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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主任,领导来了没有,我有急事要向领导汇报……”早上刚一上班,白娅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县委大院,左右环顾了一下,并没有在大院里看到安平的身影,心里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不做停留的就上了三楼请见高晨光,脑子里已经开始组织起即将汇报的语言。
昨天整整一个晚上,白娅茹都在和安平商量着如何将隆兴煤矿的包袱甩出去,如何借着隆兴煤矿扳倒李一冰,并牵出张效严。经过反复的研究和商讨,安平从隆兴镇的实际情况出发,为白娅茹量身制定了一个比较周密的计划,计划的第一环就是白娅茹大张旗鼓的到县委告状,告李一冰超然于党委集体领导之外,目无领导,欺压同志,告张效严插手隆兴镇具体事务,阻碍隆兴镇经济发展。
李一冰没有经过党委会讨论,没有经过白娅茹同意,就将隆兴煤矿经营权转让,这是不服从党委集体领导的自作主张,是目领导权威的挑衅,倚仗着镇长的身份,与宋世海和周建山有如泼妇一般的骂街,这是欺压同志的表现,这两条大帽子扣下来,足够李一冰喝一壶的。
至于张效严,就得从隆兴煤矿的安全生产上着手,安平给他安上的罪名是以县委领导的身份压制白娅茹的话语权,在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前提下,强行推动隆兴煤矿恢复生产。安全是稳定的大前提,没有了安全生产秩序,自然就没有稳定,没有了稳定,发展也就无从谈起,安平的出发点,有理有据,有条有序,只要这一番闹将起来,不论白娅茹最终能不能将水泼到张效严身上,张效严为了证明自己清白,都势必不会再插手隆兴镇的事务了,没了张效严的支持,李一冰一无群众基础,二无领导配合,就是一个泥雕塑像,屁事担不起来。
当然了,计划有第一环,就会有第二环,第三环。不过,白娅茹知道的和将要进行的,就是第一环挑起战火。剩余的计划,安平没有跟白娅茹具体交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要闹,就要往大里闹,无论是为了白娅茹,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安平都没理由去执着于虚无飘渺的良心和道义,但是,拿着矿工的生命做赌注,太过阴狠,说句丧尽天良都毫不为过,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个骂名也就够了,没必要把白娅茹也拉进来,去背负这个心理负担。
“白书记你好,领导来了……”看到白娅茹站到了秘书室的门口,常征立刻站起身来微笑的打着招呼,随即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解释道:“不过,领导现在不能接见你。马上就要召开书记办公会,领导正在准备发言材料,时间很紧……”
“高书记没时间,不见?常主任,你有急事要向高书记汇报,你帮我通报一下……”急冲冲地跑过来,混身的气劲都鼓到了极点,没想到居然得到一个不见的答案,白娅茹的脸上顿时一急,扭过头看向了高晨光紧闭的大门。
“白书记,真的不行,领导有交待,不让人打扰……”乡镇党委书记在效县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一方诸侯了,何况白娅茹还有着强势的背景,但凡有一点可能,常征都不愿意正面得罪她,至少也要帮她通报一下,把自己的责任摘清了,可是想到高晨光刚刚阴冷着脸,做出的交待,常征思索了片刻,还是为难的摇了摇头。
“常主任,我真有很急,很重要的事情,你若不给我通报,我就自己进去了……”白娅茹干什么来了,告状来了,闹事来了,若是中规中矩,悄无声息的,哪来的气势。因此,对于常征的阻挡,白娅茹直接忽视,出了秘书室,就要硬往高晨光的办公室里闹。
“白书记,你别让我为难,领导交待……”一看到白娅茹如此百无禁忌的横冲直撞,可让常征为了难,急忙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挡在了白娅茹的身前,小声的商量着。
一般来说,下面的干部请见县委书记,若是被秘书档了驾,那基本上就代表了领导的意思,不管你有多急的事,还是从哪来,回哪去,等领导有时间再说,这是规矩。若真让白娅茹闹了进去,指不定会给领导留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坏印象,偏偏白娅茹也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这让常征的脸上是充满了苦涩,自己堂堂县委办副主任,县委书记的秘书,居然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可真够窝囊的。
“嗯,白书记,你这是干什么呢,一大早堵在我的门口……”一个硬闹,一个硬拦,就在白娅茹和常征僵持不下的时候,书记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不知道是高晨光听到了吵声,还是打算出门,居然主动地出来了,看到了自己的门口被堵的严严实实,白娅茹盯着常征怒气冲冲的,而常征的脸上写满了无奈,高晨光的眉头顿时一皱,脸色也越发的阴冷起来。
对于白娅茹的情况,高晨光很清楚,身后带着两大家族的背景到郊县来任职,一度成为效县干部圈子里谈论的焦点话题。对于这样的干部,说句实话,高晨光并不愿意接收,但涉及到市级领导层面的搏奕,高晨光作为下属,连效县都没能真正掌控,哪还有心思去管白娅茹的闲事。好在上面把白娅茹派下来,只说要培养,要锻炼,那就培养,就锻炼好了,之前给白娅茹加了担子,当了隆兴镇的书记,成了一方诸侯,然后,高晨光基本上就把白娅茹抛到了脑后。
对于白娅茹的态度,高晨光的思路就是放到隆兴镇做党委书记就算完了,至于接下来是提拔,还是重用,只听上面的呦喝。但是不闻不问,不代表白娅茹可以不守规矩,可以拿自己这个县委书记不当回事,跑到自己的办公室来横冲直撞。所以,高晨光看向白娅茹的脸色很不好,问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的生冷。
“书记,我有些冲动了,请原谅。但是涉及到隆兴镇众多矿工的生命安全,我必须第一时间向你汇报……”高晨光的不高兴都写到了脸上,白娅茹哪能看不出来。不过白娅茹不在乎,有一种急切的表情,不卑不亢的陈述着自己的理由,心里却是暗暗地得意。高晨光有气才好呢,最好能大发雷霆,还省得自己还得帮他酝酿情绪,这下多好,一步到位了。
“嗯,你先进来说……”看着白娅茹明艳的脸庞,虽然是一脸的平静,但高晨光不认为白娅茹会一大清早跑来找自己是乱言乱语,危言耸听。而且,人命关天,他官僚也不敢拿人的生命开玩笑,略一思索之后闪开了身,将白娅茹让进了办公室。
“……李一冰未经党委会讨论通过的情况下,擅自将隆兴煤矿的经营权转让,在没有生产许可的情况下恢复煤矿运营。而且,他的作风太过霸道,听不进不同意见,对同志肆意辱骂。昨天我到隆兴煤矿实地了解了一下情况,确实很危险,坑道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临来之前,我让镇里的领导同志都到煤矿去,阻止工人下井,停止采挖。只是,现在李一冰为所欲为,独断专行,镇党委根本约束不了他,这命令怕是起不到作用。人命关天,我恳请县委马上做出决断……”昨天晚上,白娅茹和安平研究了大半夜,安平的要求很严格,对每一个步骤都做出了通盘的考虑,像见到高晨光说什么,见到一干常委说什么,都有详细的安排,准备充分,自然表达顺畅。所以,一进入高晨光的办公室,白娅茹有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辟呖叭啦倾泄而出。
“矿井随时都可能坍塌?隆兴镇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看着白娅茹情绪激昂,言词激烈,声调更是一节一节的拔高,每一个问题反映出来,都有质问县委和高晨光选拔和使用干部的所履行原则和执行的标准,高晨光的脸上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热。
不过,能走到县级领导岗位的人,都是久验考验,磨励而出的,深谙官场厚黑之真谛,脸皮厚的不说比得上城墙,也绝对差不到哪去。所以,面对白娅茹所反映问题中的质问和怀疑,高晨光的脸也就是有一点发热,一两分钟过后也就恢复正常,仿佛没事一般的从容自若了。
“走,白书记,我正要召开书记办公会,你和我一起参加……”听完了白娅茹的反映,高晨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两道浓眉紧紧的拧在一起,猛然间高晨光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双眼放出了两道精光,一抹淡笑不经意地在嘴角闪过,迅速消于无形。
像白娅茹这样主动找上领导的门来,言词激烈地反映问题,这样的干部不是没有,但是很少,至少高晨光到效县有两年了,从来都没碰上一个。若是一般的情况,为了平衡县级领导之间的关系,像这种班子不和的问题,不论谁对谁错,说不得要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现在吗,情况可就不同了,完全可以借着隆兴镇的乱事,借着白娅茹的背景破开这个死局,这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