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定睿冷笑一声,“没想到还真是被说中了,你果然是个假的!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说着上前在喜儿脸上一抹,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一张略显清冷的脸就那样毫无保留的撞入众人眼中,白净的脸上两道修长的柳眉,如星子般清澈冰寒的眸子,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张形状极为好看的菱唇,此刻脸颊有些苍白,嘴唇上血色淡的好似颓败的梅花最后一抹淡红。
此刻眼中的光芒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凉冰冰的看着面前的白定睿,却让白定睿一震。
这张脸竟然和白如画有八分相似。
白如画也是一愣,随即“呀”了一声,站了起来。
那女子谁也不看,就那样冷冷的盯着白定睿,眼神凌厉,不冷不淡的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白定睿冷笑一声,挑了挑眉,“你真以为你毫无破绽?”
那女子冷哼道,“请教!”
白定睿若有似无的瞟了无忧一眼,并不接女子的问话,忽然话锋一转,“我到底和你们有何深沉大恨,你们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痛下杀手?!”
那女子冷冷的调开眼神,竟然直直的看向无忧,淡淡的笑了一下,无忧说不出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样的眼神能透入骨髓一般,融入你骨血中狠狠的将你纠缠着再不放开。
“是你看出了破绽”不是问句,而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无忧不禁佩服起女子的判断力起来,仅凭白定睿若有似无的一个眼风就能知道是自己给白定睿出谋划策的!
心中虽有所赞叹,但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女子一眼,并没有打算回答女子的问话,不过是阶下囚,竟敢如此嚣张,那语气丝毫不像被擒的刺客,倒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看无忧如此傲慢,那女子倒也不急不怒,只是那样直直的看着无忧,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大殿之中一片静寂,没人说话,但是也没人出声问无忧到底是如何看破的,好似谁若是问出来谁就显得蠢笨无比一般。
司城雅琳嘴张了又张,几次想要起身,可是看了眼面沉如水的龙少泽又生生忍了下来,只是那感觉就好像凳子上沾上了刺一般,竟让她在椅子上坐着横竖都不舒服。
不由给姬明净使了个眼神,可姬明净恍若未见,只是淡淡的啜饮了下面前的茶水,用手帕轻轻的擦拭了下唇角。
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一只略微温暖的手伸过来,攥住无忧纤白的小手,无忧抬眸,偏头看去,竟然是钟冥天伸手攥住了自己的手,修长的大手骨节分明,指尖带着一层剥茧,一根根宛如拥着至宝般包裹住无忧细长女敕白青葱般的指尖,力与美的结合恰到好处,竟是分外的和谐好看。
手掌非常温暖,无忧竟产生了一种被拥抱的感觉,脸颊不由红了下,钟冥天眸色一沉,大手将无忧包裹的越加紧了几分。
“忧儿真是聪明”钟冥天笑的好似春风拂面,那眼神好似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伸手轻抚了下无忧耳边的碎发,“我竟不知道忧儿有这般的聪慧,只是,忧儿是如何看破喜儿的呢,我真是好奇”,说着那好似浸润在水中的,黑水晶般闪亮的眸子,含着无限的宠溺温柔的看着无忧。
那眼神柔和的像是一缕春风,瞬间扶绿一岸杨柳,美的让人心颤。
那种柔和,那种宠溺,就像春风中随风涤荡的修长柳条,女敕女敕的芽尖在空中划过一抹新绿,又了然无痕的吹散在春风中。
无忧不由笑了,钟冥天总是这样善解人意,谦谦君子这个词真是为他而生的。
一笑之下竟忘了将手从钟冥天紧握的手中抽出,就那样望着钟冥天笑着,钟冥天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笑的更加的温柔似水。
司城祁月看见二人紧握的双手眸色一沉,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直到半晌后才发现掌心已被指尖并不很长的指甲划出深深的印痕。
“说说看,忧儿”钟冥天再次笑道。
“其实我只是猜测,若是喜儿没有问题,她必然是躲不过白定睿的袭击的,若是一击躲过,则必有问题”无忧微笑着答道。
喜儿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无忧话中的意思。
白定睿一笑,“不错,你猜中了”
“三万两银子,晚上送到丞相府,谢谢”无忧呵呵一笑,竟是拿这个事情和白定睿打了个赌。
白定睿一愣,随即笑开了,只是笑容中有丝淡淡的自嘲和黯然,想起刚刚出了青鸾宫,无忧悄悄走到他身旁,说是一万两打个赌。
他当时挑了挑眉,一万两打个赌还真是豪气,不过对他白家而言却还是小菜一碟,“赌什么?”
“不如就赌你今晚是否还会遇刺!”无忧笑的好似狐狸一般,
白定睿目光一闪,微微的笑了笑,“那还不如赌你是否还会主动吻我来的有趣”
无忧气结,这家伙是害怕自己赖上他吗?真是可笑,就他这种货色她还不会放在眼中。
不由冷笑一声,“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既然白公子不赌也就算了”,说罢便要走开。
白定睿却一把拉住无忧,“我认输,一万两晚上准时送到丞相府,说吧,是谁?”
无忧呵呵一笑,“我只赌是否有人刺杀你,可没说答案是什么?”
白定睿一愣,看着眼前笑的宛如狐狸般的女子淡笑道,“再加一万,答案?”
无忧伸出两根青葱白女敕的手指,在白定睿面前晃了晃,
“两万”
白定睿咬牙,“成交!说吧!”
无忧暗暗欣喜,这两万两银子挣的真是太容易了!笑的贼贼的道,
“你待会去刺杀喜儿,一切自有分晓”
当时他很困惑,可是那狐狸样的女子却不再多说一句,此刻一切都按照女子所说的走着,不由心中更是赞叹,看无忧的眼神深邃悠远,其中含义难以言说。
“你不过是猜测,就敢和我赌三万两?”白定睿呵呵一笑,目光中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带着蚀骨的温柔。
“不就三万两,没事,我家冥天兄有钱!”无忧打趣道,却不知这话听在众人耳中都是什么感觉,钟冥天目光一亮,心中霎时充满狂喜,即使知道那只是无忧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还是忍不住开心,那种满溢的幸福盈满他的胸腔,他觉得自己平静的心跳都霎时快了几分。
司城祁月一直还算是温润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仰头将面前银质酒杯中的救倒入喉中。
“不错,忧儿若是输了,这银子自然我来出”钟冥天笑笑的看着无忧。
“哼,此时没输,你当然这般说了”白定睿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嘲讽道。
“怎么,白世子很在意三万两么?”钟冥天挑挑眉,话说的极为不客气。
“你怎么知道他袭击肯定不会击中我?”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喜儿却不理会众人间的暗流涌动只盯着那一袭红衣的女子。
无忧看见众人都略带疑惑的目光,倒也不再卖乖,挑眉答道,“其实很简单,若是白世子是你袭击的最终目标,你必然时刻关注着他寻求时机,那么他若一动,你条件反射的就会避开袭击,若你真的只是一般的宫女,以他的身手,即使受了伤,你也不可能躲的过”
喜儿一愣,随即明白了,不错,白定睿是她想要行刺的目标,她确实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等着那致命一击的最佳时刻出现,若是他想要偷袭她,那么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那是身体和意识最本真的反应,无关其他!
真是好缜密的心思!自己竟然忽略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
不由笑了出来,“不错!你分析的一点都不错,我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反击,连思考都来不及!这个测试真是厉害!”
“过奖!”无忧随意的模了模下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是谁想要白世子的命了吧?”
白定睿闻言眼睛一亮,她可是在关心着自己,害怕自己遇害,想要揪出幕后的那只黑手?
不由心中一喜,可是无忧下一句直接将他拍入地狱中,
“当然,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希望你们等他把飞凤山庄的房契地契和三万两银子送到我丞相府后再动手也不迟,本姑娘可不想费了两次神都做的是无用功!”
白定睿直接黑了脸,额上青筋蹦起,这个女人不把她和他之间算这么清楚会死么?
钟冥天微微的笑了下,似乎对于无忧这样说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对于无忧这样的答案极为的满意。
龙少泽也几不可见的微笑起来,好似透过眼前的女子又看见那个画楼中一脸慧黠,画戏弄众人的女子。
喜儿瞟了眼白定睿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笑了几声后挑挑眉看着无忧,目光中满是挑衅,“是谁我自然是不会说的,不如我们也来打个赌,就猜猜他是如何中的毒可好?”
“哦?”无忧无聊的皱皱眉,懒散的支着头趴在桌子上,“至于他如何中毒的我并不关心,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听见这句话,钟冥天不由向司城祁月看去,而司城祁月恰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都深沉幽暗,对视一眼后别开眼去。
“姑娘不是怕了吧?竟然连赌注是什么都不问就拒绝?”喜儿挑衅道
“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无忧懒懒的答道,慵懒的好似猫咪一般。
“那若是赌注是他的命呢?”喜儿抬手指着站在不远处的白定睿冷哼一声。
无忧只觉得一股怒气升起,眼前的女子一再的挑战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已经到了现在这步田地,白定睿的命只怕不是她说了算的吧!
咬牙笑了笑站起身来缓缓向女子走去。
女子看着缓缓而来的无忧只觉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慵懒随意此刻冰冷而嗜血,猎豹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那目光竟和尊主如此的相似!竟让历经无数生死的自己不自觉的瑟缩了下。
无忧走到白定睿身前冷冷的瞟了眼也正看着她的人,缓缓道,“你惹事了,你惹大事了”,说罢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男子直接走到喜儿身旁。
一袭大红衣衫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半坐在地上的苍白女子,好似女王审视着奴仆一般,那眼神正一寸寸的凌迟着女子的毅力,围着女子缓缓转了两圈,那股淡淡的香味又若有若无的飘来。
无忧缓缓牵起唇角,“他的命我没兴趣,不如我们来赌你的命!”
喜儿一愣,咬牙挑眉,半响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茯苓花膏”无忧俯身在喜儿身上深嗅了一口,缓缓的吐出几个字,并未说什么其他的意思,却让喜儿浑身一震。
无忧已经淡淡的笑开了,“白世子中毒其实很简单,这玛奇朵玉露羹乃是石笋和竹盅所做,为什么要用竹盅呢?”无忧环顾了一圈,众人都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她,不由笑道,
“那是因为石笋和竹盅会发生一定的化学变化,产生一股淡然的香气,而这香气也就是玛奇朵玉露羹为何会这样香滑的原因,但是这种淡然的香气只有在热的时候才会有,一旦汤水冷却,就会变质,这也就是为什么这玛奇朵玉露羹一旦凉了就会非常腥气无法再食用的原因”。
众人虽然不知无忧说的化学反应是什么,但是已经知道无忧即将揭开一件极为缜密的阴谋的真面目,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场子中央的女子。
“这本来也是没有什么的,这种香气对人一般是不会有什么损伤的,甚至还会有滋补的作用,只是,当这种香气遇上茯苓花膏的时候就会再发生反应,而变成一种剧毒!”
无忧看着一脸震惊的喜儿继续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手上一定抹了茯苓花膏,在给白世子上汤的时候悄悄的抹在他汤盅口上,只要他喝了这汤便会中毒,可是?”
然后俯视着喜儿,喜儿没有吭声,但是她无比震撼的表情已经告诉大家无忧猜的一点都不错。
无忧淡淡的笑了下,没等喜儿回答又继续道,“这就是为什么这汤在御膳房没毒,大家喝了没有中毒,而单单白世子喝了就会中毒!”
“而等汤凉掉,根本就查不出这毒来自哪里,喜儿没有藏毒,苏嬷嬷没有,御膳房更没有!于是,所有的矛头都只会指向如妃娘娘,而如妃娘娘自知做了错事,出于对皇上的愧疚和想念一定会留下一封缠绵悱恻的认罪信,然后含泪畏罪自杀!”
“一切将都由如妃这个替死鬼来承担,对于受到惊吓痴傻的喜儿和如妃的随侍宫女,只会发配去偏远地方做苦役,而做苦役的你们,只要出了这皇宫,便可以展翅高飞,假死或是失踪都是不错的选择,我说的可对?”
无忧的一席话直接震晕了满殿的人,司城狙面色阴冷,对着一旁不知何时来的太医一点头,太医极快的查看了白定睿的汤盅,满脸叹服的回道,“回陛下,白世子的汤盅口确实抹有少量的茯苓花膏”
无忧挑眉,“我想你手上的就不用检查了吧!”
喜儿完全震惊了,半晌后哈哈大笑起来,直笑了好久才停住声音,“不错,我手上确实抹有茯苓花膏!”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喜儿完全的承认了自己刺杀白定睿的行径,而且便向的承认了无忧的分析竟是丝毫不差!
众人看无忧的目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道道炙热的眼神简直快要将无忧烧着了。
司城狙看着殿中红衫女子,竟露出一种大出一口气般放松的神情,那神情那样放松,那样愉悦,好似找到了某种寄托与希望。
钟冥天目光凿凿,她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散发的光芒会淡化她的容颜,会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随着她,跟着她走,等到发现的时候,早已泥足深陷。
白定睿本就站在无忧不远处,此刻更是忍不住的向无忧走进几步,看那样子想要伸手去触碰无忧,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眼神极为复杂。
殿中还有几人的目光过于深沉,幽深的可怕,那种幽深恨不能将眼前的女子拽入其中,吃拆入月复,钟冥天知道,那抹幽深后面隐藏的是怎样的心思,不由微微苦笑了下。
姬明净和司城雅琳等众家千金小姐在最初的震惊后脸色都好看不到哪去,这样聪慧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人?!这要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们如何生存?随即却又想到了无忧面貌的丑陋,以及市井坊间的无聊传闻,看无忧的表情慢慢浮上一抹鄙夷。
聪明又如何?还不是琴棋书画一样不会?还不是背着花痴的名声?一个没有妇德的女人再聪慧男人也是不会要的!
“啪啪啪”一阵掌声惊醒了殿中呆愣的众人,竟然是拓跋磊最先回过神来,“本王子此次来天野真是收获颇丰,让本王子大开眼界”还是和先前同样的话语,态度和意思却已经完全不同。
“以前本王子只觉得女人不过是暖床的工具,今日真是发生了根本性的改观,本王子还真是小看了女人!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拓跋磊毫不掩饰的赞叹着,对无忧一抱拳,“姑娘真是厉害!”
无忧淡淡一笑,“拓跋王子过誉了”,说罢也不再对拓跋磊过多理会,倒是转向喜儿道,“如何?从今日起,你的命便是我的了!”
喜儿微微垂下眼眸,一时间倒不知在想什么,再抬头脸上已是一脸平静,“我这样精巧的布局你竟能看破,我无话可说,输的心服口服”
无忧挑眉,知道喜儿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一句,静静的等待喜儿的下文,
“只是,你算尽所有机关,却独独漏算了一样”
“哪一样?”无忧皱眉
“就是我没说他的命是赢的人的还是输的人的!”话音未落,喜儿长身暴起,手中一把薄的几近透明的匕首狠狠向无忧刺来,无忧倒还未如何,身旁的白定睿大惊,已经抢先向无忧扑来!
喜儿唇角牵起一丝笑意,无忧心里一惊,只怕白定睿已然上当!
果不其然,喜儿刺向无忧的招式竟是虚招!待白定睿扑到一半,喜儿手间匕首一转,逼的无忧动弹不得,同时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闪电般向白定睿射去!
那银针通身幽蓝,想来也是和匕首一眼淬了剧毒,白定睿身在空中,想要躲开银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无忧被匕首指着,其他人又相距甚远,想要赶过来救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定睿似乎能听见那银针破空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特有的响声,霹雳闪电般嗡嗡作响的飞来!眼看着那针是躲不过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截枯枝带着呼啸声从殿外射来,堪堪射上那三枚银针,那银针带着风声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钉入青石地面兀兀发颤,而那枯枝竟然钉入青石地面一寸有余。
好强的内力!殿上众人都是一惊,不待反应一抹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巨响,一朵璀璨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美的让人炫目。
只是这样一愣的时间,待再看去,地上哪里还有喜儿的身影!
“追!”守卫的侍卫大喝一声,有轻功好的已经按着那抹残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无忧知道,凭着来人的功力,这些侍卫根本不是对手,追也是白追。
“不用追了”司城祁月低喝一声,阻住了还未出门的侍卫,幽深的眼眸看向来人消失的方向,“暗盟……”
无忧一笑,暗盟,不想竟是暗盟,白定睿真的是惹了大事了,不过和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正准备退回座位上,肩膀突然被握住了,钟冥天略显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没有怎样?”
无忧回了个安心的笑容,正要说话,只听“砰砰”之声又起,大朵大朵的烟花绽放在夜幕中,璀璨的让人心醉。
众人呀了一声,都被那美景吸引,暂时的忘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仰着头看那天空中的烟花。
在曾经无忧呆过的那个城市,每年的十五都会有烟火表演,那一朵朵姹紫嫣红的光点亮夜空的时候是那样的美,即使下一秒它就会凋零陨落,可绽放的那一刻却永久的留在了心间。
无忧仰起头,忽然觉得那层玻璃样的房顶虽然不挡视线却还是阻隔了自己和烟花最亲密的接触,不由走出门去,想更真切的听到那烟花炸裂的声音,想要看的更真切。
钟冥天跟在无忧身边,没有放开握住无忧的手,那绚烂的烟花在二人头顶绽放,二人相依的背影如此的和谐。
和谐的有些扎眼,在这样的夜色中,不知到底扎了几人的眼……
烟花表演过后,众人都散去了,而本来被安排在客殿中休息的无忧,却被司城冰缠着,在一众千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留到了自己的寝宫中。
烟花过于绚烂,绚烂的让司城冰久久不能平静,拉着无忧不停的说话,无忧不由怀疑是不是这个深宫中的女孩太过的寂寞,才会对那昙花一现的美好这样的热爱。
她是不是也在渴望那即使短暂却璀璨无比的一霎那?
二人刚回到寝宫,司城涵琦竟然来了。
“无忧姐姐”司城涵琦笑的一脸灿烂,手上拿着一只精致的雕花瓷瓶,冲着无忧扬了扬。
“喂,七皇兄,什么时辰了你竟然还跑来我宫中?”司城涵琦的出现明显打断了司城冰的憧憬,不客气的问道。
“我又不是来看冰儿你的”司城涵琦对着司城冰翻了白眼,转向无忧时已经是一脸的阳光灿烂,“无忧姐姐,不知道刚刚喜儿有没有吓到你,这是宫廷御用的安神散,你冲一勺喝了压压惊”
无忧忍不住翻眼睛,若是让世人知道她这个黑罗刹见了刺杀竟然吓得要喝安神散她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不由挑眉邪笑道,“宝贝不用了,这个东西还不如让我模把你的脸来的有效!”
司城涵琦一愣,随即有些嗔怪的瞪了无忧一眼,然后躲也不躲的站在那,好似真的等无忧来模。
表情有些生硬,有些别捏,甚至还有一丝可疑的红晕,那样子像极了含羞带怯的小媳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司城涵琦那张小正太脸上,直接让无忧笑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司城涵琦,你这是在等我调戏你么?”无忧忍不住大笑着,
司城涵琦好似被戳破心事一眼,一张脸瞬间通红,恼怒的看着无忧,无忧一瞪眼,“小屁孩还生气!”
司城涵琦气结,他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好歹已经行过成年礼了,根本就不是小孩子了!竟被无忧这样取消,顿时有些难堪,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眼,上前揽住无忧,邪笑道,“无忧姐姐要是再把我当做小孩子,我不介意做些让无忧姐姐改变想法的事情!”
无忧一愣,这死屁孩还敢威胁她?
司城冰在一边绷不住了,“司城涵琦,你药也送了,赶紧的走吧!”
司城涵琦一瞪眼,“我还没看够无忧姐姐,等本皇子什么时候看够了什么时候自然会走!”
司城冰气结,却也拿这个小正太皇兄没办法,只是片刻便转移了注意力。
“无忧姐姐,你是怎么看破喜儿的?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精巧的计谋?”
司城冰很好奇无忧为何能看破那样缜密的计谋,司城涵琦也是一脸赞叹的等着无忧回道。
无忧低叹一声,看着两人期待的面孔,有些不知道如何给他们讲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福尔摩斯,没有柯南,没有侦探或推理小说这种东西。
“那是因为你姐姐我天资聪颖,这么简陋的计谋当然一看就看破了啊”无忧刮了司城冰鼻子一下,逗弄两个人道。
谁知二人竟一脸赞叹的赞同无忧的玩笑之词,倒弄得无忧有些哭笑不得了。
思索片刻便给二人讲起来简单的逻辑推理,直听的二人目瞪口呆,然后在二人一再的纠缠下又给二人讲了两个简短的推理小说故事,才算把两人糊弄住。
好容易司城涵琦恋恋不舍的告辞了,并一再宣称明日一早来这里用早餐,司城冰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送走了二人,侍女很快弄好了洗澡水,当带着淡淡花香的水温暖的包裹无忧时,才知道今日有多累,水温很高,似乎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无忧不由有些昏昏欲睡,最近很容易觉得累,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的宿毒还有残留?
已经很久没见到老家伙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泡了澡什么都收拾妥当,已经月上枝头,可笑的是此刻竟然睡意全无。
今日的烟花表演很漂亮,不由让她想起在很久以前她也曾在一片广场上欣赏过这样瑰美的画面。
夜里气温很低,但是非常的纯净,记得不多少年以前生物老师曾说过人们以为清晨的空气是最好最纯净的,其实那是错误的观点,在夜间,植物排出的氧气最多,实际才是一天中空气最好的时候。
值夜的宫女已经被无忧打发去睡了,起身穿了件厚厚的棉袍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得不说司城狙还是很宠爱司城冰的,每一个院落外面都有一个不大的天井,种满各色植物,布置的好似苏州园林一般精致。
无忧所在的院子种了满院子的梅花,此刻开的正好。
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股带着淡淡梅花香气的清冽空气瞬间充满了肺腔,身子奇异的舒服起来,好似所有的污浊都随着深呼吸排出体外,只剩下清爽和干净。
随意的走到天井中,天上新月如钩,大地笼罩在一片月芒之间,白的发亮,梅树枝在月色下拉出长长的倒影,光怪陆离的投射在地面上,映出一片斑驳的痕迹,犹如晦暗不明的人心。
晦暗的梅树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深深的注视着闲适的女子,
“既然来了就出来坐坐吧”无忧伸手接住了不知哪里吹来的一片花瓣淡淡说道。
那白影僵了僵,然后缓缓走出那片阴影。
“白世子半夜不睡觉怎么会想起来逛到无忧宫中?”无忧看着月光下眼神复杂的男子淡淡问道。
白定睿沉默了半晌,走上前来,眼神幽深晦暗,脸上神情有一丝扭曲,好似蕴含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女子最初的印象是在茶楼听见,世人都说她貌丑,,没事会调戏美男子,至于女子会的东西琴棋书画一概不会,是整个天野王朝高层贵女中的笑柄。
她从来不出席任何的宫宴活动,大家都说她有自知之明,明知拿不出手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他从来听到只是一笑而过,在众多的千金贵女中,自持身份贵重的白痴并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只要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某日,在画舫上遇见她,很奇怪,为何战王这样的人物竟会邀请她游湖?她上来就模了司城涵琦一把,那样*果的调戏让他无比的鄙夷,她果然如世人所说一般,却也未多加留意。
直到她狂傲的抨击了李霓裳,又对他一通抢白,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戏弄了白如画,他才对她留意起来,再然后,她告诉司城祁月,他们这群人是没品位的人,以后若是和他们在一起,请不要邀请她!
他至今记得她不屑的眼神,讥讽的表情,他,堂堂白家世子,竟然被一个其丑无比,风评奇差的女人鄙视了!这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再然后,她救了他,一次,两次,用那样奇怪的方式,她的唇好柔软,竟让他一直思念着。
然后她赢了他三万两银子,可是他不懊恼,甚至有些变态的欣喜,莫名其妙的欣喜。
回到寝殿竟然睡不着,只想过来看看,于是,他来了,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到底怎么了?
白定睿直直的看着无忧,心思百转千回,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无忧不由笑了,“白世子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来这当木桩子的么?”
白定睿抿抿唇,从怀中模出一个纸封递了过来。
无忧不免有些疑惑,她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个男人递给她的会是情书,却还是一边拆一边笑道,“这是情书么?包裹的这样严?”
白定睿滞楞了下,忽然觉得如果这里面是封情书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只是……
“银票?”无忧挑挑眉,拿出来厚厚一沓折叠整齐的银票。
白定睿似乎有些别捏,“大面额的出来兑银不方便,都是一千一张”
无忧嘻嘻笑道,“只要是银子,哪怕你是一两的面额姐也喜欢,白公子果然是有钱人,出来随身竟然带着三万两银票!”
“那个”白定睿沉吟了下,好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脸微微红了,声如蚊蝇的道,“谢谢你”
无忧一愣,随即笑开了,“不用,你已经付了相应的代价”,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钱货两清!”
钱货两清?他的命在她看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么?那她救他的行为是不是也只是为了那或许会很丰厚的回报?
白定睿不由气结,这个女人可真是……
却仍然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刚刚的拘谨也消失不见,又恢复了他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模样,“钟姑娘说的真是无情,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钱货虽清,情谊我还是会记在心上的。”
“那倒不必,有太多人欠我人情我会很有思想负担的”无忧瞥了眼前男子一眼笑道。
白定睿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一时间有些静谧,白定睿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样看着无忧,半晌忽然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塞到无忧手中。
“什么东西,买一送一?”无忧挑挑眉,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这是一块上好的墨玉,黑沉中隐隐透出光亮,雕刻成貔貅的样子,张牙舞爪极为神似,貔貅眼睛镶一颗璀璨的红宝石,光线流转间竟好似活了过来眼波流转一眼!
即使再不懂玉也能看来这玉佩绝对价值不菲!
“该我的我要,不该我的你拿走”无忧将手中的玉佩塞了回去,白定睿一愣,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玉佩代表什么?这是他白家的象征,只要有这个玉佩可以随意的在白家的任何产业支取银两,她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还给他!
白定睿有些气结,瞪着眼看着面前一脸风轻云淡的女子,无忧挑眉,半晌后,白定睿低叹一声,拉过无忧手将玉佩塞了回去,
“飞凤山庄的房契地契十日内送到府上”
说罢不再给无忧拒绝的机会,身形一闪,已淹没在浓浓夜色中。
无忧哼笑出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丫到底抽的什么风,不由挑眉,反正也是个值钱的玩意,留着也不错。
夜深了,整个皇宫极为的寂静,月亮越发的皎洁莹白,洒下一地碎银,无忧拿着玉佩随意的坐在一旁的花架下的藤条摇椅上,月光从侧面打来,莹白的月色下大红衣衫的女子长发瀑布般的披散在肩头,露出的脸颊莹白如玉,柔女敕的面颊上带着一抹轻松和惬意,轻轻的摇晃着,瀑布般的长发随风摆出一抹摇曳的弧度,宛如夜的精灵。
一双手从身后伸出,缓缓的推动摇椅上的女子,那手,手指修长,肌肤白皙骨节分明,充满了美感。
无忧没有回头,闭着眼随着那人的推动轻轻摇晃着,半晌后,一道温润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这样的夜晚也只有你这样调皮,会出来坐摇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