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荡山水气浓密,一年四季大部分被雾气笼罩,山里河流密布,水多树多花也多。
落山寨,坐落在两山相交的谷底,向阳背风,景色十分的优美。
树林子边,一个小孩正用长长的青草拧成的一条长绳,把两棵树连到一起。
女孩正慢慢走,象个小锅牛,滑稽而可爱。
她的脚踩在长绳上,身子摇摇晃晃一点点,往前走,象刚学走路的小鸭子,晃几下摇几下,非常的讨人喜欢。
张一凡斜躺在水边,赤着脚,头发散乱,两眼半眯,黄而瘦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好象电影里的木乃伊。
一只小鸟从树上跳下来,跳到了青草绳上,小丫头吓的叫了一声,大声喊道“傻叔,你看,看看呀”
绳上的女孩说着,脚下一个不稳,人从米高的绳上掉下来,地上一层碧油油的绿草,女孩只觉的摔在地上,似棉被一柔软……
她什么也不想,只是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怒冲冲的说“傻叔坏了,不跟你玩了”
张一凡忽然笑了,嘴轻轻一动,将那卷着的树叶吐出来,人站起来,看着乖巧孩子,露出一脸笑容。
“傻叔,我要回去了,在不回去,娘就急了。”女孩说。
“好,我在呆一会,你去吧?路上慢一点。”张一凡细声说道。
女孩受到盯嘱,也不多说,象只小燕子,轻轻的飞起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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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张一凡呆了七年。
在这几年里,他不知道要去哪?
整天吹了吹,笑了笑,然后,把自已关在屋子里发呆,看着墙上自已的影子,自已和自已说话。
嚎家在村子里是富户,张一凡住在嚎家的别院,当然也不为吃饭发愁。
嚎在张一凡来村的第三年就出山了,跟着寻金马队走出了大山,去闯世界了。
他记的嚎走的那一晚,来找张一凡,痛苦的说“哥,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从来都相信,你会让我的生命更加精彩,我们一起出去吧?这个世界太大了,而这里太小了,在这里我会死的。哥这不适合你,你是冲天大鸟——这只是井里的最深处,你不应该在这里?”
张一凡摇摇头,象没听到一样,思索了好久,才木讷的说“我帮不了你,这是你自已的选择,我还有自已的路,你的路只能靠自已走,我帮不了你……”
嚎痛苦的摇头,他知道,该恨眼前的大哥,还是在次求他……
男人,他在这三年里,已经长成了真正的男人……想明白了这一切,他紧毅的说“我想明白了,我要出去,我要寻找自已的路?明天我要跟着马队走了,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嚎说着站着来,抡动手里的一截长棍,抡打在墙角的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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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的母亲是山里人泰阿氏的族人,这是一个大家族。
他父亲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有人说他母亲被人**了,也有人说他母亲有个老相好,现在不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人们都说是个山外人,男人长的什么样,人们都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你真要问,你见过吗?又都摇头。
嚎天生和常人不一样,嗓音大两眼亮,前文说过,他母亲听到狼音,其实是产婆接产孩子的瞬间,听到了狼啸,好象群狼在叫,一瘫坐在地上。
产婆疯了,见人就叫“狼来了,狼来了”
得了失心疯的产婆,也学起了狼嚎。
你传,我传,传的莫名其妙。
他躺在一块青石上,看着天上悠闲的云,陷入了简单的沉思。
人出生,难道就为了等死吗?
死倒是不可怕,怕的是人还活着可心却死了,一个个可怕的脸,好似在他眼前晃。
“傻叔,我又回来了”小丫头笑着,又回来了。
她笑着跑到张一凡跟前,嘴咧小胖手背在身后,笑得很开心。
“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又来了”张一凡调戏惟的问小姑娘。
“我不陪你玩,可是他要找你呀”女孩努着嘴,一脸的不满。
丫头说着一背手拿出一个小兔,黑耳朵白色的毛,嘴巴上有块黑迹。
这是前几天张一凡捉给小姑娘的。
小丫头没有大名,小名二妮。
二妮家姓匡,父亲匡容是文人,写了一笔好字。匡家生活的也不错。
张一凡和匡容是邻居,山里人很朴实。
嚎家给张一凡送饭,时间长了几个下人,见这么白使唤人,都有意见了
嚎母倒是好心肠,不过下人偏要给你找事,不早送就是晚送,有时还不客气的说几句。
张一凡也不往心里去,可匡容却是个实心人,他看不过去,就常让女孩送点吃的东西,有时也把他叫到家里去吃一顿,或者喝点酒。
二妮笑着走过来,把小兔放地上,用枝条编了个圈,往地上一放,小兔钻进去就不在出来,只是闷头慢慢的吃草。
“傻叔真历害,弄个小圈,小兔兔就不敢动了”二妮说着,两眼瞪的大圆,看的出十分的羡慕。
“小兔乖,哪是它不敢动”张一凡胡乱的应付。
“不,我弄个圈,它就往外跑,可不听话了?”二妮气呼呼的说,小手冲兔身上打道。
小兔吃了一会,二妮忽然跳起来,急声说道“傻叔,我忘了,爹爹说前边大胖家送了半个狗,他买酒去,要你过去吃饭”
张一凡听了二妮的话,也不多说,坐起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往回就走。
二妮见他回走,急了,叫道“傻叔,小兔子还没吃饱呢”
“它没饱,我饿了?”
山里房子,大多数是用树枝搭的架子,外面搭着编了几层厚的长草,院墙都很低,都是用几根支起来。
走在高低不平的街道上,两个个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香气,他长长的吸了口气。
二妮象小鸟一样,先冲进去了,嘴叫道“爹爹,叔叔来了”
小姑娘聪明,从来不当着家人说傻字,只在没人了背地才叫傻叔。
匡容是一个脸色白净,头发很长,一件儒生装,看着温文而雅的人。
他见张一凡来了,笑迎过来说道“张兄可来了,这疯丫头,让他去叫你,他非要去喂兔子……”
“匡兄客气,这孩子挺好,招人喜欢?”
这时,东面棚里出来妇人张氏。
她个子不高稍有点胖,圆脸上一笑总露出两个小酒窝,深色长裙,上面扎着两个带子,一走来回直摆。
她向张一凡问好,并热情的让男人,快陪着张先生去屋里坐。
她让二妮放下兔子,洗手先吃饭。
匡容笑说“张兄弟见笑了,慈母多败儿,妇人之心呀?”
“你又来了。”女人笑道。
匡容已在厅前阶上摆上长凳,几个坐垫,妇人把黑汤盆端上来,那是一大盆狗肉。
匡容又从屋里拿出酒,两人也不用酒壶,拿了两个大海碗,边吃边说
“张兄是风尘中人,江湖隐士,讲的是大碗喝痛快饮,我虽一介寒儒,却想学学古人豪情”
“匡兄过奖了,我普通人一个,醉生梦死痴活了几多岁月,只觉的糊里糊涂,就白头了,哪还能说什么江湖隐士”张一凡说着,手缕着自已的头上的白发丝,一脸无奈。
“张兄,听说了吗?周围寨子里出事了,半月来,已出了也几起大事,对方伤人夺财,还有不少妇人,不明不白的失宗了,我们山里人都穷,抢点东西弄个猪,羊,我们就没法过了,现在女人一丢,真是”匡容说着竞激动起来……
匡容在村里任书布,也算是小官,所以对这些事,十分在心。
张一凡则不一样,嘴里应着,心里却并没在意,只想“人生在世,不过是百年春秋,我们愁也是一天,喜也是过日子,何必过的那么认真……”
两人边吃,边说,不觉的日已西斜。
忽然,匡容的脸变了,他用袖子盖着脸,眼泪象断线的珠子,竞呜呜哭上了。
这一下,把张一凡弄懵了。
忙问道“匡兄,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这人没那么多心眼,也不会乱猜,匡兄若觉的我可信,尽可直说?”
匡容听对方这么说,只是欲言又止,手举了几次,终于说道“张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兄弟要能帮忙,当然要是不能,我也不能让兄弟为难。”
“匡兄尽管讲?”张一凡问。
“匡某无能,无能呀……”匡容说着手抚着脸,哽咽几声用袖子擦了一擦,把事说了一遍。
匡容的父亲还在,老母去逝的早,匡家又有几个钱,老头便想续一个。
这原来是好事,可他却来了个老牛吃女敕草,而且那草还不是一般的女敕。
女方名叫金灵儿,在花楼呆了十几年,年轻时还行,现在人老珠黄,青春饭吃不成了,就专门给人做拉皮条的活。
老匡去过两次,金灵儿那是妙手飘香,一阵温存,老头子被弄的晕晕呼呼,虽说没有山盟海誓,多么肉麻的情节,也都出了。
金灵儿有个老姘头,那人名叫董三郎。
这董三郎可不是一般人物,这些年,弄烟馆,开牌局,做买卖,可说是地方一霸。
黑道人叫一声老大哥,白道人都称一声董爷,在城中,那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匡父去找金灵儿,岁数不小了,办起事来,当然就有点力不从心。
说这回,他先吃了几粒海狗丸,药丸子一下肚,弄的他头就有点晕,手模着女人略显丰满的身上,一阵燥热,两个在床上一通模爬滚打,只盏茶工夫已累的气喘嘘嘘。
“快点呀?”
“这不是在弄吗?”
“看你刚才那个样,急的,跟猴似的,这会就……”
“美人,慢慢来吗?……”
董三郎喝醉了酒,也跌跌撞撞的来了。
可两人,正在攻城掠寺,一时间也没注意。
对方酒气熏天的闯进来,也怪这门子质量太好了,声音太小了――――至于为什么忘了锁门,却实是忘了。
床上有人,董三郎虽然醉了,这声音却是久经沙场,哪能听不出来……
酒后乱性,一时间他脾气冲上来,心里大骂,哪个狗头敢爬老子的女人。
“他娘,滚出来。”他也不多说,用力一扯,弄出两个活人。
董三郎酒喝多了,又见跟了自已多少年的女人和别人爬在一块,气迷糊了,人也顺势就扑上来。
老匡会点功夫,他是一躲一推,董三郎脚下一滑,摔在桌子上,当时嘴子里流血,门牙掉了两棵。
人也因为喝多,给晕过去了。
事情,才开始。
刚开始,老匡不敢说,连娶媳妇的事,都不提了。
那董三郎也象没事人一样。
半年,双方安安稳稳的过去了。
可有一次,一伙盗贼抢了几家布店,后来不知谁告密说匡家窝脏,官家查过来,真从药铺后柴房找到两件血衣。
这一下,匡家倒霉了。
接着,匡家接二连三出事,不是铺子被人盗,就是家里被人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