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下。一隅孤岛点落在宽阔得如同银河一般毫无边际的荒海中。
“不会再有人来了,他们全部都死了。”邓獠呆望着海洋,脚踝没在潮汐之中,自言自语说道。
自从被松浦义信袭击后,附近辽阔的海域中,只有这一个荒岛可以落脚。所以,若不能漂到这里,结果必定得身沉大海了。
脚边沙滩上,还有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和木船碎片飘过来,邓獠抬起头,回望着远处的曾一本。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一起逃出来的手下,曾一本不屑地回了邓獠一眼,径直走开。
曾一本转身走来,正好与我四目相对。他低着头,目光如猎犬一样狡黠可怕地扫视着我。很显然他认识我。那天,我与施琅常开虎随张保乘着恶龙从天而降,大乱水牢的那一幕,如同激石波浪一样传播后,怕是整个水师乃至半个大海的人现在都已经听说过我的恶名了。
也好,至少已经让他明白,我绝不是好惹的人,在水牢的人,他们应该都知道。这肯定能省去我不少麻烦。
“走,你们几个,快去岛上找找,快去找些吃的来!”曾一本边走,低声对两个手下说道。
这些人,都是水牢中逃出来的大盗。
曾一本,邓獠,宓强,虽然我也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而已,并不清楚究竟他们干过什么;但不可辩驳的事实是,他们的确曾是滥杀无辜,恶贯满盈的大海盗。而错误地把他们救出来,这其中必有我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岛上共存有三十多个活人。而他们之中,又还有我尚且不认识的海盗,也不知他们亦是否干过骇人可怕之罪行。
邓獠回头,笑着向我挥了挥手。他那尖锐的门牙,笑得实在有些惊悚可怕。传闻他才是吾屿湾的真正老大。横行吾屿湾,欺霸渔民时,青面獠牙,像野兽一般,因此得名邓獠。
当初在水牢正是我亲手放他出来,要是让常开虎知道,原来邓獠才是吾屿湾的老大,而花腾只不过是他一个普通手下的话,我想常开虎必定会砍了我的手。
曾一本,吴平曾与我提到过。一方之盗,贪婪无度,为了银子曾要诛杀李光头。后在静海清所山黄金水道被俞大猷施计所擒,关押于太仓水牢。而现在,他还有**个手下跟着她,算是这荒岛上人手最多的一方。
至于宓强,吴平也不清楚他的来头,实力。只知道他曾是海商之王颜思齐手下的十八芝成员之一。
现在我已同一群死里逃生,穷凶极恶的恶棍们被困在荒岛上。我低头看看胸口的烙印,不由苦笑,哼哼,也许他们更怕我。
早已过了日暮时分,影子越来越狭长,天渐渐暗下来。眼下,我与九次郎最担心的,便是吴平。
自从上岸以来,吴平就一直半昏迷着。之前为了救我,吴平中了俞大猷的一击铁山靠。而后在逃离血乌时又受了重伤。现在这荒岛上,别提食物,连水都没有,根本不能让吴平的伤势好转。我看了吴平腿上的伤,伤口已经越来越溃烂,快已无药可治。
“莫飞,我去找找吃的,你们在这等着。”九次郎面容绝望,站起来对我说道。
我无言,点点头。
他转身,抚着刀走去。血乌来袭时,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忙着逃命。而九次郎逃跑时仍然带着武士刀。他差不多已是现在这荒岛上唯一带武器的人。
傍晚,热潮退去,暗影袭上。
吴平终于有所苏醒过来。
“莫飞我感觉我怎么感觉我身下都被知觉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当当然不会,你伤了,明天就会好转。”
“是是吗?这里是哪哦,莫飞,我们还能回去吗?”
说完,吴平又昏睡过去,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鼻子一酸,回头擦掉眼泪。抬眼望去,发现林风正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