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春节,对于赵鸿飞来说,简直有了点了地狱的味道了。
在新年里,他甚至连一顿安生饭也没有吃到嘴里,每天一早就开始打电话,拜朋友……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家。每天出去时清清爽爽的,每晚回到家里,却有一多半时间都醉熏熏的,把个慧欣气得真想拿起皮带抽他一顿。但看他难受的样子,她还得打起精神来,给他端来洗脚水,给他泡好浓茶解酒……
慧欣替他委屈,她知道他是去跑市场的事。
新宇市场已经开始折除,过年放假,等过了年,就又会马上开工,赵鸿飞说想在元宵节前拆除完毕,一过正月十五,就开始动工,他说想要赶到八月仲秋前竣工,这样,刚好到了卖服装的旺季,大家也可把歇业一年的损失夺回来。
新新宇市场的图纸,慧欣看到过,一改旧市场形象,建成圆形大楼,绕着一个圈子一般,中央广场上还有一排简易房,只盖一个顶子,然后下面一间一间腰开,赵鸿飞说,中间这些小铺子,是自由的,也可以卖小吃,也可以卖小百货,因为市场里的人,吃喝都需要考虑,有些家远的,或者想图方便的,就可以在市场解决了吃的问题。
而圆形的大楼,有六层高,赵鸿飞说,下面三层是市场,一楼二楼做服装、鞋袜之类的店铺,三楼可以建成休闲的场所,而四楼以上,他说需要给在市场工作的人员安排住处,所以设计的就是商品房样式。
整个市场格调不豪华,但却非常大气,比原来的旧市场有着十倍的气质。
但这不是小工程,如果赵鸿飞想要在八月仲秋左右峻工,除去拆迁的时间,建设也就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完成这样一幢大楼,慧欣觉得赵鸿飞有点开玩笑。
“你娘们家不懂,少插嘴!这还能是生孩子?让在你肚里怀胎十月,长成了才能生下来?这是一边生一边长,你懂个鸟毛……”
连日来忙应酬的赵鸿飞心里有点火气,不由就冲老婆发了起来。
梁慧欣愣了一下,对他道:“就知道你不是干大事的料,哼,一桩大事还没干完呢,就烧起来了!冲老婆发火,骂人4看你的出息!你要是真把这事干成了,那还不能成天王老子了!小人得志!”
梁慧欣委屈地还了他一句,就拉开卫生间的门,准备去洗衣服,不跟这家伙罗嗦了,气得肚子都是疼的。
一看老婆生气了,赵鸿飞知道自己说话重了,赶快解释说:“真不是有意的,原谅你没有大才的老公呀,我这心里急……”
梁慧欣冲他呲了一下牙,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赵鸿飞心里是真的急,不光急拆迁,还急施工。施工的作业队,他到是到市建设队去看过了,他们手里接着温市北区的一个大工程,明确告诉他,四个月内停不下来,不过可以给他抽个几十号人过来。赵鸿飞一听就凉了半截,这边是十万火急,等他四个月转站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除了市建筑队,其他几个民营的建筑队倒是不停地找上门来,赵鸿飞一直没有定夺是因为没和他们共过事,建市场是大事,这么大的工程,如果不太放心,他可不敢拿全市场几百号人的利益去赌博。想来想去,就决定真不行,就一过元宵节就在电视台上打个招标广告,就不信找不来一个让人满意的建筑队。
一直忙到初六以后,赵鸿飞的应酬才算少起来,这天一早,他就开始给拆迁队的张队长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进快进入作业,一定要在元宵节后进入工作。张队长连连答应说,工作和人员都安排好了,放心吧,不会误一丁点的事情的!
刚放下电话,就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市场里的人,赶快去打开门,却是江希望走了进来。
江希望今天来得与往日不同,大概因为是新年,他穿得西装革履,还打了一条红色的领带,手上拎着两箱东西,赵鸿飞一眼看去,看到一箱是五粮液酒,一箱是软中华。赵鸿飞一下叫了起来:“哈,你这个小子,这是干什么?”
“大过年的我来看看大哥和嫂子嘛!”江希望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搓着手说。
听到动静,梁慧欣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一看是希望,脸上就挂上笑来,说:“哟,希望来了。赶快坐,坐!”又转身对赵鸿飞说:“希望早两天就打电话,说要来看看你呢,那两天忙,我就让他今天过来了。”
“我说呢,我今天刚闲,就有人来,原来是有内鬼呀!”赵鸿飞哈哈笑着说。
宾主落坐,因为是老熟人,并且关系也异常亲密的,梁慧欣每人给他们端了杯茶,就去忙自己的事。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忙了,也就过年这几天空,一直想见见鸿飞哥,问问你工程招标的事……”
其实,江希望一进门,赵鸿飞马上就猜到了他的来意。这一二年,各自忙各自的,大家的消息都是略有耳闻,曾听慧欣说过他这二年扑腾的可以,拉起了建筑队,一直没有确切消息,自己的工程太大太忙,竟然把自家兄弟忘记了。他一阵不好意思,没等江希望话说完,就说:“哈哈,你个操蛋货,这是不相信你大哥呢。告诉你吧,这事还没一撇,现在正忙拆迁的事,大概要到半月以后才开始招标,但当哥的心里想着你呢,想着开始招标了再给你打电话。你今天既然来了,刚好省我一次事,你回去把你的建筑队的软硬件全部设施打个清单出来,我先拿给市场上的几个人看看,不能打无准备仗。”
江希望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的事有门,顿时欣喜若狂。他知道,新宏市场是个大工程,自己的建筑队如今是越组越大,但因为没有社会关系,虽然队里师傅个个技术过硬,但一直没能揽得大工程,如果能和鸿飞哥合作成这桩事,那建筑队一下就翻了身!
因为激动,他都不知说啥好了,只搓着手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看你那熊样,不就是个工程,男子汉大丈夫,眼光要远点嘛,一点小事就兴奋成这样,还能干大事。”赵鸿飞看他的样子,不由笑着打趣他。
说笑了一阵,赵鸿飞又问了几句江梅的身体和他们的家事,江希望虽然不善言笑,但心里清楚,知道赵鸿飞特别忙。也就不准备多打扰,起身告辞。
听说他要走,梁慧欣早赶出来说:“不行,轻易不来,一定得吃了饭再走,要不,我现在打电话让小丽和婶子一起过来吃……”
“千万别,小丽去她娘家了,我妈这一阵身体不太好,经常少气没无的,大概现在还没起床呢,我也不打扰了,咱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说着就往外走,赵鸿飞一把拉住了他,叫道:“你小子,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得,其他我也不说了,这玩意你得拎回去!”说着,把他拉到他拎来的东西前,让他得新拎回去。
江希望笑笑说:“哪有拜年再把东西拎回去的,你要不稀罕,就扔到大街上得了,反正我是送我哥的!”
两人僵持不下,梁慧欣笑道:“得了,鸿飞,你也别客气,先让兄弟走吧,这事回头再说。”
江希望这才像得了大赦令一般,走出了赵家。
希望一走,赵鸿飞就埋怨老婆说:“你呀,眼皮子太溥了,他的东西你也要呀?!”
“我不要,你能让他重新带回去嘛!他还不是求到你,想巴结你嘛,你别太不给人家面子!”
“这不是面子问题,第一,我一直把他看成兄弟,他求我办啥事,别说送礼这档子事,他只管一开口,只要我能办的,绝不拖泥带水。工程是个大事,我现在是有心让他来做,但得看他的软硬件,如果真不合格,就是亲王老子也不行呀。”
“放心吧,我觉得希望也不是糊涂人,做不了的事,他也不会来为难,你看你这些事,他求你办过啥事。”
梁慧欣说的一点也没错,赵鸿飞一笑说:“事,我肯定为他办,只是这东西不能要,要了就生分了。”
“知道,但你现在让他拎回去,他肯定不会拎,你得瞅个时间,哪天你闲了,我和你一起去看望一下江婶子,她不是正不舒服嘛,把这些烟酒鬼换成营养品再给婶子拎回去不得了。”
“还是我老婆聪明!”赵鸿飞哈哈笑着说。
“别光给我灌**汤,你现在做大事,马上就是大人物了。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可招呼着,别让我逮住把柄,我就休了你!”
“不敢,不敢!我夫人教导有方,我哪里能变坏呢!”
夫妻俩打趣着,眼看中午了,梁慧欣便去准备午饭,一边故意抱屈说:“人家夫妻过年过节都是双宿双飞,咱家倒好,你一直瞎忙活,整个新年没替我做一顿饭,今天好不容易你在家了,我还得当老妈子伺候你!”
“得得,我来当老妈伺候你,行吧。”
赵鸿飞知道老婆的意思,赶快跟进了厨房,要和老婆一起共做舞饭,享受家庭时光。
三个人的午餐,并不十分难做,按梁慧欣的意思,一家三口人,按照每个人的口味做了三道菜,又做了锅鲜汤,又把一些熟牛肉、鸡肉啥的切了一些,调了三个凉菜,午饭就做好了。
赵鸿飞先给老婆倒了一杯酒,对老婆说:“这是新年来,咱们一家人第一次热热合合温温暖暖在一起吃饭。老婆,今天敬你一杯酒,我赵鸿飞郑重声明:不管咱们将来过得咋样,你老公永远是现在的样子,决不变样!咱们这个家,你和咱越越,那是拿世上所有的东西跟我换,我都舍不得呢!”
“去你的,贫嘴!”听着老公的表白,慧欣有些不好意思地嗔了一句。
赵越却在一边哈哈笑道:“爸爸,我是裁判!我是裁判!”
“好,就让我宝贝儿子当裁判,我和你妈呀,要是哪个不听话,做了错事,你就用你的小手打他的!
“嘿嘿,我光打爸爸,不打妈妈!”越越说。
“好你个球小子,还没长出翅膀呢,你敢私营结党,拉邦结派,看我不收拾你!把这杯酒给我喝了!”
赵鸿飞说着,满满倒了一杯红酒,嗵地一下放在儿子面前。
“得,你真是疯了,在家里也灌酒,孩子才多大,你没教他一点好的,净教他些坏习惯!”
在家里,梁慧欣是从来不让儿子喝酒的,说孩子没长成人呢,喝酒伤身。其实,看到大人们喝酒,赵越心里也有渴望的样子,平时,梁慧欣没在旁边时,赵鸿飞也让他喝一两口。现在大过年的,他就不讲究了,老婆在跟前也不顾了,直接把酒端到了儿子面前。一看慧欣要阻拦,就说:“你那是娘们教子法,教出来的都是羊,将来肯定适应不了社会。男娃子,要有阳钢气,要拎得起放得下,就得从小培养!喝,儿子,别理你妈的。她都把你教成丫头了!”
得到老爸的鼓励,赵越也不客气,端起那杯红酒一饮而进,举着杯说,还要!
“还是我儿子行,中!来,换样,咱爷们,喝白的!”赵鸫飞说着,拿起一旁的白酒,就要给儿子倒。梁慧欣不愿意了,一把抓着他的手说:“越说你越人来疯了,红酒就不说了,还要白酒!”
“哈哈,打起来喽,打起来喽!妈妈,你要狠狠地打,把老爸打败!老爸,你要面对美色绝不手软,要把老妈打趴哦……”
看到父母争执,赵越在一旁拍着手打起了太平拳。
一家人正闹着,忽然又有人敲门。夫妻俩望了一眼,十分不解,谁在这个时候来拜访呢?
越越早跳起来去开门,只见李振祥笑呵呵走了进来,看到正在吃饭,笑着说:“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