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秦家那小子为什么肯走?”
“那还用说?还不是被老子和王石吓跑的。”
“明明是我家少爷吓跑的。”
“小孩子一边去!朝歌,问题是你提出来的,你自己怎么看?”
“我觉得旺财小兄弟的话很有道理。”
“嘁,还说是书痴,真没眼光!段哥儿,你说呢?”
“我……我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
“少爷,不是这样的,王少爷的武道修为很厉害。”
“阿牛,话虽如此……”
“得得得,跟你们完全没办法交流,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王石,你自己说!”
王石抬起头来,放下筷子,擦擦嘴巴,看着面前围着桌子争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反问道:“宣平呢?”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到现在才发现席间少了一个人。
柳随风一拍脑袋道:“来之前我还特意派人去他府上说了,谁知道他怎么回事?到了这里就遇上秦家小子那帮人,我哪里还记得派人去请他?”
王石一指席间道:“咱们都吃了一半,这样不太好。旺财,你现在马上去工部左侍郎家,看看宣平是怎么回事。”
旺财应了一声,连忙就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门被人猛地推开,任宣平脸色苍白地冲进来,冲各人抱拳道:“实在对不住,家里有点事,所以来晚了。”
王石起身拉开身边的椅子,笑着将他按到座位上,道:“应该是我们给你赔不是,出了点状况,所以我们也混忘了,没等你来就开席。”
任宣平惶然笑道:“没事,没事。”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发生什么事情?”柳随风纳闷道。
任宣平点头道:“哦,发生什么事了?”
柳随风一摆手道:“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魂不守舍的,算了,懒得跟你说了。”
连胖子都能看出任宣平的异常,席间众人更不必说,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物,察言观色的本领都不差。只不过见任宣平没有说话的**,也就没追问下去。
王石亦是如此,他叫来小二,命他重新备一桌上等席面送过来,再取几坛陈年老酒,反正花的是柳随风的钱,他一点都不心疼。
柳随风对于这个倒是无所谓,相反他很喜欢王石这种处世态度,简单直接不做作。柳大少看似花花肠子,却最讨厌那种说话都要拐个九道弯的人,那种人他从来不屑为伍,甚至还要用银票将对方砸倒,然后踩上数脚。
“咱们难得一聚,不如报上年岁,看看谁大谁小?”柳随风兴致昂扬地说道。
王石指着段玮青道:“不用比了,段兄年岁最长,胖子你以后别一口一个段哥儿,那样太没礼数。”
段玮青连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柳随风嘿嘿笑道:“段哥儿你真上道,我就喜欢你这性格,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到底多大?”
段玮青面上一红,支吾道:“虚岁三十有二。”
“啊?哈哈哈哈哈……”柳随风乐不可支,他怎么也看不出来面相俊美的段玮青居然都这么大年纪。
众人也是一乐,倒无嘲笑意味,然后相互报了年岁,自然是段玮青最年长,其次是朝歌山,他今年二十三岁,再次便是柳随风,他比王石大四个月。
最小的则是任宣平,他比王石小半年。
任宣平看着众人聊成一片,放在桌面下的双手已然布满汗珠。
大考结束后,他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想告诉父亲一个好消息。回到家中,他却发现父亲在自己房中,手里拿着前些天王石送来的那封书信,反复地看个不停。好不容易等父亲放下那封信,他高兴地说大考的考题果然被王石猜到了,却没想到父亲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这让任宣平怅然若失,好比一盆凉水泼到头上,心中仅有的那点喜悦都被冲得无影无踪,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父亲拿走了那封书信。
“宣平,这次大考考得怎么样?”坐在他身边的王石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任宣平只是点点头,平淡地说道:“我用了先生做的那篇策论,应该问题不大。”
柳随风奸笑道:“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用功,一篇一千两百字的策论,我竟然一个字不差地背了下来,想想老子就觉得浑身舒畅啊!”
众人被他逗笑了,连一直不苟言笑的段阿牛都乐呵呵地喝着酒。
“阿牛,你少喝些酒,对练功不好。”一旁的段玮青劝道,他在阿牛面前倒没什么少爷的架子,显然是真心将这少年当作弟弟看待。
段阿牛闻言立刻将酒杯放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端坐在那里。
王石看到这副景象,心中暗暗称奇,这对主仆倒也难得,身为少爷的不像少爷,身为伴当的不像伴当,尤其是回想起方才段阿牛那暴怒一冲,他不禁问道:“阿牛这身修为是跟谁学的?”
段玮青面色一黯,怅然道:“都是我无能,没有办法送阿牛去武道大宗修习。他从小就生的比别人强壮,十岁时就自己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可那时我已经家道中落,身边只有他照应,说实话也离不开他。后来有位先生路过冀州,在我家待了三天,教会阿牛一些基础的法门,但也仅限如此。所以阿牛也不会武道招式,只能凭着一身蛮力与人动手。”
段阿牛扬起头,认真地说道:“少爷,阿牛不在乎。”
王石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少年,发现他神色坦然,眼中神采无比清澈,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简单纯粹,心中有所触动,便道:“阿牛年纪还不大,现在找个好师父,对于修习武道来说并不算晚。”
段玮青闻言一喜,连忙道:“此话当真?”
王石点头道:“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段玮青高兴得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激动地说道:“王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王石道:“不需如此,以后大家都是朋友,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还有,你比我年长,这个兄字实不敢当,以后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
两人一番话,引得席间气氛愈发热烈起来,柳随风抓住机会对王石说道:“王石,你是不是该交待一些事情?”
王石微笑道:“没想到你能忍到现在,倒真是难为你这个家伙。”
柳随风道:“那你还不快说!”
王石看了对面的段玮青一眼,状若无意地说道:“等价交换,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帮我做件事情。”
“什么事?”
“段兄这次大考必然能中,所以我打算在上京帮他寻处宅子,既然你比我有钱的多,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段玮青见两人居然说到自己身上,连忙摆手道:“这如何使得,段某谢过王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实在不能收下这份厚礼。”
柳随风道:“有什么使不得,我还以为是多大事情,不就是一处宅子?保证明天就帮段哥儿办好,而且是前后三进的大宅子!”
见段玮青还想推辞,王石便道:“段兄不必推辞,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反正咱们是吃大户,不必心虚。”
柳随风看不下去了,咬牙道:“我的爷,您就别磨叽了行吗?”
王石道:“三年前,父亲帮我请了一个武道先生,他姓席,我称他做席先生,这三年来便是一直跟着他修习武道,再加上之前也有些基础,所以学到了一点东西。”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又没问过我。”
柳随风无奈地说道:“你整天除了去太学院,就是待在家里,喊你出来喝个花酒你都不乐意,我上哪问你?”
王石道:“那咱们算扯平了,毕竟我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什么。”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柳随风能看得开,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王石修习武道这件事,只不过一时好奇罢了。想到令自己恨得牙根痒痒的那家伙,胖子探头问道:“你说句老实话,能不能把秦家那小子揍一顿?他娘的整天比老子还拽,看着太不顺眼了。”
王石摇头道:“目前还不行,最多打个平手,得等我想到办法破了他的大乘功法。”
一直沉默喝酒的朝歌山插话道:“我对王兄有信心,将来总能找个机会教训秦家小子一顿。”
“最好能把他揍个半身不遂,老子真不愿意在上京城里看见他。”柳随风恨恨道。
王石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打打架不算什么,别把事情闹大,你别忘记他爷爷是现任枢密院正使。”
柳随风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肯服软,嘟囔道:“怕他个鸟蛋。”
众人都清楚他的脾气,就连刚刚加入的段玮青,也大概清楚这胖子的性格,知道他只是随便说说,所以并未在意。
王石举起酒杯说道:“如果皇榜发出那天,我们五个人同时在榜,倒真的是一件盛事,不如我们先干一杯,以敬彼此之情谊。”
剩下四人亦举起酒杯,一个个神情喜悦,还带着一丝激动。
唯有任宣平笑容勉强,举着酒杯的手显得绵软无力。
王石所说的情谊二字,落在他耳中,显得无比刺耳,令他心头无比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