这话有些刺心,抿了抿唇,没说话。

水溶俯身对着雪儿的耳朵说了句什么,雪儿似乎点了点头,便乖乖的转回黛玉身边了。

黛玉抚着雪儿柔软的毛,目光却不自禁的目送着他离开。

水溶忽而停住脚步,毫无理由的回眸,望向犹自立在檐下的女子。

四目,不期而遇的交汇。

水溶轻轻一笑,朗若清风皎月,然后再次转身而去,这次,脚步明显加快,却再也没有迟疑。

黛玉静静的望着那浮冰碎雪般的白衣,消失在视线的尽出。

这里,雪雁和紫鹃布置好了茶水果子,匆匆来请,却见黛玉兀然出神,雪雁不禁奇怪:“哎,北王爷呢?”

“走了。”黛玉短短的两个字,神情淡然的,转身回房去。

这两个字,听在紫鹃耳中,竟有些怅然若失的意味,心中一警,恐怕,姑娘是动了心,却未自觉吧。

怪不得,云姨娘会担心。

这个北王爷,会是姑娘的良人么?

夜色深深,北府竹风院的书房中,火光摇曳,祁寒正将这几日京中的情形梳理汇报。

祁寒说话十分有重点,诸如皇帝赐了什么来府中,又如其他人送了什么来看望,他都是匆匆的一语带过,着重报了两件事。

水溶听着,俊颜隐在暗处,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两件事,看似无关,可是却都不那么简单。

一是荆王回京,业已与皇帝长谈一夜,说的是什么,不得而知,可这位老王爷是当今的兄长,德高望重,虽然远离朝堂中心,可是他在皇帝身边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恐怕,两位嫡皇子相继得罪惊动了这位老王爷。他这一回京,恐怕之前的努力和布置都会被打乱。

事情不会一帆风顺,最大的阻碍在宗室,这是水溶早就想过的。

好在宇文恪眼下不在京中,也就可以避免了皇帝的疑心。

而第二件事,便是西羌使团的事已经查清楚。真正的西羌使团路上,遇到追杀,偏离了方向,被困在大漠之中十数日,如今才刚刚递了通关文牒,皇帝严令,派出了边城的虎威卫沿路保护,务必要确保使团无虞。

“正如王爷所料,他们得到的消息,害他们的人是阻止他们朝觐大周的北蛮。”

一箭双雕,更坚定了西羌国与大周交好的决心。

轻轻一笑,本来就无意害他们的性命,能月兑身出来也罢。

“不过,咱们的人又得到一个消息,这次西羌入京,带来了大笔的黄金香料皮毛等物,似乎有……”

“联姻!”水溶冷冷的接话。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祁寒道:“可是,西羌荒蛮,而公主久居深宫,是谁将消息透给他们宫中有待嫁公主的?”

“看看再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水溶悠闲的把玩着案上的白玉镇纸道:“继续给本王告假,养伤。”

“是!”

祁寒出去,水溶望着跳动的火光,嘴角薄噙一丝淡笑,眸子锐利冷峻。多事之秋,恐怕自己这个假,也告不了多久了。

一天以后,隆安帝亲临北府,并未排驾,而是轻装简从而至,亦未令人知会,直到了水溶的书房外,才令人通报。

“皇上驾临,微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水溶一身连朝服都未及换,便出来迎着。

隆安帝笑了一下,躬身扶起他道:“朕是故意不叫人来报的,若是提前和你说来,你在伤中,又要忙着接驾,岂不是朕不体恤了--你可好些了,看着气色还是不太好。”

“皇上体恤,又有太医院诸位太医妙手回春,那日,本是好了很多,谁知又被一群闯入府中的江湖杀手扰了。”水溶垂眸敛去一丝轻嘲,皇帝说一点没有疑心,也是假的,若是真的信任,就不会毫无声息的来自己这里了,虽是如此想,面上仍是恭敬之色,有些事隆安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还是自己先说出来的好。

“西王都跟朕报过了,气煞朕也。”隆安帝提起此事,微微有些愠怒:“朕也已经训斥过淳于忠,令那淳于赫闭门思过。吴惟庸身居京畿要职,也跟着犯浑,朕已经罢了他的职。”

水溶知道外戚道:“其实,此事与国舅并无甚关系。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心里十分清楚,这京中哪家高门没有个纨绔子弟,至于仗势欺压、肆扰民居的事,更是不鲜见。顺天府本是应该管这些事的,无奈惧怕那些权贵高第,有心的尚且无力,更何况那原本连心都没有。”

隆安帝脸色阴沉,叹口气道:“是啊,朕岂不知。这京中勋贵,确实需要整饬了,顺天府的人选,朕还要慢慢考量,你要是有人选,不妨引荐上来,你的眼力,朕信得过。”

水溶答是。隆安帝却又想起来道:“对了,那日我闻说你因一户百姓和那淳于赫冲突起来?是什么人,要你为他出头?”

这件事虞清方不会提,隆安帝会知道,那就只会是淳于忠禀的,而且是加油添醋,怎么月兑罪怎么说,好在水溶早有准备,淡淡笑道:“启禀皇上,臣追捕刺客,正好路过,淳于公子一口咬定那家藏着逃奴要硬闯搜查,臣看实在是闹得不像话,才出言阻止。后来,才知道那家是个父母俱亡的年轻姑娘。”

隆安帝脸色顿时沉下:“原来如此!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平日里霸占良家女子的事,朕可没少听过。哼。他还跟朕诋毁,说你有偏袒回护之心。”

“这话倒是没错。皇上,臣在这件事上确实有回护之意。”见隆安帝有些疑惑,便解释道:“皇上可知,那位姑娘的父亲,皇上最是熟悉不过的。”

“哦?”隆安帝吃惊道:“是谁?”

“辅国公之后,前巡盐御史林海。”水溶道:“怎么説也是名门之后,忠良遗孤,林大人曾与臣有师生之份,臣当日担心闹出事情来,寒了朝中能士的心。”

“竟是是林卿的女儿?”隆安帝重重的抽了口气,气的猛捶桌子:“若非你告诉朕,朕竟不知!林卿才学倾著,朕颇为倚重,只是可惜,天不假英年,若是有个儿子,朕是必重用的。朕记得他是姑苏人,怎么他的女儿也到京里来了?”

“前番曾依附荣府,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就在城南齐宁门外,还是林先师任兰台寺卿时住过的。”

“是这样。”隆安帝点了点头道:“水溶,此事多亏了你。要不真的要铸成大错。”

“不敢。还多亏了清方适时而至,否则,臣就算要管,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少不得为言官参劾了。”水溶笑笑道。

隆安帝若有所思道:“既然是林卿的女儿,独门独户不易,又无个男子,水溶,你得空替朕照应着点,可不许人去找她麻烦。”

水溶垂眸,一丝笑意隐于眸底:“臣遵旨!”

隆安帝想了想道:“你前次受伤,多少事都耽搁下来,朕的身边,还真是离你不得。”

“臣也只是尽尽本分而已。”水溶顿了顿道:“说起来,上次,城外……请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什么都别说了,你的苦心朕清楚的很,你也不过是为了朝堂安宁。”隆安帝道:“水溶啊,虽说女婿是半子,朕可从来视你如子,朕的这些儿子,没一个叫朕省心的。太子、老四,真正让朕寒心,交给他们,朕如何能放心。”重重叹了一会子:“朕有七子,却不知道,可担大任者谁。”

水溶听了,并未接话。君心莫测,这个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引起皇帝的疑心,所以,不如沉默。

这时,隆安帝啜了口茶,却又端详那茶汤,轻轻笑道:“这是闽南的冻顶乌龙啊,朕那里也有,不过是吴王令人进上孝敬朕的。”

水溶淡淡:“回皇上,吴王进给皇上的是最上品的,臣这些,又次之,其实也是吴王殿下所赐。”

皇帝挑了挑眉,想起来道:“哦,对。你小时是恪儿的伴读,你们交情一直不错。”

水溶坦然道:“是,臣和吴王一直有信札联系,吴王也经常给臣在信里说说吴楚的风土人情。”

他的襟怀坦荡,已经令皇帝消去几分疑心,沉吟道:“朕这几个儿子,其实当属恪儿最出类拔萃。不瞒你说,朕也动过改立储君的意思,首先取中的,便是恪儿。”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帝眯眸望着水溶,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今日是咱们君臣闲话。恪儿文武双全,心地敦厚,堪为储君,自古以来,择储君也不过是立长、立嫡、要么立贤,北王,你以为如何?”

水溶的眉峰紧皱,语速不急不缓,一面思索,一面道:“皇上,储君之事,本当陛下乾坤独断,虽说,吴王与臣颇有交情,但公论此事,皇上所言,不妥。”

“难道,你认为吴王德行不够?”皇帝语气明显不悦。

“吴王乃是人中翘楚。”水溶正色道:“可是,如今皇后娘娘有嫡子二,若论年长尊贵,有太子,若论才能卓著,有魏王。而吴王的生母却是身份微妙,皇上若舍嫡立庶,宗室亲王必然不肯,至于吴王,心性淡泊,这几年在吴地更是远离朝事,便是皇上有此意,吴王恐除了一死,再无他法。”

一番话,皇帝的疑虑已经尽消,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番话,也只有你,敢和朕说。”长叹一声:“朕如何不知,只是可惜了恪儿的才分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皇上令吴王远赴吴地历练,亦是为了吴王考虑,不知,臣有无说错。”水溶淡淡的笑道。

隆安帝点了点头:“此言甚是。”想了想:“只顾说这些,却忘了一件正事。朕这几日思量良久,西王虽然端厚,但才智不足,决断无力,最近是事无大小,俱以禀朕,不胜其烦啊。这皇城京畿的防卫,朕思来想去,还是得交给你,才能放心。”

水溶垂下的眉睫潋过一丝精芒,惶然不安道:“皇上,此事不妥,历来城防都是由宗室。”

“朕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一想起前次的事来,隆安帝冷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当务之急,西羌使团将至,这次可再不容有失,你就不要再推月兑了。”

水溶敛衽一跪道:“既然皇上有命,微臣不敢不从,必当竭尽全力,只是恳请皇上,只是暂代,待皇上有合适的人选之后,即行卸去。”

“也罢。你啊,太过谨慎了,朝中人谓子贤王,朕视你为肱骨。”隆安帝令水溶起来,点头微笑道:“有你在,朕可高枕无忧了。”

正在这时,内侍急匆匆的进来,噗通一声跪倒:“皇上,宫中急报!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皇上即刻回宫。”

隆安帝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又是什么事!”

内侍脸涨的通红,犹有犹豫:“是,是,是……”支吾难言。

水溶见此:“皇上还是速速回宫,恐怕是真有事了。”

隆安帝长叹一声:“多事之秋!既然如此,朕先回宫了,你好生歇着。”

“恭送万岁!”

送了皇帝出去,水溶自往书房去,嘴角却勾起一丝淡笑。祁寒近前,低声道:“恭喜王爷!”

水溶脸上并无分毫的喜色,一面走,一面淡淡道:“有什么可喜的,本王现在是站在刀锋上了。哼。”

刚才若是答错了一个字,或者说,在皇帝提议立吴王的时候,露出一点点情绪,皇帝之前所有的信任都会立刻崩塌,连带着吴王都会被牵扯进来,更别说京畿城防的重任。

毕竟上次的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赢面。皇上经过有心人一点,便不难对自己起几分疑心。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与他料想的一样,易储之事,不会顺利,最大的阻碍,仍然是在宗室上,前番的努力,恐怕要因荆王的一语而功亏一篑。

水溶唇角勾起一丝讥诮,顿了顿:“去打听打听,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么无事,要么,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水溶估量的没错,宫里确实出了大事。而且是历朝历代最敏感的事--巫蛊。

周贵妃被发现与宫中侍卫有私,紧接着在查抄锦澜宫时,搜出两只人偶,一个上面写着皇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令一只写的却是太子的生辰八字。

宫中对这样的事,一向是宁可错杀,不肯枉纵此事若是在无出的嫔妃身上,或许还有些疑虑,问题是,周贵妃的皇七子,已经十岁,聪明伶俐,因是老来子,所以一直颇得皇帝的喜欢,而更重要的是,那周贵妃近来因皇后身体欠佳而被赐了协理六宫之权。

此事一出,宫中无异于山摇地动。首先,周贵妃被夺去贵妃衔,赐鸩酒一杯,令其自裁,宫中所有宫女内侍或赐死或杖毙,连不知情的粗使丫鬟都被远逐上阳宫。

皇宫内苑,血腥肆虐。皇七子的地位因此一落千丈。

内宫的动荡很快波及外朝,周贵妃的父亲因此事受到诛连,罢官去职赐死,阖府抄没。周贵妃一族历来亲近魏王,如此,可谓一石数鸟。

这个时候,国师进言,说是太子前番是因受了咒魇,所以荒诞行事,几次三分的旁敲侧击,太子又从东宫写了一封折子,痛悔认错。

毕竟父子连心,隆安帝的心也就软了几分,便召来水溶,问他有何看法。

水溶淡然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国师如此说,想必有他的道理。”

隆安帝点点头:“我也在想,太子是我一手教导起来的,凭怎么荒诞也不至于此,没想到却是有人暗中使坏。”

水溶敛眸一时,忽而道:“皇上,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你说。”

“前番因刺客之事,魏王殿下一直被禁足府中,时间也已颇久。既然皇上宽宏,原宥太子,何不将魏王一并赦免,以彰陛下洪德垂慈。”水溶平静道。

隆安帝一直缺的就是这个台阶,可是魏王党不敢说,太子党乐得让魏王多禁足几日,所以此刻隆安帝一听,心中大为畅快,点了点头:“北王言之有理,就是这样。将魏王一并赦出府。不过,朝中的事,还是算了。西羌使团的事,你明日出西城门三十里,迎一迎。”

“遵旨!”

水溶退下之后,大殿中重安静下来,一个人从内殿缓缓步出。隆安帝笑道:“如何,荆王,这水溶倒是真的一片坦荡。”

荆王宇文景点了点头:“说不得,是我多想了。无论人品才能,北王于朝中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并未真的放心下来。这水溶,若非真的一片坦荡,便是心机极深,让人无从捉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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