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桓逸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想那昔日的西楚霸王,还有那三国虎将,哪个不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之辈?而近在当朝,也有那岳鹏举文治武功,令他国虎狼无不闻风丧胆,声名在外,响彻九州。只是半年前临安消息传来,风波亭便成了一处滥觞所在。民间多有缅怀岳鹏举者,便起了那岳王庙,以表纪念。
林桓逸兄弟每每听着这些传奇故事,无不心潮澎湃,恨不能大丈夫生而顶天立地,于此乱世中闯荡一番。
平日里村里一些小孩玩过家家时,都争先做那侠义的角色,有时候为了角色分配的问题还会大打出手,毕竟谁也不愿扮演那奸佞小人。
可见,正义公道那是孩子的一种本能向往。
乱世文章不值钱,只是朝廷又怕那侠以武乱禁的江湖豪客,因而本朝自太祖时候起,杯酒释兵权,便是文治在前,武功为末,民间更是以私藏器械为诛连之罪。
如此一来,骚人墨客南来北往,神州大地好一片盛世浮华景象,那诗词曲赋,琴棋书画不只是书香世家的阳春白雪,俨然也成了平民百姓家的下里巴人。这正是,阳春白雪旧时雅,飞入寻常百姓家。
然而,文为精神,武为脊梁,二者怎能分开?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待到靖康之难,举国哀恸,开万世太平已然不复,而举目皆是山河飘零;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无道理。国不能无魂,而国之脊梁在于浩然体魄,本朝自李纲三呼‘过河’、岳飞直捣黄龙之后,多为奸佞误国,无北复之态,而临安偏居一隅,纸醉金迷,渐失天朝应有之文治武功,遽然多了那水晶帘卷一灯昏,寂对河山叩国魂的哀叹。凡有血气方刚之士,皆足以徵表一时及一族之思维,故亦即国魂之现象;若精神递变,脊梁辄从之以转移。
既然如此,便有那北斗泰山般的文坛、武林名宿,将精神与脊梁共证,以文入武,自南向北多有书生习武,武者茗文,竟然成了风气所在。
此是外话,按下不表。
却说成铭照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将头偏向秦老鬼,秦老鬼却入定了一般根本就不理会成铭照那询问的意味。见秦老鬼不应,成铭照将头转向林桓逸:“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林桓逸上前扶住林桓致,感受到周围并没有那种不适的感觉,警惕的同时心底下也在疑惑着:“老爷爷明显没有恶意,可是却为什么要如此作弄我和我哥还有王宏他们?也不知道王宏他们和王盛明怎么样了。”
硬是生不起那种眼前人是那凶恶万分之人的感觉,林桓逸反而有种觉得是如沐清风的舒服。但是,这一切好感,却因为林桓致的一番动作而警醒了。
林桓逸这才觉得,身在是非之处,倒是不能随便就信了别人。
见林桓逸有点吃力,成铭照伸手要帮忙,却被林桓逸的手给拍开了。若是熟悉的人看到林桓逸这样温顺却一言不发的表情的话,就知道林桓逸心里来气了,那执拗的性子使上了。
慢慢半蹲下来吃力地将林桓致倚在柱子上,伸出手探了探林桓致的鼻息,感受到他气息均匀,应该是一时气堵住了,并没什么大碍,林桓逸这才放心下来。
要说为什么林桓逸这一番动作却显得如此干练,倒还得益于几个月前林念露的溺水事件。
那时候起,林桓逸就告诉自己,遇到事情不能惊慌,否则可能就会酿成大错。
而且本来林桓逸生性就比较内向,有什么说不出的苦都是不喜欢跟别人说的。现在都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哥哥又昏迷了,如果自己撒手不管,那可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要出去还得着落在成铭照和秦老鬼身上,于是起身向着成铭照行了个礼,咬了咬牙,林桓逸冷冷道来:“成爷爷,您是世外高人,何苦扮鬼来吓我们,现在我们还有五个同伴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成铭照微不可察地‘咦’了一声,瞧着秦老鬼,其中询问的意味明显,张了张口,不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秦老鬼也是个生冷的主,要他向一个孩子解释点什么却是比登天都难。成铭照深知其性格,故而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老夫问心无愧。”秦老鬼忽然道。
成铭照略作思索,笑道:“老伙计既然这么说,那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误会。”这会儿成铭照不叫‘秦老鬼’而呼其‘老伙计’,那是对秦老鬼信任的话语了,似乎秦老鬼六个字的解释已经是他的极限,而成铭照心里也就笃定秦老鬼没有必要糊弄别人。
秦老鬼直接用月复语将话响荡整个‘诗冢’,甚至于加上了内力,在不伤害林桓致的情况下直冲其风池穴,使林桓致醒转过来,这其中明显表明他心里坦荡荡的意味昭然若揭。
林桓致醒转过来后,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秦老鬼那句‘老夫问心无愧’倒是实实在在地听了进去。拉过林桓逸往角落里靠,护犊的意思十足。
林桓致一边用横眉冷对之势瞪着成铭照还有远处的秦老鬼,心里却在懊恼着:“本来以为这老王八坐着轮椅,多半是个残废,却没想倒有那鬼神的把戏。”想想自己的冲动,如果对方歹意表现出来的话,岂不是陷弟弟于危机?自己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庙里香客供奉的水果都敢拿了吃的,怎么会信这鬼神?
不过此刻脸皮既然撕破了,装孙子肯定是不行的了。心里只能盼着村里的大人见小孩到这光景还没回去,出来找寻,然后搭救一二,则是幸甚至哉了。
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囫囵的境地,林桓致盯着秦老鬼讽刺道:“还好意思说问心无愧。三番两次装神弄鬼的老王八,活该下拔舌地狱,嘴里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