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八哥交上了通牒之后,便被人送到了一道百级石阶之前。只见石阶尽头耸立着一道高插入云的汉白玉山门。山门正中浮刻着“白露院”三个大字。这时候山门之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一问之下,竟然都是和龙八哥一样,通过了所有仙考的考生。众人三五个坐在一起,一个个都在为顺利通过了仙考,马上就要加入了白露院而兴致高昂。一会儿聊聊考试的经过,一会讲讲自己的经历,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黄昏。便在这当中,又先后有几名考生被陆续送到了这里。
本来龙八哥顺利的通过三关的考试,心中还不禁有几分优越之感,但见到光是这一天内顺利完成三关的,就有这么多人,原来那点得意一下子也就没了:“女乃女乃的,我还以为这几千人的仙考,老子是唯一入选之人呢。哪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都通过了三关的考试。许九斤一直鼓吹仙考多么困难,看来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他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假装解手,在山门另一侧的草丛中,将那一包衣物和床单都埋了起来,心道:“这三个臭丫头要是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找我的麻烦,老子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个大声宣布;若是背后找到我,我就说东西交给了朋友。看她们能拿我怎么办?”想到这里,赶紧埋好了东西,回到人群中和大家坐在了一起,眼睛却时不时的向四周张望。他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个下午,也没留意大家都在讲些什么,更没有插话聊到自己,别人还以为他这个人有些孤僻,难于相处。其中有几个有意无意的和他搭了几句,结果发现他只是哼哼呀呀的敷衍着点头,于是再也没人肯愿意理他了。
就在众人等的十分焦急的时候,负责六欲关的那位长须老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见他先是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大概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将众人叫起来列成了一排,这才回手一指山门,说道:“跨过眼前这道山门,就是白露院,不过想要真正成为院内弟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从今天起,你们需要在山下的半步堂中,苦学三个月的炼丹之术,只有在期满之时,顺利的上交一枚一品半步丹,才能进入山门,成为白露院真正的弟子。”
那长须老者这句话一说完,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所有人就好像被一瓢冷水淋在了头上,原来的那份的热情,一下子被浇得荡然无存。
“我们不是已经过了三关考核了么?怎么还要考试?”
“为什么事先不和我们说清楚啊?”
“到底还要考多少次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几个人壮着胆子,大声问了出来。
那长须老者止住众人的议论,说道:“修真一道,要是真那么简单的话,天下人岂不都可问得大道,化身为仙?你们将来的路还长着呢?顺着这道石阶下山,自会有人接引你们,等期满之时,有没有缘进入这道山门,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那长须老者说完之后,便向飞走离去,但看众人大多数都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于是又停了下来,语重心长的道:“白露院乃枫丹国第一修仙之地,天下人无不向往。本来除了皇室之外,寻常人根本无缘到此,好在先祖隆恩,允许凡人大选。”顿了一顿,又继续道:“你们所经历的这三关考试,第一关为仙缘关,只要能够获得仙缘炉的认可,便可过关。其后还有七情关和六欲关这两大考题。其实,早在数百年前,只要能够通过第一关,再经过三个月的学习,炼制出半步丹,就可以进入白露院,至于为什么之后在这中间又要另设两关,这个我暂且不说,你们以后自会明白。不过,大家需要记得,你们在白露院成功通关的事情,无论将来走到哪里,都不能对外人说起。否则,不是我白露院找你麻烦,到时自有天谴降临。”
龙八哥听到这里,心中不由的一动:“原来豆腐花不敢说出来通关的事情,是怕什么‘天谴’啊!老家伙可把我当小孩子了,拿这种吓唬人的把戏来骗人。回头我不但说出去,还要印上几千几万份四处派发,看看那狗屁天谴能奈何我不?”
却见那长须老者继续道:“人之七情:喜、思、怒、忧、恐、爱、憎;人之六欲:欲生、欲知、欲达、欲现、欲适、欲情。此之七情六欲于我等修仙之人,实为壁障,你等能过顺利过关,凭借的是坚定不移的本性,生死皆往的人欲,其中更是蕴含了不少的机缘,既然是老天眷顾于你们,白露院自当要笑而接纳,但你等以后若不能够多多悟道,少犯凡痴,将来的修仙之路,一定会艰难迂回,步履维艰。”
那长须老者说完这一席话,又在扫视了一遍众人,跟着长袖一挥,转身踏空而起,穿过山门,消失在了视线以外。而众人则在其他的白露院弟子的引领下,离开山门,向山下走去。
那石阶只有百十几级,但每一片都又宽又厚,走到山下,竟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时分。山下是一大片延绵不绝的青砖瓦舍,被袅袅烟雾所笼罩,而随着众人走进,那瓦舍逐渐在烟雾中清晰了起来。
只见数百间木屋小楼,分一排两列将一块操场半包围在当中。数百名身穿各式服饰的人,正在忙乱得走来走去。在操场中左一个,右一个,摆放着数百尊丹炉。这些丹炉形态各异,有香炉式、元鼎式、方尊式,更有的形状奇异的令人瞠目结舌,不知就里。这些丹炉有的火势正猛,淬炼丹药;有的则好像火焰刚熄,等着取丹。而那些忙碌之人,显然都是一些在忙着炼丹之人,偶尔有人发现众人的到来,抬头看了一眼,便又转而专心孜孜的将目光放到丹炉之上。
龙八哥随着众人的脚步不自觉的向前移动,忽然一人“唉、唉、唉”的喊了十几句,将所有人都叫停了下来。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间木屋前,一个脑袋剃的曾明瓦亮、肥头大耳的胖子半倚在墙角上,嘴上叼着一根茅草,手上拿着一个蒲扇,一边呼扇了两下,一边向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过去。
“叫什么名字?”那胖子随手一指站在最前面的那人,刻薄的问了一声。
“孙鑫!”被问到的人看出这胖子应该是此间的管事,连忙回答道。
那胖子挪了挪,先是在身边的一块泥胚上,写下了“孙鑫”两字,然后顺手抄起旁边的一锅烧的正滚的铁水,淋到了泥胚之上,跟着将一块准备好的木牌翻压在铁水上面。等到木牌翻开的时候,“孙鑫”这两个字已经被烙印在了木牌之上。只见他轻轻一丢,那木牌翻了几个跟头,竟然正好插在了不远处的一排木牌的中间。这人看起来一脸尖酸,长相平平,但没想到随手一扔,就能如此准确的把木牌摆放的如此到位,不是有几分本事,就是这种事情已经做得多了,熟能生巧。
接下来,所有人都被问了一遍,所有人的名字也都烙印在了木牌之上。等到他问道龙八哥的时候,龙八哥便面上客客气气的回答了一句:“龙八哥。”心里头却暗暗的骂了一声:“老子姓你,叫祖宗。合起来就是‘你祖宗’!”
这一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等到全部烙好名字时,天色已经大黑。只见那胖子说道:“左边是吃饭的地方,早中晚一日三餐,过时不候;右边是睡觉的地方,卯时起床,亥时就寝,违者严惩;中间是讲学的地方,每日分上下午,各有一堂讲义。从今天起,这三个月内,不能坏了我半点规矩,不然不等你们半步丹练出来,我就先打发你们回老家。明白没有?”那胖子一边说这话,一边急速的咬着嘴上的稻草,好像是谁欠了他钱似地,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根稻草一下子就咬成两节。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胖子看上去未必便是白露院的大人物,但是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众人还真的不敢把他得罪。只有龙八哥看不惯这种人耀武扬威,心里头将他祖宗八代都慰问了一遍。
看着众人齐刷刷的回答了一声:“明白了!”那胖子得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明白就好!我是这里的执事,以后你们就叫我‘吴执事’好了!现在去吃饭,吃晚饭自己找地方住下来,等到了明天,一个个都得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学着。”那吴执事说完这句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龙八哥等人可以退下了,然后将蒲扇往脸上一盖,便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众人这几天一直在应对考试,有的人一顿饭也没吃过,有的人却只是食用了那长须老者赠送的一粒补充元气的丹药,这时候听到有饭吃,都一窝蜂的冲进了饭堂。
大家七手八脚的拿着准备好的盘子,排队去打饭菜。站在龙八哥面前的是个女孩子,生的有几分姿色,这时候走到派饭的人面前,甜甜的一笑,顿时让派饭的那位厨师兴奋的眉飞色舞,盘子都快装不下了,才停下手来。龙八哥目送那女子走开之后,也将盘子递了过去,没想到对方捞起一勺子白菜,直接装在了龙八哥的盘子里。龙八哥一看之下,心里面顿时来了火,暗想:“膳食房里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这么差劲儿的。凭什么美女一盘子肉,老子却是一盘子白菜?”当下也不走开,用手一指盘子,问道:“这是什么菜?”
“白菜烧肉!”那派饭的厨师目光还赖在刚才打饭的女子身后,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白菜烧什么?”龙八哥继续问道。
“烧肉。”那派饭的厨师感觉到有些不对,连忙将目光向龙八哥的盘子里看去。
“烧什么?”龙八哥手指指着盘子,声音越来越大。
“肉。”那派饭的厨师终于明白眼前这位为什么一连问了几遍了,连忙又舀了半勺子猪肉,装进了龙八哥的盘子。等到龙八哥走后,心里头才回过味来,怎么一个新来的一个小家伙,竟然把自己这个老地头蛇镇住了?忍不住又盯着龙八哥看了几眼,心道:“臭小子,回头有你好看的。”
吃过饭后,龙八哥发现这里住的人不少,但是空房间则更多,有心找一个清静的,又怕被虞怜之等人找上门来,杀了碎尸估计都没人看见。所以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住进了一间人比较多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