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眼巴巴的望着这“胡教授”,想知道他们进到的那片“热带雨林”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藏箱又是什么来头,却只见那“胡教授”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阵嗯啊之后,挂了手机对我们道:“诸位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有个朋友有急事叫我现在就赶过去,今儿个,就我做东,欢迎你们来到上海!”
我们刚刚背吊起来的胃口就这样被打消掉,实在心有不甘!人就是这么一种动物,越是好奇越是想着一探究竟,也就有了所谓的好奇害死猫这一句古代西方谚语的由来!
西方传说猫有九条命,怎么都不会死去,而最后恰恰是死于自己的好奇心,可见好奇心有时是多么的可怕!其实不是真的讲好奇心把猫杀死了,而是说好奇心可能使自己丧命的!告诫人们好奇心要有一定的限度,否则会有危险。
“胡教授”又兀自转向了那女孩:“小赖呀!你放心,你爸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帮你搞清楚的,至于这个藏箱嘛,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擅自打开!”然后顿了顿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交给我来保管!”
听完这“胡教授”半途而废的故事,我们也是对这个龛箱惊骇莫名,恨不得丢掷而后快,只见那女孩沉吟了一会道:“这样也好,那就麻烦胡叔叔了!”“哪里哪里!我跟老赖是什么交情!这点忙算得了什么!你就等我电话吧!”然后拎起了龛箱向我们一一作别。
我心下感慨:这大城市的人就是有礼貌,那“胡教授”就没差点像是古代行那繁缛的叩首作揖礼了!送走了“胡教授”,我脸都假笑的快要抽筋了,胖子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满脸的憔悴,不知道这货昨晚上哪儿鬼混去了!
我们慵懒的走出了这家小店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在胖子的提议下,我们打车到了南京路上压起了马路,这是上海南京路是著名的繁华商业街之一,也是上海开埠后最早建立的一条商业街,这里是万商云集、寸土寸金的宝地,是上海对外开放的窗口,也是国内外购物者的天堂。
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外滩,一栋栋的海派建筑拔地而起,花岗岩的质感在霓虹灯的映照之下让人感觉宛如时光倒流到了殖民地时期的老上海,花街柳巷十里洋场,只是一江之隔的东方明珠电视塔提醒着我们还是在西元二零一二年!
“胡叔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那女孩突然问我,这让我有点猝不及防,心想:我跟你还是初次见面,刚刚才知道你姓赖,就这样问我这样的问题,不是让我难堪嘛,喃喃道:“你老爸不是跟他是故交嘛!”末了觉得这样的回答有点奇怪,补充道:“感觉像是老学究,比较有趣!”
那女孩似乎不依不饶道:“那还有呢?”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连胖子为什么将我拉下水还懵懵懂懂的咧,胖子在一旁搭腔了:“我看这老鬼奸猾的很,我当年在上海文物界,这样的货色见多了!就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将那龛箱交给他!那玩意看起来也像是上了年岁的东西了,一出手还不得这个数!”说罢右手做了一个六的手势!
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不说,待到这个时候做什么事后诸葛亮呀,那胖子还喋喋不休道:“什么砖家叫兽,这年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专家教授的那张破嘴,老潘我当年在上海也没少干过此类的勾当!”鸣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个胡叔叔平素也不常来我家走动,刚刚给我们说的故事里边有真有假,真里有假,假中藏真,真真假假,叫人难以辨别!”
送走了那女孩,胖子也没有含糊的告诉了我实情,原来那女孩姓赖名鸣镝,是交大的建筑系的女研究生,这几天她那专门从事民俗考古的父亲赖教授离奇去世了,这赖教授之前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也多与胖子接触,一来二往就熟络了,胖子也登门当起了那古道热肠之人,人前马后的张罗治丧!
胖子是无利不起早的货,他这样做无非就是觊觎赖教授多年来收集的考古资料,那可是金灿灿的舌头呀!胖子还煞有介事说:“棍爷!别说兄弟我不关照你,明天就要由道士做一场法事,你不是现成的神棍么,这活我给你揽下来了!”说罢朝我伸出手指,依旧做了一个六的手势我,看了看:“怎么!有六万的酬劳?”胖子啐了我一口:“我呸!你想得到美!每场六百!”
六百就六百吧!聊胜于无,跟着胖子拦了一辆的士,在五彩斑斓的夜上海穿梭,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停车!停车!”胖子急吼吼道,我们下了车才发现是一家花店,我就奇怪了,这胖子来这里干嘛!
原来胖子是过来订做花圈的,明早送到殡仪馆去,这货还真细心,店老板见生意上门热忱有加,随手递上了一支醮了墨汁的狼毫,胖子也毫不客气的接过毛笔在花圈挽联上写道:天堂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几乎将整个挽联全部占据了,还歪着头兀自欣赏一番!
交了钱千嘱咐万叮咛明早可不能迟到了,店老板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坐在的士上,胖子想想似乎有点不对劲,于是掏出了店老板的名片,拨了电话:“喂!我说那个谁!我再添几个字,我们天堂见!”末了顿了顿:“如果挤得下的话!”
我就奇怪了,胖子不是说要请道士来做道场的么,怎么又写什么天堂见之类牛头不对马嘴的挽联来,我好奇的问了问胖子,胖子大咧咧道:“那老头是信道的,但是人家女儿可是罡罡的基督徒,这花圈当然是做给活人看的”我一时无语!
的士停在了我昨晚入住的酒店旁:“今晚咱俩就挤挤吧!”,我有点诧然:不是你说带我来发财的么,怎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虽然怏怏不乐,但是也莫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驱车到了殡仪馆,早就有从道观赶过来的有三个年轻的道士,开设了法坛摆放好祭品,法坛上还有一套崭新的高功服,看样子这次是由我来担当高功法师主持这场法事,虽然斋醮是道门中人的本分,我只是初具皮毛,远谈不上登堂入室,我心里一阵发怵,胖子为了揽生意肯定在别人面前把我给吹上了天!
我心猿意马的套上了高功服,念着《太乙救苦天尊血湖妙经》:天尊大慈悲,普度诸幽魂。十方宣微妙,符命赦泉扃心思却如同巨轮般飞转起来,想着仪式的下一个步骤是如何进行的!
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念读“路引”,挥舞“引魂幡”,并由赖鸣镝执“引魂幡”陪拜,开金桥之后便是亲朋好友瞻仰死者遗容,直至法事完毕,就在我专心致志的领着家属磕头答谢来宾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些来宾全然不像是面容凄然,反而捂住嘴巴窃笑不已,我好比被人打了一闷棍,就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歌唱家站在台上表演,末了,迎接自己的不是掌声鲜花而是喝倒彩,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对惹的众人讪笑不已呀!
其中一个小孩童言无忌,干脆就一字一句读了出来:“我-们-天-堂-见,如-果-还-挤-得-下-的-话!”我转身一看,就赫然见到胖子昨晚定制的花圈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上边是那句不伦不类的悼词!
我见状也哭笑不得,赶忙叫小道士将那个花圈给撤了下来,幸好东家没有发现,要不然这趟下来莫说拿钱了,东家将你轰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暗暗庆幸:好险!胖子误我!
一个超大一号的形体映入我的眼帘,胖子一身挤得变形的黑色西装,一条花格领带,一副夸张的太阳镜,我心道大热天的这货也不嫌勒的慌,像模像样的踱步上前瞻仰一番,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冲我挤眉弄眼。
紧随其后的不就是那个在电梯间冲撞了我的金丝眼镜,那个叫“木棍”的人么,不是冤家不聚头,上次用式神做法戏弄本道爷的是不是他?他过来这边究竟意欲何为?难道跟这赖家也有着什么渊源不成!
当日做完法事月兑下高功法服,就按照胖子短信的指引打车来到了赖教授的府邸,下了的士就远远见到胖子站在了路的对面朝我挥手,我也朝他挥了挥手,就在这个当口,另外一辆的士就在我身边嘎然而止,我奇怪的问将脑袋伸出车窗外的的哥:“有事吗?”的哥:“上车啊!”我莫名其妙:“去哪里?”的哥顿觉摆了个乌龙,黑着脸踩了脚油门呼啸而去!
随胖子来到赖教授的住处,只见周边都是花园洋房高级住宅小区,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和蔼的阿姨,得知她便是赖鸣镝的姑姑,赖阿姨带我进了屋,赖阿姨叫我先坐一会,她去叫鸣镝下楼,
接着走上了复式的楼梯,我四处打量了下,不由得感叹,这家主人真是够品位,只见整个房间装修既低调又奢华,既厚重又不失情趣,颜色既古朴又不单调,复式的楼梯延伸到客厅中央,莫说是装修装饰,光这面积的复式的楼在上海这样的地段可能都上好几百万吧。
我坐在松软宽大略显夸张的真皮沙发上喝着佣人端上来的锡兰红茶,心想一个研究民俗的教授怎么会有如此家境?看来这个赖教授不简单呀,正思量间,赖阿姨站在楼梯上招呼我们上去,我心道:是不是这丫头伤心过度正在楼上独自伤心要我上去安慰呢,于是边走边想待会见了鸣镝如何安慰是好。
上楼进去是赖教授的书房,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藕荷色的雪纺衬衫的赖鸣镝头也不抬正蹲在地上在整理着什么东西,“进来呀!”鸣镝尤在忙碌着,我们上前蹲下,只见她正在整理些书籍照片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想必是赖教授的遗物。
“这事有些不对劲,你们看这是我爸的日记!”那一本约莫打印纸大小的精装笔记本,烫金真皮的封面,手感沉甸甸的,我心想现在网络如此发达,电脑如此便利,还写传统纸质日记的人不是一个极端怀旧的人就是一个心思极端缜密之人。
显然,赖教授属于后者,鸣镝翻开给我看的是日记的最后一页,整个日记本已经写了约莫三分之二,最后一页只留下刺目潦草的两个大字:换魂,字体潦草的无以复加,笔迹力透纸背,我随即翻开其他的页面,发现与这两字不同,赖教授的字迹十分的隽秀灵逸,日记上大部分是民俗笔记,以及生活见闻,记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犹如现代版的《搜神记》这个要待日后仔细研究。
“我爸去世的时候就坐在桌子边伏在这本翻开的笔记本上,并最后留下了这两个字,医院尸检报告称是心肌梗塞而猝死的,我知道我们家没有心脏病遗传史,而他留下的那倆个字也太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妄加揣测,只好不愧是民俗学专家,收集的东西稀奇古怪,包罗万象,其中一只头骨碗引起了我的注意!一看便知这是藏地物件,眼眶及鼻孔周边全部用藏银包裹,上面錾刻大量经文,在靠近天灵盖処有个机括可以揭开,周边银箍上面镶満了绿松石和血玛瑙,煞是瑰丽华贵,不淸楚是法器还是饮器!不过这玩意放在家里始终感觉不吉利,那黑洞洞的眼框大张的下颚骨似乎倾诉着死前经历过莫大的痛苦。
正欲放回去却见到箱底一张表情木然而精致少女的脸,不经意看过去,她似乎在跟你眨眼睛,那是一只精美的人偶,比普通大芭比女圭女圭要大上一倍,与三四岁的小孩相当,但做的实在是唯妙唯肖,一头乌黑的长发,连眼睫毛都栩栩如生,眼珠象活的一样,随着人手的上下摆动会一眨一眨,怪不得猛看过去以为她在向你眨眼睛呢,衣料是绸缎的,上衣是曲裾大襟,从上边隐隐约约的樱花图样看来应该是和服吧。
左衽!我心头一惊,因为我长期穿道袍知道这有些奇怪,古代汉服领子都是交领右衽的,也就是说领子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字母y形状的。这个是中国汉族人服装的特性。受汉文化的影响,朝鲜日本都是如此,甚至更加严格,只有人死了后入殓才左衽。
反复确认后认定是左衽无疑,再看看那人偶血红的嘴唇让人觉得极端不舒服,微微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跟可爱两字似乎绝缘,说诡异恐怖也不为过,如果真是给小孩的玩具还不被吓死才怪,那赖教授收集这个人偶做什么呢?
胖子攥着那本笔记本不肯放手,自然而然的当作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回报,胖子之所以如此落魄是有原因的,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胖子从事的行当算是“捞偏门”用行话说就是“带笼子”!
带笼子的厉害犹如佛经上说佛陀讲经,如羚羊挂角,如香象过河,无迹可寻,以此形容“带笼子”,是再贴切不过了,是南方惯有的骗术,也就有了北方人“瞎忽悠”,南方人“带笼子”一说。
所谓的带笼子就是一些江湖术士先用一些危言耸听的言语来吊起你的胃口,譬如:见到一个迎面而来的中年妇女就说,见你眉心之中泛着黑气,一定是儿女要犯煞,指不定要家破人亡,这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这样的话是最有杀伤力的,这妇人一听虽然心下存疑,但当然开始是不信的,但是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一旦涉及自己的儿女(一般是这个年龄段妇女最关心的)这妇女就问这术士打扮(或佛或道)的骗子究竟会出什么事,而这些骗子最善于巧言令色了,说上一些似是而非的经历,譬如说你去年身体欠恙,这词用的巧妙,这妇人一听就说,对,我去年得过一场大病,或者饶头想想,可能就是点小感冒吧,但也就对号入座上了。
殊不知,真所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小病小痛在所难免的,就连国家总统都有不尽人意的时候,但这妇人却是惊呼活佛降世,哪有不信之言,于是对这骗子言听计从,花了巨资来为自己儿女化煞!
对于这样的事情,中国人尤为相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花钱消灾的心理作祟,所以在改革开放之后的南方城市,这类的骗子尤其多!胖子那种给人图录的活计其实就是“带笼子”,胖子还恬不知耻的吹嘘自己是带笼子的祖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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