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之后,林桓致反而将生死看开了,当务之急就是将自己身上的冥冥咒压制住,这样和弟弟气机相连,就不会平白要了弟弟一命。
报痴大师也是经过波浪的人,只是那菩萨心肠让他对眼前孩子的遭遇感同身受,因此言语动作间真情流露,反而更添那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报痴大师从身上取一小玉瓷药瓶,取出点粉末敷在了林桓致额头上,登时林桓致便感觉到丝丝的凉意沁入那额头里,说不出的舒服。
稍后报痴大师唤林桓致月兑下上衣,果不其然,在报痴大师的真气催动下,本来那隐入丹田的黑紫色咒毒显现出来,而且黑色和紫色俨然已经分开,变成了黑色一圈,还有那七八分的紫色,紫色中又衍生出浅淡的褐色出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是七现其三了。
报痴大师心里寻思着,那贼人窃取本门重宝舍利子还有那洗髓经,却不知道是不是那两样物事能克制住这衍生之势?若然如此,他却是如何知道这江南一带有他要寻找的种毒之人?若是不然,难道世间还有另外一对千年一遇的适合人选?两样都不是的话,那贼人功力已然不下当世众多名宿大家,取了舍利子和洗髓经却是作何用途?莫非颖阳镇的杀戮只是个幌子,往南方引老衲下山,难道些许事情须当有老衲参与方能成事?如此一来,老衲岂非替他做了那天道不容之事?
冥冥之中报痴大师觉得自己好像是中了贼人的圈套了,偏偏却是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报痴大师不再去想那事情,反正颖阳镇的血案,自己是不能无视的,这番下山,且不管那对错是非,却是非要伸手不可,何况那天理昭昭,善恶有报之间,早晚见个分明。
示意林桓致将上衣穿上,报痴大师握住林桓致的左手,真气在林桓致体内游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待到林桓致说起那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的剧痛难忍的情况的时候,报痴大师忍不住‘咦’了一声,目露惊讶:“却是奇怪,种毒之后,咒毒发作之时,应该是不痛不痒才对。”
饶是报痴大师见多识广,连番下来,却有诸般想不透的道理,这事情,却是扑朔迷离起来了。
林桓致天真地道:“大师,那会不会是事情有转机?”且待将自己做的那个进了一座大宫殿的梦说出来,却又觉得不可思议的很,毕竟大家都知道,村前村后没有大山,有的只是小山丘,而且村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从来就没有听说有谁在树林里面建造了宫殿,那般大动静怎能不引起众人注意呢?若是说出这等虚无缥缈的事情来,不是给报痴大师添堵吗?
不过又觉得,自己本来以为那骷髅人也是个梦呢。终究想了想,林桓致还是决定不说了,自己的事情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再牵涉进来其他人,到头来岂不是害了人家?
报痴大师本待到处寻一寻那骷髅人,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不在时,那骷髅人前来此处,那林桓致兄弟二人便再危险不过了。不过若然自己失去了骷髅人的踪影,那人再为非作歹的话,又该如何是好。如此矛盾之下,报痴大师说不出的心急如焚。
最终还是觉得,眼前之事自己已然愧疚万分,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自己须当后悔莫及。
见林桓致此间事了,要去看看母亲和弟弟情况,报痴大师于是便在屋里打坐起来。
到得里屋,弟弟依旧躺在床上睡着,这会儿梁晓夏正面容憔悴地准备做饭。
林桓致上前去帮手,低声地唤了一声:“娘,我来做就好。”
梁晓夏一看是林桓致来了,一见他额头上的伤口,皱眉道:“桓致,你额头怎么回事?”声音却是极尽温柔。
“哦,没什么。一时没注意,绊倒了,就磕破了。”林桓致轻松地说道,到得后来只能嘿嘿地笑起来。
梁晓夏低声说教着林桓致:“这会儿出了你弟弟的事情,你就不要到处添乱了。”
林桓致不好意思地辩驳道:“哪有了啦。”却是没有下文了,乖乖地准备受着梁晓夏接着的说教。
谁知道梁晓夏却是说道:“你过去陪你妹妹吧,让芝芝回家去。顺便看好你弟弟。”
林桓致乖巧地答道:“好。那我进去里面了。”
梁晓夏将那垂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说话。
林桓致心里不好受地抿着嘴走开了,却原来是看到母亲那憔悴的样子,感觉母亲的背影竟然有说不出的单薄和劳累。
进去后见林念露这会儿正和王芝芝坐着发呆,林桓致过去将林念露抱了起来,问了声:“小妹乖不乖?”
林念露则是女乃声女乃气地应道:“乖。有芝姐姐陪我呢。”
林桓致将林念露放在椅子上,回头对王芝芝说道:“芝芝,你先回去吧。”
王芝芝想了想,觉得留在这里也说不过去,不如自己回家去替代哥哥干活,让王虎杰过来这边,好歹多个人手,这样婶婶也就少点负担。
便是起身说了句‘念露要乖’云云,就回家去了。
林桓致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弟弟,心里回想着报痴大师的话语来。
原来,这人的单穴脉里面,有一坤经,是为督脉。行于背部正中,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交会,能总督一身之阳经,故称为“阳脉之海”。而那乾经,是为任脉,却行于月复面正中线,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交会,能总任一身之阴经,故称“阴脉之海”。
这人身周天平衡一旦被打破,如何有生存的道理?
想着想着,林桓致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母亲听到报痴大师说的弟弟“阴脉之海被损”之时,好似识得这其中利害关系,若是寻常人,怎么会有那种颓败的神色和悲戚?多半只会当做是江湖郎中之类的说法罢了。
而那冥冥咒,就是取阴阳之数,督主任次之,如此自己要么就要了弟弟的命,让自己维持在那阴阳周天,续命生机;要么自己将毒引入弟弟体内,然后自己却是体内丹田通畅,内力日蒸,以毒为脉,让弟弟阴阳调和,却非要受那无尽折磨不可。
无论如何选择,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待没到那咒成之日,只怕自己就已经被消磨得疯了。要不是大师说,哪怕一掌毙了自己,弟弟也是会身死魂散,却也不是自己乐见的结局。
回想起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和弟弟一起玩耍,斗嘴,厮混着去捉螃蟹,捕蜻蜓,掏鸟蛋,有一次偷摘别人树上的果子时候,被主人追着连跑了几个村,林桓致嘴角微微上扬,却又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想这些干嘛,这不是越想越伤心么。
林桓致心里则忐忑着母亲莫要也知道这冥冥咒的事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