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29
第十五章领域之门
乡间夜晚,宁静深邃,月光下,树影婆娑,暗香浮动。
陈旺廷突然动了,刚刚席地而坐的身姿瞬间已变成无极桩。曾守山只觉空气揉动了一下师父已完成了动作,即使他坐在师父的身边也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陈旺廷的动作似乎无视时间的限制。
陈旺廷对石化的徒弟道:“其实这不过是速度极快而已。技击搏杀中速度是最重要的要素之一。但你谨记,速度的根本是力量,如没有真正的力量速度是无法提上去的。理论上,只要力量无限大,速度就可以无限提升。”
曾守山正潜心默识,陈旺廷厉声道:“看好了,这就是气息转化之式。”
陈旺廷左手从月复心探出,右手成掌压住丹田部位,双脚前后撑圆。保持定式片刻后,右手探出,左手压丹田,前后脚相应变化。
陈旺廷知道这个弟子记不住招式,问道:“这个能记住吧?”
曾守山道,记住了,接着觉得师父太不相信他了,又道:“其实只是从无极桩衍生左右两个招式而已,我真记住了。”
陈旺廷道:“那就好。一般来说我把由气息转化来的力量称之为劲,以区别肌肉筋骨之力。此前教你龟息功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呼吸是气息转化为劲的关键。”
陈旺廷让曾守山继续保持由无极桩演变出来的左式,道:“呼吸绵绵,则气息不断,扩充至四肢百骸,其外至肤梢发尖。心志随之,涵泳优游,劲自生矣。”
陈旺廷口诀娓娓道出,曾守山渐入状态,眼睛慢慢闭上。陈旺廷见他身体上下,从头至脚,严整合一,浑然无间,呼吸极微且长,神情祥和愉悦,知道这个弟子已掌握基本窍门,一只脚踏进真正力量的大门。
在陈旺廷开创的领域里,曾守山感受到了无比的神奇:涓涓气息附于血脉,敛于骨髓,转而为劲。曾守山觉得舒泰、充实,浑身上下踊跃着力量。随着体内力量感的攀升,曾守山察觉到自身的知觉和感应能力也随之增强,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许久,曾守山从状态中出来。陈旺廷早已开始喝茶数星星了。
曾守山对陈旺廷深深一揖,道:“师父真乃千古宗师也。”
陈旺廷纵横江湖多年,会遍天下英豪,知晓世人大多拘于肌肉筋骨之力,难有重大突破。但陈旺廷独不肯束于常规,于是广学博览,极智慧通方创此神通之法,然世无知者,今日知道弟子曾守山已真正领会了气息之力,陈旺廷老怀大慰,长啸一声,几破云际,道:“吾道不孤矣。”
语毕,转身回房,睡觉去也。
曾守山嘀咕道:“半夜大喊大叫,扰人清梦。”
陈旺廷何等耳力,听得真切,差点摔跤。本来得如此慧根深种的弟子,人生一大快事,长啸抒怀,痛快淋漓,岂料曾守山在嘀咕什么影响别人睡觉。陈旺廷郁闷得想吐,正要找曾守山麻烦,却听得他开了院门跑了。陈旺廷心道:“明天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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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陈旺廷授大诚拳精要,曾守山虽刻苦练习,但并未耽误日常功课,上午照样藏书楼看书,下午还是跟着大伯干农活。进入夏季,农活多了不少,曾家三爷们种了二三十种瓜果蔬菜,要全伺候过来还要花点时间的。
曾家最无聊的还是陈旺廷。从去年小年前夕至今,曾家再也没什么心怀叵测的不速之客上门。暗桩经过他的调整也未出现玩忽职守的现象,每次巡查都见他们坚守岗位。李慕对组员的要求很高,他不希望和普利一样被曾邦泉发配到远方去,更不希望在其他护卫组的兄弟们面前丢脸。所以陈旺廷几乎没什么事做,虽然他真正的职责是护卫曾家,但平时无聊确实也很麻烦。他上午还好,有点事做,可以教教胡鲁,下午和晚上除了偶尔看看书或和曾邦侯下下棋之外,基本处于无聊状态。陈旺廷想找活干其实也挺难,去和曾家三人种菜吧,就成了四个大男人伺候十亩菜地,说出去丢人;想去帮别人家干农活吧,都认识他是曾家先生级别的人物,如何肯让他弄脏手。
这日下午,陈旺廷在曾家周围漫步。村里人大部分都在地里忙活,见着陈旺廷纷纷跟他打招呼。陈旺廷也笑着一一回应,心里却是略有尴尬。别人在干活,就他自己在度方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地主家监工。
马月桂正带着胡鲁胡梁刨土豆,胡鲁心疼母亲,每天下午帮着家里干农活,晚上做家务;弟弟胡梁每天从私塾回来也自觉去地里干活。可能是因为喜欢胡鲁胡梁两孩子的原因,陈旺廷不知不觉又走到胡家的土地旁边。陈旺廷觉得马月桂生活艰辛,有心帮她干点农活,但每次都被她婉拒。马月桂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孩子的老师帮家里干活。
胡鲁正拿着锄头刨土豆,胡梁负责把土豆往筐里装,母亲马月桂干的是最重的活:把土豆挑回家。满满两筐土豆至少也得一百多斤,每一次似乎都将把马月桂坚强的脊背压弯。马月桂满脸都是汗,嘴唇有点发白,但她仍然在坚持。因为家里只有她能干重活了,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让她们干重活又如何舍得。陈旺廷心里感叹不已:马月桂一个女人竟然能够挑起如此重担,这是何等的心志毅力!也许女人并没有多想,也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她们只是想日子过得更好一点,让孩子们有出息,但她们却可以因此拥有爱心,坚韧,包容。如果没有女性的美德,这个世界真不敢想象。陈旺廷突然觉得必须帮助她们母子减轻点负担,于是不由分说抢了马月桂肩上的担子,自己扛上。陈旺廷对力的掌握已经通神,没等马月桂反应过来,担子已到了他的肩上。马月桂脸有点红,却也没办法,陈旺廷早已走远。
等陈旺廷送完土豆回来,马月桂连声感谢,说如何敢当。陈旺廷道:“你不用客气,我力有余,你力不足,帮你是天经地义的。”
陈旺廷说完之后,马月桂脸再次红了。陈旺廷这话有点问题,我是男,你是女,我有余,你不足。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马月桂开始以为其中有调戏之意,却见陈旺廷一脸正气,胡鲁和胡梁也没听出什么,放下心来,旋又觉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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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曾守山来找陈旺廷验功。
陈旺廷随意站立,搭上曾守山右手,稍用功力,却不见曾守山移动分毫。陈旺廷讶然,加了一分力道,曾守山仍是纹丝不动。陈旺廷心道,不至于吧,徒弟这么强了?看见曾守山表情轻松,陈旺廷有意让徒弟吃瘪,陡然之间力量增至二成。但曾守山仍然没有如陈旺廷想象的那样跌飞出去,只是桩步已撑圆,正全力抵御,神情也由轻松变为严峻。
在陈旺廷的强力施为之下,曾守山桩步开始松动,慢慢向后移动。曾守山苦苦支撑,步步后退,但呼吸仍未散乱。大约半刻钟后,曾守山终于跌倒在地。
陈旺廷道:“不错,看来你已转化了气息之力,十日之内取得如此成就足以自豪。大概而言,你现在的力量只怕有四百斤之多了,加上你呼吸绵长,力量的持续能力比常人强得多,所以你的力气在外人看来已可称为神力了。”
曾守山爬起来,没顾上拍拍身上尘土,道:“多谢师父。”
陈旺廷道:“其实我也得谢你。”
曾守山奇道:“师父,何谢之有?”
陈旺廷微微一笑,道:“徒弟选师父,师父也选徒弟。弟子遇名师不易,师父遇高足也难。”
曾守山道:“师父绝代宗师,弟子能得您教诲实在几世修来的福气。”
陈旺廷道:“行了,你也别往我脸上贴金了,今后别丢我脸就是。”
曾守山有为难之意,道:“师父,我跟您学拳其实不是为了打架。万一以后打不赢别人,您也别生气。尤其像我三哥那种变态,专为打架而生,我真没把握打赢他。”
陈旺廷毫不在意,道:“你不想打架,倒也不是什么缺点。以你的发展,即使打不赢别人,但别人要打赢你只怕也不容易。其实你说的没错,力量大不一定会赢得搏击,影响搏击输赢的因素很多,力量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陈旺廷接着讲道:“我教给你和胡鲁的东西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不外乎力量和技击技巧。只是教你时比较侧重基本功和力量,胡鲁则侧重技巧。此外,传给胡鲁的还有瑜伽功法,这个其实不算是本门的东西,但对她运用技击技巧非常有好处。当然如果她能融合瑜伽功法和本门的基本功法,前途不可限量。”
曾守山道:“阿鲁天资聪颖,远胜于我,必定能达到师父您期望的境界。”曾守山也不称胡鲁师妹,而是叫她阿鲁。
陈旺廷似乎不接受这个评价,道:“呵呵,这回真谦虚上了。”
曾守山道:“真不是谦虚。对了,师父您以后还会不会收其他弟子了。”
陈旺廷道:“你说呢?”
曾守山很认真地道:“师父,您应该要多收。”
“为什么?”
“我师弟越多,我这大师兄当得越有味。再说了,我打不赢别人还可以叫师弟师妹来帮忙。”
陈旺廷气得要打他,骂道:“你还真有出息。”
曾守山连道,师父您消气,我给您倒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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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曾守山的师父很轻松,教点东西之后就不用管了,所以陈旺廷很纠结,因为这会导致他无聊以及没有成就感。但在教另外一个更好的好学生胡鲁时,陈旺廷又觉得其实还是以前好。因为要教给胡鲁的东西实在太多,九流百家至下三滥只要跟技击搏杀有关系的都要教,学科多学问多,以至于陈旺廷不得不备课。陈旺廷虽然不想无聊,但更不想备课。此时他怎能料到给胡鲁讲课用的讲义后来变成某个学院的必修教材。
大约半个月后,曾守山再找陈旺廷验功。
这次陈旺廷足足用了将近一半的力量才把曾守山放翻。陈旺廷不敢相信,把曾守山拽起来再试了一次,还是如此。陈旺廷长叹一声,这个世界真的有天才存在。
陈旺廷作为大诚拳法的创立者,自然知道即使掌握了气息转化为劲的功法,力量也不可能增长的如此之快。最有力的理由就是,他当年也没有达到这个程度。陈旺廷的切身经验告诉他,进入气息化劲的领域之后,开始阶段力量会有一个突飞猛进的时期,然后力量的增长会越来越缓慢。所以上次使用两成力量才放翻曾守山,他只是觉得这个徒弟悟性好,哪想到半个月后曾守山的力量再次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