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卿见郭子仪去得远了,回身对何星飞道:“何兄,那蓝田便在长安边侧,既然你我同路,便结伴前往如何?”
何星飞笑道:“能与卫兄同行,乃是在下之幸。”
上官翩翩已到洞前将木牛流马引了过来,卫子卿看见叹道:“久闻红袖坊深得机关术真传,今日一看,果然是神乎其技。”
上官翩翩听他称赞师门,喜道:“卫公子果然是名门大家,见多识广,比某些初出茅庐的少侠强的许多。”何星飞听她出言相讽,轻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几人正要上路,只听得卫子卿忽地叫了声“糟糕”,七人尽皆向他看去。只见卫子卿双眉紧锁,道:“我方才与郭元帅相见,心中一时激动,竟忘了件要紧事。那扎西巴平素甚是多疑,刚才退去,不见追兵,必然知道上当,只怕此时已又引了兵马前来。”
上官翩翩道:“既然如此,我们赶紧上马逃逸便是。”卫子卿摇了摇头,道:“我过来之前,沿途勘察过地势,这条小道两侧皆是杂草荒山,若我们不阻他一阻,敌军必然会追上郭元帅。”
何星飞听他二人对答,暗想这卫兄弟做事果然精细。卫子卿纵身下马,一面往回走去,一面环视四边地形,右手双指微屈,似在计算。
他走了几步,道:“此间山多路窄,若能运得几块巨石到此,我便定能成事。”上官翩翩拍了拍木牛流马宽大的方背,笑道:“区区几块巨石,又有何难。”何星飞听她这般说,弹了下长庚道:“我这把剑你割块几块巨石,也不是难事。”
那长庚锋利,切石如草,木牛流马又极能负重,两人顷刻便运得几块巨石过来。卫子卿看见大喜,以手加额道:“天幸遇上两位。”当下令五虎搬运巨石,摆放位置。
那五虎跟随他时日已久,也深通阵理,动作极快,不一会便将数十块巨石安放妥当。上官翩翩见那些巨石方位精妙,似是暗藏玄机,不由暗暗称奇,问道:“卫公子,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卫子卿笑道:“我摆的这个叫做八阵图,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挡十万精兵。”上官翩翩心道,这十几块破石头,就能挡十万精兵,也太胡吹大气了。何星飞虽知他深有谋略,但听说这些石头能挡兵马,也是不信。
卫子卿见两人面带疑虑,道:“我的这个阵法暗合阴阳八卦,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作为正兵。西北者为乾地,乾为天阵。西南者为坤地,坤为地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为云阵,以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奇阵,作为奇兵。奇正相生,循环无端;首尾相应,隐显莫测。此阵相传乃是轩辕黄帝所创,三国时武侯曾以此困过东吴大将陆逊。”
他又道:“请胡大哥等五位兄弟居休、杜、景、惊、生五门,何兄持长剑居死门,翩翩姑娘握弓居伤门,我自居开门,本来周围八阵则各以六个小阵组成,共计六十四个小阵,如今我们人少,便居这八门,听我调遣。”
何星飞见他此时言语之中有了一份威严,不复刚才的谦和之态,便道:“我对阵法一窍不通,一切听从卫兄指令便是。”卫子卿朝他感激地一笑,只见远远尘土滚滚,扎西巴果然引着兵马回来了。
上官翩翩见卫子卿神机妙算,此时对他已然信服,道:“卫公子,我们全部听你安排。”
卫子卿也没料得扎西巴竟来的如此之快,忙道:“大家快各居其位,隐于石后,这八门对应八卦,乾属天,坤属地,坎属水,离属火,震属雷,艮属山,巽属风,兑属泽。且相生相克,互相变换,乾、兑生坎,坎生震、巽,震、巽生离,离生坤、艮,坤、艮生乾、兑。你们七人一会听我调令,移动巨石,变幻阵法。”
顷刻间,吐蕃军马已到阵前,扎西巴放眼看去,只见巨石迭起,幻影重重,似乎无穷无尽,飞沙走石,遮天盖地,似乎暗藏千军。侧耳听去,巨石之中,江声浪涌,如有层层剑鼓之声。
一干人马等何时见过如此景象,尽皆勒住马匹,迟疑不前。扎西巴心道,难道方才那小子并未装神弄鬼,果然领着大军前来,但却又何为不敢追我。
只听卫子卿的声音从石阵中远远传出,“竖子小儿,你倒还敢回来,可识得我这八阵图否?”他的声音经数十块巨石间一阵激荡,似有千军万马之势。
扎西巴虽然心惊,但也不愿失此良机,心中暗想且试他一试也好,便长鞭一挥,令一队兵马杀了过去。
卫子卿见有人马掩杀过来,道:“何兄你紧守死门,不须变动,我打开开门,放他们入阵,五虎兄弟移动巨石,变换坎、离、震、巽、艮五个方位,翩翩姑娘搭箭上弦,将他们尽数射死。”
扎西巴见己方那队人马喝声大作,从石阵入口杀进,那入口处登时巨石变动,死死封起,震天的呐喊声便似被凭空截断,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声息。
过了良久,石阵入口缓缓移开,却不见了那队人马,只听卫子卿又道:“扎西巴,你个无耻鼠辈,尽派些个老弱病残也敢撼我石阵,如何不亲自来走一遭。”他话音刚落,五虎齐声呐喊:“无耻鼠辈,无耻鼠辈。”一时间,尽是回音,响彻天宇,便似有千万人一般。
扎西巴不料这小小的石阵中竟然藏有如此多人,肝胆欲裂,转过马首,便又要逃去。这时忽然一柄利剑闪电一般呼啸而来,正中他的背心处。他眼前一黑,便从马上栽倒下来。
麾下兵马见主帅倒地,顿时作鸟兽散,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卫子卿见状,号令八门全开,一齐杀出,大声鼓噪。敌军本就如惊弓之鸟,被他们一喝,哭爹喊娘的远远逃了。
卫子卿驱走残兵,奔到扎西巴身边,跳下马来,伸手试他鼻息,已然断气了,他叹了口气,对星飞道:“何兄,我本意是用八阵图惊他一惊,叫他知难而退,并没想要取他性命。”
上官翩翩插嘴道:“何大哥杀了他难道不好吗,像他这般的贼子侵我国土,扰我国民,便是有一万个,也应当杀了。”
卫子卿微微摇头,道:“翩翩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扎西巴是吐蕃苯教中人,乃是象雄尊者的爱徒,在教中名望甚高,何兄今日杀了他,只怕吐蕃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场大战又将来临了。”
何星飞闻言,心中愧疚,其实刚才他本意也是发出飞剑,唬得扎西巴离去,不料他却恰巧回首,被长庚击毙。他歉然道:“卫兄,我一时鲁莽,竟然犯下了如此大错,真是无颜面对世人了。”
卫子卿见他出言坦率真诚,改口安慰道:“何兄也切勿自责,这般恶人纵然何兄不杀,我也要取他性命,吐蕃与我大唐近年来摩擦不断,大战已是不可避免,却与何兄无关,我方才言语重了,还望何兄包涵。”
何星飞看他不计前嫌又如此谦和,大有知己之感,道:“卫兄这般说的我更为愧疚了,日后只要用得上的地方,再下一定万死不辞。”
卫子卿哈哈笑道:“此役何兄诛杀扎西巴,消息一经传出,你便是我大唐的英雄人物,应该是我唯何兄马首是瞻才是。”
上官翩翩听得心中渐渐不耐,道:“两个男人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地倒没完没了了,如今大敌已去,我肚子早已经饿的发慌,你们再说下去,只怕我们八人便要饿死在此处,陪那扎西巴了。”
卫子卿笑道:“翩翩姑娘此言极是,我们边走边说,寻找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