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了一口冷气,小乔心疼的看着虚弱的景未央。
董事长终究是没有按捺住,过早的跟景小姐发生了那种关系……十八岁的女孩儿,怎么禁得住他这样一个精力充沛的男人无度的索取?
“没听见么,”二楼走廊上,傅璟琛俊美的容颜在烛光里越发诱人,“以后见了她,叫景小姐,不许再提‘夫人’这两个字眼——”
景未央借着小乔的搀扶站稳了身子,回眸看着走廊上天神一样的男人。恍惚中,她看见了他眼角一纵即逝的悲伤,也看见了他嘴角的嘲讽和冷漠。
“傅璟琛,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申明一下,以免你一直认为我占了你多大便宜。”她挺直了脊梁,微笑着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没有亏,我也没有赚。羼”
傅璟琛眸色渐深,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景家的房产,就算是摆上市场贱卖了,加起来也能凑个七八百万。你唯一帮我的,仅仅是让景氏集团起死回生了而已。除此之外,你没有做过任何事。我告诉你,拿着那七八百万,我随便求谁都可以帮景氏度过难关——”
小乔惊诧的看着景未央,她是第一个敢这么对董事长说话的人灼。
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这交易,赚了的是董事长,亏了的,是景小姐。
“就算你将我当作卑贱的女支,就凭你床单上那一抹红,我今夜随便交给一个男人都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报酬。可是傅璟琛,我没有拿你任何东西——”
景未央的目光掠过惊诧的小乔,淡然轻笑。
在傅璟琛面前,在小乔面前,名誉于她还有什么意义?傅璟琛摧毁了她的名声,小乔一直都知情,她和傅璟琛之间的事,瞒得过谁都瞒不了小乔——
“我仅仅是想要你保守秘密,不让我病重的父亲知道这一切,我有过分吗?”她扬着下巴高傲的看着他,“我不欠你什么,所以你没权力对我有任何的不满,你也不配——”
景未央淡漠的看了眼他,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咬牙朝客厅外走去。
“没错,正是因为我赚了,正是因为你今晚的主动显得你的付出太不值得,所以我心疼了,我被你激怒了——”
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么?”
景未央蓦地停下脚步。
听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她心底说不惊讶是假的。她脸上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回头望着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心疼的男人——
“心疼?呵呵,原来傅董您的心疼,就是用这种方式让我切身体会。”景未央淡淡的对他露出微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吻痕。
不只是脖子上,那些藏在身体下的痕迹也都是他亲自留下。吻痕虽然并不痛,可是却见证了他当时是怎样的愤怒!
也许他自己都记得,他凉薄的唇是怎样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些深深浅浅的吻痕!
“这样的心疼,我受不起。”
景未央冷笑着离开了,没有给傅璟琛留下丝毫的情分。仅仅是上个床而已,既然是交易,他可以毫无感情的做,她也可以做完之后完全不放在心上。
谁说,一个女人的身体属于一个男人之后,她的心也就会慢慢的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她不爱他,即使和他上几十次几百次床,她的心里也不会多一丝他的痕迹。
傅璟琛深沉的眸凝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底浮起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曾经以为有了她之后,他不会再寂寞。
如今才发现,有了她之后,当她离开视线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寂寞——
“董事长。”
小乔不知道是跟上景未央让司机送她回去,还是替董事长叫别的女人过来。董事长刚刚打电话来只是说,让她过来别墅一趟,其他的什么都没吩咐——
“送她回景家。”
“是。”
小乔匆匆跟着景未央出去了。
傅璟琛的目光一直在景未央离开的地方,没有落在别处过。他脑海里满满都是她清冷绝情的模样,剩下的便是懊恼自责。
他怨自己的不冷静,刚刚在房间里明明已经要过一次了,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失控,用那么粗暴的方式将她占为己有……明知道那样之后她会恨他,明知道她有多难受,可是为什么直到结束,直到她离开,也不肯低头说一句,对不起……
自己的心,明明那么痛,却始终装作无动于衷。
“傅璟琛,既然决定爱她,就不要再在她面前将自己藏得太深。”他阖眸,静静的微笑,“你难道忘了么,她是你的妻子,是你唯一想宠一辈子的女人——”
景未央,从那一年开始,你便是我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
*
景家的别墅里异常的安静——
也许是因为停电的缘故,大家都早早的睡下了。就连曾经每到夜里就不安分的加菲猫都安安静静的蜷缩在沙发里惬意的打盹儿。
站在门后面,景未央悄悄的换了鞋,抬手模了模脖子上的围巾,确定不会被人看出来任何痕迹,然后才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
手机屏幕幽绿的光芒映射在光可照人的地板上,低头看着地板,她的脸颊苍白得仿佛恐怖影视中那些从另一个世界爬出来的幽灵。
有时候景未央会悲观的觉得,自己除了站在阳光下有一道影子之外,其他的仿佛跟幽灵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死了灵魂的物种。
“喵——”
沙发上的加菲猫有几分狗狗的灵性,鼻子灵得很,景未央距离沙发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它就欢快的一跃而起,朝景未央奔过去。
“小乖,你知道我回来了呢!”
景未央蹲,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温柔的抚模着加菲猫油亮的毛。非然太宠这家伙了,每一顿都给它那么多猫粮,瞧这肥硕的身体,萌萌的,也笨笨的。
“不止小乖知道,我也知道哦,二姐!”
温柔纯净的声音在沙发另一边响起,景非然拿开盖在身上的毯子,慵懒的从沙发上坐起来,随手拧开了膝盖上放着的台灯。橘黄色的光线顿时四泻开来,他阳光的微笑在夜里格外的迷人。
“怎么还没睡,非然?”
景未央惊讶的看着沙发上的少年,以为家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不知道非然竟然还在等她。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在等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对彼此总归有些熟悉。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听说今天从十点到夜里一点都会停电,可是你说了十二点之前要回家,我担心你怕黑,所以就在这儿等你。”
他温柔的笑了笑,指着身上的薄毯和刚刚枕过的枕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二姐,我可没有耽误睡觉哦!”
“嗯,知道了,赶紧去睡吧。”景未央幸福的笑着,走向沙发,“我的傻弟弟,这都是冬天了,你睡沙发上也不怕感冒。”
“等着二姐,冬天也温暖得跟春天一样。”
景非然将台灯放在玻璃上,站起来温柔的立在景未央面前。他喜欢两只胳膊轻轻搭着她的肩,在她背后轻握在一起。
现在也是——
他纯净的笑着说:“二姐,昨天的模拟考,我是校第一名,你要怎么奖励我?”
“真的吗?!”
景未央惊喜的略抬头看着微笑着的非然。这家伙,每次都仗着自己比她高六厘米,就总喜欢这样的姿势欺负她。
“嗯!”景非然点头。
校第一名,他上一次模拟考好像是校二十二名。前三十名中,每上升一个名次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呢,他竟然一下子成了第一名!
“你确定没有作弊?”
“二姐,我是那种人嘛!你说,怎么奖励我?”
景未央幸福的点头笑了笑,今晚也不是那么倒霉,至少这个消息让她很开心,“想要什么样的奖励,你说,我一定满足你——”
“我自己拿,可以吗?”景非然嗓音低了些,问道。
“……”景未央微怔,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对话,让她情不自禁想起了苏墨——
“二姐,一会会儿就好了。”景非然以为景未央的沉默是默认了,于是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她圈在自己怀中,松松的抱着她。
“爸爸说,如果我考了第一名,他会奖励我美国三日游,外加一个热情洋溢的父子拥抱。现在爸爸住院了,二姐,这个奖励你替爸爸给我吧!”
“好。至于美国三日游,等爸爸病好了而你和我都放假的时候,咱们一起去。”
景未央抬手抱着景非然的腰——
她心里很清楚,非然的暗恋一直是纯净的。
如果他想要的仅仅是抱抱她,这并没有什么逾礼的地方。如今他考了第一名,这样的奖励她可以代替病重的父亲给他——
爬满了绿萝花的窗户旁边,高挑的身影临窗而立。
涂着蔻丹的指甲和宝蓝色的手机交相辉映,手机的摄像头正对着楼下客厅里的两人。景婼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手机里拍摄到的这一幕,得意的扬起唇角——
如果小叔看见非然和景未央这么亲密,他会不会气得跳脚?
瞥着拥抱的两人,景婼娴的指甲轻轻点了一下顾锦城的号码,然后离开窗边,躺回自己的床上悠闲的等着傅璟琛接听——
“喂,小叔啊,是我,婼娴。”
顾锦城接听之后,景婼娴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看着窗子,压低声音温柔的说。这个小叔不是个好惹的人,她可不敢得罪他。
伦敦与宁城的时差是八个小时。宁城已经夜里十二点了,伦敦才下午四点。
“宁城都夜里十二点了吧,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顾锦城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多情的眸子带着一丝睡意。
窗外,金色的阳光格外温柔。
他昨天看了一宿的足球赛,今天一早就出去玩,三点才回来睡觉,这会儿刚到四点,景婼娴就打电话来吵醒他了。
“小叔,你在睡觉啊?”景婼娴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她就是算准顾锦城这会儿应该在玩儿才会打电话过去的,哪知道还是撞枪口上了——
上一次跟小叔去伦敦玩了几天,听他家里的仆人说,小叔最烦的就是睡觉被人吵醒。景婼娴不知道,她并不是第一个吵醒顾锦城的人,早在很多天以前,景未央也曾经进入顾锦城的房间里,吵醒了这个尊贵倨傲的男人——
“嗯,没事儿,一会儿继续睡就行了。”顾锦城淡然的挑了挑眉,对自家侄女儿,他怎么会像对待吵了他美梦的外人那样勃然大怒呢?
景婼娴松了口气,然后捧着手机小声的说:“小叔,上次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让我看着非然嘛,最近他有点儿不大对劲……”
“嗯?”顾锦城有了些兴趣,勾唇望着窗外的阳光。
“我刚刚拍到了一个视频,发给你看看。不过宁城停电了,楼下有点黑,虽然我用的夜拍模式,不过也不是很清晰……你将就着看吧小叔。”
“好。”
“小叔再见。”景婼娴礼貌的结束了通话,将视频按着号码发过去了。轻抚着自己漂亮的指甲,她得意的勾起唇角笑了。
景未央,你明明掌管着景家的钱财,谁让你不给我多余的钱花!景家的事儿都是你做主了又怎么样,我倒要看看这件事你还能自己做的自己的主吗?
*
伦敦——
顾锦城悠闲的坐起来倒了一杯茶,然后看着景婼娴传过来的视频。
虽然画质不是很清晰,不过也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的两个人是景未央和景非然。他们安静的依偎在一起,那模样,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男女。
“景未央,我记得临走之前提醒过你,自己死可以,千万别想着拉我顾家的人下水——”顾锦城浅啜了一口花茶,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模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再次看了眼视频,他向来温柔多情的眸光里划过一丝嗜血的残忍。
宁城。景未央将一些消肿化瘀的药液倒入浴缸里,惬意的泡在水里,心里是少有的宁静。台灯放在边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柔和的光线里多了几分妩媚。
刚才和非然在客厅,那个场景让她想起了那些往事。
那些和苏墨的往事——
三年前的夏天,她还只有十五岁,性子孤傲,不仅和大姐景婼娴处得不好,就连和非然的关系也一直处在冰点。
上学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在时代广场坐上一会儿,看看晨练的老人,看看出来遛狗的女人们,偶尔也喂喂鸽子——
不知道去时代广场多少天了,似乎那个学期每天都去,只有下雨的时候例外。不知怎么的,她开始留心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
他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她知道,那是她们学校的标志。
他喜欢背着一个挎包,挎包的拉链上一直挂着一个笑得好灿烂的晴天女圭女圭。
他的挎包里有一个袖珍型的相机,但是像素却十分的清晰。
他每天总是跟她前后脚的来到时代广场,她坐在喷泉旁边看人家晨练的时候,他远远的在另一边的草坪上喂鸽子。
有时候,他和她擦肩而过;
有时候他喂完鸽子就坐在喷泉旁边温书,安静得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有时候,他拿着相机拍下凌空高飞的鸽子,独自欣赏着……
不管每天以怎样的方式遇见,景未央总能从他干净澄澈的容颜上看到他的阳光,从他身上的樱花草香味里感觉到温柔,从他微微扬起的唇角,看见他飞扬的快乐——
也许是他的笑容吸引了她,也许是他的阳光感染了她,渐渐的,景未央每天出现在时代广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里搜索他的身影——
在熟悉的草坪看见他熟悉的背影时,她的心也会随着他的存在而宁静。
找遍了时代广场都看不见他的时候,她的心会突然的空落下来,许久都走不出那片落寞,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心里开始明了,这样悸动的情感,叫做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