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兮若见他纵身而来,又是惧怕,又是气愤,惊得花容顿失。只看龚难敌身侧青光暴起,将赵泰阿去路尽皆封死,两人电光火石一般交了数招。
赵泰阿落到地上,连退了几步,手中长剑震动不止,才看清他手中竟是一柄竹剑,惊道:“你究竟是何人?”
龚难敌淡淡地道:“你们的事,我本不愿插手,但叶小姐昨日赠了在下几绽银子,我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赵泰阿冷哼了一声,泰阿剑一振,道:“你武功虽强,但我们一拥而上,也未必输给你。”说罢,他一挥手,道:“大家一起上,给我先拿了这厮!”
龚难敌见这十几骑人纷纷拔剑围来,轻蔑一笑,喝道:“白泽!”
兮若不明所以,暗道,白泽是谁?却听林间一阵嘶声,似马非马,似羊非羊。
一只雪白的野兽撞断数根树干,狂奔而来。那野兽通体布满白色长毛,头上两只长角好似羚羊,两只眼睛泛着蓝光,两侧毛发极为浓密,经风一吹,好似翅膀一般展开。
它跑得极快,顷刻已撞翻两三人,到了龚难敌身侧。龚难敌轻轻一抚它头,对兮若道:“这是我从东北靺鞨处求得的神兽,名唤白泽,骏健善跑,日行千里,奔到快处,通体洁白。你骑了它往东边去,我来挡住这几人!”
兮若见他纵身而出,竹剑挥动,在人群之中,丝毫不乱,哭道:“龚先生,你救了我,我怎么能弃你而去!”
龚难敌又挡了两剑,皱眉道:“女人啰里啰嗦,真是麻烦,你道这几人真能杀了我不成,赶紧滚蛋!”
叶兮若无言以对,翻身爬上白泽,行了一礼。那白泽甚通人性,见她上来,便长啼一声,向东而去。
兮若只觉得劲风顿起,身边树木尽在急速倒退,满头青丝都散了开来,忙紧紧抱住它脖子,瞬间已看不见身后众人。
她骑着白泽向东奔了一日,竟渐渐接近东海之滨,隐隐有海涛之声。兮若肚中饥饿,料想离开苏州城已远,应该已经月兑离危险,便想放慢速度,寻找店铺充饥。
走到正午,远远的看见有酒旗飞扬,她轻轻勒住白泽脖子,不料它丝毫不理睬,仍是发足狂奔。眼见便要经过酒家,她心中大急,叫道:“快停下!停下!”
白泽竟通人意一般,瞬间止住,正落在店外。兮若见它如此神奇,心中欢喜,模了模它头,笑道:“你真乖!”白泽脑袋微微抖动,轻轻啼叫了一声。
兮若将它停在门外,走进店内,点了一碗面,吃了起来。
这一日,她无时无刻不再担忧,一会想着爹娘是不是也已经月兑险,一会又想着龚难敌是不是已经杀了赵泰阿。正在想着,邻座两把长剑重重放下,两个一胖一瘦青衣人相继落座。
只听那个胖的把筷子一摔,说道:“师哥,这面中又没有肉,却叫我怎么吃!”那个瘦的一边划面,一边说道:“路边林中野兔野猪,你要吃,便自己去打两只来。”
胖的回道:“你却糊涂,此处是东海之滨,怕只有臭鱼。”瘦的说道:“那鱼肉倒不是肉了?”胖的答:“所谓江鲜江鲜,江里的才鲜,海里的鱼又臭又咸!我不要吃!我不要吃!”说罢,那胖子竟然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兮若暗想,原来是两个混人。只听那胖子边哭边说:“想当年我们鹿门二仙,在鹿门山之时,跟着浩然先生,每日是‘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而如今却跑到这海边来喝腥风!”
瘦的那人,停下筷子,皱眉思索:“照理说,老大叫我们在此等候,应该不会有错。”那胖子“呸”地一声道:“不会个屁!藏剑山庄这般天罗地网的布置,那个小妞能逃得出来吗!”
兮若听到这里,顿时花容失色,却不想贼人布置周密,逃到此处,仍然被他们撞见,心中一慌,筷子一齐落在地上。那胖子转过头朝她骂道:“我们自说我们的,跟你有什么干系,你却掉什么筷子!”
他说到一半,怔怔地看着兮若,说:“师哥,老大是不是叫我们等一个女人?”瘦子继续划着面,含糊地答道:“是啊。”
“他是不是说那个女人长得漂亮?”“据说不错。”瘦子继续划面。“他是不是说那个女人骑了匹通体雪白的怪兽?”
正说话间,兮若已翻身跃上白泽,飞驰而出。
这时,那个瘦子才反应过来,打了胖子一个爆栗,骂道:“早知道是她,怎么不当即抓住?”胖子捂着脑袋,反驳道:“屁话,我要是不先问了你,怎么知道。”
兮若骑着白泽,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往后一看,不料那两个怪人居然轻功如此之好,竟紧跟其后,吓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只听那瘦子叫了声“着”,竟一个跟头翻了上来,那个胖子在后大呼:“这次不算,这次不算,你刚才比我多吃了一碗面,气力比我足!你跳下来,我们再来过。”
那个瘦子毕竟头脑清楚一些,对胖子置之不理,一只枯木般的手搭在兮若肩上,低声说道:“快乖乖停下来,否则我送你去喂鱼!”
兮若被吓的六神无主,大脑一片茫然,只顾着双手紧紧地抱住白泽脖子,渐渐地耳边的海潮声越来越响。
那瘦子见她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抓住白泽尾巴,翻身落地,使出千斤坠,想凭一己之力,把它拖住。但白泽神力无比,直拖的那瘦子往前滑去。但此消彼长,速度毕竟是降了下来,那胖子也赶上上来,帮着瘦子一起抓住尾巴。
兮若心中又惊又怕,向后叫道:“快点松手,快点松手!”胖子瘦子一齐叫道:“不松不松!”
兮若遇上这两个混人,顿时没了主意,心中一片空白,忽然想到这两人既然是贼人的同党,也许知道爹妈的情况,当下随口问道:“我爹妈是生是死?”
胖子瘦子又一齐叫道:“死了死了!”兮若闻言,只觉得胸口一闷,头昏目眩,几乎要摔下来,一个声音在心中反复敲打“爹妈没了,爹妈没了!”
其实这两个混人哪里知道她爹妈死活,只是答得顺口,未经思考,就月兑口而出了。兮若的胸口又闷又痛,放佛整个天都黑了下来,直想把心剖出来才好。
只听白泽一声啼叫,猛地驻足不前,原来三人你追我赶,竟跑到了海边的峭壁之上。
那胖子见她已经无路可逃,心中很是得意,一个跟头翻上,生怕她再行逃月兑,猛的从后面抱住她,紧紧的贴在了她背上。
兮若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屈辱,心中又悲又羞,一时间万念俱灰,暗想,爹妈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这人这般羞辱我,我便与他同归于尽!
她朝天呼道:“爹爹,妈妈,女儿这就来陪你们了!”说罢猛的一踢白泽肚月复,白泽会意,一声哀鸣,纵声跃出。
那胖子没料到她竟然会寻死,急忙松开双臂,使出浑身解数,借力一跃,才飞上峭壁。只见兮若连人带骑,坠入海中,再也看不见了。
胖子怏怏地说:“我只是想擒住她而已,没有让她去寻死啊……难道见老大比喂臭鱼还难受?”那瘦子大袖一挥,哼了一声:“看你怎么跟老大交代!”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