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这是一个团聚幸福的节日。舒榒駑襻
这几天开车出去,满大街都在唱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就连艾朗这么没有音乐细胞的人,都快知道那个调调了。
回家这个事儿,艾朗想都没想过,于他而言,那个家,根本称不上叫做家,他所谓的父亲,也只是贡献了一颗精子而已,所谓的兄弟姐妹,也远远不如他和莫天问的感情来得真实浓烈。
唯一一个平时有点联系的法兹,也因为聚少离多,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过年。
所以,关于过年这个话题,艾朗压根就没想过。
日子该咋过还咋过,以前莫天问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现在有点不一样了,因为,有他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之前莫天问就和他说过,过年的时候,务必把许卓忽悠到别墅来住几天。
这是任务。
第一,把许卓忽悠过来。
第二,给认定了的男人买个定情信物。
近期之内,艾朗给自己定了这两个目标。
许卓的事,好说,一个电话过去,就能搞定。
许卓答应得很爽快,没费艾朗什么口舌。
艾朗着实没想到这么容易,的确是一个电话的事,但他想着怎么也得解释几句,许卓才会答应的,谁知道,刚提了一句,许卓就应了。
许卓说,莫天问已经和他说了,他答应了。
艾朗觉得,听这语气,似乎两个人还挺好啊。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这样挺好。
许卓现在有凌威照顾,他也没什么事,莫天问的意思,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什么都别想,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所以,艾朗现在基本处于全天候空闲阶段。
艾朗绝对不是喜欢缠人的男人,他和木则然的相处模式,自从两个人说好好过之后,这两天也都平安无事。
所谓的相安无事,就是说两个人没吵架,没打架。
打架这事儿,因为艾朗估模着木则然那伤还没好,所以没有打架的机会。
吵架么——艾朗模着下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两天了,那男人一个人闷在房间,说赶什么稿子,两个人除了晚上同床共枕,都没怎么说话,更别说吵架了!
艾朗的心情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看了看空荡荡的一楼大厅,终于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什么稿子比两个人的相处还要重要?
只要想起这两晚,那男人都是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中才舍得关了电脑睡觉,他就有种想把电脑砸烂的冲动。
上了楼,一把推开门,看见的,就是男人挺直的脊背,背对着他,双手在键盘上,肯定跟鱼儿乱蹦一样的精神。
艾朗直接走过去,啪一声把电脑合上,阴沉着脸:“陪我出去。”
木则然完全沉浸在剧情里,被突然而至的动静吓了一跳,两只手下意识地躲了开,才没被电脑夹到。
不等他说什么,艾朗伸手拉起来:“去换衣服!”
木则然这才反应过来,嗷嗷叫了两声:“你有病啊有病啊!我正有灵感呢!放开我!放开!”
艾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再吼一声,信不信我把你电脑从这里扔下去!”
木则然急得不行,根本不会去注意自己的用词什么的:“你个变态!我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去做其他的!我要码字!码字!你给我滚!”
艾朗永远也无法体会那种灵感涌至下笔如有神的感觉,而这时候,卡了好几天的木则然,终于找到了那种感觉,正文如泉涌,怎么可能会这时候停下来?
艾朗差点红了眼:“你说谁呢!那东西有什么好码的!那些人瞎了眼才会觉得你那些东西好看!除了荼毒青少年的心灵其他没一点用!”
木则然思绪还陷在故事情节里出不来,不管艾朗说什么,眼睛都是巴巴地看着电脑,挣扎:“你放开我!放开!”
“木则然!”艾朗气急败坏地喊:“我剁了你的手你信不信!一天到晚小说小说!你脑子能不能有点其他的东西!我看你是疯了!着魔了!”
木则然没艾朗力气大,怎么挣都挣不开,眼看着电脑就在跟前,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快哭了:“你放开我!这是我的工作!我喜欢!”
“我不准!”艾朗一把甩开他,暴跳如雷:“两天了,你除了吃饭睡觉那眼睛就没离开过一分钟,你也不怕瞎了!”
“要你管!”木则然最后也急了,没防备他松手,后退几步,踉跄了一下,又急急扑向电脑:“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所以说,盛怒之中的人,真的不适合开口说话,最好的方式,在生气的时候,找根线,把自己嘴巴缝起来,或者,在预料到自己会发怒之前,就转身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发泄怒意。
可是,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动物,要真是能做到这么冷静理智,那真是太难了。
咚一声,笔记本电脑四分五裂。
然后,落在地上,一时,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良久,艾朗看着自己的始作俑者——右手,竟觉得有些懊恼,他觉得,这男人肯定要炸毛。
他怎么就真把人家吃饭的家伙给砸到墙上去了呢?
这时候,艾朗才发现,自己的力气,不是普通的大。
而且,知道地上铺着地毯,他抓起电脑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朝着墙上扔过去——于是,那有点昂贵的易碎品,在两个人眼里娇气地,阵亡了。
但是,预料之中的狂吼怒叫并没有出现。
艾朗抬眸看过去,木则然很安静。
不知道怎么的,艾朗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
他喉结动了动,朝前迈了一步:“则然,我……。”
木则然似乎被惊醒了,睫毛动了动,朝着艾朗看过来,竟然是一脸迷茫:“嗯?”
艾朗还真的从来没有跟人赔礼道歉的习惯,也就是木则然,能享受到这个待遇,可这会儿,艾朗还是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也许,晚上,关了灯,把木则然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三个字比较容易出口。
他叹口气,摇摇头,认命地蹲子,把那四分五裂的电脑捡起来。
动作突然被木则然制止,艾朗看到,木则然就蹲在自己对面,男人的神情,很奇怪,说在意吧,又好像带着几分随意,说不在意吧,可艾朗发现,木则然的肩膀在颤抖。
艾朗不怎么懂这个,木则然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把电脑组装,开机。
没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怀里抱着那东西,起身就往外走。
艾朗赶紧跟上去。
木则然好像呆了,下楼鞋也不换,衣服都没穿,就那么出门。
艾朗也穿着家居服,这时候却顾不了自己了,一看那男人跟丢了魂似的,他也吓了一跳,随手拿了一件外套追上去。
“你去哪里!”他问。
木则然似乎是无意识地喃喃:“修电脑。”
艾朗低咒一声,随即开口:“我开车带你去。”
木则然很配合,点点头。
艾朗把外套给他披在肩上:“你至少换了衣服……。”
他话未说完,木则然抬腿就朝别墅的大门走去。
这下,艾朗又骂了一声,却什么都不敢做了,转身就去车库开车。
车子停在木则然身边,他摇下车窗:“上车。”
木则然倒是听话,抬腿上车。
艾朗看着他脚上的家居拖鞋和脸上的茫然,第一次有了恐惧不安的感觉。
艾朗的车速很快,问了木则然去哪里,就一路狂飙。
木则然去的地方,是一幢极其豪华的写字楼。
艾朗停了车,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个人大冬天,穿着怪异,都穿着拖鞋,木则然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艾朗更简单,连外套都没有。
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艾朗没觉得冷,但他觉得木则然肯定怕冷,但看过去,木则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伸手,拥着木则然的肩。
木则然没动,两个人就这样往大楼里面走。
不安,却渐渐在艾朗心底,越积越多。
半小时后,还是那副造型,两个人,出来了。
只是,艾朗脸上,看见了恐慌。
木则然,更呆了。
“上车,冷。”打开副驾驶的门,艾朗把木则然塞了进去,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也赶紧转过来上车,开了空调,启动车子。
很安静。
两个人,都没有人说话。
艾朗再不懂得看人脸色,也知道自己这次闯祸大了,很明显,电脑里的东西,对木则然而言很重要。
可是,刚刚写字楼里那个人说,坏了,完全没办法恢复,里面所有的资料文件,都丢了。
路上,艾朗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慰?怎么安慰?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道歉?明明那句话就在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哄他?艾朗空隙里朝着木则然看了一眼,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哄人这事儿,他不知道怎么开始。
到了家,木则然木然地下车,汲拉着拖鞋,慢慢地往里面走。
艾朗甚至来不及把车子送到车库,就那么下车,追上去,在木则然准备上楼梯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则然,我……。”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开口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这样的木则然,他没见过,软弱的,幼稚的,好玩的,无理取闹的,哭泣求饶的,他都见过,可是,这么静默的一句话都不说,周身都透着一股绝望气息的木则然,是他没见过的。
他觉得,他很怕。
这一刻,恨不得把这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亲他,哄他,安慰他,让他泪流在自己的肌肤之上,让他的难过都倾诉给自己听。
可是,他不敢动,就那么维持着拉着他的姿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木则然身体顿了顿,可下一秒,继续上楼。
艾朗根本没敢用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则然挣月兑自己的手,朝楼上走。
他握拳砸在一旁的楼梯之上,呼吸急促,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朝外面跑。
沈竹回来,正好看到艾朗上车。
沈竹睁大眸子:“艾朗!怎么了!”
他以为出什么事了,因为艾朗还是那副造型,睡衣拖鞋,一脸的恐慌。
谁知道,艾朗根本没理他,倒车,调转方向,车子嗖一声,就不见了。
沈竹直觉想追上去,可想了想,赶紧下车,就往房间里面走。
一楼一个人也没有,他在楼下叫了几声木则然,也没有人答应,他拿出手机,拨了莫天问的电话。
看艾朗那样,沈竹第一个反应就是许卓出事了,所以,他才把电话打给了莫天问。
但在莫天问那里,得知许卓一切都好,莫天问也奇怪艾朗怎么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就知道问题肯定出在木则然身上了。
沈竹挂了电话,还是不放心,抬腿上楼。
他来到木则然的房间,一看,门虚掩着,他一推,就看见木则然坐在床边,目光近似呆滞,怀里抱着一个笔记本。
沈竹大步过来:“则然,你怎么了?”
木则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竹抬手去抓他的肩膀,摇了摇:“则然!则然!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木则然眼珠动了动,焦距似乎这时候才定格在沈竹身上。
沈竹赶紧再晃一下:“则然!你没事吧?”
木则然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头下去,摇摇头,细若蚊吟的声音响起:“我没事。”
沈竹肯定不相信啊:“到底怎么了?我看艾朗跟疯子似的,穿着睡衣就开车出去了——你俩闹矛盾了?”
然后,沈竹觉察到,木则然的肩膀在抖。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认真感受了一下——不是错觉,是真的,木则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蹲下来,大惊——木则然哭了。
沈竹手忙脚乱地去拿纸巾,想塞到他手里,可一看他抱着笔记本电脑没想松手,只能亲自给他擦泪:“则然!你别哭啊!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一定有办法的!你别哭啊!”
谁知道,他这一说,木则然的眼泪掉得更快,之前是一滴一滴地落,现在好了,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沈竹一会儿的功夫,就用了好几张纸巾:“则然,你别这样,别哭了,别哭了……。”
沈竹也就是对着莫小河有耐心,整天哄那个小祖宗,可对着别人呢,这些事他做得不习惯,一时就有点手笨嘴拙的样子。
沈竹正想着是不是要给艾朗打个电话呢,就觉得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然后,木则然就趴在他肩窝里,不动了。
沈竹如临大敌,小心地扶着他的肩,斟酌着开口:“则然,你要累了,就躺一会儿,歇着……。”
“抱抱我。”木则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让人心碎的脆弱和无助:“请你抱抱我,我很冷……。”
沈竹脸上挺为难,大家都是兄弟,抱一抱这事儿也无可厚非,可关键是,两个人都不喜欢女人啊,这要是抱了,让别人看到,万一误会了……。
但最终,沈竹叹了一口气,起身,挨着木则然在床边坐了,伸手,把他拥着,让木则然靠在自己肩上。
是一个稍微带着点暧昧,但还不算太离谱的姿势。
沈竹试着把那个冷冰冰的家伙从木则然手里拿出来,可结果发现那是徒劳,木则然抱得太紧了,看那劲头,好像那台电脑就是他的命似的。
沈竹很规矩地把手放在木则然肩上,感受着男人的泪在自己肌肤上蜿蜒,他又拿了纸巾,模索着去给他擦。
不知道什么事,但肯定,和艾朗月兑不了关系。
爱情里,咋这么多是是非非呢?
沈竹其实也愁得不行,这两天,他一直在试图和莫小河建立起之前的那种气氛,但很明显,被惹怒了的小祖宗不怎么给他面子。
那天晚上,莫小河一夜未归。
沈竹就一晚上没睡觉,睁着眼,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小河会遵守和自己的约定,不会和那个何维上床。
他该选择相信他。
上一次的事,不也是他误会了莫小河了?
以为莫小河和何维在外面乱搞,其实却是莫小河病了。
这一次,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给莫小河打电话。
他说过去接他,莫小河嗯嗯地答应了。
沈竹过去的时候,何维已经走了。
何维是真不想走,虽然没和莫小河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他的意思,就是想让沈竹误会。
可事有凑巧,公司里出了急事,一批货被人家扣了,他必须赶过去处理。
就这样,沈竹过来的时候,酒店里,只有莫小河一个人。
他松了一口气。
然后,哄着莫小河起床,给他穿衣服,又伺候他吃饭,带着他回了莫家别墅。
路上,他就把莫大海的话,和莫小河说了。
他知道,莫小河之前也有这个想法,想让他去公司帮忙,他以为,这次他主动提起来这件事,莫小河会高兴,谁知道,那小妖精一脸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就嗯啊地听着。
最后,沈竹问:“小河,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结果,莫小河来了一句:“爱去不去。”
沈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管沈竹去或者是不去,那都是以莫小河的意思为主的,或者说,沈竹下了决心去帮莫大海,那也是因为他是莫小河的爹。
可现在呢,莫小河这话,显然是没觉得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沈竹叹口气,开口:“小河,你希望我去吗?”
“你自己看,我无所谓。”莫小河伸手开了音乐开关,姜育恒的沧桑深情又带着忧郁的声音在车厢里流淌。
莫小河抬手就关了,颦眉:“难听死了!”
沈竹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翻着找了莫小河喜欢的歌,播放,想了想,还是道:“那首《再回首》其实很好听啊,平平淡淡才是真,歌词很好,旋律也很……”
“烦死了!”莫小河瞪他一眼:“我不喜欢!”
沈竹模模鼻子,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开口:“小河,叔叔很希望我能去,所以……。”
“那就去呗!”莫小河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模样。
沈竹:“好。”
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
沈竹和莫大海说了,莫大海很高兴,说让他提前准备好,过了年就去上班,职务是总裁特别助理。
沈竹准备着过几天就和莫天问说一声,这两天,他的心思都在莫小河身上,根本不舍得离开。
这次回来,也是来拿东西,拿了东西,还是要回去莫家。
莫小河不高兴,沈竹知道。
虽然莫小河嘴上说不在意,无所谓,可沈竹还是能感觉到,莫小河其实非常生气。
沈竹一方面欣慰自己在莫小河心里还是份量的,另一方面也头疼这小祖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原谅他。
这两天,他就当休息了,本来那时候说好的,一个月有四天的假期,只是他一直觉得莫天问对他太过宽容,这份工作太轻松,所以,他根本没休息过。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陪着莫小河。
其实,也怕自己一个转身,莫小河就不见了。
被别人勾搭走了,怎么办?
他说什么,莫小河都爱答不理,沈竹也不气馁,该怎么对他好,还是怎么来。
深情的宠溺,细心的照顾,换来的,是莫小河满脸的不耐烦,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实在不高兴了,那祖宗也会抬腿踢过来。
这时候,沈竹就笑着任他折腾。
最后,莫小河似乎是觉得没意思了,今天早上醒了,对着沈竹才有点好脸色。
沈竹当时高兴的,抱着莫小河就亲上去了,虽然最后被莫小河一脚踹下床了,但他还是高兴。
这两天,莫小河也没勾他,两个人虽然在一张床上睡,却都没有人提,莫小河睡着了,会不自觉地往沈竹怀里钻,沈竹觉得,就这样抱着他,就满足了。
他是这样想的,小沈竹却不照他的意愿,只要靠近莫小河,就精神得很,最后,沈竹没办法,只能等莫小河睡着了,一个人到浴室去解决,然后回来抱着莫小河继续睡。
心爱的男人在身边,却看得吃不得,还得自己丰衣足食,沈竹不知道,他已经沦落到了和莫大爷差不多的地步。
今天上午,亲了莫小河之后,沈竹照顾得更是细心,后来莫小河说想吃一道菜,沈竹赶紧去买,结果去了几家卖场,都没买到其中的一种调料,最后,他记得莫家别墅里还有点,就想着过来拿,结果,就遇到这样的事。
木则然就在怀里哭,沈竹就算想打电话,也不好行动,没辙,只能不断地给木则然擦泪,搜肠刮肚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别哭了,什么事都会过去的,这几句话。
最后,他什么都不说了,就伸手在木则然肩上轻轻地拍。
时间过去多久了,沈竹也不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莫小河要吃的菜,可这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走,至于小河,回去再哄就是了。
唉,那小祖宗今天刚有点笑模样,这回,不知道又要哄多久。
沈竹正想着,怀里的男人动了。
沈竹以为他要起来,结果,木则然只是换了一个姿势,还是趴在他肩上。
沈竹清者自清,但两个人这种姿势,还是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脚步声传来,沈竹下意识地就想和木则然拉开距离,谁知道,木则然突然松开手里的电脑,伸手就把沈竹的腰给抱住了,原来靠在肩头的脸,也埋在了沈竹胸前——两个人的姿势,更加暧昧!
沈竹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听到耳边响起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抬眼,见是艾朗,沈竹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艾朗!则然哭了!你们怎么了!他很伤心!”
艾朗手里拿着一个包包,铁青着脸走过来,一把扯了沈竹过去,随即把木则然抱在自己怀里,冷冷开口:“你走吧!”
沈竹模模鼻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唉,别想了,自己家小祖宗还得回去哄呢。
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走到门边,他又站住了。
回头,冲着艾朗说了一句:“艾朗,什么事,都得坐下来好好说,不然,什么感情也经不起误会和争吵。”
艾朗没说话,沈竹走了。
“则然。”艾朗伸手抚上他的脸,刚刚就看见了木则然双眼通红的模样,他发现,他心疼得不得了,可心疼里,还夹杂着几分怒意——刚刚那个画面,刺痛了他的眼,想想木则然在别的男人怀里哭,他就难受得想杀人!
幸亏那个人是沈竹,如果换了其他的人,艾朗真怕自己当时控制不住。
木则然挣月兑他的怀抱,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倒在了大床上,趴着,脸埋在了枕头里。
艾朗挨着他也趴下,在他耳边道:“则然,是我不好,我,我重新买了一个电脑给你,是最好的,最贵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木则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艾朗艰难地吞口口水,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去拉木则然的手:“你起来,看看,要是不喜欢,我再去换,起来看看,好不好,好不好……。”
木则然一把甩开他,从床上跳起来,赤脚就往外面走。
艾朗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则然,你别这样,我们,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木则然开口了,艾朗心里一喜,直接从身后站到他面前,伸手捧住他的脸:“则然,我道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那个电脑,是不是对你很重要?我给你买了新的,我……。”
“艾朗!”木则然目光里的茫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寒意:“你尊重过我吗?在你心里,把我当什么?”
艾朗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愣住了。
木则然继续开口:“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我,我竟然还奢望你能爱我,我真是够贱的!艾朗,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不走,我走!”
艾朗被他言语里的那种狠绝和绝望吓到了,可偏偏,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等他想再开口,才惊觉,自己已经被木则然推出了门外。
良久,他站着一动不动,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那么让人无法接受。
爱情让人捉模不透,爱情让人成长,爱情让人坚强,爱情让人受伤,爱情里有很多未知的荆棘坎坷。
可即使如此,世上很多人,还是拼命地朝着爱情的河流跳下去,不管不顾。
莫天问就是其中一个啊。
只是,许卓这条河,他都跳了十几年了,现在,还不能自由自在地在里面遨游。
偶尔扑腾一下,溅起一身水花,可能是痛,可能是喜。
那晚,莫天问的临别索吻,其实很顺利。
许卓对这方面的事,一向反应迟钝。
当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莫天问吻了自己时,莫天问已经肆无忌惮地在他口腔里从这头舌忝到了那头,许卓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就这个空白,又足够莫天问勾着许卓的舌头,尽力纠缠。
于是,莫天问的唇离开的时候,许卓脸上,透着几分粉晕,表情,有点迷茫,呆呆的,看在莫天问眼里,却是别致的性感迷人。
见好就收,莫天问深知这个道理的重要性,大手松开许卓的腰身,最后还是忍不住,又飞快地在许卓唇角亲了一口,这才转身逃走。
于是,他没看到,他走后,许卓慢慢将身子靠在了门框上,伸手抚上自己的唇,唇角,勾了起来。
良久,许卓才回了房间,趴在床上,第一次任性地想——或许,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也很好。
可怜的人,是莫天问。
回去以后,他还提心吊胆的。
甚至,电话都不敢给许卓打一个。
想想许卓说的什么股份转让的事,也让他越来越烦。
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些事。
在他看来,这都无所谓,可如果这样能让许卓高兴,他也只能遵命行事了。
感冒还没好,可他上班了——不上班干什么啊?如果许卓在家,他肯定就赖着休息了,但许卓不在,他装柔弱给谁看啊!
他已经让西子去了分公司,在他看来,刺激许卓这件事,搞不好能弄巧成拙,算了,还是别冒险了。
第二天,许卓给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惊喜两个字的存在。
许卓打电话也没别的事,就是礼貌地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没多说,几句话就挂了。
但这足以让莫天问沾沾自喜了。
于是,一整天,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下了班,莫天问极力压抑了想去许卓那里的冲动,想着,不能这么操之过急。
他想着,或许,许卓还会打电话过来。
但是,没有。
于是,今天,沈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让他有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去给许卓打电话。
许卓正收拾东西,学校都放假了,导师说有个朋友很喜欢许卓的画,想让两个人见一面,许卓正准备去见面,就接到了莫天问的电话。
许卓的画,在莫天问看来,都很美,但是,莫天问没敢说,他觉得,许卓的画里,都透着一股压抑和莫名的萧索。
有这种看法的,不止莫天问一个,许卓之前那些老师还有他投稿的那些画册报刊,也都觉得许卓的画,太过死板,没有情趣。
所以,自己的能力能被老师肯定,许卓很高兴。
连带着,和莫天问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飞扬的味道。
莫天问立即就察觉了,怕许卓反感,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就说明天就是周末了,让许卓记得来。
许卓愉快地答应了,时间差不多了,他礼貌地切断了通话。
莫天问高兴得抱着手机上的屏保亲了好几口,之后才觉得自己这动作太幼稚了,想着幸好这办公室没别人,不然可丢人了。
他不由得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重新投入了工作状态,但那勾起的唇角,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他心情不错,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看见艾朗低落的模样,才想起来,这两个人吵架了。
沈竹给莫天问打电话之后,莫天问就给艾朗打电话了,艾朗也没多说,三两句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急着去买电脑,就挂了电话。
莫天问叹口气,看来,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啊。
他从来没想到,艾朗,冷心冷情,有点自大,傲慢的男人,有一天,也会有这么凄惨可怜的表情。
而这一切,全部拜爱情所赐。
“老大。”艾朗无精打采。
莫天问换了鞋,问他:“则然在楼上?”
艾朗点头:“我没敢进去。”
莫天问摇摇头:“好好哄哄,写作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也很特殊的事情,不单单是为了挣钱——我上去看看。”
艾朗目光里都是期待,第一次对老大在这种事上予以重任:“老大,你好好劝劝他,我真不是故意的。”
莫天问不由得笑了笑:“艾朗,你这个样子,嗯,怎么说呢——”
他挑眉,想了想,吐出一个词:“很可爱。”
莫天问上楼了,艾朗半天之后,模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可爱?快三十岁了,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汇形容……。”
他烦躁地倒在沙发上,叹口气:“木则然,长这么大,没人这么折腾过我,要命!”
要命的木则然,这会儿正肿着一双眼睛,靠坐在床头,发呆。
丢失的文档,重要的,至少有十个。
这里面,有他的各种构思,大纲,加上一些存稿和自己喜欢的开篇,丢失的文字,大概上百万。
木则然成名,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时候,脑子里构思很多,提笔写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可那时候,没有人欣赏,但现在不一样了,冠上他的名号,即使是狗屎,也能卖到黄金价格。
更何况,木则然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创作。
平时上街或者聚会,遇到一些感兴趣的,就用手机记录下来,回来,整理成文档,存起来,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成功,很大一部分得益于他的累积——各种累积,生活的经验,文字的积攒,总之,那里面,说有他大半辈子的心血,都不为过。
当时,木则然真的是傻了。
正如莫天问说得那样,写作,一方面是为了吃饱肚子,但更重要的,是木则然喜欢写作,可以说,写作支撑着木则然的灵魂,让他快乐,让他充实,让他觉得生活有继续下去的乐趣。
一句话,写作是木则然的第二生命。
而现在,艾朗相当于毁了他的努力,剥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不过如此。
木则然心痛过,可惜过之后,却依然不能恢复情绪。
就那么呆呆坐着,心头乱得成了一团麻。
莫天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木则然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抬手开了大灯。
突然而至的强烈光线,让木则然眯了眼睛,抬起手臂遮挡。
“哭了?”莫天问在床边坐了,转身看他。
木则然直接用手臂挡了脸,不想让他看见。
莫天问笑笑:“上一次看你哭,好几年了吧。这么大人了,你也好意思?”
“你知道他毁的是什么?”木则然好似看到了亲人那样的委屈,鼻头酸涩,甚至有了想再落泪的冲动。
莫天问点头:“我知道,可是,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也后悔了。”
“后悔有屁用啊!”木则然甩了手臂瞪着他大吼:“那是我写了多少年才存下来的!这下子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莫天问感受到他的怒意,也了解那些文字对他的重要性,但现在事情发生了,说什么也没用:“则然,那些东西,失去了,可以再写,你用十年写的,可以用另外一个十年来完成,说不定,这次写的,比上次写得还好。可是,人只有一个,感情失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
莫天问说了很多,平时惜字如金,可这时候,事关好友的幸福,他也算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木则然一直安静地听着,再没失控。
“则然,我很了解艾朗,从没见他这么在意过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能在一起,就好好珍惜,爱情,真的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这话说出来,莫天问感触颇深。
良久,木则然才开口:“天问,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是有小脾气,可是,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我生气,我伤心,丢失的文字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正是因为艾朗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