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昏君,夫有本要奏 094 十月二十一

作者 : 花犯

“你们不说,我们不走!”韩君临钉在原地,怎么都不肯挪动脚步,尚成宇也跟着点头,“对,你们不说,我们不走!”

瘦男人拽不动两人,不耐烦的挥手,“走走走,别赖在我家。”

胖女人三两下的把锅刷好,湿手在衣服上乱模几把,“老头子,你就给人家说说吧,这小兄弟离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清楚发生啥事儿,怎么能甘心离开。”

既然下李|庄就在附近,那她看见的人,就一定是艳儿姐姐,瘦男人说无一生还,可不一定所有的人都失了命,或许还有很多人活了下来。

韩君临感慨,“一直以为是深秋,原来已经初冬了。”耐几子挥。

鞋子里湿潮,脚在里面捂的很难受,放在外面凉风一吹,很是舒服,“你也月兑了鞋子凉凉脚吧!”

“歇会儿再走。”她在原地坐下。

韩君临轻轻的嗯了一声。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在头没那么疼后,两人继续上路。

“小九,你别哭啊!”就是不想她难过,他才找话说,可她怎么还是哭了。

胖女人摇头,“前些年好些,五年前换成小皇帝后,就越发的难熬。”

韩君临摇头,“这么多年不见,她不一定记得我,再说,即使记得又怎么样,你也看出来了,她现在是有身份的人,而我却是这样,狼狈!”

这五年来,她一直对那里念念不忘,那里是她向往平安稳定生活的所在,是她魂牵梦绕的心灵归宿,她不能接受这巨大的变故,不能相信记忆深处的笑声就这么烟消云散,她要过去看一眼,一定要过去看一眼。

韩君临摇头,“我今天就过去!”

瘦男人皱着眉头想了想,“十月二十一的晚上。”

瘦男人点头,“那天半夜上茅厕,看见小李|庄那边烧起熊熊大火,我以为谁家房子着火,也就没放在心上,可第二天早起,大火仍烧的厉害,于是我们几个好奇的老爷们便跑过去看。”说到这里,瘦男人的脸色阴沉,眼底也带着极度的恐惧,“全村的房子都被烧了,村民的尸体到处都是,地上的血,都流成了河!”

瘦男人坐下来,伸手指着远方,“那里就是小李|庄,村里有几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可在五年前,却被人屠村,无一生还。”

“你会和乞丐当朋友吗?”

她的一意孤行,换来瘦男人的沉重叹息,“你们等会走,我给你们准备点东西。”说着,起身顺着门口的下路朝远处的屋子走去。“是啊,时间过的好快!”尚成宇侧头看她,整个人裹在金色的光芒中,看起来那没温柔、安静和美好,他不由的伸手把她耳鬓的乱发顺到耳后,“希望九儿此刻也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

“我门口坐会儿,等大叔回来。”她顺着路往下走,确定再也听不到两人说话时,在路边的草地山坐下。没过多久,瘦男人慢慢的出现在视线内,等他走到跟前后,两人一起走回小院子。

“没事!”她努力洗鼻子,想用力把泪水憋回去,可反而越流越多。

韩君临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该用何种心情往前走。她很想知道马车里的女子是不是艳儿姐姐,可是她的身份,却不容许她出现在皇宫侍卫面前。

她的行为让尚成宇不解,“你不是想知道马车里的人,是不是艳儿吗?快点走啊,太阳落山之前我们一定能撵上去。”

“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难过了。”

两人的确很狼狈,衣服鞋子脏兮兮的,头发很乱,脸上都是尘土,额前滚下的汗珠,印出一条条的水痕。

两人不敢相信,他们的生活竟然是这般。

“小九,你看,马车!”在太阳偏西时,两人远远的看见马车,正是昨天早上离开客栈的那乘。

“直觉。”尚成宇念道,“对,就是直觉!”

“你很啰嗦!”她略带嫌弃的反驳,自从那场病后,他就变成了婆婆嘴,走到哪儿啰嗦到哪儿。zVXC。

想起这些往事,她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

看两人脸色,胖女人苦涩的笑了,“穷人家的日子不好过,其实我们家算好的了,喏。”胖女人指着远处稀稀拉拉的房子,“王婶家上个月添了个丫头,还没张开眼见一眼爹娘,就给丢在尿桶里溺死了。”

胖女人说家里没什么吃的,所以不能给两人准备干粮,不过地窖里有红薯,她让瘦男人下去拿了几快。说是他们饿了,能拿着啃。

韩君临没再理他,月兑下布鞋,然后轻轻的月兑袜子,大拇指指根处的水泡已磨破,沁出点点血迹,其他几根脚趾,也有大大小小的水泡,脚板上也有,轻轻一摁,疼的要命。

“朋友又不分贵贱!”尚成宇道。

“大婶,今天初几?”她略带呆滞的问胖女人。

“养不活啊,多了一张嘴争米粮,其他孩子就更吃不饱了。”胖女人指着那片房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各家的苦难生活。

尚成宇点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有所作为。”

直觉?韩君临轻笑,她就是九儿,而她不理解,也不愿意他上战场,她想要的,不过是简单自由的生活。

韩君临一愣,“大婶,你是说,五年前到这个时候被屠村的?”

尚成宇听的一脸愤怒,握紧双拳,眉心紧蹙,额头的青筋直跳。韩君临却沉着一张脸,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她不停的麻痹着自己,这些与自己无关,这些与自己无关······

瘦男人哼哼两声,扭头走人,可走了两步又顿下脚步,长叹一声,示意两人坐下来。

听他的描述,韩君临似是看到大火燎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那画面,刺激的曾受过伤的后脑勺更加的疼痛,“为什么会被屠村?”

他雪白小脚上的水泡,看的尚成宇触目惊心,他脚上也有,不过可没他这么厉害。看他光着脚在地上踩,尚成宇道,“地上凉,你病刚好,可不敢光脚!”

“如果,九儿不同意你上战场,你会答应吗?”韩君临十分严肃的问他。

“我知道,可是,还是很难过。”她难过的要命,难过的无法呼吸,难过的头也跟着作痛。

韩君临慎重的点头,“那是我的老家,我一定要过去看看。”

韩君临不顾胖男人和瘦女人的劝阻,执意去小李村。

鬼|村,听起来就挺瘆人的,别说瘦男人和胖女人闻之色变,就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他,心肝也直打颤。

“小九,你干嘛?”

“屠村?”韩君临白了一张脸,脑袋里乱哄哄的,后脑勺也跟着剧烈的疼痛起来。

“大娘,你们靠什么为生?”

鬼|村!!!

“你不过和她见过一面而已,凭什么这么肯定!”

尚成宇依言,褪下鞋子,外面凉风一吹,闷涨的双脚舒服了很多。

韩君临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说,可这是夫妇两人的诚意,她一脸感动的收下。

说到这个,胖女人的脸耷拉下来,“种了几亩地,收的几斗米粮食,多半上缴,剩下就是数着米粒下锅也撑不到月底,所以我家老头就经常上山砍柴,到镇上换米粮。”

“小九,一定要去吗?”尚成宇劝道。

胖女人道,“我家老头是穷疯了,所以才拿你们的钱,其实,他心底还是好的。”

尚成宇不是没吃过红薯,但都是吃熟的,或是弄好的成品,比方说烤红薯、红薯粥和红薯糕,韩君临在村子里长大,自是见村民种过,“恩,又甜又脆的,很好吃!”记得小时候,二牛哥经常带着她和艳儿姐姐,还有其他玩伴,去地里刨地瓜,然后挖个坑,在里面点上一堆火,待火烧旺后把地瓜让里一扔,之后用土把坑填上,等大家耍累了,地瓜也差不多焖熟了。艳儿姐姐长的最好看,只往干草上一坐,就有男孩子把烤好的地瓜献过去,她个头和力气都是最小的,每次都抢不到,不过她不用担心吃不到,因为二牛哥会给她抢,艳儿姐姐的也会分她。

“没报案吗?官府没派人来查吗?”尚成宇问瘦男人。

“那些当官的,不过做做样子,肚里没一点墨水,长了一脑袋的草,什么都查不出来,拖了两年多,也就成了无头案。”胖女人叹气,“可怜一百多口人,死的不明不白,无怪乎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孤魂野鬼出来喊冤!”

尚成宇挑眉,薄唇抿了片刻,“九儿不会这么做的。”

十月?韩君临的心一颤,她记得五年前,她就是在十月离开进的宫,具体是那天她没有印象。如此说来,也就是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想到这里,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还是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往那一方面想。

“为什么?”尚成宇和韩君临同时问道。

“不了了之?这么惊人的大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几十户人间,一百多条人命,尚成宇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婶,你们的生活一直都这样嘛?”尚成宇不置信的问。

“我知道。”她又不是瞎子,怎能看不到他的关心,“我踩在袜子上,可以了吧!”

“十月二十一。”胖女人试图劝说她放弃,“每年的这个都闹鬼,小兄弟还是完几天过去吧!”

“小九,这东西真的能吃吗?”尚成宇指着包袱里的红薯。

瘦男人递给两人一把桃木剑和两张黄色的符,“桃木辟邪,符是保平安的!”

韩君临怎么都不肯相信,一别五年,小李村竟然变成一座没有人烟、生气,甚至是为之色变的鬼|村!

太阳已完全没入地平线,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吹过耳际,钻入衣领,让人忍不住开始打哆嗦,想起小李|庄,韩君临的一颗心不由的往下沉。

看她白着一张脸,眉头紧皱,手摁着后脑的位置,尚成宇知道她的头又犯疼了,他伸出指节分明的大手,为她轻轻的揉捏,“这样好点没?”

两人谢过夫妇二人,便朝小李|庄的方向出发,韩君临心情很沉重,所以一直不啃声。尚成宇不知怎么安慰,边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话,逗她开心。

“这,”尚成宇吞吞吐吐,最后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不走了?”察觉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尚成宇回头看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的马车发呆。

韩君临点头,想起瘦男人说,中午的一餐是这个月最丰盛的,她心里有些酸涩,

韩君临听到这句话,再也听不下去,猛的起身朝门口小路走去。

“这么大的事,当时惊动好多人,能没人查嘛。”说话的是胖女人,“可是查来查去也就那样,最后不了了之。”

小九的脸色苍白无色,发生这样的事,尚成宇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轻拍他的肩膀。

“我这是为你好!”他那一场病,吓的他去了半条命,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两人面向西并肩而坐,太阳正在西沉,金色的余晖洒满大地,为整个世界镀上一层迷人的色彩,即使已是初冬,即使树叶已掉落,即使草木已干枯,即使吹着冷风,即使头顶的天空寂寥,即使眼前的景色萧条,但在金色阳光的笼罩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韩君临也转过头看他,夕阳下的他,柔气加重,看起来似是温柔婉约的姑娘家,“她会看到的。”她就是九儿,正在你身边,为什么那主仆三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性别,而和你相处这么多天,你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成大哥,建功立业就那么重要吗?”

“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瘦男人说道,“第二年,有人夜里经过小李村,说是看见了一身血迹鬼魂,在废墟里飘荡,后来,又有人陆陆续续听到哭声,所以小李村就慢慢的成了鬼|村。”

晚上的风很大,还吹的很急,夹着哨子声呼啸而过,加上天色暗下来,多了几份阴森恐怖的感觉,“小九,你害怕吗?”尚成宇压低声音问。

“不怕!”韩君临毫无惧意的回答,这里就是她的家,人都到了家里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六千,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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