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第五十九章失舵之舟
59、
股市是一个既上演悲剧也创造神话的场所。前几年，秦篆因为炒股，事业荒废，夫妻也反过目，操了多少心，劳了多少神，自己不但要操盘，要料理家务，还要工作，可谓心力交瘁。唐有神坐牢后，光律师费就化了二十多万，可是到最后，照样判了13年！丈夫坐牢，女儿读书，自己孤身一人，冷清寂寞，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股票上，她甚至想把请律师花掉的钱赚回来。但是，事与愿违，不但赚到的钱赔了回去，本金也损失惨重。自己的工作也无心支应，生活几乎陷入绝境。她如梦似幻，老是有这样的念头：“如果能一个月把前面的损失打回来，那真是老保佑……”
以前，每次和唐有神因为股票吵嘴后，秦篆多少次都说不再妙股了，可是每次稍有收益，就自食其言，以致在股市里越陷越深。要知道，人最难战胜的，就是人性中的贪婪。丈夫出事后，秦篆刚开始也没有心思炒股，整忙于案件的辩护和申诉。尽管唐有神所有的存款如今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再也用不着和他商量，想买什么股票就买什么。自从那斯益毛请她喝茶透露股票信息后，她按照斯益毛的信息买了1万股“和州药业”，没想到此股票直线看涨，几就赚了5万多元。她甚至后悔当初买得太少，因为提防着斯益毛故意“下套”害自己，但她又逆向思维，想到他可能是讨好自己，他毕竟是副省长侄儿，有内部消息，不用白不用。
这是秦篆炒股以来获益最大最快的一次操盘。赚钱后，秦篆老是在想一个问题：斯益毛为什么要帮她？她想，也许是他在笼络自己，想骗取自己的感情，以牙还牙，达到进一步报复的目的？
这，秦篆的手机突然响了，“秦女士吗？我是斯益毛。”
“哦，我是秦篆。”
“上次我给你推荐的‘和州药业’，你买了吗？”
“买了一点。”
“这二，你尽快出货……”
“哦，谢谢提醒……”
“别客气。最近还有一只潜力股，你可以进仓，涨势不亚于‘和州药业’。”
“哪一只？”
“‘睦湖科技’，要快！”
“是吗？……”
正当秦篆准备出门赶往股市的时候，门铃响了。“谁呀？”
“请问这是唐有神的家吗？”门外传来动听的声音。一个女人的美丽与高贵是由各种细节组成的：仪表、形象、肤色、步态，包括声音。声音如果有如珍珠跌落玉盘、清泉流过山涧，那么这女人大体也会气质高雅、风姿绰约。
当秦篆打开安全门一看，原来是萧玫娟微笑地站在门口。“你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进屋跟你说话吗？”
“你？……，不……，就进来吧……”秦篆内心是反感和讨厌这个情敌的，但不知她找她有什么大事，总不能拒人于门外吧？
女人们似乎更愿意在情敌面前藏起自己的声音，躲在安全屏障之后。萧玫娟不愿意碰壁，装得十分诚恳和谦卑样子，“多谢！”
“请坐。”
“嗳。”萧玫娟下坐后不是简单地跷起二郎腿，而是在此基础上把一条长腿绕在另一条长腿上，形成了一个高难度的“s”型，既夸张地昭显了性感光洁的长腿，又把双腿的缝隙封闭得间不容发，淑女造型之典范。她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像土豆新生的芽子，多汁而娇女敕。
萧玫娟暗中打量着秦篆，在精心的保养和化妆品齐心合力的捍卫之下，一张面孔还能蒙混过关，由于十分注意节食加之硅胶在胸前帮衬，身材也算玲珑有致，背影让人生出遐想。可惜声音是无法化妆的，由于年代的磨损而造成的喑哑和撕裂，虽然只是轻微的折断和劈开，可一经喉咙的放大传出，就让萧玫娟感觉到巨大的潜在不安。要知道，在年轻靓丽的情敌面前不单需细腻精明，更要饱含青翠欲滴的鲜亮。
这是两个女人第一次短兵相接。这之前，秦篆在法庭上第一次见到过萧玫娟。她们互相都有意无意地设想过见面时的情景，只要唐有神存在，只要她们对唐有神的爱都真切地像已经灌了浆的麦穗一样伸手可触，这种见面就无法避免，无论是刀光剑影，还是暗藏杀机，两个女人总有面对面的一。但秦篆纵然作出千般设想，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相见。萧玫娟的目光是坦然的，正是这坦然让秦篆有些不能容忍，就像一把剑，剑锋倏忽一抖，挑破了秦篆心中的那份高贵与自尊。一瞬间，秦篆几乎失去理智。五十岁不到的男人是生命中最成熟最美的时候。唐有神四十多岁，是一枚成熟的果子。可是他不是一开始就成熟的。在他从不成熟走向成熟的过程中，是做妻子的帮助了他，并为此付出了心血，当年唐有神从部队转业的时候，你萧玫娟在哪儿呢？他成功了，你来享受，他成熟了，你来摘取，而把一枚牢狱苦涩的酸杏让做妻子的来咀嚼，这难道公平吗？秦篆想着，怨恨便如水到沸点之前的气泡，一个接一个从心底冒出来，她直视着萧玫娟，两道目光因幽怨而变得犀利，因痛恨而变得发亮，像两把投出去的镖。
萧玫娟本能地用两道目光迎战，然而目光与秦篆相撞的一瞬间，萧玫娟还是愧疚地垂下了眼帘。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自责。她曾经爱过唐有神，尽管萧玫娟认为爱的权利不应该被任何有形或无形的枷锁禁锢，但面对秦篆，她依然有一种歉然。她想起了那次在茶室，跟踪斯益毛请秦篆喝茶时自己内心的感受。设身处地，如果自己是秦篆，如果自己面对着一个可能把自己的爱人夺走的女人，自己能像秦篆一个女人对另一女人的理解，一种善良对另一种善良的包容吗？她可以说，唐有神有爱你的权利，也有不爱你的权利，如果不爱你了，还和你在一个屋顶下生活，那更是对你的亵渎与不尊重！她还可以说，我们的谈话和见面本来就是多余，你不觉得爱和被爱只能用心去感受而不能由交谈来确定吗？然而面对秦篆哀怨凄切的目光，萧玫娟已经完全打消了针锋相对的念头，因为今登门拜访，本身就是良心的驱使，让自己来告密的。她愿意尽自己的所能，去避免斯益毛设计的那个阴谋，去挽救一个已经被冤狱摧毁的家，去抚平那颗无辜的心龟裂的伤口。如果这是虚伪，那就虚伪一回吧！
“请喝水。”秦篆泡了一杯茶，并不冷淡地招呼着。
镖悄然落地。对方不是用剑将它拨落，而是用篾条编织的盾牌轻轻一档。萧玫娟在秦篆坦然的目光后，捕捉到了一个女人的善良。在这物欲横流，一切都以我为轴心，以利害关系为半径的尘世，这善良几近于绝亡的恐龙。
“哦，你客气了。”萧玫娟接过茶杯，便直奔主题，“刚才斯益毛给你打电话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用问，我只是特意来提醒你，斯益毛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让你买的股票千万不能多买，小心上当！”萧玫娟一脸真诚，秦篆还是在她的长睫毛下的淳厚的眼光里，读到了一个女人秘不示人的心语。命运多舛，造化弄人，如果引领她们走到一起的不是唐有神，也许她们会成为以心相托的好姐妹啊！人为情所累，情为爱所困，因了情爱这两个字，她们的心注定是两根平行的铁轨，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交会的那一了！
“此话当真？”秦篆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一个女人居然知道丈夫的电话和内容，这太可怕了！她为什么要向我告密？是担心唐有神倾家荡产？还是怜悯我一个守活寡的中年女人？
萧玫娟见秦篆一副电击霜打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歉然。她对秦篆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一方面秦篆是唐有神的合法妻子，唐有神因为秦篆的贤惠和善良，才不肯离婚，不肯把爱全部倾注给自己，这让她曾经无比地妒忌和怨恨，也曾经让她与唐有神大吵大闹，而且以酗酒自杀威胁；但直觉又告诉她，秦篆毕竟是一个女人，特别是今秦篆见到自己，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说，更让她感觉到秦篆的大度和宽容，涌动在心中更多的便是自责。如果说，以前她向唐有神逼迫离婚是为了帮助自己完成爱的结合，那么现在，她真的希望帮助秦篆，安全地度过没有丈夫在家的日子，她不愿意看到秦篆为股票而遭受巨大的损失和痛苦，甚至是没顶之灾！
“我不会骗你！”萧玫娟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喝了一口茶后，说，“我告辞了！”
秦篆静静地看着萧玫娟离去。她不得不承认国外一位学者的研究结果——音色是除了身材之外最惹火的性感因素。她终于不无恶意地愤懑地想，难怪自己的丈夫会被萧玫娟俘虏，凭她的身材，凭她的声音，足矣。那沉鱼落雁的绝色声音，不是如同蝌蚪消失在水草繁密的溪流中。娇媚中透着宁静，华丽中掺杂着朴素，流利而不黏滑，有力而不强硬……，啊，多么年轻，是带着露水和霜粉的紫葡萄，浆汁饱满吹弹可破。秦篆惊叹之余，不免心里咒骂道：风骚的女人，谁要你来告密！你不应该在光化日之下把声音出来让男人们欣赏，应把自己的声音包裹如同粽子秘不示人！她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经过一个晚上激烈的思想斗争，第二，秦篆还是经不住“和州药业”巨大获利带来的诱惑，把“和州药业”抛出后，连同把唐有神留给女儿读书留学的百万存款全买了“睦湖科技”。她是教师，职业习惯使她喜欢逆向思维，她相信斯益毛的某种情感报复，可以将计就计，她却怀疑萧玫娟的好心和善良，她何以知道斯益毛给她的电话内容？难道她安装了窃听器不成？最后她判断是萧玫娟怕她炒股发财……，哼，这个狡猾的女人！……
前述可查，萧玫娟真的在家里悄悄安装了录音电话，她对他早已有了必要的戒备和防范。从秦篆那里回来后，她又检查了电话录音，突然冒出了一段高钡壁与斯益毛的通话声音：
“斯处长，杨董事长对你帮助他的公子了结了那桩案子，很感激。他要我转告你，‘睦湖科技’今年亏损厉害，二内股价就要下挫，不宜进货。”
“不是我要进货，是我的朋友要买。”
“哦，这也得小心。杨董事长还说，前些，周正毅又被判重刑，他的案子使一些动用金融机构资金炒股的大户，开始逃之夭夭……。‘睦湖科技’恐怕要大跌……”
“哦，我知道了……”
萧玫娟对股票不是很精通，但她也知道股市里那些上市公司的违规“圈钱”，永远给中小散户带来厄运。她想，难怪斯益毛的股票信息这么灵通，原来是上市公司的高管透露给他的！其实那些上市公司高级管理人员都没有限制地在买卖股票，他们不仅没有把应该投入公司治理的精力放在首要位置上，也不管股东利益的最大化，而且在随意地买卖自家的股票，利用借壳并购、拆借金融机构的资金等手段来拉抬股票。很多高管并不会选择自己买卖股票而委托他人，只会把内幕交易告诉亲朋好友……。
秦篆买进6万股“睦湖科技”的第二，就被套牢，以后几里一直在下跌。这是由于前期“睦湖科技”曾经被杨阔的弟弟注入巨大的资金拉高股价，后来又指使几个股评家在媒体上吹过几回利空的风，股价每况愈下。秦篆看看已经收盘的沪深股市，果然尾盘出现了一波比较强劲的反弹，看来经过前市较大幅度的下挫之后，大盘已经开始趋稳了，虽然两市最终以绿盘报收，但跌幅都不大。估计大盘在眼下比较有效地消化了利空的传闻之后，过把就会平稳上攻了。这是像秦篆这样的散户的博弈心理。目前中国股市这种向上的趋势看来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轻易改变。“睦湖科技”还趴在跌停板上，卖盘压着好几千万，看来除了庄家的操盘手们，还有不少被吓慌了的散户们急于多翻空的变现呢。“睦湖科技”从不到十块钱涨到最高的三十三块多，除去庄家手中的筹码，获利的散户一定也有不少，这次砸盘，至少能把散户们手中的筹码骗出来不少。
作为股市的“门外汉”，秦篆对股市上的竞争和倾轧几乎看不清楚，根本不知道资本的积累就是在无数次的竞争中实现的，在生意场上没有友谊和亲情可言，就像一群关在同一个笼子中的饥饿的野兽、你不吃掉他，他就会吃掉你。“利润就是盘子里惟一的一块肉，围在周围的人都拿着筷子，谁下手快就是谁的。”
市场经济活动就像是一场争夺冠军的足球比赛，哪怕是在规定的时间里打成平手，最终还是要通过残酷的罚点球决出胜负，毕竟最终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个，所以尽管你可以用诸如“虽败犹荣”之类的话来安慰失败者，但胜利者永远是享受着最多的掌声和鲜花的。
市场经济活动的竞争甚至比体育竞技更现实、更残酷，许多时候这种竞争不能允许哪怕是一次比赛，还会有复仇的机会，而很多情况下，商业竞争中的失败者可能就会永远失去了竞争和复仇的机会和能力。试想，一个破了产的金融家还有什么资本与财大气粗的胜利者做第二次的较量呢？更何况秦篆几乎完全不懂，在中国永远是“官本位”战胜“金本位”！
那，秦篆实在忍不住了，给斯益毛打了电话，“……睦湖科技这几怎么一直跌呀？还有什么利好消息呀？”
“睦湖科技不会一直跌的，过几就会反弹，你是否看到今有回升的迹象？”
“我看不出来。”秦篆故意反说了一句。
“咳，这么明显的一波反弹！”
“我想少输点，早点割肉算了。”
“你怎么能割肉呢？如果不继续追加补仓，起码应该持股观望嘛！”
“你手上有没有睦湖科技？”
“当然有！我比你多得多，正准备追加呢……”
“哦……我知道了……”秦篆觉得自己太经不起风浪了，听着斯益毛自信的口气，她好像打了一针强心针，她的职业习惯又使她开始盘算着把所有的私房钱连同母亲让她保管的房子出租的十几万元钱，又买了1万股“睦湖科技”。
其实斯益毛早知道，由于违规炒股，“睦湖科技”的两名高管买卖股票近日被查。其收益不仅归公司所有，而且为自己的“失误”承担责任，致使公司其他高管纷纷出货，股价在不断下跌。秦篆最早买的那六万股‘睦湖科技’已经损失40%左右……
秦篆追加进货后忍不住又给斯益毛打电话，试图从他的嘴里得到一点内幕消息，但斯益毛怎么可能再给她什么“利好”的消息呢？
萧玫娟从家里的录音电话里听到了秦篆掩饰的悲切声音，她也同情秦篆。她知道，秦篆不会相信自己，她并不是为自己炒股，而是为了唐有神，为了上大学的女儿，为了那个有些风雨飘摇的家！秦篆所以一步一步走向绝地，不正是斯益毛下的追命符吗？尽管秦篆已经中了斯益毛的圈套，可斯益毛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毒计？秦篆为什么要相信斯益毛？他要陷害的本是秦篆的丈夫，秦篆不应该再为唐有神遮挡暗箭，做替罪羊呀！
萧玫娟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去救秦篆！可是，该怎样去救秦篆呢？她认识的人中已没有富人，即便有富人，人家凭什么送你几十万呢？萧玫娟决计去找杨阔，到他那里去探听探听“睦湖科技”的利空实情。
房地产老板杨阔是萧玫娟的熟人，彼此在卡拉ok包厢里，有过多次接触。她驱车到了杨阔的公司，直奔他的办公室。“斯夫人真是稀客！有何见教呀？”杨阔一付谄媚的神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请杨老板帮忙……”
“好说，好说。”杨阔端详着萧玫娟。因为焦急，萧玫娟的脸微微涨红，显得更加艳丽妩媚，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也因渴望而灼灼生辉，摄人心魄。从见到萧玫娟第一眼开始，杨阔就为她的清纯甜美红润所倾倒，过去一起吃饭、唱歌时，他曾留意过坐着的萧玫娟，月复部竟无一点肉，哪里像三十挂零生过孩子的女人！但一方面碍于斯益毛的面子，一方面萧玫娟又冷傲得难以接近，他一直没有机会得手，他从来也没敢有非分之想。这一次他觉得是个机会，她居然有事求他帮忙。不过，萧玫娟有事求着自己，不免有些纳闷，副省长的侄儿媳有什么事难得倒的？杨阔的内心深处的好奇感和占有欲便如一条冬眠的蛇，蠢蠢地动了起来。人都有**，只是蛰伏着而已，这**一旦被放纵，便很可能如决堤之口。“啥事呀？”
“我听斯益毛说，‘睦湖科技’的董事长是你的弟弟。”
“哦，这个，当然没错呀。”
“我想打听一下这个股票的行情，行吗？”
“原来如此。斯夫人有这个股票？”
“有，而且不少！”
如果说，杨阔最初滋生的**，还有些瞻前顾后犹疑不决，良心上还有些自责，一种古典的朋友之道左右着他，那么随着事态的发展，他已有些身不由己，他要是给她透露消息，萧玫娟不是应该有所回报吗？他愿意做她最大的债主和命运的主宰者，萧玫娟对他只可仰视，只能听命。我杨阔这时候能帮你，还能弥补你的损失，难道不是对你最大的恩惠吗？他身体里原本已僵化的触手，又蠢蠢欲动地复活了。他已经听凭**的驱使，而不愿意节制了：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怎么谢我呀？”杨阔的眼睛里开始燃起偷香窃玉眠花宿柳的欲火。萧玫娟感觉到了这欲火正一簇簇洒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自己焚化。她来的时候想了好几种结果，比如拒绝、搪塞，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果地交换！她后悔不该骗他自己有这个股票，让他没有一点顾忌，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一点退路，只能装聋作哑地说道：
“以后你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会竭尽全力的。”
“为什么要等到以后，我们一事一清，谁也不欠谁，不是更清爽吗？”杨阔婬笑着，起身坐到萧玫娟身旁。萧玫娟愤怒了，他哪里是什么房地产老板，简直是个衣冠禽兽！是他，利用手中的金钱去行贿，买通政府官员，低价购得黄金地皮，他的弟弟利用金融机构的资金，把股市当成了私人提款机，侄儿犯了罪还买通警察徇私枉法，兄弟俩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看着杨阔脑满肠肥，面光耳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上呼出一股难闻的烟酒味，不由一阵恶心，他还想趁人之危欲行不轨！萧玫娟真想狠狠抽他一耳光，但一想到秦篆的处境，只好强按下心头的怒火，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杨老板，俗话说，‘只可吃朋友的鸡，不可偷朋友的妻。’你和我丈夫是好朋友，这样不好。”
“对呀，不是还有一句，‘朋友不在不客气嘛！’我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
萧玫娟推开杨阔伸过来模胸部的手，起身正色道，“杨老板，乘人之危，强人所难，你不觉得这样做好卑鄙吗？……”
萧玫娟扭头跑出杨阔的办公大楼，站在马路边惊魂未定，用手捋起一缕飘散的头发，突然一辆出租车转了个u字形大弯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探头，问道，“你到哪儿？”
“我不打车。”
气得那个司机大骂了一句：“不打车，乱招什么手？你以为你是交警呀！”
“我哪里招手啦？”萧玫娟把刚才的气全撒在出租车司机身上，“你自己眼睛瞎了！”
“臭三八！”出租车骂骂咧咧地怏怏地开走，萧玫娟见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司机座上，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戴着墨镜透过前挡风玻璃正在看自己。她忙停下脚步，平和了一下心态，她不想在路人面前显得张皇失措。但那男人还是定定地望着她，看得她心里有点发毛。萧玫娟拐进一条岔道，避开了那男人的目光。
怎么办呢？萧玫娟在公寓边的一条石凳上坐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心里有些绝望了。她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原来竟是这般苦涩，就像一个被虎豹追逐的人面临着万丈悬崖，更像一个濒临饿死的人面临一条不尽长路，希望已被风声扯碎，已为黄沙覆盖！
怎么办呢？她在内心深处一遍遍问着自己，仿佛走进一个深谷，通过深谷的回音壁，把声音折射回来，在她的脑海弥漫，在她的耳畔回响，一声声，撕心裂肺……
萧玫娟的手机突然响了，有人发来短信：
斯夫人：
很抱歉，睦湖科技有重大利空消息，还要大跌，要尽快出货！
阔
萧玫娟知道这是房地产老板杨阔出于刚才的内疚和歉意，在给自己圆场，保护他自己，给她讲了真情。刚才这番侮辱，值了！她赶紧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秦篆打电话，“唐夫人吗？”
“你是……”
“我是萧玫娟，我告诉你，睦湖科技有重大利空消息，还要大跌，你要尽快出货！”
“哦，真的？……”
“请你相信我，你上了斯益毛的圈套了，他在害你呀！”
“这个畜生！他已经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了！如果我死了，进不了堂的我，在九泉下也会诅咒他的，诅咒丧尽良的斯益毛！”秦篆突然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同时我也要诅咒你，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妖精害的……”
“买股票是你自己的个人行为……”萧玫娟悚然一惊，心如刀绞一般。赶快放下电话，刚才电话里的怒骂声不是渐渐模糊，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印进了她的脑海，又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蹦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不出现奇迹，就难有转机了。她拢一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站起来往回走，开始走得很慢，后来就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
秦篆接到萧玫娟的电话后，正在家里束手无策，心想，是悬崖也要闭着眼睛往下跳了！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她讲的那则伊索寓言：一只猫变成了一个女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但当一只老鼠出现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父亲讲完这则寓言后说：人的性是很难克服的，它可以在你警惕的时候潜伏下来，当你放松时又溜回来。所以幸运的美德是节制。一个人要董得节制，节制自己的**，节制自己的贪婪！并且，时时也不能松懈！
秦篆开始反省自己的贪婪，反省自己对斯益毛所谓好心的逆向思维带来的后果。突然手机又响了，原来是单位里一起炒股票的同事发来的短信：
“都说是变暖，岂料冰雪地？都说是大牛市，谁知暴跌探底？都说是冬，可是立春已到。都说是没有行情，但愿涨势再起！”
秦篆露出一丝苦笑。如今每到春节之际，手机短信就会大行其道，原来盛行一时的贺年卡现在不太有人用了，让人感叹这世界的变化真快。
进入新年几乎没有多少日子，原本让人放心的股市突然变得令人不安——重要点位连连失守，经常上涨的股票变得经常下跌，跌得股民苦不堪言，秦篆只能自我嘲笑——过年收到的手机短信也有常带有调侃的味道。这叫“穷”开心，股市不好，偏偏有人昨也有朋友发了一条调侃的短信给她：“幸福的最新定义——床上无病人，牢里无亲人，手中无股票，春运堵车无熟人。”她又是苦笑，一对照后，发现自己纯粹是个不幸之人，“牢里无亲人，手中无股票”深深地触及了自己的痛处。
秦篆又想到刚才短信里的“但愿涨势再起！”心中不免又乐观起来。她走进了卫生间，厕所和洗手间是隔开的。这是《和州日报》买给职工的公寓，是一个三室一厅的高层大套，是秦篆自己挑的，也是自己亲自装修的。装修的时候，秦篆只选择了两种颜色的材料，门窗和橱柜全部用柚色，连地板也选择了柚色，只有洁具和洗脸池用了玉色，秦篆喜欢这两种颜色，柚色古典雅致，白色庄重高洁。装修完了，唐有神只是对书房发表了一点意见，是不是太沉闷了？秦篆便在客厅和书房的墙壁增加了女敕黄色的文化石，唐有神不以为然，说还不够鲜亮，秦篆说写文章做广告你是专家，居家过日子还是按我的意思办吧！这两种颜色搭配起来多有品位，尤其是那错落有致的文化石，更是家居装修的典范。她还特地挑了一组古雅的沙发和一张白丝绒的贵妃榻，整个客厅别有一番韵味，让人羡慕不已。家是人们**之所，卫生间又是家中最**的部位，是一个适合人们想心事的地方，如果装修材料选了红的、绿的，该多闹得慌！在采用“个性卫浴”标准装修的浴室里，是一流设计师打造的时尚沐浴、创新的科技和个人化的享受，在这里能获得各种体验，寻获自我一刻。以前，秦篆对卫生间里的感觉是：庄重中透着几分静谧，高洁中又流动着几缕温情。现代的抽水马桶从地面起，宛若一朵白色的睡莲花，给人以轻松淡雅之感。可是今，秦篆第一次感到了压抑，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像干旱无雨的苦夏。
秦篆再也不想什么了，拧开硕大的阿里斯顿牌热水器赶紧钻进了浴室。心境不一样了，同样的浴室，感觉也不一样。自从唐有神坐牢以后，走进这间浴室后，秦篆关上门后，靠在门框上，望着那华丽得流光溢彩的浴盆，这多少让她产生了些许孤独和寂寞。男人的东西，男人在浴室内所用的东西，对一个女人总是充满诱惑怀想的。暖融融的灯光下，看着浴室内的各种用品，闻着浴室内散发着的只有女人家应有的芳香，身心疲惫的秦篆浑身上下不知怎的就变得松快得好像已用不着再到那温暖的水中寻求释放。浴盆内的水略微有些烫，可她感到泡在这种烫水中，就一身被股票暴跌打击过的皮囊而言，的确很舒服。浸入带有紫罗兰花香的水中，水波轻缓地拍打着身躯，袅袅水气散发着馥郁的花香……，玉色的浴盆衬托着透彻的清水，清水上漂浮着淡淡的蒸汽，蒸汽萦绕着金色的喷头，仿佛雾霭中的一道金色的灵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间倘若水温这种小事，都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心思的话，那么另一个人的选择，除了去做人家情感的俘虏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有男人的日子应该是快乐的，有男人给放好热水的女人应该是幸福的。望着浴盆边沿上刻意摆放的一条崭新的雪白的毛巾，一盒刚刚打开的还未使用的力士香皂，两瓶色调分明的乳霜和浴液，还有毛巾架上那一把精美别致的剃须刀……，秦篆觉得浴盆中的水变成了酒……，泡在热水中，泡在热水的蒸汽中，闭着眼睛的她随着缭绕的蒸汽，浮游大海，鸟翔蓝……
秦篆关了水龙头，往一块毛巾上挤了几滴沐浴露，清心地擦拭着身上的每一块肌肤，一会儿，浑身上下沾满了泡沫。擦到**，她轻轻地揉搓着，虽已人到中年，双峰却仍柔韧、挺拔，为女儿泱泱第一次哺乳的情景也恍如昨日。女人的衰老是从**开始的，**的衰老是从**开始的。因为哺乳，一贯俏皮地翘起的粉红色**突然垂下来，像成熟的谷穗垂下了头。垂头的同时，粉红的颜色也变成了枣红。在那些日子里，她用昂贵的进口乳霜涂抹**，也不见什么效果。弹指之间，泱泱已快长成了大姑娘。她托起**，真想让泱泱再吃一次自己的女乃。对于一个女人，没有比婴儿吸吮乳汁更能唤起母性的感觉了。女人和母亲，习相近意相远。女人只是性别的符号，母亲则是一个至善至美至爱的称谓，她意味着可以忍受任何的屈辱、苦难、挫折和不幸，她包容了所有的慈爱、责任和宽厚。从女人到母亲，绝不仅仅是一次角色的转换，而意味着人生的一次巨大蜕变，就像蛹化为蝶。女人想到的常常是容貌身材衣着打扮，母亲想到的往往是爱心关怀与道义责任。秦篆本来心如枯井，哀怨与痛苦已被过度的麻木蒸发。但一想到泱泱，她又禁不住肝肠寸断，满眼泪水。她几乎想要放弃自己的决定了，但是想一想，放弃了又能怎么样？只能留给女儿更长久的屈辱与痛苦。
秦篆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初吻。那是那年夏，唐有神回睦湖相亲，经人介绍，认识了秦篆，很快就进入恋爱。接着，他很快就要回部队，五后回家的晚上，在一个公园的僻静处，秦篆和唐有神迎风而立。唐有神问：“这些你感觉没感觉自己的腿好累？”不等秦篆回答，唐有神又深情地说，“你知道吗？你在我的脑海里已经跑了整整五，没有片刻的停留和止息……”送她回家的路上，唐有神告诉她，“过两我要回到部队去了。”秦篆问，“你愿意带我同行吗？我好想到军营去看一看坦克和大炮。我觉得军营的庄严和军人严肃的纪律和生活更令人遐想……。”唐有神停下了脚步，伸出双手托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双眸，说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承诺：“我愿意一生一世与你携手同行！”秦篆并非情窦初开的少女，但也实在抵御不了一个成熟的军人所释放出来的雄性魅力，她闭上眼，迎上去，把自己一生中的热吻印在了唐有神滚烫的唇上……。
一生一世？现在才过了十几年，他们的婚姻怎么就搭乘上了“泰坦尼克号”呢？眼前的结婚证已被她的泪水打湿，对生活深深眷恋重又萦绕心头。秦篆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又一个难以割舍的面容：泱泱、唐有神、母亲、父亲……，还有儿时的伙伴，大学读书时的同学……，她曾经为自己找到爱情的知音而欣喜，为丈夫的才气而骄傲，为丈夫事业的成功而慰籍，不曾想丈夫因为、因为“借田插秧”暗结珠胎而被人报复送进了监狱……。唐有神做的是广告业务，接触美女的机会很多，不过她总觉得萧玫娟和那些用钱可以买到的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一样。从最近萧玫娟给自己的二次提醒和忠告，足见这个女人的善良和机警，这个三十挂零的女人是很有魅力和意味的，她既有小女孩的纯情与浪漫，又有成年女性的风骚和性感，如品橄榄，耐咀嚼还有余味，不像口香糖。萧玫娟在这个年龄段中又属佼佼者，她曾从几个不同的侧面审视过萧玫娟：正面看，萧玫娟有贵妇人似的端庄与大气；从背景看，萧玫娟收臀提胯，双腿修长，不松不跨，身材显得挺拔飘逸，着实令男人魂不守舍，难怪自己的丈夫会被她俘虏。在自己和唐有神恋爱前，也曾经谈过男朋友，她那少女的初夜早已不复存在，何况自己又生了女儿，婆婆为此还时有微词呢……。唐有神与萧玫娟有那么一腿，怎么能够不原谅他呢？她臆想过萧玫娟月兑了衣服后的身材，那肯定是肌如白缎，柔润圆滑，该平展的地方平如水面，该隆起的地方凸似山峰……
时间一过去，股市依然“绿肥红瘦”。秦篆没有希望地等待着股票的反弹，把时间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剪刀，已经将秦篆的心情剪割成了无数的碎片，她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病痛。那，她想到游泳馆去放松一下心情，当她一身泳装走出来，在巨大的穿衣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不同于年轻女人那种柔美丰腴的体态，被某种优雅的气质自我陶醉了。泳衣的弹性紧裹着她纤腴适度的身体的曲线，将她姣好的体形表露无疑。她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动人的倩影，望着她整个镂空到背部的泳衣出的那片白雪般的后背，秦篆不禁深陷在一种美好的幻觉里，幻觉着一个如醉的人在那样的肌肤上如水般地滑过。
股市是舞台，漩涡不断。漩涡构成了舞台上的各色人等粉墨登场故事连环。一旦跌入股市的波涛之中，就成了黑幕暗流中丑恶势力的牺牲品和失舵之舟。面对一蹶不振的“睦湖科技”，秦篆已万念俱灰，心如枯井，却迟迟不愿把贬值的股票割肉，也不敢去面对父母的责难、眼泪和痛悔。寂寞的夜晚，她慢慢进一个个灯光暗淡的酒吧里，她在举杯消愁黯然流泪，低沉的音乐成了她消磨时光的砂轮，似乎能感受到时光流逝所迸射出的火星，当然，这火星足以把一个人的内心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