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抱抱她吗？”成亲王干涩的说道，脸上满是期盼和祈求。
乌苏雅和刘心如已经不忍的背过身去抹眼泪，听成亲王这么一说，忙转过身来去看牢头，见他一脸的为难，乌苏雅忙接过裴嬷嬷手里的银子塞进牢头的手里，低声道：“请你行个方便，这或许是父女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你就通融通融吧！”
“不敢，不敢！”牢头连声说道，把银子退回到乌苏雅的手上，迟疑的看了成亲王和小郡主一眼，叹了口气，从身上模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往旁边闪了一步，待娉婷抱着小郡主进去以后，才转身对乌苏雅道：“小人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还请薄侯夫人快些，若是被人发现，小人也不好交代。”
“薄侯夫人！”成亲王却一脸坚持的摇了摇头，推开了裴嬷嬷欲扶起他的手，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乌苏雅，字字认真的道：“薄侯夫人，我自出生以来，跪君王，跪父母，还从来没有跪过其他人，我今日跪下来求你，求你善待平宁，把她当成你的亲生女儿，不要让她因为我和她母亲的过错受到不公的对待，让她如她的名字一般平安康宁的长大。”
“就是你今早跟我说的事。”乌苏雅说道，见刘心如脸上浮现疑惑的神色，又很快一面的了然，忙道：“可萱是决计不会嫁给氆氇族三王子的，所以在三王子再次跟皇上提起这事之前，必须把可萱的婚事定下来。”
乌苏雅多少猜到刘心如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没有打算就这么让她回去，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摇头道：“这可不行，你今日还要帮我做件事。”
“王爷！”乌苏雅却突然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道：“忘却去能妄言生死，你不要忘了，在这个世上你还有一个牵挂。”
成亲王抱着小郡主，就像抱着整个世界一样，一脸的满足和慎重，深怕一不小心，怀里的世界便会消失一样，久久视线都没有离开。
一行人回侯府后，先去给太夫人请了安，把成亲王的事大概的说了一下，又让娉婷过来给太夫人磕了头，便辞了太夫人回了朝阳院。
乌苏雅闻言却笑了起来，摇头道：“若是霍参将对可萱也是有意的，那他今日拒绝这门婚事，说不定便不是因为害怕皇上和氆氇族三王子，而是对可萱的保护了。”
裴嬷嬷闻言摇了摇，像是很不赞成她说的话，却没有开口。
“王爷，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待平宁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快起来吧！”乌苏雅连连点头说道，伸手去扶成亲王。
乌苏雅一愣，她哪里会觉得奇怪，她都不晓得霍满江有没有成亲，或者是已经定下的亲事，这不是才让薄非阳去问嘛，见刘心如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我们两个说话还要这样藏着掖着的吗？”
想必这句话他已经想问很久了，见时间不早了才没有忍住，还是问出了口，娉婷也忙答道：“是永安侯府操办的，虽然大老爷和大夫人刻薄小气，还好有太夫人镇着，办的还算体面。”
“是啊王爷，我们姑娘今儿个早上还说要让小郡主脚她娘亲，不许府里任何人对她另眼相待，你就放心吧！”裴嬷嬷也忙说道，见成亲王安心的点了点头，这才扶着他站了起来。
乌苏雅也事拿不定主意，想了想看了刘心如一眼，脸色一沉，道：“既然这事是你打听出来的，你就跟我回去一趟吧，这件事关系到侯爷的亲妹妹，还是等侯爷亲耳听过你说的事，再做定夺吧！”
乌苏雅吓了一跳，忙弯腰去扶：“王爷，这怎么使得，王爷快快请起！”
牢房里的人都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成亲王的身上，成亲王却格外的平静，又看了小郡主一眼，便微笑着收回了实现，对乌苏雅和刘心如道：“多谢薄侯夫人，陈夫人对我和夫人的照拂，平宁，我便托付给两位了，这份恩情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自当相报！”
成亲王在意的却好像不是这些，听娉婷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样很好，也难为岳母大人费心了，等我死后，也能跟苹儿葬在一起，平宁以后······”成亲王说着去看襁褓中的小郡主。
一想到之前霍满江拒绝时的决绝，薄非阳便是一肚子的火，就连他的顶头上司赵将军亲自劝说，他也是丝毫不松口，好像只要应下这门婚事，便是把他往刀山火海里推一样，气得他转身便走，连赵柯在后面喊他都没有停下来。
薄非阳还没有回来，乌苏雅打发裴嬷嬷带娉婷去安排住处，让人备了茶点，和刘心如一起在主屋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等着薄非阳回府的消息。
刘心如也是个爽快的人，见乌苏雅这么说，种种的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哎，其实这事我也是才从娘家打听来的，那回被霍参将所救，我就回娘家便跟我娘说起了来，我娘一听霍参将的名头，便问我是不是南山大营的霍满江，我忙说是，我娘便叹了口气，道‘人倒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只是命不好，定了几门亲事都是还没有过门便没了，都说他命中带煞，是个克妻的命，原他在你爹麾下的时候，因着跟我是同乡，我还替他说了一门亲，女方一听他前头几个的事，便一口回绝了，闹的我也不好做人，从那以后我也不敢管了，后来听说跟了赵将军，便再也没见过了，没想却救了你们’。”刘心如说着看着乌苏雅。
成亲王只有点头，除了点头他不晓得还有什么好说的了，对于众人的恩亲，他无以为报，只能期望来世。
“王爷放心，苹儿跟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她的孩子便是我们的孩子，从今往后，平宁便是忠勇侯府和陈府的孩子，没有人敢欺负她的！”刘心如也保证道。
刘心如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不妥······好像也说不上，只是霍参将眼见都快三十了还没有成亲，难不成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去里子泪。
乌苏雅和刘心如闻言心酸不已。
“是他？”刘心如显然没有想到会是霍满江，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惊讶。“你们怎么会挑上他？”
乌苏雅深深吸了口外面新鲜的空气，依然觉得胸口沉闷的难受，勉强与牢头道了谢，又再次塞了银子给他，让他打点好成亲王离京的最后一顿。
不过一会，外面便想起了薄非阳的脚步声，却与平日的有些不同，脚步又快又重，像是在生气一般，乌苏雅与刘心如对视了一眼，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薄非阳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昏暗又充满酸臭霉味的牢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娉婷不是发出的抽噎声显得格外的清晰，半晌成亲王才问道：“苹儿的丧事办的怎么样了？”
这也是刘心如第一次进天牢，天牢里的所见，还有成亲王与女儿生离的场面，都让她一时缓不过劲来，她想找人说说话，安慰安慰，陈冲这个时候还在衙门里，自然不能给她安慰，虽然与陈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尚算融洽，可也没有到能肆意发泄情绪的地步，所以眼下最适合她的地方便是娘家了。
“王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刘心如忙道：“你要这么说便见外了。”
“奴婢也会好好的带大小主子的。”娉婷的眼泪从见到成亲王后便没有止住过，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哽咽的说道。
薄非阳难得在人前这样情绪外露，可见也是气急了，刘心如见状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去瞄乌苏雅。
“亏得赵柯在我面前把他夸的上了天，我原还真以为他霍满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孬种，我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色便立马变了，连说不敢高攀。”薄非阳说着重重的在旁边方才乌苏雅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冷声道：“什么不敢高攀，现在谁不晓得氆氇族的三王子逼着皇上要娶可萱进门，他分明是胆小怕事，怕应了婚事，会招惹皇上的不满，怕得罪氆氇族三王子！依我看，这样的人，可萱没有嫁给他正好，若是真嫁了他才真是倒霉了！”
“平安康宁······”成亲王却苦笑了一声，转头望着乌苏雅，把手中的小郡主递给娉婷，突然跪在了乌苏雅的面前。zVXC。
乌苏雅却晓得薄非阳是因为心疼薄可萱，才会发这么大的火，毕竟薄可萱的婚事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于他也是月兑不了干系的，与其说他是在生霍满江的气，不如说他更气的是自己了。
乌苏雅看了刘心如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眼，撇嘴道：“这人其实你也认识，就是上回带援兵来忠勇侯府的霍满江霍大人。”
“到底是我胡来，还是你胡想了！”乌苏雅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睨着刘心如道：“我们家萱姑娘已经选好认了，不劳你费心了！”
帮薄可萱找个婆家其实不难，难就难在又要让薄可萱满意，还要让忠勇侯上下都满意，最主要的是男方还必须不顾忌薄可萱以前的事，和现在氆氇族三王子放话的事，这几个条件一压下来，便再难找出这样的人了。
刘心如看了裴嬷嬷一眼，对乌苏雅道：“其实依我看什么克不克的，都是人的命，说不得府上的萱姑娘和霍参将便是天作之合呢，之前的几个之所以都成不了，正是因为不合适呢？”
乌苏雅晓得薄可萱的婚事难，却没有想到会难到这样的程度，刘心如是心直口快的人，敢当着她的面极力反对自己的兄弟与薄可萱议亲，放在别人家，就算口中不说，心里也顶事不乐意的。
一直等到近中午，大门才来人传了消息进来，说是薄非阳回来了，先去给太夫人请安，立马便会过来，二人忙振作精神。
乌苏雅没有说话，转头笑着看向刘心如。
娉婷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对带孩子着码事一点经验都没有，乌苏雅留她照顾小郡主，念的是她的忠心，可说到带孩子，她还是要学学。
刘心如虽然有些不乐意，见乌苏雅坚持，想想也不好真的袖手旁观，便点头答应了。
“王爷，小郡主还没有取名字，你就给小郡主取个名吧！”乌苏雅不想打扰父女二人的对视，可是时间毕竟紧迫，让成亲王给小郡主取名，也是让小郡主往后能多个念想，毕竟她的父亲不是什么都没有给她的，一个名字，便将包含所有对她的爱喝期盼。
“城外五里坡靠南边的山上。”娉婷说完，忙又补充道：“是太夫人请了风水大师堪过的，说那是风水宝地，能保佑后人。”
娉婷一听这两个字，再也隐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见乌苏雅和刘心如投来询问的实现，哽咽的道：“这个名字是王爷和姑娘一起取的，姑娘说，不惯是小郡主还是小王爷，都叫平宁，让这个名字保佑小郡主或是小王爷一生一世，平安康宁！”
牢头催促了一声，语气里满是紧迫，乌苏雅咬咬唇拉了刘心如的手，看着成亲王，“今日一别，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各自珍重吧！还是那句话，平宁你放心，我一定待她如亲生一般！”说完，跟成亲王点了点头，拉着刘心如走了出去。
成亲王一怔，看着小郡主的眼里多了一抹眷恋，这一点点小小的眷念，却没有让他入死水一般的眼睛活泛起来，乌苏雅心里只觉得闷闷的痛，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接过紫绡悄悄递上来的茶，乌苏雅把茶碗交到薄非阳的手里，轻声安慰道：“侯爷何须这样动气，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想过的，人各有志，咱们也不能强求。”
薄非阳看了刘心如一眼，迟疑了一下，才摇头咬牙道：“他不愿意！”
“薄侯夫人，时辰不早了。”牢头不晓得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轻声说道。
一上马车，乌苏雅便向时虚月兑了一半瘫倒在软垫上，把裴默默、刘心如和娉婷都吓了一跳，忙上前询问。
乌苏雅只是摆了摆手，扯着唇角露出一抹笑，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天牢里的气味让我有些头晕晕的，躺一会便好。”
“什么？”乌苏雅愣了一下。
乌苏雅却一言未发，要说起来，什么克妻克夫她是不信的，可是备不住太夫人相信，好好的闺女，就是不想让她受苦才这样的折腾找人家，若是定下这样的一门亲事，只怕是打死也不会愿意的。
“什么事？”刘心如挑眉问道。
虽乌苏雅这么说，裴默默还是不放心，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水伺候乌苏雅喝下，见她出了面露疲态，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大意，不时转头看她一眼，直到她又睁开眼睛与刘心如说话，才放下心来，帮着娉婷整理了一下小郡主的衣裳。
“是，有劳了！”乌苏雅忙笑着说道，转头看了刘心如一眼，和她一起进了牢房。
这么想着，乌苏雅又忧心了起来，若是霍满江也不情愿这门亲事，或者他家里人不乐意，那可怎么办，再要重新找一个谈何容易，就是薄可萱那边只怕都不好说。
即便薄可萱坚持，她推波助澜，成就了这门亲事，薄可萱没事还好，若是她有个万一，太夫人岂不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刘心如却没有注意到乌苏雅情绪的变化，听说不是要牺牲自己的兄弟，也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八卦到：“那是哪家的少爷，可是你们一早便准备好的？大户人家定亲原本便规矩多，要瞒住三王子，只怕这事也不容易，不过······到底是谁啊？”
“今ri你也累了，我便不去你府上打搅了，正好要回忠勇侯府要路过我娘家，我顺道去看看我娘好了。”刘心如捏了捏乌苏雅有些浮肿的手，轻生说道。
“薄侯夫人！”
从进天牢到见到成亲王，乌苏雅一行人觉得路途那么的遥远，就像永远走不到一样，可是从里面出来，却又快的让她们适应不了，平宁还在娉婷的怀里哭着，只是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似是有了些睡意，闭着眼睛呜咽着，渐渐没了声音。
娉婷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解释，是因为城外五里坡并不是皇陵的所在，更不是永安侯府祖坟的所在，五里坡上，只有贺兰苹一座孤坟，未免显得冷清了些，可若是因为风水之说，便无可厚非了，毕竟死者已矣，自然要为后人造福。
成亲王连连点头，心中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己贵为王爷，落魄之时却没有一个可拖可信之人，亲生女儿还要托付给夫人的朋友，不过好在她们都是重信守诺之人，现在亲口保证，也不会出尔反尔，他也就安心了。
“葬在哪里？”成亲王又问道。
成亲王这才回过神来，怔怔的出了会神，口中喃喃，“平宁······就叫平宁。”
好在这次牢头没有拒绝，乌苏雅这才安下心来，让裴默默扶着上了马车，朝忠勇侯府而去。
“侯爷。”乌苏雅唤了一声，见薄非阳一脸的黑青，心里一沉，还是问道：“怎么样？”
“萱姑娘的婚事真是······哎！嬷倒是有些迷信，听了刘心如的话，唉声叹道。
“可是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去找个人定亲？”刘心如一脸茫然的道。
薄非阳余怒未消的接过乌苏雅手里的茶碗，却没有喝的打算，转手放在旁边的黄花梨雕花小几上，看了一眼旁边有些拘谨的刘心如，懊恼的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裴嬷嬷也推着娉婷往外走，襁褓中的小郡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快出门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悲痛欲绝，响彻天牢······
“怎么？霍大人有什么不妥吗？”乌苏雅悬心的问道，她记得上回在侯府门前见到霍满江的时候，刘心如好像还不认识霍满江，怎么现在好像又对他很是了解一样了。
“什么意思？”薄非阳一愣，问道。
“有意无意，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他都已经当着我的面拒绝这门婚事了。”薄非阳沉着脸说道。
刘心如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一脸警惕的望着乌苏雅道：“你不会是再打我小弟的主意吧！”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家小弟才不过十四，与薄可萱虽然差的连一岁都没有，却还是个孩子，大宇朝的规矩，男子要到弱冠之前可以定亲，成亲却要等到弱冠之后，薄可萱只怕是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又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已经二十有六的哥哥，又忙摇头道：“我大哥也不行，已经定了镇南伯家的嫡三姑娘了，原定等我哥哥从西北回来以后便要成亲的，你可不能胡来！”
乌苏雅也不介意，想了想又道：“我倒是好奇，不晓得霍参将对咱们家萱姑娘到底有没有意。”
刘心如这才回过神来，把关于霍满江“克妻”的传闻说了一遍，一说完，薄非阳也沉默了，半晌，才转头望着乌苏雅，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事关可萱一辈子的幸福，甚至生命安全，乌苏雅也不敢马虎，想了想才道：“在我看来‘克妻’一说，实在有些迷信了，可是就算咱们不相信，萱姑娘不在乎，备不住太夫人会忌讳，若是萱姑娘闹起来，这门婚事成不了不说，只怕还会打草惊蛇。而且，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清，若是真有‘克妻’的事，瞒着太夫人把萱姑娘定下这门婚事，岂不是害了她吗？所以依我看，霍参将之前的那几位到底是怎么故去的，咱们还是查一查的好，若是定亲之前原就有病，那‘克妻’之事便只是巧合罢了，可若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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