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南关至凉山和同登,只有一条山间小路可走,两旁的山峰不高,却很陡峭,大部队根本无法通行。斗志军与黑旗军子夜时分出发,因为担心斗志军路况不熟,刘永福特意派来三个向导,刘摩欣然接受。
天沉沉的暗,路两旁的树木在黑夜中摇摆着“沙沙”的声响,山间小路显得越走越窄,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尽头……为了达到突袭效果,所有人包括驮着机关炮的牲口都被噤声,火把也不许点燃,只能透过朦胧的月色缓步前行。
两军在一处岔道分别,一左一右,刘摩与刘永福相互勉励一番,便各奔南北。
在出发之前刘摩做了动员会,斗志军的将士均是摩拳擦掌兴奋激动,刘摩说出此战的重要性,如是诱敌不成三军受累,斗志军就改叫低头军,共进社改叫后退社。谢二虎、马祖黄等人顿时急得胸脯拍得砰砰响,保证自己的连队不给总指挥丢脸。
侦察队先于其他部队前方探路,不停传回消息。道路两旁的参天大树一棵棵被不断甩在身后,刘摩走在队伍最前面,心底强止住激动的情绪,时时看向身后扎制整齐、昂首挺胸的斗志军,心底豪气丛生。
斗志军在抵达法军营地十里外停住,隐蔽在路边一处无人小村中,布置好外围岗哨,刘摩带蔡振寰、谢二虎等人登上一座小山观察法军营地。
抬起望远镜观察,这座越南小城仿照中国古城而建,低矮的城楼上灯火隐隐,依稀可以看到城墙上来回走动的黑影和一门门架在墙垛中的野炮,城墙外有一条被月色反照的光带,那是护城河,只是城门处已被泥土铺实。刘摩在望远镜中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城墙脚下不规则的散落一些白点,不知是何物。
刘摩正与蔡振寰等人研究地形,林志弟带着侦察队回来报告。在小城上共设有野炮三十门,每隔两小时法军换一次岗哨,在南门处一条小河边有废弃的壕沟阵地,想来是法国人当初攻城挖建的,从城北可以绕道过去。而在城墙下散落的白点全都是越南大白鹅,这畜生见了生人就会大肆鸣叫,是纯天然的哨兵。
法国人也不笨嘛!刘摩笑笑摇摇头,当即命令部队立刻潜行到城南。壕沟距离小城南门约四公里,刚好是六十毫米野炮的射程极限,因为没有适当的工兵锹,刘摩让每个连队配备二十把普通锹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刚好用上,其他的士兵纷纷用手将废弃的壕沟整理一边。因为缺少攻城重武器,刘摩让所有连队分散火力位置,以防法国人的炮火。在出发之前,冯子材提供了一种叫“先锋煲”的土制**包,这种**包笨重,威力倒也不容小觑。但那些白鹅是非常头疼的事情,通过近距离的观察可以看到,法军在城墙上还有不少的射击垛,自己这一千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难怪那些混蛋都不愿意前来诱敌,刘摩与蔡振寰等人商议良久,仍没有确定有效的作战方案,刘摩烦躁地来回踱步,林志弟又前来报告发现新情况,壕沟前的河流上有一座石桥,桥面光滑,似是常被使用,刘摩思索了一阵,让蔡振寰将游动哨向南扩展至五里,看看能不能逮到进城的人。
不知不觉快到卯时,哨兵传来一条令刘摩兴奋不已的消息,有四五十名法**人押着一些越南当地的百姓和二十余辆大车向这里行进,大约还有十多里地,刘摩当即抽调两个连五百人前去拦截。刘摩选下一处树林浓密的狭窄路段,让所有人隐蔽起来,再三叮嘱尽量不要开枪,争取活捉。
车队越来越近,望远镜中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带队的军官,骑在马上满脸的疲倦和不满,不断向身后大声吆喝,声音嘶哑,想来已是走了不少路,队伍中的法军士兵多是黑人佣军,肩背枪手执鞭,骂骂咧咧地驱赶着拉扯的越南百姓。
林志弟带着侦察队藏在树杈间,眼见车队从眼皮底下穿过,林志弟倏地跳下树干,如同一只迅捷的搏兔猛鹰,不给对手丝毫的反应时间,轰然一拳击在一个黑人士兵的太阳穴上,跟着一个顺地翻滚,大脚已然踢中另外一名黑人士兵的阴部。
斗志军其他士兵纷纷从树丛中钻出来,谢二虎抢到法军军官坐骑旁,飞起枪托砸去,口中喝道:“下来吧孙子!”那军官遭到重击,在马上摇晃几下被谢二虎一把扯到地上。斗志军和法军混战在一起,越南百姓见是中**队,且人多势众,纷纷丢下大车加入战群,三下五除二将法军全部打到在地。
浑身是伤青头紫脸的法军军官被谢二虎拖到刘摩面前,刘摩用英语询问,不听话时谢二虎便送上一个脑栗子或一记巴掌,那军官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情况。
这个可怜的军官正是法军后勤中队威狄埃上尉,受法军司令部的命令,刚从后方收集到一批粮食和药材等物资,连夜送回城内。现在小城内共有法军三千人,其中只有两百名法国人,其他都是北非佣军或越南佣军,火炮有五十门。
刘摩吩咐越南百姓换下一些衣服,让斗志军的士兵换上,押着威狄埃等人前往小城,准备夺取南门,马车上的菜蔬、药材和粮食等物全被丢弃,让一些身材矮小的士兵藏在其中。
威狄埃被双手倒绑,坐在最前面的一辆大车上,当他见到壕沟里的士兵向马车上装一些圆罐时,心底还在嘲笑中国人的愚蠢和幼稚,思量着如何月兑身,设计种种方案。刘摩坏笑着告诉他,他下面全是**,威狄埃原本还存有的侥幸心理顿时消散一空,心底不停地呼叫着上帝。
车队缓缓驶到城门外,守城的法兰西士兵在城楼上听到白鹅大叫,早早伸出头来张望,喝问数句被威狄埃责骂一通,立刻吩咐打开城门。坐在威狄埃身后的刘摩,握枪的手心底渐渐渗出微汗,此时天色临近拂晓,城内已经传出鸡鸣声。
大车进入城门洞,刘摩快速跳下车,林志弟和侦察队紧跟其后,将还在愣神的开门士兵打翻在地,刘摩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快速钻出车来,抢攻城楼。大车被推到道路两旁,只有第一辆车被推出城内数百米远,停在道路中央,威狄埃脸色苍白地坐在大车上,腰间抵住的枪管撤去数分钟,鼓气勇气偷偷转头看去,上帝啊!城楼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在瞄准自己!威狄埃蓦地从车上跳下来,边跑边叫道:“救命!中国人攻城——”
“轰轰轰轰——”
整个城门楼都在剧烈的晃动,刘摩事先已经命令所有人趴下并捂住耳朵,炮弹在空中拉出呼啸的死神微笑,紧接着又是轰轰的爆炸声,城内火光暴起,犹如黎明前黑暗的礼花。
威狄埃不见了,在他奔跑的过程中被炮弹击中,不知天堂还是地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或许他没有想到,刚才还在乘坐的**车竟然毫发无损地摆在那里,即便炮弹爆炸带来的震动,也只有些许坛坛罐罐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