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鼓佬模模索索的走近一看,发现那红光是从一个洞口里发出来的,他心想:那龙驼是不是就循着这红光走了进去呢,此刻也容不得他细想了,这一带的水底全是细沙,渔鼓佬紧紧抱着一块太湖石以抵消水的浮力,踉踉跄跄的走向那洞口!
那洞口有人工修凿的痕迹,恰好仅容一人回旋其间,渔鼓佬抛掉了手中的太湖石,然后攀着那洞口嶙峋的怪石就走进了那洞口,走了一段也不感到胸闷,渔鼓佬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一口气能憋的这么久。
借助红光,渔鼓佬发现洞里边也是怪石嶙峋的,这倒是蛮符合湘西的地质特征的,湘西苗人之所以崇拜洞神,是因为这里独特的“喀斯特地貌”,让这一地区遍布着地下溶洞,这一地区气候湿润,降水量大,地表径流相对稳定,流水下渗作用连续,并且降水使流水得以更新和有效补充。因此岩溶作用得以延续进行。渔鼓佬攀着里边的怪石一路前行,发现里边果然别有洞天,走了约莫将近两百来米,里边空间顿时豁然开朗,那红光恍然就是从头顶上照射下来的一般,将整个头顶的水域映照的一片通明,水底波光粼粼,也有种不真实的光怪陆地的感觉。
一股幽幽的凉意从渔鼓佬的脚底传导了他的脑海里,这水里本来就冰凉刺骨了,可他下意识感觉到自己脚底的那东西比水更为清凉,像是一块正在融化的寒冰,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腿非要冻的粘在上边不可,借助头顶上的红光,渔鼓佬发现自己真的就站在一块绿莹莹的冰坨子之上!
渔鼓佬用力一等,想借力浮上水面,可站在冰块上十分的滑溜,哪能如自己所愿,试了好几次都是这般,身子在水里踉踉跄跄的站立不稳,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在腰间狠狠撞了一下,痛的渔鼓佬张大了嘴巴,顿时倒灌进了一大口的冰水,五腑六脏顿时好比那万箭钻心,胸口也像是要炸开了般难受。
在这电石火光间,渔鼓佬发现自己身边突然游过来一条全身黑黝黝的梭子状的大鱼,说是鱼身上却没有鳞片,只有暗黄色的花纹,背鳍和胸鳍上的黑色硬刺在水底发出森森寒光,瞪着一对死鱼招子,晃动着背上的尖刺发出了“昂哧昂哧”的声响再次朝渔鼓佬撞了过来!
渔鼓佬拔出了腰间的苗刀,横挡在胸口,时刻关注这那怪鱼的进攻方向,但是知道自己这样也撑不了多久了,再不浮上水面换气,自己过不了五分钟就要晕厥过去了,感到此刻胸口像是压了一大块的磨盘石,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鼓作气,舞动着苗刀主动向那怪鱼发起了攻击!
那怪鱼也没有地方眼前的猎物会来这么一招,也不知死活的朝渔鼓佬冲了过来,渔鼓佬缩头躲过,却将苗刀双手紧握,将刀尖朝上,那怪鱼猝不及防间就被苗刀的尖端在月复部挑出了一道大口子,就在那怪鱼想要调转身形再次进攻的时候。
咕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从那怪鱼的肚子里掉了出来,混合着血水将整个水底搅的一片通红,原本清澈的水底也变得一片混沌,朦胧间,那怪鱼也身形不稳,之后那些肚肠也哗啦啦随着那怪鱼的抖动掉落出来做着垂死挣扎的怪鱼将水底搅的沸反盈天!
渔鼓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咬住苗刀,四肢并用,朝头顶窜去,就在这当口,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扣住了,渔鼓佬此刻已经是到了生理的极限了,也不想往下看了,兀自划水,以期获得浮力而逃出生天。
但是渔鼓佬心里也明镜似得,心想,自己不会是遇到了螺丝鬼吧,这是在南方最常见的一种水鬼,要真是螺丝鬼,今天看来是凶多吉少了,人的潜力一旦被激发往往是无穷的,而往往是在生死交关的当口才能彻底的被激发出来。
当渔鼓佬奋不顾身的拖着脚底的那玩意游上水面的时候,就晕厥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悠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龙驼那张丑陋的脸,渔鼓佬嗖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四下张望起来
却发现这里那里像是人间的景象,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悬挂着像是鸡蛋黄一般的太阳,与其说是太阳还不如说是一种能发光的天体透过了毛玻璃而散发出来的光线,将周遭笼罩在一片暧昧不清的红光中,周边的一切事物都被披上了一层不祥的红色!
自己所站的地方就应该是从下边上来的水域,而水域的边缘像是刀劈斧砍人工修饰过的痕迹,全然不像是一般江河湖海的那种过渡的水岸,俨然就像是与外界相连通的人工修筑的一个大水坝子,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在红光的映照下,更像是一潭脓血,让一看之下顿觉得触目惊心!
更让渔鼓佬吃惊的是自己脚下也是一溜用鹅卵石铺叠的广场,一个硕大的城郭就横在自己眼前,渔鼓佬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难不成自己已经是地府的游魂,现所处的地方正是酆都鬼城。
龙驼跟了过来:“刚才还要多些你救了我!”这倒是弄的渔鼓佬满头雾水,自己不是被螺丝鬼拉下水被龙驼打捞上来的么,龙驼的说法却出乎了自己意料,原来那龙驼下到了水底之后,被那怪鱼给吞到了肚月复之间。
渔鼓佬用苗刀将那怪鱼划破,这龙驼才破月复而出,作为苗子的龙驼,水性不知比起这渔鼓佬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在掉下来的瞬间扯破了鱼胃,双脚奋力蹬动着,并随手摘下了一个鱼鳔,鱼鳔的位置离鱼胃最近,触手可及!
也就是他一把将渔鼓佬的脚拽住的,然后将渔鼓佬拉下了水,因为水底的血腥味早就引来一大帮这种怪鱼的同类,在水底的龙驼就见到那渔鼓佬的头顶就有一条正向渔鼓佬冲了过来,那时的渔鼓佬只想着浮上水面换气,全然不知自己所处的险境。
渔鼓佬好奇的问道:“你可晓得那究竟是什么鱼吗?”龙驼道:“我初下水的时候,见到这种鱼,我们也大吃一惊!”原来这鱼从外形看来就是苗疆常见的“黄鸭叫”,这“黄鸭叫”是湖南长沙人的叫法,其学名叫黄颡鱼,四川人叫黄辣丁,而到了北方被称作昂哧鱼。
因为这鱼在进行攻击的时候会晃动背鳍上的尖刺,发出昂哧昂哧的声响,之所以能够死里逃生,除了渔鼓佬手中的那柄苗刀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条“黄鸭叫”先前将龙驼给吞了下去,所以只是消遣渔鼓佬而已,这才让他一击即中!
在湖南湘江流域产出的该鱼最为精华,以此为食材做出的菜系是长沙人最爱的菜肴之一,在当地的饭馆酒楼,“黄鸭叫”一般养在大玻璃缸里,客人指定要哪条,就可以捞哪条。厨师将其冲洗干净,直接从腮下撕开,掏出内脏,抹上少许盐。然后将鱼放到沸腾的油锅中,炸到不冒水汽为止,倒出油,加上红辣椒丝、姜米、盐等即可。
“黄鸭叫”端上来,一条一条的如剥了皮的杉木码起来一样,浅黄色甚是好看。炸透了的鱼皮似波纹皱起,真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夹一条放在碗里,先咬断鱼头,鱼头的肉不是很多,嚼起来又香又甜又脆又糯又耐人寻味,让人连骨头都舍不得吐。吃鱼身,先夹着鱼腰,在背上咬一口,撕下一线长长的背脊肉,再一线一线撕着吃;等露出背脊骨再吃另一边,也一线一线剥掉,直到只剩肋骨为止,吃完,就只剩一副鱼骨架。
如果想要在食文化盛行的长沙装作地道“老口子”(长沙方言中表示很有经验的人),那么不学会这一招是不行的,而吃“黄鸭叫”最好要来几瓶啤酒,以酒助兴,让清爽的啤酒和着湘江江风还有沿江大道一片片如林美景,一杯杯灌下,才更有潇湘食客的豪迈。
这让渔鼓佬跟龙驼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本来被人们作为食材的“黄鸭叫”在这水底怎么吃起人来了?更为奇怪的是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是在人间还是在冥府,最好的办法就是循着那城楼仔细查看一番!
走到近来,才发现在那青条石砌就的城楼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歇山顶式样的建筑,歇山顶屋脊上有各种脊兽装饰,其中正脊上有吻兽或望兽,垂脊上有垂兽,戗脊上有戗兽和仙人走兽。
渔鼓佬晓得这歇山顶上的装饰,其数量和用法都是有严格等级限制的,从上边的数量看来都是三五九的数量,这些都是古代帝王才能享受的级别,天子才能被称作九五之尊,怎么在这穷乡僻壤的苗疆月复地会有如此大规制僭越的建筑来呢!
走近一看,两扇巨大的木质的城门洞开着,上边还有巨大的铜铆钉跟辅首,跟汉人地区的古代辅首的形象多为虎、螭、龟、蛇,到了现代引进了欧洲的雄狮,但是眼前的城门上的铜制鎏金辅首却是一个巨大的牛头,此刻上边的鎏金已经剥落露出了泛着绿色的铜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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