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徐伯,哎呀!我的好徐伯哩,你真真的把人给急死啦。”喜娟姐的哥哥忠诚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拍着大腿说:“上午,地区公安处的郑处长和宣传部的张部长领着省里下来的领导,专门到咱县上来接见你父子俩,可把招待所楼上楼下找了几遍就是不见你们的人影,最后连整个县城都找遍了,徐伯呀!你又不象我大一样没文化,咋能干这没文化的事嘛!好坏也留个条子嘛……”
一只“千层底”翻滚着砸在了忠诚身上:“我咋了!你个崽娃子,你出息了,看不起我这没文化的大了,滚!去找你有文化的大去!”喜娟姐她大见被这坏小子揭了短,气得要下炕去用手里的旱烟锅子敲他。
老爷子伸手阻止了他,语重心长地说:“忠诚啊,咱就有幸为国家做了这么点事,值当那么到处吹吗?再说,政府不是已经奖励了虎子两千块钱了,这事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咱还总赖在那白吃白喝吗?”
“嗨,不是那么回事嘛!你怕给人家领导添麻烦,倒叫领导跑到咱这山沟野洼里来看你了,你看这`……合适吗!”
“是么,领导都来了?”惊得喜娟她大急忙溜下炕沿,趿拉着鞋就向外跑,像躲避进村的日本鬼子一样,喜娟姐她妈亦夫逃妇随的蹿出了门。忠诚被这没见过世面的二老气得直跺脚,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又不是狼来了,跑啥嘛,他们还没到呢!我先跑回来报个信。”说完转过身看着老爷子“一上午急得县上领导四处派人找你父子俩,幸亏有人看见你们往回走了,领导们赶紧派车子,嘿,三辆小轿车呢,我还从来没见过这阵仗!一路追了来,我让他们在大队部等着呢,公社领导也都跑来了,徐伯,你咋还不赶紧穿鞋去迎。”
“我不去”老爷子淡淡的说“是他们上赶着要来见我,又不是我请他们来的。”喜娟姐看看老爷子,又看看他哥,再看看我一脸的大惑不解:“虎子,这是咋回事,你跟爸做下啥事了?”我故意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紧紧把脸藏在她怀里偷乐着,嘴里却是一通胡咧咧:“娟姐呀!这回可完了,我闯下大祸了。”
“咋回事?你快说呀!”她用力想把我从她怀里推出来好看到我的表情。我则使劲赖在她温馨如春的怀里:“姐呀,我用枪把人家的手掌给打了个透明窟窿,他们肯定是来抓我去坐牢的!”“爸呀!这可咋办呀!”喜娟姐急得说话都带了哭腔,求救的目光紧盯着老爷子。
老爷子在我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叫你胡扯,看把你娟子姐吓得。”
喜娟姐这才知道被我给戏弄了,狠狠的在我脸上咬了一口。
“亲家,快出来,来了一大票人呢!马上就要进村了,脖子上还挂着照相机呢!”喜娟姐她大稀奇的大叫着,她妈紧随其后嘴里嘟嘟着:“你咋就知道那人脖子挂的是照相机?”
“嘿,你这婆娘还不信?我见过那东西。”他得意的一杨脸。
老爷子不紧不慢的说“哼,这还差不多,娟子,虎子,走,接客人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天领导们就在七户村那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麦场上开了个现场表彰大会。我是此会的主角,胸前戴着喜娟姐急中生智用她的那条红丝巾亲手为我扎制成的一朵大红花。我仍是那么死皮赖脸,不知羞耻的在全村老少爷们,还有邻村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以及诸多的头头脑恼们面前紧紧搂抱着喜娟姐的一条手臂,好在七户村的所有村民早已对我们俩这种连筋贴肉的亲昵举动见多不怪了。
头头脑脑们自然也大人大量的同意了,我要求和喜娟姐携手登台的请求,于是,我们便堂而皇之的坐在,因陋就简,用两张八仙桌拼凑成的主席台后面,忍受着头头脑恼们那慷慨激昂、喋喋不休的花香般受用的鸟语,和那炫目的镁光灯的闪耀。
当喜娟姐帮我扯着那面写着:“擒敌小英雄,人民小卫士”的红缎锦旗刚刚踏进我们家大门时,她就迫不急待的在我脸上咬了一口,这大概就是她授予我的最高荣誉勋章了。
武装部的王部长也来了,他一只手臂上缠着绷带吊挂在胸前,脑袋上错落有致的缠绕着纱布活像戴着一顶孝帽。
自从他当着我的面落落大方地收下了老爷子的金条时起,我就打心里厌恶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了。
他抓住我的手一副感激涕凌的样子:“虎子呀!多亏你为我爱人报了仇,申了冤,你是我的大恩人呀!这有二百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务必请你收下。今后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王金科要是在你面前说出半个‘不’字,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对他的钱,我当然是坚辞不受了,可这家伙硬是一副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架势,恼得我给他使上了一招擒拿手,他这才知趣的不敢再对我越雷池一步了,却转向喜娟姐,嘻皮笑脸的:“你是喜娟吧!我听你哥说过你,等我这伤好了以后准备活动活动,把你哥调到县里去给他安排个工作,你要是愿意,我也能给你在县上找个工作去吃商品粮……”看着他讨好喜娟姐,馋涎欲滴的德性,我气哼哼的拉起娟姐的手转身就走,他还意犹未尽的在身后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喊着:“哎—喜娟,你要是想到县里工作,就叫你哥给我捎个话啊!”
那天王金科没有随那些头头脑恼们回县城,却要赖在喜娟姐家住一天,我看到他那双贼眼总不失时机的在喜娟姐身上扫来扫去,简直就如芒刺在背,真想上去暴打他一顿,可喜娟姐她大却把他奉若上宾,忠诚更是在这家伙面前显露出一幅十足的奴相。
晚饭时那小子故意说要等一家人都到齐了才动筷子,硬是让忠诚来我家把喜娟姐叫回去,自然,谁也甩不月兑我这个喜娟姐的小尾巴。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一次次将酒盅伸到喜娟姐面前让给他续酒,我心里特不是滋味。我这个东床小婿到丈母娘家向来都是宾至如归的,可那天总感到特别的别扭,心情烦躁如坐针毡,我知道都是那姓王的对待喜娟姐那副不安好心的轻薄相惹得我义愤填膺了。
当那小子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一次把酒盅伸到喜娟姐面前,嘴里喷着令人作呕的酒气说:“来,哥敬你一杯,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哥,嫌弃哥,喝……”我再也无法顾及良好的家教和自身修养了,一个抓手别腕的擒拿动作把他酒盅里的酒全部泼洒在他那被酒精烧成猪肝色的脸上,拉起喜娟姐的手:“走,回咱家去!”就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第二天,那小子舌忝着脸来到我家颇见真诚的用手扇着自己的脸,为他前一天的‘酒后失态’向喜娟姐和我道了歉,然后就灰溜溜的由忠诚陪护着回县城去了。
喜娟姐她大她妈却不依不饶的跑到我家里来兴师问罪,说老爷子把我贯得没样子了,还添盐加醋的说我如何无理,得罪了他们家的贵客。无非是想借老爷子的手把我教训个鼻青脸肿,鬼哭狼嚎。可老爷子对他他们的良苦用心早已如洞中观火,所表现的态度不仅是使他们大失所望。“他也算贵人?我看他就是个十足的见利忘义的小人。”
当天下午,喜娟姐就怀抱着几件衣服来到我家,一进门,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低着头站在老爷子面前十分委屈的:“爸,我想搬过来住,不回去了”。老爷子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脸上的几道红红的手指印点了点头说:“虎子,去帮你娟子姐把西边的房子收拾一下。”说完就忿忿的背着双手出了门。
我心疼的抚模着她的脸:“娟姐,你大他又打你了,他为啥要打你?”喜娟姐一把抱住我,哽咽着说:“虎子,姐今天就把身子给你吧!”“嗯”我就那么顺嘴的点头答应着,其实当时我真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完全是由对喜娟姐的一派赤胆忠心导致的这种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