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中卷第七十一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1)
孙家姐妹这一走,红旗大队小学就缺了两个代课老师,红旗大队还缺了一个会计呢。浪客中文网一开年,李长锁就到公社找张云商量,张云表示,大队会计并不重要,是个闲位子,我那个妻侄儿子赵维怎么样?他对赵维很有些好感。
“他不是还在区里的中学读高中吗?”李长锁很想找一个姓李的出任呢,实在不愿意又弄出来个赵宗彪第二。
“估计不多久就要停课闹革命了,现在有些学校已经停课了呢,你没看报纸呀?”张云显得很得意,满月复学问的样子。
“那让我的侄女儿,您的表妹李小花去小学校代课吧,她本来还在读高中呢,您刚才也说了的,反正估计也读不成什么书了。”真是举贤不避亲呀。李长锁对比自己小一大截的副书记称“您”,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可以。还差一个老师是吧?我说是不是干脆让赵宗彪去代课算了,他在生产队也老是给你们添堵不是?我知道,我这个小舅子很不好弄的,搞不好就要被他反咬一口。”张云好像随便一说又好像蓄谋已久的样子,“如果你儿子李得成现在不是大队民兵连长,代课的事肯定就是他的了。”
“那生产队会计呢?”李长锁窃以为喜,以为不会让赵宗彪当小队会计了,那就是一件大的好事情了。生产队会计可是一个重要职位,自己又没文化!快被赵宗彪害死了。
“预决算时,他也就差不多放暑假、寒假了吧。估计他到学校去也就是点个卯的事。”张云貌似轻描淡写。
春季新学期开学时,正当赵宗彪准备到小学校去报到时,却通知他到跃进大队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复查。他一直不明白公社为什么要抽他这么一个成分不怎么好,还要代课的人去搞什么运动复查。武装部叶部长当时的解释是,陈老师要回学校上课,工作队就差一个人去了,差一个补一个呗。
后来赵宗彪发现,原来工作队的人本来就做了大调整。跃进大队的谭支书和张小三要回避,自然退出了,李长锁不知为什么没有被抽出来,倒是从原来的高家庄大队,现在的胜利大队选派了一个姓高的支书来当组长,外加了一个县林业局的下派干部于同志。
公社带队的这回改成了副书记张云,武装部叶部长是本大队的人,据说是要避嫌呢。赵宗彪心说,那张云不是本大队的人吗?他怎么就不要避嫌呢?搞不懂。
这个跃进大队比赵宗彪他们那个大队大多了,想必也比赵家庄复杂些吧。赵宗彪想。所谓的社教运动复查工作组进村以后,先开了一个动员会,根据在红旗大队的经验,工作队在会上强调了要着重清理大、小队干部多吃多占的问题,让社员群众勇敢的站出来检举揭发。
要斗私批修,因为是春季,难得发现房前屋后的瓜菜带什么的,就说要把重点放到查自留田、自留山上。张云副书记当然念念不会忘阶级斗争这根弦,还是让大队民兵连长把有问题没问题的地主、富农分子拉上台斗争了一回,像演猴把戏一般,半点儿也不新鲜。
赵宗彪自然是住在老丈人家里,高支书也要同住,说热闹些呢。一讲起来,高支书还是赵宗彪大嫂子吴氏的舅舅,一人亲,百人亲,说话就随便了。高支书对赵宗彪表示,这次我们到张家寨搞复查,就你年纪轻些,我哪怕兼一个什么组长,好多事,还是要依靠你,我又没文化。赵宗彪爽快的表示既然是亲戚,就什么话都好说!谭支书在旁边帮腔:“年轻人,是应该多做一些事情。”
可是这个大队的生产队干部们早就知道了赵家庄社教运动中的那些事,大都把擦干净了或自认为擦干净了。工作队在赵宗彪的带领下,深挖细找,仔细排查,还是找出了一些小问题。如贪污粮食种子,例如某月某日,生产队粮食保管员在仓库里领出来二百斤种子,还有五十斤没有下土,被他们几个相关的人员私分了。
赵宗彪表示:证据确凿,分多少退多少,立即兑现。高支书表示还要开会作检讨,检讨不深刻的换人!张云指示,私分一次种子,赔一个月工分,私分了两次的毫无疑问撤职,全大队游斗。
多记工分,在这个大队,各小队的干部,工分普遍比群众的高,工作队的人一问,他们说我们除了出工以外,还有补助啊,社员群众就检举:你婆姨病了半个月,你上山打猎,下河捞鱼那几,你们怎么也有工分?大家所反映的问题,赵宗彪记录在案,一一核实,真有问题的,就把多记的工分减了下来。
还有算错了分配账的。赵宗彪是老会计了,对生产队的那本账,可以说是横流倒背都行。翻着翻着,问题就出来了:有的本来是余粮户,名字却落到了缺粮户的账面上了,好多成分不怎么好的家庭都吃了这样的亏。赵宗彪断定,是有意为之。
一个生产队出了问题,顺藤模瓜,到其他几个队一查,好几个队都有这个情况。坑了地主富农,让会计的亲友、族间讨了好处。赵宗彪暗想,赵家庄不是自己当会计,赵宗仁、赵宗义等只怕要讨米了,不要别人,只叫李得成当上试试!赵宗彪把这一情况向偶尔来一次的张云反映,张云恶狠狠的表态说:“情节恶劣,道德败坏,除了做平账目,退赔以外,他妈的,有问题的会计全部撤换!斗死他几爷子!”
得到了好处的人家,听说要退出来,不高兴了,找到工作队说,账是会计算错的,不是我们硬要的,发的钱已经用光了,分的粮食已经吃完了,只怕没有退的了。呵呵。
赵宗彪就觉得他们很可能和会计是一起搞的同流合污,没好气的说:“你们不是和会计沾亲带故吗?只怕不是算错了的吧,不追究你们这些人的责任,已经便宜你们了。想不退赔,门儿都没有!你家里总还有点值钱的东西吧。”
得到了退赔的人家无比感谢赵宗彪,被撤职批斗的会计把赵宗彪恨死了。
接着工作队拿了皮尺挨家挨户丈量自留山、自留田,于同志和高支书拉皮尺丈量,赵宗彪计算,谭支书带人打桩。除了成分不大好的人家,没有多占以外,绝大部分人家都多出了不少,有人就提出来,你们现在的尺寸可能比土改那会儿的小了。赵宗彪说:“小了也要依我们这次打的界,你再多占一寸,就是贪集体的便宜,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高支书表态:“再动了,立即开批斗会,决不含糊!”
还有不少人家因为自留山的边界以及一棵两棵的树扯了多年的皮,这次也由工作队一并解决了,还都认为赵宗彪办事公道,服人心。
复查进行得差不多了,工作队的人正准备放两假轻松轻松,于同志却接到了新的情况。有人向于同志检举说张小三父子,偷了集体的木材买到了外县的林业站,这件事格外引起了赵宗彪的注意,他一直没有忘记张小三在赵家庄搞运动的情景。
在老丈人家里,几个人讲起张家父子的案子,谭支书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一个穷光蛋。他女儿要出嫁,孙子要上学,也是没有办法。你念念不忘的不就是和李得成的那码子事儿吗?乡里乡亲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支书估计于同志不会放手,这是他的本行呢。
赵宗彪表示,我就是要让张小三知道,这是运动,要有一个认识,起码要向工作队承认错误。心说,主要是向我赵宗彪承认错误,谁让你在赵家庄搞风搞雨、不可一世的!
于同志是林业系统的,对本系统的案子尤其上心,他真的不同意罢手,并立即向公社张云副书记反映了。
也是张小三活该倒霉,也是赵宗彪活该出气。要说那个年代,谁家没有偷偷把集体山上的树砍几根做个桌椅、板凳啊或买几根赚点儿钱了小用啊!那张家父子因为房前屋后的一根树和别人扯不尽的皮,别人恨他,才把他给告了的。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时间啊、买了几根啊,让人不得不信服。
这个情况自然引起了工作队的注意,虽说民不举,官不究,这民不是举了吗?按上面的要求,这工作队就是要草里寻蛇,主动出击呢。他们主动找张氏父子了解情况,张小三、张生一口咬定是砍的自留山上的树买的。以为工作队问一问也就算了,又没人抓着。
工作队的人在于同志的一再坚持下,一方面由于同志到外县林业站去对账,别人去怕人家不带理的说;一方面由高支书和赵宗彪到山上去数树桩,两下一对照,发觉张家父子说话有出入,下午,就把他们带到公社去了。
赵宗彪对这件事本来还没拿定主意,因为牵涉到了张生,这就不是牵涉到了李小英吗?走在路上他突然想到老丈人说的,张小三偷树是为了孙子读书的话,心想,那不是自己的儿子吗?难道上个小学的钱都没有了?心里就老大不忍,就想找李小英问个明白。他对高支书和于同志说:“你们先去吧,我到二姐家去看看,明早上赶过来。”
赵宗彪在二姐赵晓荃家里吃了一顿晚饭,讲了一些家庭情况,知道她生活得并不幸福,张云以工作为重为借口,不大回家,一个人带着三个女圭女圭,小的还在吃女乃,又要出坡,还有猪子牲口的,忙得够呛。“这些都还好说,”二姐有些气愤的说,“一是张云可能有作风问题,我还在查;二是和公公婆婆搞不好,连带着小叔子和兄弟媳妇儿,吵过架,关系越来越僵,张云好像也不管。唉!”
赵宗彪劝道:“姐夫的作风问题,我帮你注意一下,可不要捕风捉影,自寻烦恼啊;家和万事兴,你是干部家属,能忍还是就忍了吧。”
赵晓荃说:“你是不晓得的,他们老是拿大伯一家说事儿,一就讲红旗大队阶级斗争的情况,你说我能忍吗?”
“那倒是真的可恶。等我把事情忙消停了,我和他们谈谈,先稳住啊。”二姐还让他这次放张家一把,李小英毕竟和我们是一块儿的呢,亲不亲,家乡人。赵宗彪说既然这样,我真还有些不放心呢,我这就到公社去。
模黑赶了四五里路,他就来到了李小英家里。见吊脚楼上的房屋里还有微弱的灯光,有模糊的人影在灯光下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