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立国的事情告一段落,观礼的各国使节也纷纷离开。没有离去的都是有事情与秦国商议的,对于这些人,嬴征都一一接待,所商讨的最多的就是通商合作。
秦国虽然贫瘠,产出的粮食不敷自用,可是各种药材和矿物却非常丰富,这是许多小国看重的地方。而且,秦国虽然与犬戎、匈奴接壤,备受侵略,却也在战争中缴获不少牲畜,尤其是马匹,这是许多国家看重的战略物资。说句不客气的话,马匹在军备上的重要性远高于弓弩刀剑盔甲等物。
对于这些买卖的事情,嬴征并不太擅长,于是一纸调令传来了栎阳大族白家的族长白尚儒。
嬴征还是长公子的时候,栎阳白家就旗帜鲜明的支持嬴征,更是帮助嬴征调集物资赈济灾民,沟通各地士族,使得嬴征的一项项法令得以顺利推行,而少受各地士族阻力。
可以说,白尚儒为嬴征当上国君立下了汗马功劳,换句话说就是从龙有功的重臣。只不过白尚儒为人十分低调,并不四处宣扬自己的功绩和地位,在嬴征当上国君后,也没有凭借功臣的身份骄狂无忌,反而严令管束白家子孙,不得到处生事。
白尚儒为人处世的风格深合嬴征脾胃,嬴征赏罚分明,自然不会薄待了白家。白尚儒以自己年纪大了为由,推辞了嬴征的封赏,嬴征就顺势荫封其嫡子,并在其子孙中选拔数十可造之材,安排入雍州军政部门。
嬴征这是明确的表示,要扶植白家为秦国第一大世家。而今天遇到经商有关的事情,嬴征立刻就想到了白家,将应付这些各国使节的事情交给了白尚儒等白家子弟,既是给白家带来了一条财路,也妥善解决了那些国家的请求。毕竟白尚儒经商一辈子,能让他吃亏的人还真不多,即便嬴征也不敢在这方面说自己能胜过白尚儒。
终于清闲下来,嬴征又找着嬴战讨论科举的事情。嬴战没想到自己大哥对科举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于是搜肠刮肚。只不过嬴战毕竟没真正接触过科举,所说的东西也都有点空泛。
到最后嬴战狠狠的拍了一下额头,心中暗道,我真是自找不自在,祖龙金人里放着李时珍这个古人不用,自己一个现代人在那狗拿耗子。
李时珍14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绝对是天才少年,只是李时珍爱好医学,压根不喜欢科举道路,所以才没有继续往上考。由他来讲科举的相关事情,绝对比自己在行多了。于是嬴战将李时珍从祖龙金人里带到嬴征身前。
李时珍自从被嬴战复活过来就一直埋头炼丹制药,闲暇里钻研医术,倒也自得其乐,冷不丁的被嬴战叫了过来,顿时俩眼迷瞪,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李啊,我给你说,等会儿你见到的那人是秦王,是一国之君,也是我大哥,今后你就在他身边当御医吧。你的儿子和徒弟我也给你接过来,炼丹的事情你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如今嬴战有了灵石周转,也看不上李时珍炼药所节省的那点成本了,而且随着摊子的铺开,白家的销售渠道和长清宫里百宝阁的销售渠道都日益辐射开来,李时珍炼制的丹药有点杯水车薪的味道。嬴战也索性就让他老人家闲下来,在嬴征身边供个职。
不过李时珍对于当御医这件事表现得比较平淡,这也是他的天性,只见他拱了拱手,有些难为的说:“那个……老头我还是继续炼丹制药研究医术吧,这个御医,实在当不好。”
嬴战也知道李时珍不在意仕途,于是眼珠一转,说道:“老李啊,我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研究医术,编撰医典,造福万世。当然,能在名气上压扁鹊华佗谁的一头就更好了。不过你想过没,就算你闭门造车一辈子,又有谁知道你呢?”
“我求索并非浮名……”
“当然,我知道,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依靠官府的力量,去为你的医典印刷传播,让天下医者都学习你的医道,这岂不是比你闭门造车更加快捷有效而且更能让百姓切身受益?”
李时珍终于动容了。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没禁得住嬴战勾画的美好蓝图。于是点了点头,应下了嬴战的所请。
于是嬴战将李时珍引荐给嬴征,李时珍此时也得知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青年竟然是一国之君,而且是秦国国君。
对于秦国,李时珍和嬴战一样都是敬畏神往,连带的看向嬴征时那眼神也怪怪的,倒是令嬴征一阵不安。
嬴征询问了李时珍一些关于科举的事情,李时珍自然是对答如流,关于科举的演变、利弊得失,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而这时,门外的宫人传报说,灵言宗仙长法前来求见。
嬴征倒没有什么不耐,只是他和李时珍相谈甚欢,于是便示意嬴战前去迎接一下。
法来到嬴征这里时,就听到嬴征和李时珍在那里针对科举一问一答。法起先也没注意,可是听了几句,就脸色大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忍不住惊呼道:“若此法推广开来,必是造福天下学子的不世功德,先生能献出此策,真乃神人也。”
说着,法朝着李时珍深深一躬,额头都快触及到地面了,足见其心悦诚服之至。
听到法的话,李时珍立刻明白,法是将他当成了“发明”出科举的人。平心而论,李时珍与广大读书人一样都是十分唾弃科举的,毕竟其中的黑暗之处令人发指。不过对于法这个从未接触过科举的人来说,还看不到那些因制度而产生的黑暗,法只看到了科举的有利之处,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咳咳……这个……科举并非老夫首创。”
“那不知创出科举的是哪位高人,当受晚辈一拜!”
嬴征尴尬的看了看嬴战,法立刻深深的拜了下去,一点都看不出“世叔”的架子。
对于这个误会,嬴战到不好解释什么了。于是向李时珍使了个眼色,李时珍当即领会,自然不会说破。
“对了,法,你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嬴征与法关系日益密切,也不再客套什么,而且他知道,法这人心地光明磊落,做起事情直来直去,跟他客套他反而不习惯。
“回君上。大师兄外出公干,二师兄养伤在家,臣无所事事,便针对秦国当前官吏选拔制度作了一些研究,提出一些设想……不过,今日听闻亲王之科举制度,臣多日来苦思之策简直如糟粕般不堪入耳,不提也罢。”
嘴上说着不提也罢,可是法身子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浑然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一双眼睛更是放射着渴望的光芒。
嬴征笑了笑,他知道,法和自己一样,都能够看到科举制度所带来的深远影响,所以无比狂热。是以,嬴征也没有点破法的那点小心思,于是继续和李时珍攀谈起来。不但如此,嬴征还不着痕迹的将科举制度从头到尾给法讲述了一遍,令法心中暗暗感激。
要说李时珍,对科举制度是厌恶居多,可是他也明白,如果没有科举制度,平民子弟根本就不能涉足官场,所以,相对来说科举制度还是有其积极意义的。可是眼前这两人却给李时珍心中一亮,如果这两人清晰的体会到科举制的黑暗和不利之处,这项制度再从他们手中施展开来,必然能最大限度的遏制其不利的影响。一时间,李时珍那造福百姓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嬴战对科举制度没有半点兴趣,无聊的端着饭碗在那吃饭。一旁还放着嬴征、李时珍和法三人的午餐与晚餐。这三人一旦发起疯来简直不可理喻,两顿饭不吃竟然都没睡喊饿,更过分的是他们一直在那说啊说啊,竟然还都不感觉口渴。
终于,外面的宫人提醒嬴征,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三人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嬴征歉然的看着两人,说道:“孤一时兴起,却害得两位也陪孤一起到深夜,真是罪过。”
“君上,只要是造福万民的事情,臣万死无悔,休提只是一夜不睡。”
一旁的李时珍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嬴战打了个哈欠,本以为嬴征会就此罢手,让两人回去歇息,却没想到嬴征爽朗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咱们秉烛夜谈到天亮!”
嬴战“噗”的一声将刚刚喝进去的提神茶给吐了出来。
既然这觉是睡不成了,嬴战也就搬着凳子挪了过去,和三人凑在一起谈了起来。
嬴战对科举制度的确不怎么了解,但嬴战是九年义务制度下成长的一代,论起见识的高度和远瞻性绝对不输于三人。往往嬴战简单的一句话就能令三人深思良久,而三人苦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也能从嬴战那里得到突破点。
法觉得,自己在师门二十多年里攻读书万卷各类书籍,名家言论,又有师父敦敦教诲,可十几年里从没有今天这种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世上还能有如此的制度。这一夜的彻谈,令法有一种感觉,自己苦读的数万卷书都跟废纸没有区别。
法在灵言宗的所学就是法纲的制定和实施,所以对于科举制度十分狂热,嬴征和李时珍说话的时候,他也不避嫌,直接拿起嬴征批阅公文的笔,抽出一叠纸就运笔如飞的记录起来。期间,用掉了一叠叠的纸张,嬴征只得命宫人再去取来,把几个宫人跑来跑去累得脚都酸了,搬来的纸还没法消耗的速度快,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几人推着一辆辆小车,一车车的运送纸张,这才勉强够法使用。
待到鸡叫的时候,法身边摞着的几摞纸全都超过了法的身高。那上面记录的都是关于科举制度的种种细节和几人反复推敲的定案以及有待争论的地方。事无巨细,法全都一一记录。也亏得法修为精湛,要是换个普通人,先不说有没有这种书写速度,即便有,不是累断手指就是累断手腕。
“君上,臣先回去将这些资料整理一番,从中梳理出一些刚要,到时再呈给君上过目。臣先告退。”
说完,法也不顾嬴征的反应,直接大手一挥将那一人多的纸堆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一溜烟跑得没影了。看这样子,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法都会抱着这堆纸过日子了。
嬴征苦笑一声,“这个法,真是……”
嬴战这时候适时说道:“大哥,这位李先生不但对科举有所见地,一身医术更是举世无双,小弟让他到你身边当个御医,照顾你日常起居中的细节。”
嬴征对嬴战的信任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自然不会猜忌嬴战的用意,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随后说道:“我们秦国新立,许多部门还不完善,比如这御医一项,以前家族子弟问医都是到咸阳城内的各大医馆,家族中还没有专门的机构。既然这样,就组建一个御医馆吧,李先生您先担着首席御医的职位,我再慢慢给你物色帮手。”
“呵呵,大哥,李先生还有子嗣和徒弟,你只用给他安排一些打下手的学童就好。最好多筛选一些妙龄女子。”
嬴征一听妙龄女子,不由奇怪的看了看李时珍,心中暗道,莫非这老头天性风流。
“呵呵,大哥。你日常起居总不能一直让几个大老爷们伺候吧,再说了,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也该物色妃嫔了吧。对了,李先生的儿子和徒弟还都光棍着,人家给你做事,你总不能不帮人家解决终身大事吧。”
“咳咳!”嬴征实在吃不消嬴战的打趣,不由俊脸通红的摆了摆手,“都按你说的办,好了好了,这件事情你去负责,就算你把御医馆弄成清一色的女儿国我也不介意。”
不过想到立后一事,嬴征又发起愁来,不由得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